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眼下戏志才既然谈到了这个自己纠结的问题,阎行心想着,是否要开口寻求戏志才的意见。却不料,戏志才已经话锋一转,又紧接着说道:
“此事若是校尉还没有决议,那我们不妨也先不去管它,直接跳入下一件事,县寺官吏、城中豪强的问题都已经解决,绛邑的民生也安定了下来了,可校尉又该如何自处”
“须知校尉如此行事,最遭地方大姓豪强、河东郡府官吏的忌讳,安邑城中对于校尉的谤言必然甚嚣尘上,校尉出身军中,归牛中郎将统属,或可暂时不用担心这郡府、豪右的压力,但为求自保,校尉安民之后,必然就要讨贼,如此一来,就又来了问题。”
“校尉急于讨贼,败,则覆军杀将,尸骨无存。胜则群轻折轴、祸起萧墙。试想牛中郎将手握大军,屡战屡败,而校尉兵马三千,却能制服贼寇,牛中郎将得知捷报之后,可有如此容人之量”
“弱干强枝,不折必披。牛中郎将既已心生忌惮,这个时候将帅生疑,再加上之前来自郡县官吏和大姓豪右的毁谤,校尉自度,可有性命之忧”
“嘶!”
听完戏志才的话之后,阎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感觉自己的后背隐隐发寒,开始有冷汗渗透衣甲。
自己确实是行事太急,谋划不周,没有考虑周全,以至于行事不仅有漏洞,而且对事后结果的应付也没有提前考虑和准备好。
如戏志才所言,确实有功亏一篑和性命安危之忧。
阎行想着这些,再看向戏志才时,已经是心生敬佩,“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戏志才不仅谋略过人,而且处事的大局观更是远胜常人。
他再回想到戏志才入帐之时,说过他是来为自己治病的,现在他刚才一番言语,将自己的病情分析得这么清晰,那想必对于治病的方法也是了然于胸了。
于是,阎行连忙起身离席,向戏志才作揖,口中诚恳地说道:
“先生大才,明察秋毫之末,预知祸福之端,艳已经受教了,但却不知祛病去疾之事,先生可有以教我!”
“在下正是为此事前来,愿为校尉再解
10、至于无形虚实间
戏志才要甲士,阎行笑了笑,就答应下来了。
当夜,阎行又和戏志才抵足夜谈,直谈到半夜,两人才息了话头,相继睡去。
而戏志才这一睡,虽说是生榻,又是跟阎行第一次睡的,但奈何实在是劳心焦思,又畅谈到大半夜,模模糊糊睡过去之后,直到次日辰时,才总算醒了过来。
醒了之后,戏志才回忆着昨夜里的事情,再去看睡在另外一头的阎行,却是早已经起床,不知去向了。
问了帐外的甲士才知道,阎行早起去巡视营地去了。
但戏志才不知道,阎行这个时候出去,除了巡视营地,也是去见周良了。
因为已经向阎行委诚效力,因此戏志才也就暂时没有离开,而是在帐中等阎行回来。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阎行才总算回来了,他在亲卫的帮助下脱去了盔甲,只着单衣便服,看着戏志才笑道
“志才醒了,还未进过朝食吧,来,就一同在我这里吃了吧。”
“多谢校尉,昨夜谈至半夜,不料今早校尉还起得甚早,校尉待人处事之勤力,实在令属下惭愧。”
听到戏志才的话,阎行笑了一笑,先在铜盆里洗了一下脸,再用葛布巾擦干之后,才郑重地跟戏志才说道
“身勤则强,逸则病,家勤则兴,懒则衰。国勤则治,怠则乱,军勤则胜,惰则败。治军以勤字为先,实阅历而知其不可易,艳带兵日久,执掌军中司命之权,手中握着麾下将士们的性命,须臾不可疏忽松懈,这习惯也就要坚持养成了。”
“须知,治军之道,未有平日不早起,而临敌忽能早起者,未有平日不习劳,而临敌忽能习劳者,未有平日不忍饥耐寒,而临敌忽能忍饥耐寒者。志才既然忝为军中的军谋史,与士卒共习勤劳这一点却是要先记住了!”
在阎行看来,戏志才万般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穷困潦倒太久了,在市井之中浪荡行迹,养成了懒倦怠事的坏习惯。
而放浪形骸,不知节制,这也是戏志才身体虚弱、英年早逝的一个重要原因,因此刚刚阎行用后世曾国藩治军的话语来勉励戏志才,就是希望他能够有所警醒,摒弃恶习,真正融入到军中谋士的日常生活中来。
这些道理,也是阎行从戎这三年间通过亲身经历,才真正体悟到的,其中的深意阎行今日愿意拿出来,和戏志才一同分享,正是因为他将戏志才当成了自家的智囊,才会如此重视的。
戏志才听了阎行的话,顿时也明白了阎行话中的意思,他平日里确实有嗜酒如命、醉卧不起、处事懒散等弊病,但如今已经担任了军中的军谋史一职,连一军主将阎行都在以身作则,勤勉治军,那自己这些作属下的,就更是需要勤于任事了。
戏志才随即颔首称是,阎行也点点头,想了想,又开始说道
“另外我今早巡营,想起了昨夜的请求,已经派人去别营,给你的夫人送去了钱粮布帛,那十名甲士,也派往别营了。”
“啊”
戏志才闻言,惊讶出声。这,自家主公的效率这也太快了。
“怎么,莫非你不中意”
“哈,非也。属下是太过惊喜,一时失态罢了,额,属下昨夜里彻夜未归,拙荆定是焦心不已,校尉既然已经送去了钱帛诸物,属下想着,还是先赶回别营安置之后,再来校尉帐下效力,请校尉应允!”
面对阎行的询问,戏志才连忙掩饰过去,然后向阎行请求赶回别营之中,阎行笑了笑,也当即就答应了。
于是,戏志才出了校尉的大帐之后,就匆匆忙忙往别营自家帐篷处赶去。
阎行这一番大张旗鼓,为自己扬了声名,确实是有利于一改自己往日放浪形骸、无所事事的形象,但却也是打草惊蛇,戏志才还打算今日寻机,去将那个韩禾诱来惩戒一顿,以报他用言语羞辱自家妻子之仇。
可现在,有了阎行的一扬名,韩禾必然日后都要谨言慎行,刻意地绕开自己了。
戏志才叹了口气,心想着,那这件事情看来,暂时也只能算了,自己现在是身为军谋史的校尉属官了,若是一上任就睚眦必报、刻意报复,那不仅阎行心中会不喜,也会坏了自己在军中本来就一般的名声。
“事情虽然算了,但那个无状儿日后若还敢罔顾军法、横行霸道,那自己就也要借着军法,来好好惩办他了!”
戏志才心里暗暗想道。
又过了数日,百忙之中的阎行接到一份军报,军报上写明,今日照例巡视四野的士卒在野外遭遇了一名想要潜入城中的白波贼信使,那贼人甚是凶悍,己方死伤了几个士卒,才合力将他格杀,随后还缴获了通贼书信一封。
而韩禾,赫然就在阵亡的名单之中。
最近这些天,范镛自觉还是过得很惬意的,至少比起被阎行带着一众甲士刀兵相逼的那一夜,要好上不少了,而且阎行手下的军吏在接管了城防守备、军需辎重之后,也没有了其他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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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天之将倾颜面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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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慌张,这天可还没塌下来”
范镛说完话,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在他看来,这个县尉着实是处事鲁莽,如此慌慌张张,哪里还有一点长吏的威仪,若是落在外人的眼中,岂不是失了县寺的颜面。
“县君,这上天是没塌下来,可这绛邑的天却是快要塌了啊!”
听到县尉这句话之后,范镛一下子就止住了冷笑,他这个时候也察觉到了,县尉话语中夹杂着不同寻常的恐慌,于是连忙问道
“什么意思,快说清楚!”
“这些时日,有人一直在暗中查访县寺官吏、城中大姓的长短!”
“啪!”
范镛一听到这句话,心中大惊之下,竟一时失态猛击面前的案几,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剧痛后,他又连忙开声问道
“是谁”
口中问着话,范镛在心中也暗暗思忖,这绛邑,他自认为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连骄横跋扈的西凉兵都被他用钱帛贿赂了,还有谁能够和他作对
河东郡府派来的督邮吗
不可能!
范镛瞬间就推翻了这种想法。眼下的绛邑已经成了抵御白波贼寇的前方城邑,郡府之中的北部督邮定然不会身临险境,来私下查访自己的长短,况且自己暗中输送给河东郡府的钱帛也不曾中断过,河东郡府决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派人前来绛邑。
难道是城外那些西凉兵
解开范镛疑惑的,还是给他带来疑惑的县尉。
“谁在暗中调查,在下原本也不知道,因为风闻最近城内城外都有人在暗访我等的长短,在下虽然心中也不太相信,但还是派人前去寻踪觅迹了,结果,真的就抓到了两个在暗中查访县寺长短的人。”
“如何,人在哪里,是谁指使的”
面对范镛急忙的询问,县尉一脸无奈,他摇了摇头,口中说道
“虽然抓住了人,但后面来了一队西凉兵卒,以追寻缉拿白波贼间谍的名义,将人给抢走了!”
“你确定是西凉兵把人抢走的”
“我派去的人亲眼看见的,那些士卒被甲持兵,面相凶恶,除了西凉兵外,绛邑也找不出另外一支这样的兵马了!”
“那就遭了!”
听到县尉肯定的回答,范镛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的脸色此刻已经蒙上一层浓浓的阴霾,抿着嘴,沉着脸再也说不出话。
沉默了许久后,范镛才再次开声,口中说道
“速速派人前去召集城中各家大姓,让他们的家长都到县寺共商此事,切记吩咐各家,隐秘行事。”
县尉接到命令之后,连忙又跑了出去。范镛看着县尉急忙跑动的背影,心中还不是不得安宁,他又连忙下令,让县寺中的县丞、主簿、功曹等县吏齐至大堂,准备和他们先通一下声气。
当务之急,就是要搞清楚,西凉兵如此行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拿住县寺和大姓的把柄,然后再向自己等人索要更多的财货么还是说,一开始,他们就在迷惑自己等人,实地里,却是想着将自己一方的人一网打尽
范镛焦躁地摇了摇头,骤闻厄讯之下,还无法作出分辨,此时他的心绪已经乱了。
很快,县寺里的县丞、功曹、主簿等县吏就相继来到堂上,而后面陆续也有城中大姓的家长,匆匆赶到县寺之中。
在听到了县尉说的情况之后,齐聚堂上的众人内心也慌张了,而且他们也互相之间摸不清头脑,西凉兵这些时日和自己一方的交往不是日趋笃厚么,突然派人查访他们的罪责,到底想要干什么
荡寇校尉是为讨贼专门设置的,并没有权力管理民事,更没有权力来查访县寺吏员和城中大姓的长短,西凉兵就算成功拿到罪证,拿到河东郡府,郡府之中也不一定会相信,更何况,他们在郡府之中同样也有人,西凉兵越俎代庖跑到郡府,不自己惹得一身腥,就已经算好的了,哪里还扳得动他们
就在堂上众人一头雾水、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县吏从外面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范镛今日骤闻噩耗,内心已经是烦躁焦虑,现在又看到这个县吏如此慌张,心中顿时升起了更大的不安感。
“不——不好了,县寺外来了一班西凉兵!”
“啊!!这——这这!!”
跑进来的县吏的话,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在堂上引起了众人的恐慌,有的人两股战战,眼神飘忽不定,大有见势不妙、撒腿就跑的趋势。
“慌什么,既然来了,那就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如何”
范镛也看到了堂上众人的窘态,他干脆从上首席位起身,走下堂来,怒视着慌慌张张的众人,他也只能够用言语强作镇定,给所有人一种有恃无恐的假象,这才勉强将众人的情绪安稳了下来。
而外面的西凉兵来的很快,几乎是一路闯进来的。
马蔺、孟突先带着一干甲士横冲直撞地开进了县寺,然后毫无顾忌地冲进大堂,个个凶相毕露,瞪着堂上的诸人,就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
随后,阎行带着戏志才、周良、郑多等文吏还有亲卫也来到了堂上。
看到堂上不仅有县寺的一众官吏,还有一些那夜在酒宴上见过的大姓家长,阎行笑了笑,口中说道
“诸君,不意今日竟然又齐聚在此,别来无恙乎”
面对阎
12、尽洗污浊清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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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镛胆敢在西凉兵的刀兵面前,还和阎行正面对抗,所依仗的,就是他身后的河东郡府和范姓大家。
他这个守绛邑长虽是一个试守的临时职位,但却也是河东郡府亲自任命的,就算免职问罪,那也是河东郡府的职权。
阎行一个校尉竟敢越俎代庖,那今日对抗他的,就不仅是绛邑县寺,而是整个河东郡府。
另外,范镛的家族乃是安邑大姓,在河东可谓是树大根深,他虽非嫡系一脉,但身为范姓子弟,范镛自恃背后有家族撑腰,料想阎行翻脸的时候,也要顾忌一下河东大姓的本土势力。
看着范镛有恃无恐、恼羞成怒的样子,高踞上首的阎行不禁笑了。
确实,如范镛所言,自己无权惩办这些贪官污吏,如果按照寻常的程序走,自己也很难告倒这些绛邑的官吏。
且不论河东郡府会不会秉公办理,就算真将范镛下狱了,范镛有乞鞫辩解的机会,背后还有家族范氏的斡旋,他被从轻发落的结果大有可能。
但是,今日阎行既然提前行动,那他要做的事情,就是要不按常理出牌的。
于是,阎行看着声色俱厉的范镛,开始说道:
“如你所言,本校尉确实无过问县寺之权。然而,我却有征讨贼寇之职。本校尉麾下士卒,近日擒杀一名白波贼间谍,从他身上搜出一份通敌书信,写给的正是守绛邑长、县丞、县尉等县中长吏,这连通贼寇、图谋献城的罪行,总该轮到我这个荡寇校尉过问了吧!”
阎行一说完,在一旁的周良就冷笑着,拿出了一封书信,还煞有其事地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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