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想必一定是某件重大军情吧!
郑多在自己的心中暗想到,同时连忙趋步退到了自己的文案后面,小心翼翼地入座,但耳朵却翘着,时刻等待着阎行的命令。
阎行此刻倒是没有注意到帐中其他人的眼光,他看着帛书上那清秀的字眼,还有那首自己在家书中言明志向的短诗,心中顿时被一股无形之力扰乱了,思绪一时间扩散开来。
突然在这里收到这样一封书信,莫非是自家的父亲还有小妹,已经千里迢迢来到了荥阳。
阎行记得,阎兴从允吾归来之后,曾向自己坦言族中发生的变故,还有他途中遭遇的截杀凶险以及凉州游侠杨阿若伸手搭救等事。
80、儿女自多情
一场军议过后,营中各位军吏都上报完各自所部的情况,也随即得到了新的任务。
而阎兴也在其他军吏走后,才急匆匆地再次进入阎行的军帐之中。
没过多久,阎行又带着阎兴出了军帐,然后让大牛点了一队精锐的亲卫甲士,人人备马,由阎行亲率,快速地出了营门,由之前送信的来骑带路,匆匆驱驰离去。
“大兄,人来了!”
一个手下从里门处急匆匆小跑过来,径直奔入了杨阿若所在的民居之中。
“嗯。”
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闭目养神的杨阿若听到自己手下的声音后,轻轻嗯了一声,刚刚里闾外的鸣镝声,他也听到了。
“来了多少人”
“不少于五十骑,都是甲士!”
“恩。”
杨阿若闻声终于睁开了双眼,眼中慑人的光芒一闪即逝,他转而向屋门处走去,目不窥视,轻轻侧敲了门扉,口中说道:
“阎四娘子,你兄长已经到里门外了!”
“多谢杨君告知。”
静坐在屋内等待着的阎琬这个时候才应声说话,然后站起身,轻移脚步,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着西斜的阳光从大门透入,门外土地因为大步踏过后所激扬起来的尘埃此刻在阳光中飞扬,宛如一层轻纱般笼罩在门口处。远看去,竟像是平地腾起的烟雾一般,而烟雾正在努力地将门内和门外分割开来,宛若两个世界。
阎琬的目光紧盯着那些飞扬的尘埃,憔悴的脸上不禁微微动容。
自己的大兄,来接自己了么,终于要见到大兄了么
一时间,兄妹之间的温馨往事再到临别前的喃喃细语,一幕幕在阎琬的脑海中浮现。
“好嘞,大兄要带琬儿骑小红马咯!”
“大兄,快陪琬儿去赏雪,听说北苑的梅花都开了,琬儿想要去看看!”
“大兄可别这么小气,你陪琬儿赏雪,琬儿就请大兄喝阿父私藏的的中山冬酿!”
“大兄,我在这里,快来捉琬儿呀!”
“大兄记得早点回来啊”
紧接着,是小红马变成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在花圃间奔跑,北苑的梅花开了又谢,残酒一杯,人去楼空,只有往日的声音还依稀回荡在种满花木的院子里。
再然后,联军大败的噩耗传到阎家坞堡,阎父虚弱地躺在了床榻上,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催断肝肠,三叔阎历那一双带着炽热复仇火焰的眼睛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书刀一闪,自己的粉脖上飞溅出了绚丽的血花
阎琬的思绪在不断重复着往日的记忆,以至于她望向门口的眼光也变得涣散开来,身子不禁微微在颤抖,一直留心的杨阿若注意到了她的失态,正想要上前,扶住她的时候,门外的马蹄声却终于响起。
纷至沓来的马蹄声清脆响起,紧接着是战马相继的长嘶声,骑士下马时皮靴踏地发起的密集闷响,然后就是越来越近的甲叶抖动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杨阿若停住了刚刚抬起的左腿,目光转向门口处,一个个披挂盔甲的甲士从门外走了进来,然后就在门口内侧站稳身形,分两侧排成了两排队列。
看到这些不动如山的精锐甲士,杨阿若的嘴角微微扬起,在他闪烁的眼光中,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没有戴兜鍪,只是着了一身皮甲,五官硬朗,气质凝练,目光直透院子之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琬儿!”
看着走进院子的青年男子,阎琬眼中一亮,藏在眼眶中的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自家兄长虽然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气,但声音却没变。
“大兄!”
阎琬再也忍不住了,她唤了一声之后,就快步小跑过去,扑进了阎行的怀抱之中,就像是以往阎行回归家中时,还是小女孩的阎琬一样,像小鸟般轻快地飞入阎行的怀中。
阎琬已经长大,她的脸蛋能够真正靠到自家兄长的肩窝上,感觉到大兄胸前的皮甲有点坚硬,但那双曾将她举上头顶的大手却依旧温暖有力。
阎行的眼光也慢慢温和下来,他慢慢端详靠在自己胸前的阎琬的一边侧脸,白马过隙,自家的小妹也已经悄然长大,出落得愈发标致,脸庞那点婴儿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略显憔悴的瓜子脸,水灵灵大眼睛中,有晶莹的泪珠正在簌簌而下。
阎行没有再跟以往一样,去抱着小妹,而是伸手轻轻拍打了她的后背,像是一种无声的疼惜和安慰。
“没事就好,就好。”
阎行轻声在阎琬的耳边说道,声音少有的温柔。但阎琬抱着他的手臂反而将他抱得更紧,哪怕他胸前的皮甲再硬,这一刻,阎琬也不想松开。
这一幕同样落在站在院子中的杨阿若眼中,不知为何,杨阿若自认为已是坚如铁石的心扉被无形触动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情绪萦绕在胸间,他收起了刚刚扬起的嘴角,抿了抿嘴,略微感到了一丝苦涩。
不过很快,杨阿若就从阎行和阎琬的身上转移了目光,他看到阎兴的熟悉面孔,也从门外显现出来,还有他的那些手下,不过他们此时已没了早先围坐畅谈时的傲气,面对这些披坚执锐的虎狼之师时,他们感到了一股来自百战老卒的特有震慑力,这种如山般的厚重凝练气质,让这些往日里桀骜不驯的游侠儿也变得有些拘束,开始谨言慎行起来。
阎行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他感觉到依偎在他怀中的阎琬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他这才再一次轻声说道:
“好了,别哭了,大兄就在这
81、谋划后路
“诸君救舍妹于危难之间,又千里相护,此等壮举,比起郭翁伯、原巨先赴士困厄,济人危难的故事来,也是毫不逊色,在座诸君,皆是当之无愧的侠义之士,来,诸君,请上雅寿!”
来到军帐之中的阎行,自然而然接过了阎兴的主席,向杨丰和诸位入座的游侠儿频频敬酒,并且高声赞扬他们的壮举和义行。
郭解、原涉分别是前汉、新莽时期,天下闻名的大侠,他们的侠义故事流传到时下,为各州的游侠儿所知,不少游侠儿更是将他们当成奋斗的目标和榜样。
如今被军中将校一类的大人物,高声称赞他们是可以媲美郭解、原涉的侠义之士,除了杨阿若还稍稍淡定之外,其他游侠儿无不笑逐颜开,这些话,可真是说到了他们心底去了,各人无不嘴上先谦虚几句,然后就志得意满地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大呼痛快。
这班游侠儿,他们当中也有一些人,是走到半途中,热情消减、耐心耗尽,想要打退堂鼓之人,之所以最后坚持走了下来,既有因为首领杨阿若一力坚持之故,也是因为听说这个阎小娘子的兄长在军中颇有权势的缘故。
试想一下,他们千里迢迢将他的亲妹子护送而来,这等大恩情,自然是要有硕大回报的。
眼前,美酒柔嘉是有了,而座中的这个阎君,看起来又是一个慷慨重义的同道之人,想来,后续的金帛财货的酬谢也不会少。
心满意足之下的游侠儿,在又听到阎行的高声赞扬之后,兴致自然是愈发高涨,有的人酒酣耳热之下,更是开始诉说渲染起沿途中遇上的种种艰险,然后再大声吹嘘夸耀其自己立下的功劳来。
这其中,自然有不少是夺人衣食、取人财货的不法行为,游侠儿们得意之下,也就肆无忌惮,将自己如何一路上偷度、绕过重重关城,掩藏行踪、反杀剪径盗贼、剽掠乱兵的壮举一桩桩、一件件说了个大半。
非常之时,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阎行不会去妄加评判,这些游侠在乱世中的种种非常行为,当听到他们急智脱险、奋勇杀敌时,阎行还会拊掌大赞“君有巧计”、“壮士虎胆”之类的话语,并频频举杯向他们敬酒。
游侠们杯满即饮,传杯弄盏之下,大多数人很快就喝的醉醺醺的,最后的一丝清明和警惕也抛诸脑后,他们有的脱衣裸出上身,指着身上的伤疤,互相比较自己的武勇,有的则拔出身上的长剑,技击互斗,还有的则瘫倒在地上,酒水撒得全身都是,嘴边还在说着荤话
此情此景,陪坐在席间的阎兴微微侧目,自从阎行在董军之中的职位越来越高之后,对军中的军纪规章的重视和推行,也相继提上了日程,如果这是军中将士的宴饮,不仅要在入席之前就解下兵器,在酒席之上,更是要注重尊卑礼仪,像这些游侠儿如此无所顾忌,酒后胡言乱行,那可真是会演变成削职问责的大事情。
而游侠儿为首的杨阿若倒是没醉,只不过他也没有出言去管束自家手下的酒后言行,他的这班手下,一路走来,胆气、武勇都是有的,但是在言行态度这一块,他是少管,也管不来。
这些都是死心塌地跟随他的游侠儿,危难之际可以与之履锋冒刃,到了安和享乐之时,刻意去约束他们桀骜不驯的本性,反而会适得其反。
言必行,行必果,轻生死,重然诺,是游侠的一面。立气齐,作威福,结私交,放肆任气,是游侠的另一面。
游侠儿,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在乱世之中驱使他们效力,就要有双刃剑的用法,把他们当成直脊单刃的环首刀来用,势必就会被另外一面的利刃所伤。
这一点,杨阿若懂,阎行也懂,所以看着杯盘狼藉的案几,狂态百出的游侠儿,杨阿若和阎行相视一笑。
杨阿若知道今天这场接风洗尘的酒宴已经到了火候,他也适时提出了不胜酒力、暂先退下歇息的请求,阎行也自无不允,当即就派士卒将这些醉酒的游侠儿安排到营中偏僻无人的帐中歇息。
“阎都尉乃是我凉州少有的英雄人物,效命王师,沙场奋威,在下敬佩不已,今日以酒会友,故只谈酒事,然丰慕卫、霍军旅之事,还望能在营中叨扰些时日,也能够得机向都尉多多请益!”
临行告辞之时,杨阿若又毫不揶揄地提出请求。面对杨阿若的称赞,阎行当即笑道:
“在下昔年在金城之时,就久闻君之威名,可谓神交已久,相识恨晚,如今难得一见,君材力绝人,名不虚传,我等二人自当多多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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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战马风波
数日后荥阳境内旃然水中游
一处水草茂密的河湾处,一队队士卒正驱赶着战马往水边而来,此时的战马已经解除了马鞍和辔头等马具,重新获得了短暂的自由,并在士卒的吆喝和驱赶下,轻快地撒开四蹄,往河湾处汇聚而来。
这些都是董营之中的战马,一场大战过后,士卒战死的人数不少,折损的战马也多,因此除了分配缴获的战马外,还需要从雒阳大后方补充损失的战马。
在老资历的骑兵眼里,这些战马,都是如同自己的战友同袍一样珍贵,并且战马大多数时候,还要比人脆弱得多,在沙场上,骑兵可以鞭策着自己的坐骑纵横驰骋,冲锋陷阵,但私底下,却必须对这些战马照料有加。
精、粗饲料如果搭配得不恰当,战马就容易掉膘瘦弱,饮马的水源如果不注意,战马就会腹泻拉稀,陌生的战马如果贸然同食一槽,就会发生争斗踢咬,而如果没有及时给战马清洗卫生,马厩中的马群就容易得病
一名骑兵相当于五名步卒,除了指人马消耗的粮草,也指平日里照料战马花费的精力和时间。
因此,在汴水被曹军士卒的尸首漂满之后,汴水就已经在短时间内不可以作为军中饮马的水源,而一场大战过后,军中的战马也亟需清洗卫生,所以,荥阳境内的另一条河流旃然水就成了军中士卒饮马、洗马、牧马的首选之地。
今日的天气不错,阳光照在旃然水上,波光粼粼,闪烁着迷眼的金光,而中流河湾的水草茂盛,正是饮马、洗马的好地方,许多军中将吏都借着这个时机,将自己营中的战马赶到这边,让士卒给战马梳洗除虱,也顺带让这些难得空闲下来的牲畜饮水吃草。
马蔺带着自家营中的战马,姗姗来迟。
看到这一处河湾已经布满了众多饮水吃草的马匹,马蔺骑在无鞍的马匹上,黝黑的脸庞忽地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来,他抓着马鬃,先纵马上了一处高地,手搭凉棚,眺望了一下河湾中各位将领所部的战马分布情况之后,才笑嘻嘻地又纵马下坡,来到了自己马群前面,伸出手指指了一个方向,让驱赶马匹的随行士卒都把马赶到那边饮水和梳洗。
马蔺所指的这一处,乃是军中王方所部选的饮马地。
王方在汴水一战中,身为中军的前部,冲锋陷阵,击破了中军大阵,立下了不小的功劳,论功将要被拔为军中司马,所部的士卒自然也是春光满面、踌躇满志,今日他们驱赶营中的战马,来到旃然水中流河湾处饮马,就先占了一个水草丰美的好位置,在带队的屯将的吆喝下,随行的士卒正在给自家的战马梳洗着身躯,劲头正盛,忙得热火朝天。
突然,王方所部的士卒看到马蔺从远处又赶着一群战马,闯入到了自家先占了的饮马地,老不客气去驱赶自家的战马,硬是在强行挪出那一块水草最丰美的地盘,来给他们自己家的战马使用。
王方所部带队的屯将看到后,脸色顿时阴暗下来,他很快就带着一伍士卒,急匆匆就跑过去,找到驱赶走自己马匹的马蔺理论,结果安坐在无鞍马上的马蔺神色倨傲,也毫不客气地出言辩驳,他强词夺理地说道,这块地盘王方所部的人也占了不少时间了,战马该吃喝的,也已经吃饱、饮足了,也是时候轮到他们这些后来的人马享用了。
“你等的战马已经吃饱,还不挪地方,莫非你们这些人也是要吃草的不成”
想起坐在马上,鼻子都朝到天上的马蔺说出的嘲讽,带队的屯将顿时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直接带人一顿老拳将那个盛气凌人的马蔺揍下马来,但他最后还是默默咽下了这一口恶气,没有选择当场动手。
不动手,是因为他还没有被怒气冲昏头脑。
近段时间来,徐荣军中那个名唤阎艳的军将,可谓是一路屡建战功,在仕途上突飞猛进,接连受到上司拔擢,从一介军候升到了都尉的职位上,据说还在董相国面前露了脸,连相国都出言称赞过他的武勇,可谓是当下徐荣军中最炙手可热的将校。
这种人轻易不能得罪。
而且马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让带队的屯将心生忌惮,他在王方麾下也有些时日,也是在无意中得知,原来自家司马和这个阎都尉之前有过一些过节,如今这个阎都尉麾下的军吏如此骄横无礼,想必也是有着往昔宿怨的原因。
所以,看了看身材粗壮的马蔺一眼之后,带队的屯将转身掉头,选择了忍气吞声地离开。
只不过,自己被扫了面子是小,自家所部的场子却是必须要找回,因此带队的屯将下令将原先散放的自家战马逐渐收拢,让出了一半水草丰美的地盘来,但对于另外一半的饮马地,却是坚决不让,隐隐有分庭抗礼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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