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冥冥中,他认为自己越做出所谓深邃的思考,他的解释就越加苍白。
在更漫长的时间中,他能触及的仅仅是最浅层次符合自己需求的解答,好比看到冰山中的一角,就兀自认为了解了全部。
然而,伟大的谜题总会激发人类的探索**。浅层次的认知恰好适合用于解释更加宏观的神迹。
仅仅需要创造一个人,他的能力是固定人群里狭小认知的最大化,变成不可企及的神力就好,这样,给这个创造出的人随意加一个称谓,都会被传诵。
归根结底,神父卡普亚在弗雷姆的布道,让弗雷姆人崇拜的是他创造的神。
而卡普亚本人则在无尽连绵的大雪中越来越疏远神灵——无论是他的神,还是他们的神。
很长一段时间,卡普亚都没有注意到心中慢慢消失的信仰,直到信仰彻底消失时,他反而见怪不怪,只有点淡淡的自嘲:
我追溯流光时,明明是为了朝圣,真正来到这里,我以为的圣地后,却开始背离。
卡普亚没有试图改变弗雷姆人的习俗,如果有亲人同样也在雪地里死亡,卡普亚会和他们一样,把逝者储存,在特定的日子里用自身的温度去温暖亲人。
他没有彻底忘记过去的打算,在教堂内外,他用两种语言说话,他也要求古斯塔夫这么做——在教堂里,只有这两人在时,用大陆通用语说话,在外面,用,且只能用当地的语言。
古斯塔夫有很强的语言天赋,卡普亚刚教了几个词汇,他就能立即标准的发音,用不上一点点纠正。
不仅如此,几个陌生的词还没有告知他代表什么意思时,古斯塔夫就明白了这个词具体指向的事物。卡普亚的教学更多的是用音节唤醒古斯塔夫不知道自己知道的语言。
卡普亚教授古斯塔夫大陆语言的原因很简单,他断定这个男孩不属于弗雷姆,就像自己不属于亚撒拉雅一样。
在从愤怒的弗雷姆人手中拯救下这位饥荒之子后,神父悄悄把古斯塔夫带进教堂。
男孩在漆黑的屋里曾安静的说:“天灾,战争,愚昧。”
神父惊讶的蹲下,使劲摇晃着男孩问:“什么!你在说什么”
古斯塔夫低垂的眉目和神父对视,神父看见的仍是那个惊魂未定,有些呆滞的男孩。
可能古斯塔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刚才不假思索吐出的话是自己从未学习的语言——来自甘尼克斯山脉之外的世界。
卡普亚和古斯塔夫在教堂内的交流,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加顺畅,他不断抛出新的词汇,让古斯塔夫解释并造句。
有时候这种教学甚至是相互的,在一些词语的解答上,古斯塔夫反而给予了卡普亚新的视角。
比如时间,卡普亚说,“时间是不断向前的车轮。”
古斯塔夫说,“车轮赶不上时间,具体的现象才是时间留下的解释。”
“时间若是车轮,古斯塔夫继续说,我们更应该是雪地中车痕里的副产物,车痕会与其他车痕交织、并行、重叠,也会被覆盖,被加深,车痕来自于远去和归来的车轮,也可能来自车轮和雪地碰撞的一个个一瞬,但作为副产物的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碾过雪地的车轮来自哪里,我们是时间的残余。”
卡普亚就在这样的谈话中发现古斯塔夫的奇异之处,他用两种不同的语言时,大脑中就在使用两种不同的思维体系,互不冲突,随时切换,能在雪地里饮血,也能在教堂中思辨。
有时,卡普亚都暗自认为,他提出的问题,是古斯塔夫引导他提出的,而男孩早就在心中为了某个问题的答案。写上了满
第二十三章 奥诺玛默:如何扩张领土的
奥诺玛默很喜欢看地图,看各个时期测绘的地图。
他对地图并不敏感,若照着地图找路,他会连自己把地图拿反了都不知道。
多年的和平让他肥胖而臃肿,当手里拿着食物时,肥胖的肚子会把手顶开,根本不能递到嘴中。
他现在几乎不下床,饮食起居由隔三差五就要换一批的侍女的照顾。
以前锐利又精于算计的眼睛蒙上浓密的油垢,只有在看到地图和税收时,昏沉的眼睛里才能反射出精明的光。
他的房间一直漂浮着药草的暗香,是由苦心草、薰衣草和雄鹿根碾磨后揉成的熏香,据说这是来自雪国的朝圣者卡普亚研究的配方,据说能治愈奥诺玛默的失眠,不举和皮肤溃烂。
在酒池肉林中,他的脂肪会在皮肤上凸起一个个和蟾蜍背一样油光可鉴的脓包,即使尽量保持在不运动的情况下,他也能听到噼里啪啦脓疱爆裂的声音。
乳黄色的油会从肉中流出,浸湿床单,在地面的毛毯上滴成黏糊糊的一片。
几个控制不住的喷嚏,或者突如其来的愤怒,会让脓包直接爆射起来,墙壁会留下许多污渍,屋中的熏香也按压不住的**臭味,会让鲜花在这样的气味中总是很快就枯萎,只有壁炉中的火焰对奥诺玛默的油很是欢迎。
厚重的肥肉堆满全身,腹部的肉在他平躺下来时掉在膝盖的位置,两条大腿合并起来——似乎也没有分开过——是肉腰的两倍粗。
山一样的脂肪层峦叠嶂的压住了根,当奥诺玛默需要小解时,侍女在他身上趴肉寻找器官的费力程度,比在迷宫中用徒手挖宝藏还要困难。
奥诺玛默时常一只手在侍女的黑森迷宫中游戏,一只手在油乎乎的地图上指指点点,和酒杯比起,地图更加形影不离,天知道他有多爱地图。
“你看这张,你再看看这张,看出区别了吗哈哈哈。”
侍女没有回答,她正在承受迷宫被挖掘的痛苦。
“哈哈哈,有没有看出来,现在的罗德城已经不是当初的罗德城了,你看这里,还有这里!”
奥诺玛默突然扇了侍女一个耳光,让她注意地图。
“我让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里都属于我了,只有,哈哈哈,只有这三块蚂蚁小的岛还属于艾塞斯坦三兄妹,哈哈哈——”
侍女满脸潮红,答不出话,门外的侍女们听到屋里的笑声立刻忙乱起来,抱着新鲜的花,干净的地毯、床单,准备随时更换。
“你说,我是不是伟大的君主,我是不是”
奥诺玛默追加了一根手指,侍女的脂肪油腻的爆裂声中不断回答:“是,是,是——”
越来越蛮横的罗德之王让臣民不敢接近,稍不留神就会触碰到他的逆鳞,但最善于投机的人在这个时候找到了机会。
财政官哈尔是其中的一员,他用两千枚银币买下了奥诺玛默用过的地毯和床单,他用上面的油制作蜡烛,他在奥诺玛默前声明,只有在这样的烛火中,他才能看见最神圣的光芒。
每次在萦绕着恶臭的火焰中凝视之后,他都会拿出金钱,向罗德之王表示感谢,感谢奥诺玛默能给他沐浴圣光的机会。
而这位王,每次听到这样的漂亮话,他身上的脓包就会像烈日下的豌豆一样开心的迸溅。
他不仅给了哈尔一次又一次沐浴圣光的机会,还直接封他为圣油伯爵,只要按时缴纳税收,不定时送来些新奇的玩意儿,曾经伊利亚的领地就由哈尔全权管辖。
用尽各种方法取悦奥诺玛默的人很多,但是西奈神父不在其中。
他总是用强势的谦去顶撞君王,奥诺玛默想杀了他,却没有办法,整个罗德城,他唯一无法控制的就是神父西奈——谁有胆子去砍掉神使的头呢
当西奈垂着头撞进比议政厅还大的三倍的卧房时,哈尔游离,笑成老鼠一样的眼睛拘束起来,侍女也停止了虚假的吟叫,用油乎乎的被子遮住了全身。
奥诺玛默极端的不耐烦,他还没有讲完他是如何扩张领土的。
“来,你们都听听,让西奈神父讲讲他从天神那里又得到了什么。”
“我想,一定是和罗德之王一样高明的指引。”鼠人哈尔吱吱吱的笑起,露出两颗细长又重叠的门牙,包裹着门牙的牙龈有一个指节那么长,他稀疏的胡子以及像被火烧过的卷头发,让他看上去就是一个饥馑年代的老鼠头缝在了人的身躯中,丑陋得让人心生怜悯——这个人除了投机,其余的生存方式都在排斥他。
神父西奈连厌恶的余光都不想瞥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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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古斯塔夫:你在找什么
蜡烛被卡普亚口中的寒风吹熄。
在教堂中,和凝固的氛围一起凝固的,还有卡普亚的身躯。
他的生命之火在这时似乎燃尽,保持着祈求的样子。他的父冰冷的小手放在他冰冷的手上,除了寒意,什么都没有。
古斯塔夫踉跄的站起,他的脚已经发麻,没有了知觉,若不是视线的变化,他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完成了站立这个动作。
他不太用力的站起,周围的一环烛火却像被强风吹拂一样,用力的向外扯动,只有一丝火舌紧抓住烛芯。
这一瞬,房间更加黑暗,卡普亚变成立体的光影,古斯塔夫没有征兆的长高了,卡普亚的脑袋低到了古斯塔夫微妙的位置。他制止了心中难以语言的冲动。
蜡烛重新明亮了起来。
“我要借用你的雪车。”
卡普亚默许了,用一动不动的两种语言在说:“注意安全。”这是大路通用语。
“留心地上的月光。”这是弗雷姆语。
弗雷姆的雪地被月光照得很亮。
苍狗们把被鞭打的愤怒化为雪地中玩命的狂奔。
雪地上,又多了些车痕和乱七八糟的脚印。
在黑夜与白月的交融中,甘尼克斯山脉染上了好看的灰色。这样的灰色,圆润和谐,它用谦顺的样子稍微冒犯了下天和地。
因此,美到有些凄凉的灰色也涂抹在与甘尼克斯山脉相接的天和地上。
月亮在明亮的云中游动,苍狗在没有鞭策后保持着不太快的速度,古斯塔夫在这样的景色中都有些忘了出发的目的。
地上的月亮。
在大陆的语言体系中,也许只有浪漫的吟游诗人才会创造的句子。
在弗雷姆,这句话暗示的是不留神时带来的死亡。
明月高升时,在冰层间一个个开凿的冰窟中会浮起一个个月亮,有时星辰也会浮起,把冰窟撑大。
如果不怕夜间更加剧烈的严寒,在冰窟中的行走,更像是在星河中穿行。
致命的诗意常常伴随致命的危险,地上的星河就是捕获弗雷姆人的陷阱,一旦靠近,去捧住星月,星河周围脆弱的冰层就会机灵的一凹。
弗雷姆人若以这样的方式丧命,会被称为逐星者。
古斯塔夫把两种语言组合,创造了新的短句,他一路提醒自己:小心地上的星月,小心地上的星月。
过多的提醒占据了太多心神,当古斯塔夫在尖角岩下停驻时,真的忘了为什么出行。
月光下的尖角岩流淌着迷人的白光。
尖角上白鲸的鲜血开始活动,与岩上的月光结合,尖角岩上凸出的团团冰柱中,好像新的生命即将在这里面呼之欲出。
安静了好久的四只苍狗开始嚎叫。它们夹着尾巴,不断的退缩,用凶猛的声音为自己壮胆。声音都震落了里面可能会有生命的冰珠。
在面对超越经验都不能理解的事物时,苍狗们选着了退缩和自保,而古斯塔夫则是望向犬吠的方向,本能的用自己的方法去探究。
在远处,无数雪球自发的滚动,集中到更大的雪球上。
小小的雪球除了集中没有多余的智慧,许多雪球都没有爬到大雪球上就落入了地上的星月。
小心地上的星月,古斯塔夫对着怪异的场景关切的说。
一个大大的雪球成了型,小雪球继续在大雪球上滚动着,形成了一个比底部稍小的白团。
静止了。
已经退到古斯塔夫身边的四只苍狗也停止了嚎叫,尖角岩上蠢蠢欲动的生命也安静下来。
那两团已然成型的雪球也停止不动,仿佛和古斯塔夫一样,突然就忘了目的。
粗大的雪痕碾过了小雪球留下的轨迹。
古斯塔夫的催鞭不能驱动苍狗的奔跑,它们把背拱起宁愿接受更多的鞭打也不要靠近。
这四只性子最烈的苍狗平时若要使用,必须先上它们跑上几圈释放完野性才能正常驾驭,现在却在皮鞭下连呜咽声都小心翼翼。
古斯塔夫扔掉了缰绳,向雪球跑。
雪球移动的很慢,古斯塔夫不久就跟了上去。粗线条的雪痕上又增添了古斯塔夫的脚印。
“在哪里啊在哪里啊在哪里啊”
古斯塔夫听见雪在说话。
“你在找什么”
“我不知道呀。”雪很自然的回答。“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只感觉我缺了样东西。”
“缺了什么”
“我不知道呀。”
雪停了下来,上面那团白雪转了半圈,看样子是使自己面对古斯塔夫。
“你也在找东西吗”雪问。
好像——是吧——
古斯塔夫打不出声。
他发现自己和雪一样,知道自己缺了块东西,但不知道缺了什么。
“你能陪我一起找吗”雪问。
“可以。”
雪又开始移动,上面的那团雪球像人的脑袋一样东张西望。
“在哪里
第二十五章 罗德城:凝固着苍蝇的琥珀
乔劳尔是为极具领导才能的侍卫长,如果曾经没有对奥诺玛默宣誓效忠,他在其他领主身边都能爬上更高的位置。
沉迷酒色的领主对于金钱的喜好不是因为无尽的消费,而是他另一个嗜好的延伸——奥诺玛默喜欢憋闷粪便,以从中得到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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