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我已经能举起剑了!”
奥诺玛默怒火中烧,骂了句市井平民也会觉得不妥的粗话,踢翻了桌子,上面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神父看到罗德领主有些失控,悄悄抱走小伊利亚跑到自己的住处。
“你是不怕死的吧”小伊利亚对神父说。
神父拿着鹅毛笔不停书写着,等到整齐干净的字体填满纸页才放下了笔,他认真回忆着,刚才伊利亚说了什么。
“我是问——”灰色的双眸中充满泪水。
“我想,我并不着急进入天堂。”神父在小伊利亚面前强挤出笑容,他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抽屉,在一个夹层里拿出一个小巧而精致的红色盒子。
“伊利亚,你过来看看。”
伊利亚靠近神父,红盒有一枚圆润的琥珀,里面有一只保存完好的苍蝇。
“拿着,伊利亚,送你了。”
伊利亚拿起琥珀,闭上一只眼,透过光仔细观察,原先即将哭泣的脸被好奇心取代。
“它像是活着,但又真的死了。”
伊利亚换了一只手拿着琥珀,移动到最亮的地方,光芒下,伊利亚看到苍蝇似乎在琥珀中乱撞。
“它像是不知道自己死了。”伊利亚说,“它生前的想法可能持续到现在,但这个意志不能驱使它身体的行动了。这只苍蝇有两条时间线,一条真实的静止着,另一条空洞的延续。”
神父西奈不知道小伊利亚奇特的思维从哪里得来的,他有母亲一样的眼睛,但思考的方式既不像母亲那么感性,也不想父亲那么辩证。
然而值得欣慰的是,神父总算将伊利亚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会儿,短暂的一会儿对失去父亲的孩子来说,也是救赎。
“这个叫什么啊”
“琥珀。”
“琥珀。”伊利亚没有继续问琥珀是什么,而是问,“你从哪里得来的。”
琥珀的来历,西奈自己都有些遗忘,在他还是年轻的教士时,他来到过一处极为罕见的地方,那里空旷无野的同时又填满了窒息的黑暗。
没人告知西奈这是那里,西奈脑中也没有关于这个地方的历史记录。
但他就是知道这个地方的名字,像初生的婴儿能在母亲怀中第一时间找到母乳一样本能的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天堂,不是地狱,这个地方叫做格莱姆迦德。
无论人类进化到多么高等的地步,在绝对的黑暗中也有低级如飞蛾一样的趋光本性,一点微光足够代替所谓光明的信念。
西奈第一次摸到了实体的光,他以为自己来到的世界的本源,他想大唱颂歌。
突然,一个比西奈还要大的光球洞开,西奈在这个光芒中看到的是对整个世界的恶意,是冤死者齐颂的诅咒。
那根本不是值得歌颂的光,那是西奈想象中关于恶龙分毫不差的具象,他下意识的认为,眼前的巨大光球,是恶龙的眼。
恶龙厌烦的猛闭眼睛后,西奈才从黑暗中回到圣光下,手中的琥珀,是他真真实实到过格莱姆迦德的证据。
这是什么
西奈时常问自己,问到白了头。
是恶龙的泪
是救赎的光
白头的西奈分不清楚。
“我觉得你不怕死。”伊利亚打断了西奈关于琥珀来历的思索,握着属于自己的琥珀,一脸认真的说。
西奈重新拿起笔,在纸上写了字,他把纸摊开给伊利亚看,问道:“认识吗”
小伊利亚歪着脑袋认真辨认,“不认识。”他说。
“这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词。”
“不对。”
“这是目前所知的,关于‘死亡’最古老的写法。”
西奈把纸铺平,沾着墨水继续说道:“小伊利亚,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说我不怕死亡,是不是看到在暴雨来到时,大家都在逃难,只有我在这安然的写字而且,当海盗入侵时,你看到我没有害怕,仍在这里写,无论什么灾难出现,你看到我都不怕,安安稳稳的在工作,对不对”
伊利亚点头。
“因为啊,这是我唯一能记录时间的方法。我写的不仅是现在,还有后人能解读出的知识。只有知识不怕死亡,知识能让人类在愚蠢来到前就死去。懂了吗”
伊利亚猛烈的点头。
西奈无奈的笑起,他更希望伊利亚一个字都听不懂,连死亡都在他认知范围外最好。
早熟的儿童往往悲惨,他们会过早的承担起成年人才有的无力和无奈。
“西奈神父。”小伊利亚抓住那只大手,“现在,父母都离开了我,给我知识吧,能活下去的知识。”
西奈满怀柔情的抱住了伊利亚,
第二十章 卡普亚:夜晚在白天中浓缩
“等我长大,我要带她出去。”男孩指着女人说。
神父卡普亚帮忙把女人抬进木棺,这个棺材本来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接着,他点了一支蜡烛,默默念着祷文。
在刚来到这里时,卡普亚心中有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不是战士的那种澎湃和激昂,是和弗雷姆的白雪一样有着持续、连绵不断的永生性。
他感到在亚撒拉雅重复念叨的经文和天神都是空谈和臆想,只有当他真正翻越甘尼克斯山脉,这座世界之脊之后才对烂熟于心的古籍有了明确的体会。
在最初,雪国弗雷姆是卡普亚坚信的圣地。
神父卡普亚在实际接触了弗雷姆的新鲜事物后,对那些本来闻所未闻的陌生东西,产生了超过卡普亚本人都难以想象的熟悉程度。
他听到弗雷姆人口中陌生的发音,脑中瞬间就有了与之对应的文字符号,他认识脑中浮现的每一个文字,还能在对方的口头用语中找出了错误的语法,可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理解和流畅的沟通。
第一个与他相遇的弗雷姆人对他说:“北边的狼在白鲸的尖角上跳跃,它的远亲,那只老狗也不会逗留,屋中的火烧出鱼刺。”
卡普亚听到的一瞬间,立即就用习惯的大陆语系下意识的就翻译成句,从未听闻过的冰原神话和习俗也在他脑中载入。
这位原住民的意思是:
长着长角的白鲸在深海寻求配偶,它的一支断角浮在海中,尖角刺破冰层,我们在断角的裂纹中爬出,在这里生活。你不要往弗雷姆中央高耸的尖角那边走,在北边长着尖牙的霜狼在那里逗留,你不要强行驱赶你的狗,它知道它若不能为你找到食物,它就会成为食物,所以你尽管放下缰绳和皮鞭,狗会随着鱼腥走。你会吃上鱼肉,火中会燃烧着鱼剩下的骨头。
卡普亚听完了他的话,又惊异的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从未练习的情况下,口腔中的肌肉默契的配合,准确的用弗雷姆语的用语习惯和口音说:
“霜狼是饥荒女神的俘虏。巨鲸浮出,巨角依旧稳固。你我屋中会有客人,古斯塔夫。”
在大陆语系中可以这么理解:我会多加小心不会成为狼的食物。新的断角还没有产生不合的部族,我们之间不会有血腥的杀戮。我们狩猎完成后,来你或我家中,喝上一杯鹿血酒。
第一个和卡普亚交流的弗雷姆人再次指指突兀的尖角,强调千万不要去后,解下酒囊递给卡普亚离去。
和语言一样,卡普亚还没有喝,口中就已回荡起了酒香,喝下去,味道和想象中一样。
那时候卡普亚认定,他不是第一次来,他一定在白鲸的断角上停留过,或者他一部分灵魂一定在他出生时就分裂至此,直到来到弗雷姆灵魂才得到完整。
天神,这个词在弗雷姆和神父的故乡亚撒拉雅,出乎意料的有一致的发音和含义。
但是两者信奉的天神却不一样。
弗雷姆人认为的天神是来自海洋的巨鲸之子,当长着长角的巨鲸找到另一只长着长角的巨鲸,天神会在海岸这个巨大的温床中直接发育成一个成型的胎儿,降生到某位没有丈夫的妇女怀中。
当夜晚在白天中浓缩成一个可以像树叶一样飞翔的一点,那就预示着传颂的天神骑着他的白鲸靠近了他的子民。那时,弗雷姆,所有断角上的弗雷姆人会以最洪亮的歌声来拉近天神和自己的距离。
卡普亚的神没有这么具体的记录,他知道弗雷姆的信仰后,反而思考起自己对信仰的崇敬是出自于哪里,是深不可测的天神,还是代天神发言的圣人,还是这位圣人手中不可侵犯,让国王都有几分忌惮的权利。
两种信仰的拼搏,让他在冰雪中感到骑着白鲸的天神正在逼近,又在对自己的鞭策中感到神灵对他伤口的赦免。
刚开始,卡普亚通过交流,了解到他和弗雷姆人的神完全独立,互无交集,直到透彻了解对方文化后他发现,关于两者信仰的神,这其实是条连续的时间线。
更高位的天神创造了弗雷姆,用甘尼克斯山脉分割了与之接壤的所多玛。
接着,冰天中的弗雷姆人意想出了需要的天神,这位天神于是有了万民的灵,他用自己的想法完善了高位天神的框架,于是有了风雪,食物,冰川和霜狼
第二十一章 伊利亚:艰难而不觉疲惫
孤岛沙特阿卡的每一棵树,都和伊利亚沟通过了,达成共识的树木成为了承载孤岛的巨船。
在离开孤岛前,伊利亚细致的准备好了远航所需要的物资:食物、淡水、渡鸦,和辨认方位的太阳石。
他的航海技术不如格萨尔,在格萨尔眼中,大海的每一处浪花都有着千张面目,汪洋大海根本不会让他迷路,他曾经教过伊利亚如何辨认海面上船支驶过的痕迹,伊利亚一直没有找到窍门。
独自航行会让人产生的强烈的遗世感和无力感,伊利亚孤僻的性格在海风中被放大,他在湛蓝的海中直视自己的孤独,引以为傲的孤寂在大海中显得别样渺小。
他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温和的波澜和海风满足了他出行前的祈祷,伊利亚回头看了看孤岛沙特阿卡,它已经小得和自己乘的舟一样了——这是他在海洋中唯一一次回头。
伊利亚放下了船桨,半跪在小船中央抱紧了双拳,他眉头紧锁,眼睛也挤出了泪,像被大海遗弃的孤儿紧紧握住了从天上抛下来的绳索。
伊利亚抓着这根绳,他没有顺着绳子往上爬,他在竭尽全力的扯下它。
“轰——”一声,系住绳索的天顶被扯下,骤雨、疾风,闪电和雷鸣,一股脑的从被扯下的黑乎乎的洞中倾盆而下。
他还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他在祈祷,祈祷天神能给予一个值得追寻的事物。
天神对他置之不理,驱逐异教一样用电闪雷鸣追逐着伊利亚,伊利亚在被自己的孤寂所放大的大海中感到,这是仅属于他一人的末世。
伊利亚懂船,木船的不安传达给了伊利亚,以往和树木沟通时自在又宁静的伊利亚,如今如暴君一般冷漠的旁观着木船传达来的情绪,他带着厌恶的眼神听着木船惶惶不安的吵闹。
每次都能和伊利亚温和交流的树木变成了一个絮絮叨叨,不知疲惫的怨妇,它力所能及的抓住伊利亚,进行情绪不能相通的交流。
木船在不安的嚎叫,声音堪比被献祭时的牲畜,它不停的摆头,跺脚,转圈。伊利亚看着它的恐慌,觉得越发有趣,他在暴雨中产生了一个决定。
他要用更多的方法去增加木船的不安,来欣赏它受到加倍刺激时的反应。
筑船者冷若冰霜的脸在残酷得说:大惊小怪。
木船指着伊利亚尖叫,崩裂的木材是四处乱指的手,在寻找同路的船加入指责伊利亚的行列。
没完没了。筑船者的表情在不耐烦的说。
伊利亚把船桨也一起扔进了海中。
“想离开就离开吧,这是我的试炼,关于大海和大地。”
在狂风暴雨中,伊利亚伸开双手迎接。
生命之树是什么
在充满雄性崇拜的沙特阿卡,孤岛人认为这是天神用来和大地结合的。
伊利亚在和孤岛上的树木沟通时,他脚下不断漫延的根系曾经接近过这颗树。
在地下巨大的根中,生命之树立即缠绕住了胆敢冒犯的伊利亚。
生命之树的根一圈一圈急速而周密的勒住伊利亚,根上细密的毛钻进伊利亚的根系,束缚感让他窒息。
然而,濒死前的欢愉打开了伊利亚克制而紧闭的心,他不断的生长出新的根系,在土壤中吸取养分,维持生命,那些新生的根又贪婪的向生命之树前进,以获得更多,窒息带来的快慰。
地面上生根的伊利亚身体一沉,即将呼之欲出的白色快慰立即被生命之树吸走,在根里奔涌。
伊利亚第一次从内部看到了生命之树。
树的里面,密密麻麻摆着细尾的光斑组成了巨大的光柱,在自下而上的穿行。他随着光斑上升着,他看见每个细尾都在白色的狂流中做自己被规定的动作,艰难而又不觉疲惫的组成一只等待拯救的手。
有人爬上过生命之树吗
在最古老的传说中,确实存在这么一位古老的人。
一个乘着白色的巨船征服了四海的王,他把野心放在了这颗树上。
答案是有的,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他的样貌和名字都被遗忘,好像这个人诞生于故事之后,然后才来到了征服以前。
纯白的光束里,一个逆流的身影渐渐靠近伊利亚,他身上温和的光芒分外洁净。他没有穿衣服,光晕恰好遮住了一些地方,他的微笑,是宽容了一切不堪的集合。
在所有寻求拯救的光斑中,他选择了伊利亚,他的手几乎感觉到了伊利亚指尖的温度,伊
第二十二章 古斯塔夫:时间留下的解释
弗雷姆中央高起的尖角像白鲸的角,它突兀的让人无法回避。
它是一直高耸还是冰原是由这个尖角为中心慢慢扩张以弗雷姆人短暂的存在历史无法追溯到那么远。
外来的,自认为早就在这里生活过的神父卡普亚,也无法用融合了两个世界的经验来做出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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