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鸿沟运河,乃是魏国迁都大梁之后,魏惠王下令修建的沟通大河、淮水两大流域的水运通道,前后分两期,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才将鸿沟运河彻底开通完毕。
这条运河一经开通之日起,就注定了它沟通南北、四方通衢的重要使命,楚汉之争曾在此划界罢兵,两汉又对这条运河经过多次修整,使得它成为了“成下漕梁,东通河济,南引江淮,方贡委输,所由而至”重要漕运通道。
这条运河,前段是汴水,后一段就是鸿沟水。而前段的汴水又正好从荥阳境内穿过。
孙子兵法有言,“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
曹操应对徐荣虚置荥阳的阳谋的方法,就是“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一边加固营地,装作要严防死守的样子,一边派出精锐人马,哨探从鸿沟水到汴水一路上董军的虚实,等到摸清对方斥候的哨探范围之后,曹操这才突然下令全军,拔营急进,以夏侯渊一部为前锋,沿着鸿沟水—汴水,绕过圃田泽等水网密布的道路,直驱荥阳城。
这一招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轻兵奔袭,确实成功打破了徐荣张网以待、半渡而击的阳谋,原本徐荣以为凭借西凉精骑的马速,完全可以在曹操的军队一经拔营西进的时候,抢先赶到,然后从容布置,在半途中埋伏突袭曹操的军队。
可没想到,曹操却成功骗过了徐荣派出的斥候,让徐荣误以为曹操依旧在加固营地,暂无出兵的意图。
徐荣在轘辕关的时候,也同样使用过这一计谋,只是豫州兵马的窘态也拉低了他对关东兵马的警惕,曹操在关东州郡各路人马之中,只是一股小势力,之前也没有在兵事上有什么建树,因而刚刚得胜不久的徐荣在心中还是轻视了他。
所幸,这个时候,阎行的谨慎和重视起了作用,曹操前锋人马的迅速行进,还是被第二批斥候发现了,很快,这一重要情报也就被快马传回了成皋。
得到这一情报的徐荣,虽然内心震惊,但立马也做出了反应,他当即让李蒙率三千轻骑,快速前往荥阳,务必要迟滞曹操军队的行进速度,搅乱他们的原先奔袭荥阳的计划。
于是,李蒙的轻骑部队临机受命,狂飙而来。
就在荥阳以东三十里的地方,西凉兵的轻骑和曹军的前锋夏侯渊部队遭遇了,带兵的李蒙不及多想,就想要借着骑兵的冲锋,直接击破曹军的前锋。
可没想到,曹军前锋带兵的司马夏侯渊,也是胆壮勇猛之人,面对骑兵的冲击,临危不乱,下令戈矛手立即结阵而守,而自己则带着为数不多的骑兵,对李蒙的轻骑进行反冲。
一阵短暂的厮杀过后,夏侯渊率先带着被击溃的骑兵退出战场,而被牵制到的李蒙也没能够果断把握住时机,再行击破曹军前锋的步卒,面对密密麻麻的长矛和戈戟,李蒙试探了一下之后,发现对面的步卒阵脚纹丝不动,就又知趣地退了下来。
双方先后抽离战斗,于是开始形成了对峙,夏侯渊一面加紧让步卒树立鹿角防御西凉兵的冲锋,一面也派出飞骑,向亲率大军,正在赶来的曹操禀报前线的遭遇。
李蒙这边则广派轻骑,遮蔽战场,防止对面的曹军前锋逃脱和哨探曹军主力的到来,另外也派出了斥候向后方赶来的徐荣军队,汇报曹军进军的情况。
中牟到荥阳的路程是成皋到荥阳的两倍以上,若是按照徐荣原先的计谋,等曹操率军西进的时候,自己也亲统歩骑东来,西凉兵的骑兵部队更多,速度和机动性要快上不少,完全可以在半天之内赶到荥阳,然后以逸待劳,提前设伏,在野外袭击长途跋涉,赶了一天路程又毫无地利可以依仗的曹操军队。
可如今,曹操军队的行踪成功骗过徐荣的斥候,这让曹操的军队得以赶在了徐荣兵马的前面,提前加入了荥阳城野外双方遭遇战的战场。【】
曹操在接到了自己的前锋夏侯渊遭遇西凉骑兵的禀报之后,虽然有点惊诧西凉兵马反应和行进速度,比自己设想的还要快上不少,但是如今,自己的大军已经倾巢而出,为的就是出其不意,一举攻取荥阳城,荥阳没有拿下,西凉兵没有击退,军队就不能贸然后撤。
眼下虽然夏侯渊的前锋人马被西凉的轻骑发现,还打了一场遭遇战,曹操军队奇袭荥阳城的意图已经落空,但曹操也不是轻易气馁之人,更何况眼下自己的兵马也不能够这样仓皇撤退,不然不仅会大大打击己方兵马的士气,而且一旦西凉兵的大队骑兵赶到,自己一方立马就是全军崩溃的下场。
所以,在曹操的三万兵马,加快脚步,尽数抵达了战场之后,曹操只是派兵驱逐了遮蔽战场的西凉兵轻骑,然后就率兵缓缓向东北面的汴水方向退去。
李蒙见到曹操军队的主力赶赴战场后,既不进攻,也不像是要后撤的样子,之前他和曹军前锋交过手,发现对面的曹军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于是他也收起了轻视之心。因为担心贸然进攻反而中了对方的埋伏,所以西凉兵的轻骑只是远远衔在曹军的后头,然后李蒙又加派骑兵,赶往后方,向徐荣主力人马请求支援。
等到徐荣也带着他本部兵马连同成皋部分守军,共计万余歩骑也感到战场之后,等候已久的李蒙才和徐荣合兵一处,准备进攻已经撤到汴水边上修筑
72、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听到了徐荣否决了徐琨的迂回背击的策略,驻马在山丘上的诸位将吏一时无言。
沉默了一会,还是与曹军前锋交过手,知道一点曹军虚实的李蒙,沉吟着说道:
“将军,叛军的兵马虽多,但却是各树旗帜,这分明就是临时纠集的各路乌合之卒,我军可以用步卒牵制中军,然后用铁骑,轮番冲击其两翼人马,凭借我西凉兵马的精锐,定能够击破当面结阵的叛军。”
面对李蒙的建议,徐荣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他指着曹军军阵的左右两军,说道:
“你看,叛军故意将重兵布设在两翼,就是要防止我等的骑兵迂回和侧击,如果我等将骑兵也布设在两翼,且不说叛军的中军安稳如山,可以从容调度、伺机反击,但就骑兵轮番进行冲击,确实可以击溃叛军左右两个大阵,可如此用兵,纵然胜了,也是要损失惨重,智者所不为,此计亦不可!”
“这——”
李蒙被徐荣反驳之后,一时也也跟徐琨一样,哑口无言,山丘上的诸位将吏又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
看见自己麾下的将吏没有要发言的了,徐荣将眼光投在汴水边上的叛军阵型之上,过了半响,他才嘴角上扬,悠悠说道:
“叛军如此布阵,又以军中辎车为前拒,是欺我等西凉兵马不能步战乎可惜,我西凉兵马乃是天下骁锐,上马能够杀敌,下马也依然可以突阵,叛军的这番打算却是要落空了。我意,骑卒下马步战,击破叛军军阵!”
“啊”
周围的将吏听到了徐荣的话,顿时发出了一阵惊讶声,西凉兵马之所以能够屡屡击破关东的兵马,靠的就是劲马驱驰,突阵破敌的,如今徐荣竟然想要下马和叛军步战,这不是以己之短,去对抗他人之长么。
一直冷静观察,默然无语的阎行听完徐荣的话,略微想了想,他倒是很快明白了徐荣如此做的目的。
首先,因为曹操带着兵马提前进入战场,所以他有时间可以从容布阵,这三万人马结成的大阵,对于后发而至的西凉兵来说,可以算是没有任何破绽,可以寻机用骑兵突破的了。
而不管是背靠汴水结阵以待,还是布下鱼丽之阵,以辎车为前拒,这些都是曹操刻意为防御西凉骑兵的冲锋和迂回绕后做准备的,徐荣也是擅长用兵之人,既然对面的敌人已经提前做好了克制己方骑兵的准备,那这个时候,还坚持原先的骑兵冲击战法,无疑就是落入到了对方的圈套之中了。
所以徐荣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放弃原先西凉兵的骑战之法,让骑卒下马,也结阵和曹军对抗。
让徐荣有胆量如此用兵的也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点,就是叛军的兵马虽多,但却多是初临战阵的新卒,单兵的战力或许还可以,但军队的韧性和灵活机动性,则要比西凉兵这些百战老卒差得太多,总体上的战力和西凉兵不在一个层次。
第二点,则是这些叛军乃是由多方兵马纠集而成,列阵以待的时候,是严整有序,但一旦短兵交接,双方鏖战都陷入僵局之中,那么局面就不一样了。西凉兵这边,徐荣自信他能够做到如臂使指,但对面的叛军,却就未必依然能够做到号令如一,好整以暇了。
战阵之上,两军对峙,表面的军阵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破绽和缺点可寻,这个时候,知彼知己,知的是对方内在的虚实和强弱。
“当敌以正阵,决胜以奇兵”,以堂堂之阵,邀击敌人,一力降十会,迫使敌军自乱阵脚,露出破绽,然后才适时投入奇兵作为胜负手,彻底击败敌军。正与奇,互为表里,须臾不可分,这才是真正的战阵取胜之道。
而在这个正与奇交相辉映的过程中,双方的博弈战术也有三个层次,高层次,就是能够让敌军完全落入自己布下的局中,照着自己熟悉的节奏来打,中层次,就是坚持自己的节奏,然后扰乱敌方的节奏来打,下层次,则是不落入对方布下的局势中,不按照敌方的节奏来打。
曹操因为提前进入战场,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优势,所以他从容不迫,运用了中层的战术,利用汴水和辎车,发挥了自己步卒的优势,扰乱西凉兵的骑兵战法。而徐荣应对的方式,则是选了下层的战术,不按照曹操为自己选定的方式来应战,让曹操这一中层面的战术,无法上升为高层面的战术。
这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就如同其他军吏所担心的那样,是以己之短,攻打敌军之长。但实际上,兵争之势,变幻莫测,又岂能够在战场上强者恒强,弱者恒弱,只要能够在交战的过程中,敌我一方及时把握住某一个稍纵即逝的契机,往往就能够扭转劣势为优势,成功以少胜多,反败为胜。
道家有“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的道理,徐荣没有读过《老子》,但并不妨碍他凭借自己的为将天资和战阵经验,作出了眼下最适合西凉兵进攻的策略。
“李司马,你率原先军中的三千轻骑,我再给你补一千步卒,合计四千兵马,攻击叛军的右军!”
“诺!”
“阎都尉,你本部有千余部曲,如今我临时再调三千歩骑给你,合计为四千余兵马,攻击叛军的左军!”
“诺!”
“王军候,本次就以你所部为前锋,进攻叛军的中军,本将亲率其他兵马,为你掠阵。”
“诺!”
“其余军吏,各将所部兵马,披挂完整,随时听我进军号令,有懈怠乱序者,军法从事!”
“诺!”
徐荣用兵治军一向雷厉风行,既然下定了要用步战破阵的决心,素知他脾性的诸多军吏自然就没
73、苦战
“此番,只怕有一场苦战!”
曹操在自己的心中暗道,说起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指挥大军,虽然中平元年他也曾出任骑都尉,带着汉军骑兵参与剿灭黄巾兵,但那是在皇甫嵩已经带兵横扫战场的情况下,他那个时候,能做的事情,也就仅仅是跟在大队人马的背后捞点军功,顺带着仰视那位国朝名将的凛然风姿。
所以,这一次对战凶名昭著的西凉兵,说曹操内心不紧张,那不过是他表面装出来的罢了,曹操不能让他身边的亲卫包括自己的从弟曹洪看出,他原先纹丝不动的心中也不觉升起了丝丝惧意。
曹洪此刻确实没有注意到曹操,他的眼睛全盯着对面列阵大步逼近的西凉兵身上,在他看来,这些凶名昭著的西凉兵,如果下了战马,原来也不过如此,跟自己身边的这些新卒,也没有任何两样,都是一样举着长矛,带着弓箭,比起西凉兵刚刚赶到战场时,那种千军万马奔腾而至的声势,可要小得多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新卒在战前的个人臆想而已。
一经接仗,在中军前面指挥人马的曹仁和曹纯两兄弟,顿时感觉到了压力倍增,王方带着不足千人的西凉兵,虽然都下了马,但是那种大步冲锋、陷阵破敌的冲劲依旧势不可挡。
关西长矛是三辅之民用来抵抗羌人骑兵的产物,所谓寸长寸强的道理,在两军鏖战之时,长矛相互突刺之间,最能够体现出其巨大的威力。
双方密集的长矛一阵对刺之后,西凉兵的关西长矛因为超过两丈,每每都能率先刺中一排曹军,而曹军后面拼命补上的长矛手,在和靠近的西凉兵的对刺中,同样落于下风,西凉兵的甲杖不见得就比这些最前排的曹军精锐要好,但是他们却更能发挥长矛阵的优势,突刺时聚集的矛头总是曹军的一倍以上,所以一阵攒刺过后,倒下最多的总是曹军士卒一方。
而且西凉兵突刺曹军士卒时,一般不会直接刺击曹军士卒的胸口部位,而是挑曹军士卒的腹部、胯部及以下等部位刺击,这些地方既不容易被对面密集的长矛格挡住,也没有像胸口一样,有厚甲叶抵挡,一经刺中,就能够很快地抽回长矛,进行下一次齐刺,不会出现被甲叶和骨头卡住锋刃的情况。
虽然被刺中的曹军士卒不会即刻毙命,但是大面积受创和大量出血,却足够让这些曹军新卒忍受不住,立即失去战斗力,对于这些哀嚎着倒下的曹军士卒,西凉兵的长矛前锋依旧面无表情,继续前进,而把重伤的敌人留给后面同袍的长矛。
因此,曹仁所部在和逼近的西凉兵的突刺过程中,厮杀极为惨烈,几乎是几条曹军士卒的人命才能够换来一条西凉兵的人命。
仅是曹仁所见,一名当先的西凉兵就持矛和身边的同袍接连刺杀了三名曹军,若不是因为被刺杀的第三名曹军士卒临死前,突发狠劲,狠狠攥住了对方的长矛,只怕那名西凉兵还轻易不会被其他曹军刺死。
即便如此,那名刺死西凉兵的曹军士卒,很快也就被从上空抛射下的箭矢射中,还来不及抽回自己手中的长矛,就直接倒在了战场上,然后被前进的西凉兵顺势吞没。
类似这样的情况,在正面对战的阵线屡屡可见,西凉兵的阵型比不上曹军的密集,人数也比曹军的数量少,弓箭手的射程也没有远于曹军,但这些西凉兵都是在久经战场的老兵,他们的战法娴熟,经验老到,比起以新卒居多的曹军而言,无疑是占据了绝对的对阵优势。
幸好,曹仁年少之时,就带着一群轻侠、恶少年在淮泗之间纵横,多少也是见识过小规模的兵卒械斗,亲自下阵尝过鲜血的人。
他也给自己留下一两招应付危机的后手,在己方的长矛手对刺不过对面的西凉兵,中军支援过来的弓箭手也在抛射的过程中,被对面密集的箭雨,压得抬不起头时,曹仁果断地将那些由平素里最悍不畏死的轻侠、恶少年组成的轻兵提前派出出去。
这些轻卒,虽然身上多数不着片甲,但与前排的曹军士卒相比,身上的杀气却还要盛上几分。他们都是手中沾过鲜血的亡命之徒,跟着曹仁在淮泗流窜之时,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如今投入军中,和良家子修习阵战之法不同,习惯的依然是游侠械斗的方式。
这种凭借血气之勇的打法,虽然与强调号令森明的大军正阵格格不入,但这些游侠儿、恶少年胜在悍不畏死,与人短兵相交,往往而且通过搏命取胜。
曹仁在之前就考虑过正面阵战,自己所部的新卒打不过西凉兵这些百战老卒的情况,因此他将游侠儿、恶少年中的翘楚悍勇之人,编成两个屯的轻兵,作为后备。
原本他还打算等战局陷入僵局之后,再行下令轻兵突进,以求出其不意,趁机击败西凉兵,现在看来,这些出奇的轻兵能够挡住西凉兵一往无前的冲势,就已经是万幸的事情了。
两屯轻卒突然从对面渐渐后退的敌阵的两侧杀出,确实也是让前排冲杀正凶的西凉兵一时反应不过来,措手不及之下,有的西凉兵没能够抽回手中的长矛,就被欺近身的轻侠、恶少年用刀剑,直接割断喉咙或捅入腋下,而有的西凉兵抽回长矛之后
74、战机难得
“将军,西凉兵的攻势委实凶猛,曹司马那边已经接连打退西凉兵的两轮进攻,但士卒也损失甚重,可否派出中军亲卫,前去支援!”
曹仁眼光投向的将旗方向,曹洪此刻也在向曹操积极请战,他看到西凉兵的凶悍冲杀之后,也对自己战前错误低估的敌军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只是在看到子孝兄长在西凉兵的攻势下,也不得不亲自上阵杀敌后,他真心为自家的族人感到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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