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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纵横之凉州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日新说313




52、游说
    “汉将之击匈奴而显名者,如飞将李广、霍骠骑、卫大将军,余者如公孙敖、张次公之属,或因人成事、或事迹不详,故暂且不论。”

    “飞将李广,骁勇善射,能得士心,治军简易,逢战非大胜则大败,此可谓骁锐之将。”

    “霍骠骑,用兵灵活,注重方略,勇猛果断,善于奔袭,斩俘之数冠绝全军,然军士亦多佚亡,此可谓战克之将。”

    “卫大将军,统御诸将校,进能克虏破敌,退能全师保塞,稳健持重,内外兼得,此可谓三军之元帅,军国之大将也。”

    “为将之道,明见万里,不可纯拘于人言、斩俘,子宜思之!”

    阎行将李广、霍去病、卫青三人作了比较,推崇卫青的大将之才。但这并不是说他忽视了李广这等弯弓饮羽的猛将,和千里蹈敌的霍去病这等骁将,只是从军国大计而言,像卫青这等勇毅沉敏沈毅有谋的大将,犹如国之栋梁,起到的巨大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又或者说,像霍去病那样的天纵奇才,可遇而不可求,他就犹如一支离弦的利箭,不射中猎物绝不停息,除非弦断矢亡。而像卫青这种持重的军国重将,更像一把运转自如的宝剑,能饮血杀戮,也能收敛锋芒,攻守各得其宜。

    裴绾年纪轻轻,就身负才名,此刻又表现出了对兵事的浓厚兴趣,阎行从一名过来人的身份,向他阐述为将的心得,不得不说,是对裴绾寄予厚望的。

    毕竟,效仿卫青为将不得,将来至少还能成为一名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而效仿霍去病用兵不得,则往往就会变成覆军杀将、身名俱灭的悲剧,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

    裴绾听完了阎行的话,面露沉思,显然阎行刚才的话,给他的启示,是发人深省的。

    “多谢校尉教诲,小子受教了。”

    思索了一会,裴绾心中有所明悟,知道阎行个中深意,当即出言道谢。而阎行看到裴绾表现出了谦虚受教的态度,笑了笑,也不再多言。

    裴绾站在山坡上,吹着凉风,看着更远处,那条川流不息的汾水,心中多了不少感慨。

    今日在绛邑所见所闻,都刷新了他以往的一些认知,他在心中还想着,渡过汾水,去看一看那座在从战火的灰烬上重生的临汾城,不过算了算日程和事宜,只怕车队的管事,还真不允许自己擅自离去,而且还是靠近与白波贼寇战事的地方。

    可是就这样作罢,裴绾心中又不满足,他快速瞄了几眼站在身边同样在眺望汾水的阎行,看见他面露思绪,心中顿时又是发痒,他忍不住问道:

    “校尉敬慕卫大将军的为将之法,那此番撤军,可是为了稳重用兵,另寻战机,以求不战而屈人之兵,亦或者是为了迷惑贼寇,来日再一鼓作气,长驱破敌”

    阎行听到裴绾的问题,微微眯了眼。

    这是他军中的机密,他怎么可能告诉旁人。

    裴绾借机询问他军情,莫非是裴家人的意思

    想到这里,阎行审视地端详了裴绾一会,裴绾也察觉到了阎行的警惕,他知道自己刚刚所问的这个问题,关系重大,自己在这场合,一时兴起,径直提了出来,容易引起双方的禁忌,可是自己话都说出口,已经无法再收回来,只能够强作镇定,装作轻松地应对阎行的目光,心中却早已七上八下地打起鼓来。

    阎行却是很快地收回了目光,他微微一笑,料想以裴家的裴潜、裴徽等人的行事作风,也不可能让一名少年来窥探自己的军情,因此阎行诙谐地说道:

    “我打了好几年的仗了,在以少敌众的情况下,还从未见过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事,这仗,终究还是要打下去的。”

    “那就是要迷惑贼寇,再一鼓作气,长驱破敌咯”

    裴绾眼光中满是好奇,不管他如何聪慧,又身负了多少才名,但在兵事上,到目前为止,他始终还是门外汉一个,因此对于自己预测的西凉军用兵方略,裴绾在心中还是充满期待的,若是自己所想和阎行的兵略一样,那岂不是就证明了自己也是天授韬略,将来说不定也会和太祖父一样,统兵御边,建立军功来光耀门楣。

    虽然,这世道,护卫桑梓已是不易,统兵御边更是无从谈起。

    阎行看出裴绾的少年心性,笑而不语,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打算,而是说道:

    “听,之前山下就来人了,估计是来接你的了。”

    裴绾闻声转身往山道望去,果然是自家车队的人估摸着自己离开有些时辰了,派出了人手前来接回自己,但在山道的半路,就被阎行的亲卫拦住了。

    车队的人已经找到这里来,裴绾不能久留了。

    “校尉,绾就要走了。”

    临走之际,裴绾还念念不忘自己的猜测,虽然行礼告辞后,挪动了步伐,但眼睛却还是盯着阎行,期待着他能够透露出一点口风,能够让自己印证一下想法。

    阎行看着裴绾还略显稚嫩的脸庞,含笑点了点头。这一动作在等待已久裴绾的眼中,不吝于是一盏黑夜中的明灯,他当即就眉开眼笑,笑着再次向阎行道谢后,才欢快地往山下去了。

    等裴绾和来接他的裴家人走了之后,阎行收起笑容,又将目光转到了远处的汾水上。

    想起裴绾的各种用兵的猜测,他的眼眸愈发显得深邃。

    眼下战败的几部白波军,就像是几只受伤的刺猬一样,互相抱团向外,不管是反抗性,还是警惕性,都是极其高亢的,此时选择正面进攻或者长驱突袭,就算得手,阎行麾下的西凉军也是要损失惨重。

    阎行既没有闲工夫去一根根拔掉他们身上的刺,又不想被他们刺得满手是血,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外部环境上不停压迫他们,逼迫他们凑得更加紧密,凑到了极致的时候,白波军的这些刺猬们,就会自己被自己身边的同伴扎得浑身是血。

    与其同时,再坚固的堡垒,也抵挡不住内部的瓦解。

    而白波军中的杨奉一部,就是阎行选中的,那一道瓦解堡垒内部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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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杨奉
    “我认识你!”

    几个简短有力的字眼在杨奉的口中吐出,周良的随从这个时候也从容一笑,毫不畏惧地看着杨奉。

    “汾水边上,我俩确实见过。”

    “恩,那一次,你率领一股骑兵突阵,可是杀了我等不少儿郎。”

    杨奉突然又换上了恶狠狠的语气,好像又要再次发难一样。

    周良的随从并没有被杨奉的疾言厉色给吓到,他一面警惕着虎视眈眈的白波甲士,一面分出精神应对杨奉。

    “彼时战阵相争,各为其主,如今我等携带善意和厚礼而来,渠帅却因为小怨就来加害从远方赶来的客人,莫非这就是渠帅的待客之道么”

    面对周良随从的质问,杨奉愣了一愣,但随即就发出了肆意的大笑声。

    “哈哈,既然入到我的帐中,来客却隐瞒了自己的姓名身份,又手持兵刃,怎能怨恨我不以礼相待呢”

    周良随从和周良闻言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将环刀放下,周良随从向上首的杨奉行礼说道:

    “在下酒泉杨伯阳,见过渠帅。”

    杨奉也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呵然一笑。

    “剽疾轻悍,好一个杨伯阳,我记下了,却不知你在西凉军中所任何职”

    “杨君乃是校尉的好友,在军中统御我中军的精骑。”

    周良看到原本岌岌可危的情形又开始缓和,他在刚刚这段时间里也想了诸多对策,此刻见状连忙挺身而出,接上了杨奉的问话。

    杨丰在阎行的军中,身份颇为特殊,他既不是阎行的麾下,也不像典韦那样是被阎行降服、豢养的猛士宾客,反而更像严师一般,在阎行的帐下,暂领着一份差事,而且因为他对阎家有大恩,所以阎行对待他也是礼遇有加。

    此番出使,若非杨丰主动请缨,阎行不大可能将他派遣出来。

    杨奉并不知道这些,听到杨丰是阎行的好友,而且还统领着中军的精骑,在心中估摸着在阎行的西凉军中,也是个重要的角色,他想起之前有心人的建言,有心要挑衅两人,当即又挑着浓眉,出言问道。

    “昔日在汾水之畔一战,杨君勇力绝伦,却不知当今西凉军中,如杨君者,又如几人”

    周良闻言心中顿时一咯噔,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外表粗犷的白波渠帅,心思倒也颇为狡猾,他想以此来窥探西凉军中的虚实,若是按照游说之士的说法,自然是无中生有,虚张声势。

    可这又牵扯到了杨丰身上,不可以不谨慎回答。

    就在周良筹措用词之际,杨丰却已经洒然一笑。

    “我军校尉,智勇足备,麾下忠义骁勇之士,动以百数。如丰这等才庸力浅之辈,车载斗量,不可胜记。”

    这番话回绝了杨奉的挑拨,但坐回位置的杨奉却还是不信,他又冷哼一声,继续问道:

    “那日,突阵的还有一须髯如戟的壮汉,手持铁戟,运转如飞,连杀我军多名锐士,却不知,他又是何人,在军中所任何职”

    “渠帅所言,乃我军中的勇士典君,现在我军校尉帐下效命,如此等力气高上者,在军中,还有近百人。”

    听完周良的回答,杨奉脸上还是将信将疑,但却没有再直接出言质疑,而是面色隐晦,沉默地思索起来。

    周良见到杨奉脸色有所动摇,也鼓了一口气,赶紧趁热打铁,抬高语气,半带恐吓地说道。

    “当今时局动荡,群兵竞起,愚者困于时厄,智者勇于成事。荡寇校尉以王师之威,虎行河东,所向无不击破,失陷城邑,朝夕可复,凶丑顽嚚,宜可廓清。”

    “渠帅以英杰之才,而统骁锐之旅,自当顺应时势,归附朝廷,岂可求食草间,常为小盗而已。我先前所言,前程不可限量与困厄隐晦之言,实非虚言,渠帅还请深思,若迷途不悟,我恐汾水之败,亦欲复现于今日矣!”

    杨奉此时听完周良的话,脸上虽然隐晦不定,但却最终没有再暴怒而起,他沉默了一会,也缓和口气,说道:

    “尊使所言,奉已知矣。不过我杨奉就是一个粗人,却不知道,尊使口中的顺应归附,究竟是要我做甚么,而你们,又能够给我什么”

    杨奉虽然自称是个粗人,但对于自己核心利益的东西,他却还不算模糊,他虽然因为兵败、疫病、饥荒等缘故,损失了不少兵马和民众,但现下至少还统领有万余民众,士卒数千,如果归附阎行之后,得到的好处,还不如自家当白波渠帅的多,那他又怎么可能甘心屈服在阎行之下。

    周良听到杨奉终于开口,和自己商讨其中的利益,不由笑了一笑,在来之前,阎行等人已经和他商议过了,他们来招揽杨奉,自然要给出足够丰厚的诱饵,只要杨奉心动,就不怕他不上钩。

    “校尉也知道渠帅这边处境困难,所以校尉坦言,他暂时并不需要渠帅做些什么,而只需要渠帅广开通衢,在临汾和平阳之间,保护出一条商路来,以通有无,这样就可以了。”

    杨奉死死盯着周良,似乎想看穿他微微张阖的嘴唇后面是否还藏着诛心的利剑,口中犹自不信。

    “就如此简单按照你等所说的去做,我又能得到甚么”

    “恐怕渠帅眼下最需要的,是安邑的铁、是解池的盐、是南境的粟米布匹,而这些,都是我们能够给的!”

    杨奉听到盐铁、粮布,眼中异彩连连,他确实心动了。

    不过他还不放心,又试探着问道:

    “既然是交易,那你们又需要甚么”

    “西河、塞北的胡马、毛皮、药材,乃至于流民中的丁壮生口,这些我们都可以接受。当然,其中获利,渠帅无需担忧,毕竟我等最想要的,是渠帅本人的善意。”

    周良的话,听到耳中,彻底让杨奉的内心活动开了,白波军纵横数郡之地,自然有途径从西河等地方收购胡人的良马、毛皮,但是数量也不多,用来自用尚且不足,哪里有多余的战马可以和西凉军交易,不过听周良的意思,这条走私的商路,更多的,是自家所部和西凉军沟通往来的渠道,也是西凉军供给自家物资的捷径。

    如果真如对方所言,那自己在付出极少代价的情况下,不仅很快就能够恢复元气,并且还能够得到一个强大外援,继续壮大自己的势力,甚至于能和郭太所部的白波抗衡,这其中的利益,由不得杨奉不动心。

    “我听闻你们军中也感染上了疫病,而且你们近来又招揽了众多的流民,怎么可能会有足够的粮食和布帛,用来和我交易,乃至供应呢”

    杨奉心动之余,还是保留了几分理智,他还是不太相信,这等目前看起来,对自己一本万利的事情,西凉军有这个能力,能够承受。

    “这一点,渠帅就无需多虑,只需渠帅能够打通道路,确保安全,我等自然能够保证,将粮布盐铁送到渠帅所部之中。”

    周良适当地保持了己方筹码的神秘感,只有让杨奉抓摸不透己方的底牌,才能够最大限度地激发他的**,和保证他不会迅速脱钩。

    周良的缄口不言,自然让杨奉心中抓狂,他霍然起身,但却又不好再次发怒,只好在自家位置面前来回走动了几步,才再次看向周良。

    今日周良带给他的,绝对是一份看起来丰厚无比的大礼,虽然杨奉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危机,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接手。

    “好,这事,我就答应下来了,还请尊使返回告诉你方的校尉,就说我杨奉,愿意和他做这一桩交易,不过如今道路不靖,远近也多斥候,为防万一,尊使和杨壮士,可先在我营中将歇一夜,等到明日,我再派心腹,暗中护送你们返回临汾。”

    “如此,我等,就多谢渠帅了。”

    月色黯淡,篝火分明。

    杨奉营中,成功完成了出使的使命的周良坐立在帐中,心情还是颇为激动,他看着案几上杨奉款待他们的酒肉,呵然一笑,向给杨丰舀了一勺酒后,才给自己舀酒,随后举杯跟杨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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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垂钓
    “嘿嘿,鱼儿上钩了!”

    阎行此时披着貂裘,在这处破去浮冰的汾水边上垂钓,当他看到浮漂上下摇晃时,就哈哈一笑,起身收杆,就一条巴掌大的鲫鱼收归身边的鱼囊之中。

    在这冬日里,大雪已经前后消停了两天。如今临汾、绛邑两地的农忙时节也已经告一段落,入秋播种下去的宿麦在入冬之后,有了冰雪的滋润,长势不错,因而今日难得空闲下来的阎行,又带了部分幕僚佐吏,出城巡视临汾城外的几处屯田点。

    在视察完了屯田处宿麦的长势和屯田民户的情况之后,严师临时起意,要往汾水边破冰垂钓,阎行知道他是有闲情逸致之人,也随即下令一行队伍,调转原本的回城方向,往最近的一段河岸而来。

    能够在冬日里,有这样垂钓江雪的闲情逸致的人,原本就是少数,所以阎行也没有让所有佐吏幕僚,也冒着严寒来河边垂钓,大多数人都留在不远处一处为屯田点修建的庐舍之中,而阎行则陪着严师一同到这河边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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