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留守邺城的审配捋须呵然笑道:
“没错,邺城无忧。我已经派遣使者,快马将此事告知大将军,也好让大将军没有后顾之忧,安心铲除易京的公孙氏。”
“谁说邺城无忧的”
一声尖锐的讥讽从大堂门口传来,打断了堂上审配等人的对话,审配双眸微眯,注视着面带嘲讽,大摇大摆从堂外走进来的中年文士。
来人是熟人,同为留守邺城的许攸许子远。
审配身为治中从事,位高权重,深受袁绍信任,他当堂治事,召集的诸位幕府掾史无不恭恭敬敬,按时前来,唯有这个许攸仗着自己是大将军的故人,有恃无恐,不仅平日里喜欢反驳自己的建策,而且在这种重要会议上还姗姗来迟、出言讥讽。
审配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许子远,你是犯了呆症还是宿醉未醒议事迟迟不至,一到堂外就胡言乱语,莫非以为大将军不在,就妄自尊大,无需秉持君臣之礼么”
审配吹胡子瞪眼,没有给许攸好脸色看,当堂就叱问道。
许攸也不惧怕,报以一连串的冷笑。
“哈哈,君斥我犯了呆症、醉酒闹事,我却偏偏要笑君,身在梦中,还自以为是醒来之身。”
说到这里,许攸已经走到了堂上,他环视着众人,继续冷笑说道:
“许都曹操,眼下绝不是知难而退、移兵图南,他是在密谋一场大战,一场针对河北、针对邺城的大战!”
听到许攸冷笑中的话语,堂上的崔琰、辛毗等人不禁色变,但主持议事的审配却也勃然大怒,他甩袖起身斥问道:
“许子远,你先是议事不至,尔后又胡言乱语、现在更是在惑乱人心,难道你自恃大将军故从,以为我不敢当场将你拿下治罪么”
审配身为治中从事,留守邺城,确实有这个权力。
许攸依旧针锋相对,与审配对视着问道:
“治中位高权重,当然能够拿下我许子远。可是治中你怎么就能断定我是在胡言乱语、惑乱人心呢”
“曹操的军队明明就在往南阳集结,准备南下进攻刘表,这是荀、辛二君出使许都后,从许都亲自传回的情报。而这份情报更有许都的诸多朝臣吏士、谍子內间提供的多份情报作为佐证。你现下散布曹军即将进攻河北的谣言,还敢说不是在胡言乱语、惑乱人心”
审配义正言辞地进行反驳。他此刻内心十分笃定,自己手中这份情报的准确性。
汝南袁氏的门生故吏遍天下,许都朝廷之中就有许多与袁绍私交不浅的官员,甚至连曹操手下的文武中,也有与河北保持藕断丝连关系的,再加上其他内间、谍子的渗透刺探,审配实在不相信曹军的那些动向,还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
许攸再次露出了冷笑,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正南自诩多智,怎么不知道兵者之诡道曹操用兵狡诈,你们都被他声东击西的虚实之计给骗过去了!我今日之所以迟来议事,就是因为曹军夏侯惇所部有一名军吏叛逃河北,正巧落到我的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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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者
河内,共县。
敌军歩骑浩浩荡荡,坚定不移地前进,最终汇聚到了共县城下。那庞大的兵卒数量汇聚而成的各个方阵,使得守卒从城头看去,就如同海天一色的巨浪、乌云一样,庞大而沉重,压在城墙面前,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这支庞大的军队压上来前,共县这不算高耸的城墙,会不会率先崩溃
这是城头守卒心头颤抖的发问,同样也是城下领军攻城的蒋义渠思考的问题。
河北的大军,就如同一头笨重狰狞的巨兽,虽然限制于自身的体积,每一次的转身发动攻击,都必须耗费大量的时间,但也正因为它庞大的体积,它的进攻,不论是出于主动攻击还是被动防守的目的,攻势都注定十分惊人。
细细想来,阎行趁着袁绍集结大军围攻公孙瓒之际,发兵多路进攻并州,确实打得并州刺史高干措手不及,一再丧师失土。
可是最初的凌厉攻势过后呢高大坚固的晋阳城、依托天险的壶关,都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关隘,阎行的军队注定短时间内无法攻克。
这就给了袁绍大军足够的反应、救援的时间。
淳于琼带着三万主力大军入井陉,驰援并州,那支袁军是由袁绍麾下的河北精兵组成,士卒勇悍,兵甲齐备,更有凶悍善战的乌桓突骑随军,专门准备对付阎行麾下的西凉骑兵。
而蒋义渠,则带领两万朝歌兵马,作为一支偏师,反攻共县、汲县一带,威胁阎行军的河内郡,逼迫进攻上党的河内兵马回援。
虽然麾下兵马比不上淳于琼率领的主力歩骑精锐,但是蒋义渠麾下也有一支精锐骑兵,那就是河北耗费大量钱粮招募、训练、组建起来的铁甲骑兵。
阎行的西凉铁骑作为击破李傕、郭汜的军中翘楚,赫赫凶名已经传到了关东州郡的耳中,财大气粗的河北在得到了幽州之后,同样不甘人后,而马铠、铁甲、骑矟之类的甲械,对于河北的工匠而言,也并非登天的难事,于是袁绍开始了组建河北铁甲骑兵的进程。
河内、魏郡,同属一隅之地,没有山川天险阻隔,河北平原更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所以在麹义之乱、袁阎争斗加剧后,作为抵御西凉骑兵入侵的朝歌大营前线,袁绍就专门部署有三百铁甲骑兵。
这样从整体看来,河北大军虽然一开始是被动反击,可是从现下的气势上看,占据兵力优势的他们已经反过来,稳稳压过了之前主动进攻的阎行军一方。
安坐在马背上的蒋义渠此刻脸上泛笑,他不无恶意地想着,接下来的战场上,用自己麾下这支河北的铁甲骑兵,狠狠击破阎行军麾下歩骑阵型的激战场面。
“蒋中郎将,是否要进行攻城”
麾下将校赵叡策马靠近蒋义渠的身边,谄笑着问道。
“不急。”
蒋义渠摇了摇手,共县的城防体系,一开始还是由袁军一方建立的,防御工事完备,阎行军攻占之后,又对多处城防工事进行了修缮和加强,不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况且城中的守将麹义主动收缩兵力,这是要筑一道铜墙铁壁,自己可不能就这样草率冒失地一头撞上去。
“先耗耗城中敌军的士气!”
蒋义渠冷笑说道,他挥了挥手,中军麾前旋即有号角响起,专属的旗手跟着挥舞令旗,一队整装待命的轻骑远远望见旗号,随即也举旗遥相呼应,并纷纷拍马出阵搦战。
只要先消耗了城头守卒的士气,动摇了敌军军心,彼竭我盈,接下来大军攻打城池的时候,河北兵卒才能够做到一鼓作气,先登破城。
虽然要多耗一些时辰,但胜在用兵稳妥,反正共县这座城邑,自己是势在必得了。
“麹义鼠辈,你身为武将,竟然龟缩城中,避战不出,若你还是七尺男儿,速速出城与我一战!”
“麹义狗贼,你先前背主投敌,如今又藏匿人前,当真是脸面丢尽,若还有男儿心性,可敢出城一战!”
“麹义竖子,怕不是已经吓尿,跌倒在城楼上扶不起了吧,哈哈哈——”
各种谩骂嘲笑的声音,从城外传到了城头上,安坐在城门楼上的麹义未曾披甲,他面不变色地静观城外敌军布阵,侧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兄长,让我率一队人马出去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人吧!”
麹演黑着脸,走到了麹义的面前请战。
麹义嘿然一笑,“怎么,几句话就将你激得坐不住了,明知道是蒋义渠的圈套,也要一脚踏进去”
“我,,我不追击,就将这些恼人的敌骑赶走就行。”
“不必了。小儿家的伎俩,就由他放肆去吧。”
“可,可这样会让军中的其他将校看轻了我们呀!”
说到这里,麹演刻意压低了声音。
城中除了麹义率领的兵马之外,还有马玩、审固所部的河内兵卒,这些军中吏士原本对威震河北的麹义还保有敬畏,可是在接连看到麹义的疑兵被识破、共县被围攻、麹义避战不出等行径后,已经对麹义盛名之下的用兵能力持有很大的怀疑。
也许,那个百战百胜的麹义,早在牧野一战时就死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加上又有麹义“无令不得出战”的军令在前,马玩、审固等部索性也就冷眼旁观,坐看城外的河北兵卒挑衅、侮辱麹义。只是他们所部的士卒,难免就要将麹义和麹义所部的兵马看低了。
麹义眼睑微动,迟迟没有开口。
他作为投奔的敌将,在阎行军中受到原有将校排斥也是常理之事,哪怕是
80、皆
时近正午,共县上空的烈日逐渐回正,攻城的袁军将士还在前仆后继地进攻着共县城墙。
蒋义渠似乎并不急于破城,他就像是个沉稳耐心的猎人,充分利用兵力的优势,轮番派遣各部人马攻城,以此来持续消耗城头守卒的体力和士气。
而麹义同样的也安坐在城门楼上,静静观察着城外敌军的轮番调动,尽管一度进攻东门的袁军密集的箭雨都射到他身旁几尺的地方,他还是屹然不动,任由身边的亲兵谨慎地将他团团护卫起来。
“兄长,南门的马玩又派人来要援兵了!”
被甲扶刀的麹演匆匆赶来,他满腔急躁,溢于言表,连走路的声音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自从交战一开始,城外敌军主攻的就是南、北两座城门,可是麹义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对于两处城门守将的兵力却不增反减,反而是在不断地将城中兵力往攻势疲软的东门集结起来待命。
这让南北城门的马玩、审固防守压力巨大,屡屡派人前来请麹义拨给兵卒支援。
麹演清晰地记得,这已经是马玩第三次请求援兵了。
“让他死守城墙,再坚持一阵!”
麹义面不改色,依旧给出了前两次的回复。
“兄长!!!”
麹演这一次当真是气急了,他知道自家族兄在战场上一向是深明韬略、料敌制胜,用兵更是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可是眼下南、北两座城门迟迟没有援兵,再这样死撑下去,过不了多久,两座城门就都会被城外的袁军攻陷了。
麹演还没再次开口劝谏,话头已经被身后赶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
“将军,北门外,,,敌军攻势猛烈,审军候所部,,损失惨重,请求,,火速支援!”
一名满脸血污的军吏气喘吁吁,匆匆赶来。
“兄长,,,”
麹演听到北门军候审固的告急,再次着急地喊道,恨不得当场就接过麹义的指挥权,亲自带兵援救南、北两座城门。
可是麹义还是在胡床上安坐不动,对于南、北两座城门的求援更是置若无闻,虽然此时他身边围绕着手持盾牌的亲兵,视线已经受到了遮挡,可他还是没有离开,似乎在耐心等待着什么。
“将军,城外敌军有了新的调动!”
就在这个令人焦躁不安的时候,城门楼上观测敌军调度的一个军吏也匆匆迈着大步赶来。
“讲!”
麹义面不改色,言简意赅。
“敌军本阵有一部人马撤回到了右翼后方,骑兵喂食战马,步卒席地进食,看来敌军要开始修整了!”
“恩。”麹义闷哼一声,终于第一次缓缓起身,他稳定了心神之后,才开始迈步说道:
“带我去看一看。”
“诺。”
瞭望的军吏连忙带着麹义来到城门楼的顶层,手指着不远处城外敌军变阵的方位,口中为麹义解说道。
麹义细心观察了一会,确认了负责瞭望的军吏上报的情报后,他不发一言,步伐沉稳地下了楼梯,快步来到了自家挂着的铠甲面前,伸手一触甲叶表面,一阵灼热的痛感当即从手掌处传来。
长时间曝晒在日光下的甲衣,已经变得像炭火般炙热。
“传令!”
麹义回首看向身后的麹演,迅速下令,让身边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让南北两座城门的马司马、审军候派兵从突门出战,焚毁城外敌军攻城器械,同时城头大张旗鼓,呐喊助威!”
“兄长,万万不可——”
这是乱命啊!
麹演听到麹义的命令,差点就要大声喊了出来。
“马司马、审军候两部兵卒已经损失过多,在没有增援的情况下,还强令他们出城作战,只怕焚烧敌军攻城器械不成,反而将原本就不足的兵力搭了进去,到时候共县就真的要被城外敌军攻陷了啊!”
麹演忧心忡忡地劝说道,可是麹义置若无闻,他伸手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你就持我佩剑,替我亲自去传令,如果有人抗令不从,当场以军法处置!”
“这——”
麹演几乎是被麹义将佩剑塞入手中的,而落到他手中的佩剑也瞬间变得沉甸甸的,似乎压得他再也迈不开脚步。
麹义知道自己这个族弟在担心什么,他一把将麹演拉到了女墙边上,指着城外“蒋”字大旗的敌军本阵说道:
“城外的敌军近十倍于我们,如果处处增援,犹如杯水车薪,无助于大局,反而会提前被蒋义渠的车轮战消耗打垮,你明白吗”
“可,可只要我们坚持几日,相信河内很快就有兵马赶来支援了啊!”
“是么”
麹义冷笑着,他那凌厉的目光让麹演不敢直视。
河内、河东的兵马如今倾巢而出,全力进攻太原、上党,短时间内,可不会抽出多少兵力来救援共县、汲县这几座与河北势力接壤的城邑。
或许从一开始,河内、河东的主将就打算用牺牲麹义这支疑兵,牺牲共县、汲县守城士卒的代价,来换取攻取并州全境的偌大功绩。
“那,那。。。”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麹演瞬间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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