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帢帽燕服的曹操箕踞斜倚,一目十行翻阅着校事的奏报,待翻到一小笺时,手指剧烈跳动了一下,整个人嚯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也腰间的小鞶囊碰到了公文也没留心。
他就直挺挺地站着,嘴唇嚅动,一个人自言自语,浑然不顾堂上其他佐吏惊诧的目光。
过了一会,仿佛觉醒的曹操哈哈一笑,手握着小笺大步地走到了大堂中央,高声吟诵。
“崤函称地险,襟带壮两京。
霜峰直临道,冰河曲绕城。
古木参差影,寒猿断续声。
冠盖往来合,风尘朝夕惊。
高谈先马度,伪晓预鸡鸣。
弃繻怀远志,封泥负壮情。
别有真人气,安知名不名。”
诗中半是写景,半是咏古。以豪情入景,引典故明志,全诗质朴浑厚,使人读来身临其境、胸襟激荡。
曹操是官宦出身,受过良好的教育,才华横溢的他不仅通晓兵法律令,在诗书方面的造诣也颇深,此时读到阎行的诗作,激动莫名,面前仿佛出现了崤函之险,出现了公孙龙、孟尝君、终军、王元等古人的风姿,出现了阎行鸟瞰雄关、姿态踔厉的身影。
他受此影响,闭目凝神,正要酝酿腹中蠢蠢欲动的佳句,但却很快被一声“明公”所惊扰,诗情一瞬间荡然无存。
受到惊扰的曹操目露厉色,待看到来人是白面瘦削的郭嘉后,他又瞬间转变成笑脸,哈哈说道:
“奉孝,你来的正好,孤此处新得一诗作,正缺人一同品鉴。”
“明公,品鉴诗作来日亦可,今日臣却是有要事禀告。”
郭嘉作揖行礼,郑重说道。
曹操知道郭嘉如此作态绝不会无的放矢,他当即挥手下令堂上的佐吏退下,然后才肃容问道:
“发生了何事”
“江东的密报,孙策开春在丹徒山中遇刺,伤重不治,已经殒命。”
“孙策已死”曹操骤然之下,也是惊愕万分,他接过郭嘉手中的密笺,聚精会神地端详了文字内容后,过了一会,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轻松地笑道:
“孙策已死,徐州无忧矣!”
是的。尽管曹操积极与孙氏联姻,企图缓解势力急剧壮大的孙策对江北各州的威胁,但前番派遣弟弟孙权攻打广陵失利的孙策对于进取徐州的败绩一直耿耿于怀,雄心勃勃的他一开春就在丹阳整顿兵马,准备伺机渡江北上,谋取徐州各郡。
此时他的遇刺身亡,可谓是天助曹操,使得徐州的南境意外地转危为安。
“孙策既死,江东何人掌权”
“据说是其弟孙权继位,张昭、周瑜为辅。”
“就是那个刚被举为茂才的孙氏少年”
“是的,前番两次攻打广陵,也是此人领兵。”
“哦,臣强主弱,看来数年之内,江东不足为虑了。”
曹操若有所思,眯着眼睛,悠悠说道。
孙策纵横江东,所向披靡,以武力翦除了众多吴中豪杰,将四分五裂的江东聚拢起来,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统一,实地里孙氏远远没有得到江东士民的拥护。
如今强横猛鸷的他意外身死,由一个还未弱冠的少年孙权继承大位,面临的是一个草创的基业,手握大权的老臣、桀骜不驯的武将、掌控兵马的叔伯、蠢蠢欲动的江东大姓和作乱郡县的山越,孙氏治下俨然是危机四伏。
曹操素来与江东大族有往来,他隐约感觉到了,这是一次干预江东的大好时机。
慢慢地,曹操踱步回到了自己的席位落座,他想了一会,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奉孝,长安的使者,是否还在城中驿馆”
“还在,已经是第三次求见明公了!”
“哈哈,那就再让他等着吧。”
“另外,不仅长安的使者求见,邺城的使者又来了,他们说有重大的军情要与明公商议。”
“是么,也让他们先等等吧。”
曹操哈哈大笑,不再理会,随手又翻看起了校事的密笺,手头这一封新的密笺是来自宫中的,曹操只看了几眼就又重新放下,他低着头,沉吟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响,曹操才又重新抬起头来,看着还等候在堂上的郭嘉,他突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奉孝,你想看一出好戏么”
许都城外,一处庄园。
体态发膘的董承在房间内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地下密室的开关,并敲击了几下暗号,得到了密室中人回应的暗号后,他才长出一口气,微笑着对身旁的一位中年男子说道:
“子由,请!”
中年男子看着昏暗的密室,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蹑手蹑脚地走下木梯。
密室内有一股潮湿与腐朽混杂的味道,中年男子刚刚适应了密室内昏暗的烛光,就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站在木梯一旁,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中年男子内心有些发憷,他向后退了一步,正好碰到了木梯发出了一声响动,尾随其后的董承连忙扶住中年男子,口中笑道
“子由,都是些熟人,地室昏暗,可要站稳些了。”
中年男子有些尴尬地
18、河西
就在谋划众人暗自庆幸的时候,变故的夜幕降临了。
衣带诏之谋意外泄露,董承等人不得不提前发动起事。
于是在建安五年的春天,乍暖还寒的春风中吹来了血腥味,汉室的新都又出现了一场喋血政变。
只是因为董承等人的谋划提前泄露,仓促起事下,反曹人马很快就湮灭在遍布曹操心腹、爪牙的的许都之中。
就在短短几日之内,多家参与谋划的朝臣被逮捕入狱,就连宫中的董妃也难逃一劫,诸多被打上“谋逆反贼”烙印的罪犯被迅速定罪,押赴刑场斩首示众。
一切,在短暂喧嚣过后,陷入无边的死寂。
直到鲜红色的血液流入大地后,城中惊魂未定的士民抬头才惊诧发现,不知不觉间,天边夕阳的颜色已经变了,那鲜红欲滴的色彩,简直比城外刚刚盛开的桃花还要艳丽,叫人看得胆战心惊!
只是,在一场腥风血雨之下,终究又有让曹操闹心的事发生了。
徐州的刘备悍然起兵反叛,袭杀了徐州刺史车胄,下邳、彭城、沛国等郡县纷纷响应,再一次脱离了曹操的掌控。
曹操当即发兵进攻平叛,只是刘备深得徐州士民拥护,奋力抵抗,对外又联络了青州的袁谭兵马作为外援,进攻的刘岱、朱灵、路招等将屡攻不下,反而吃了败仗,曹军大败而还。
这场由刘备挑起的徐州之乱,在三家对峙的大背景下,很快就又变成了袁曹两家新的角力场所。
正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下,司空府终于接见了长安来的使者,继合谋攻灭袁绍不成,两家关系陷入僵局后,曹操又重申了曹阎两家友好协作的盟约,使得长安使者欣喜异常,满载而归。
而确认了袁曹在徐州的明争暗斗和曹操的态度后,等待多时的骠骑将军阎行终于下定决心,亲率兵马赶赴凉州,平定马超、卢水胡、西丁零在河西掀起的叛乱。
长安境内万余精锐兵马的开拔调动,瞒不住许多有心人的眼睛,但骠骑将军是否率军亲自前往,除了骠骑将军府高层少数人员,其他人就很难得知了。
为了瞒天过海,也让袁曹两家不敢轻举妄动。阎行此次甚至留下了军师荀攸、记室书佐傅干、中军校尉典韦等人,只带了法正、杨阜、阎温、马钧、张就、阎规等掾史随军,明面上以甘陵为主将,率张辽、侯成、宋宪、仆骨禄、乌楼棘、全去恶等胡汉将士,赶赴河西。
行军途中,身在马车上的阎行派人召法正登车议事。
眼见着车厢宽敞,闻命赶来的法正原本以为车中还有杨阜、阎温等人,可等他弯身进入车厢后,才意外发现只有骠骑将军一人坐在一侧端详着河西的地图,案几上还有诸多分类的军政公文。
被单独召见,有些受宠若惊的法正想要行礼,却被阎行抬手拦下,指着自己面前的席位说道:
“军旅之中,不必多礼,先入座吧。”
“诺。”
法正屁股刚刚碰到蒲席,就听到阎行问道:
“前番商议凉州平叛军事,孝直未曾发言,不知对可平叛之策有高见”
“正所学疏浅,哪里敢称高见。”
想到上一次阎行亲自主持的军议,法正连忙谦让,只是碰上阎行炯炯发亮的目光,心中块垒也不由触动,他很快又接口说道:
“还请将军赦臣无罪。”
“但言无妨。”
得到了阎行肯定的答复后,法正这才整理思路,将心中的一些想法说了出来。
“连日行军途中,正也利用在军中之便,收集、整理了河西两次用兵失利的若干军书,随即发现这两次用兵,皆有相同的失利原因,那就是河西诸将都犯了一个‘急’字的大忌。”
说到这里,法正偷偷抬眼,看了看骠骑将军的脸色。
诸位文武皆知骠骑将军行事一向雷厉风行,河西诸位将领急于平定叛乱,其实也与担心骠骑将军脾性发作,遣使追责懈怠军事有关。
幸好阎行脸色平静,没有丝毫波动,法正暗中松了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
“安西将军熟悉边事,鲍、王、杨诸校尉也都是军中的骁勇战将,但出塞追击丁零胡、焉支山下会战诸胡,都犯下了轻视敌情,贪功奋进的失误。当然,这也与近年来军中逢战必胜,骄气滋生和河西诸将都急于将功折罪的念头有关。”
“嗯。”阎行终于点了点头,“说下去。”
“所以,将军此次入凉平叛,首要避免的就是操之过急。计算时日,大军抵达河西之日,正是转入盛暑之时,河西叛胡锋芒正锐,叛将马超骁勇无敌,诸军应当深沟坚垒,步步为营,避免与胡骑决战,更不可冒险进军,深入追击。
“将军可以先以军势逼迫叛胡退出张掖,削弱叛军的士气,待到叛军士气颓丧、人马疲乏之际,再大举用军,诸部合进呼应,一举扑灭河西的叛乱胡人。”
阎行听完法正的建议,他再一次点头,目光中也流露出了赞许之色。法正没有亲自抵达前线,更没有掌握河西全面的情况,但他的策略却与贾诩、荀攸、戏志才等人送来的方略有相似的地方,可谓
19、陇右
趁着阎军没有合围之前,马超带着各部羌胡人马放弃两面受敌的张掖,迅速退往西北的都野泽。
虽然也有一些羌胡大人不甘心张掖的城邑,指出他们可以像击败三校尉一样击败张辽等人的兵马,但马超深知阎军已经在河西失败了两次,率兵再来平叛的,不会只有一个张辽,来的肯定是能够统御河西文武、调动一切资源的大人物,张辽还还达不到这样的资历和威望,极有可能是甘陵统兵或者是阎行亲至。
所以他没有贸然进攻张辽的前锋人马,而是待退到了都野泽后,才开始派兵试探性进攻,试图引诱阎军诸部兵马追击深入。
可是挑衅引诱的胡骑很快发现,这一次阎军的兵马深沟坚垒,并不急于出战叛军,而是转而聚集兵民,在收复的宣威等城和龙首山方向增加营垒烽燧,打算将马超的叛军压缩到都野泽一角的方向。
这样一来,看着阎军兵马不是趁势一举出兵平叛,反而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不断修建亭障烽燧,马超内心先着急起来了。
表面上看,这种深沟坚垒的避免决战,无疑是阎军兵马在消耗大量的军需辎重,可马超知道,如果不能持续取得胜利来激励人心,这些聚集起来的羌胡部落很快就会各生异心,他的首领之位也会在内部的攻讦中岌岌可危。
王国、韩遂多年前遇上的问题,此时无疑也出现在了马超的面前。
急于破局的马超随后多次率领胡骑出击,想要拔除那些棘手的烽燧、亭障,可每次都在阎军精锐步骑的威胁下失利而回,反而是亭障、烽燧的数量越来越多了。
就在马超为此焦心不已的同时,秘密进驻姑臧城的阎行在汇总了前线的实际情况之后,也制定了东守西攻的平叛方略。
在东面,由张辽、乌楼棘等将士封锁钳制,将马超率领的羌胡人马限制在都野泽一隅,西面由杨丰、庞德率兵出击,平定余下的反叛羌胡,持续打击进入到居延属国的西丁零。
这张网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完全合拢,步步为营的阎行也显露出了足够的耐心,将目光转向了陇右方向。
虽然凉州陇右、河西各属雍凉,郡县分治的上表没有得到许都朝廷的允许,但实际上已经在阎行的治下实行,凉州刺史贾诩管辖的,就是汉阳、南安、武都、安定、北地、金城、陇西七郡。
当然,金城、陇西两郡控制在李骈手中,李骈的辖区内又有阳逵等韩遂旧部、靠拢长安的麹家、独立的枹罕宋建、河关群盗、成宜等势力,鉴于李骈等人的实力和羌人部落的复杂情况,半独立的两郡实权迟迟没有收回。
贾诩坐镇汉阳,除了防范逃入羌中的韩遂、割据汉中的米贼作乱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防止阎行这位义兄的势力暗中渗透到汉阳、南安、武都等地。
而就和阎行防着自己这位不甘人下的义兄一样,李骈也防备着自己这一位野心勃勃的义弟入侵自己的领地。
很多时候,缓冲地带的南安郡周边都进驻了双方的不少兵马。
也正因为有着这样特殊的情况在,以至于陇右遭受韩遂、张鲁进攻后,李骈、贾诩的反应也耐人寻味,李骈丝毫没有向贾诩求援的迹象,甚至还增加了汉阳方向的驻军。
他反而时刻防着贾诩借着驰援之名,大举出兵陇西、金城,要知道,一旦让贾诩的兵马进来了,那就很难再让他们退出去了。
而贾诩也是确认了李骈和韩遂在金城发生激烈交战后,才派兵进入武都,援助武都太守苏则。
双方各自为战,心照不宣。
只是就这样一两个月过去了,武都和陇西的情况却变得大不相同。
苏则在武都境内治理有方,治下羌、氐对他颇为恭顺,虽然有刘雄这样的山贼协助张鲁军进犯武都,但杨千万等氐人豪酋却按兵不动,约束族人,没有贸然接手张鲁军的邀请,参与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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