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但是他,仍然跪着,他觉得这个静默的姿势能让他内心安稳。
王的膝盖传来阵痛,就在这一下,对面的神像好像垂下了眼,天神宽容的看着这位不被理解的王,温暖的目光包裹了马奥琉斯。
王感受到了温暖,他有了些勇气。
马奥琉斯觉得,他需要的不是赦免,不是赐福,他在天神温润的目光下,寻求着惩罚。
马奥琉斯在祈祷天责降临,祈祷天神不要赦免他的罪过,让他长寿,让他健康,让他敏感,让他能长久在人间遭受折磨,因为地狱不足以让他痛苦。
王在述说着他最大的罪过成为了王。
战乱已熄,但战意从未消逝,表面欣欣向荣的国家,只要去触碰,个个都有问题,所有向圣都奥纽斯效忠的领主,都是昌盛下的阴影。
马奥琉斯无力整治,他尝试过的,他之前的四代贤王都尝试的过,但都无一例外逃不出一个循环:屠龙的勇士变成了龙。
他疲惫了,但他认为自己可以终结,他有了一个方法如果他能变成屹立不倒的恶龙。
如果光和暗真的对立,那就由我来做最漆黑的夜,最永恒的暗。
屠龙者古斯塔夫的养子继承制,在马奥琉斯看来是最大的恶,这个制度硬生生把洁净的少年肢解,拆分他的骨肉,接上一双巨翼,磨尖他的牙齿,变成獠牙,抽去他的思想,把吃人和被吃的矛盾观念一起灌输进去。
马奥琉斯至今没有指定养子,他认为任何一个在圣光普照下的子民都不应该受到这样的折磨。
他当然知道,外界对他的行为有另外的解读,说他不贤王,是权欲之王,但马奥琉斯听到后反而暗自高兴,不只是高兴,马奥琉斯甚至还刻意迎合外界的解读变本加厉的迎合。
他要成为世人眼中最意想不到的恶龙
对,我是最奢靡的王,我是最贪婪的王,我是为了掌控权利,会让小王子安格劳斯成为第一王储的权欲之王。
“让我长寿,让我强壮。”马奥琉斯对眼前比他瘦小的多的雕像说,“让我浑身插满利剑而不死,让我在火海烧灼而不伤,让我承受生前和死后的唾骂,只要不出现新的恶龙,请让我永久化为恶龙。”
王忏悔完毕,圣堂里唱起圣歌,石墙浮雕上的天神让人以为这里已经是天堂。
门外,情报官焦急的等候着,能从他脸上看出焦急,出现的事情可能和发现了先王的遗物一样重要。
马奥琉斯注意到了情报官脸上的不安,但他置之不理,忏悔后,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做用餐。
教堂门外,大摆只有他一个人参与的宴席,食物很简单,果雀。
一个个巨大银器里面都有一只小小的果雀腿。
王早就吩咐过,他祈祷之后要吃果雀,并且一走出教堂就要吃。
就像一道残酷的命令,要求一个间谍必须左手持刀,砍下自己的右臂。
他对食材的要求同样严格到残忍,只吃果雀的右腿,果雀的其余的部分必须充当柴火。
情报官觉得这个事情非比寻常,他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王没有给他留出时间的打算,于是走到墙角,写了个纸条,在马奥琉斯准备擦嘴时,把纸条塞进侍从手中,让他递给王。
饱腹的王用信件擦了擦满是油脂的嘴,他晃眼看了看内容,是关于新城塔希提的消息。
马奥琉斯看完大喜,爬上餐桌亲吻那张纸条,还没有食用的果雀腿被踢下来,狂喜的王在桌上欢呼,他把纸条随意扔出,王对周围的人说:“在格兰特大陆寄生的光鲜蛀虫,你们看,我又发现一只隐藏的蛀虫。这样的人,发生这样的事!”
马奥琉斯跳下桌,踩着地上的果雀,踏上马车,“回去,回去!”他大声吼,故意留下的那张纸条在人群中传阅。
情报官懊恼的隐退在人群。
小王子目光清澈,他坐在国王腿上玩耍,央求父亲给他讲骑士的故事,还时不时用粉嫩的小手去揪国王的胡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王在问。
“在外面听吟游诗人唱歌,听入了迷。”
“除了骑士故事之外,还有故事能让你专注?”王用手指滑过小王子脸蛋。
安格劳斯从王身边跳起,歪着一边的嘴角笑着说:“外面的故事,我都喜欢听。”小王子表情一变,着重强调了一下,“外面。”
王定了定神,手摩擦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小孩,他今天没有喝醉,因此敏锐的捕捉到了安格劳斯的神情,“说说看,你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除非你今天允许我吃蜂蜜蛋糕,我才给你讲。”小王子明朗的笑起。
“听了这么多来自外面的事,那你怕我吗?”马奥琉斯作为父亲的那一面消失了,像君与臣一样严肃的问。
“不怕。”安格劳斯又歪着头,天真的笑着说,“国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处于你这个位置,深思熟虑后的,合理的理由。”
果然,安格劳斯听到了一些事情,国王心里确信。
“你认为那个合理的理由是什么。”
“我若能知道,那就不合理了,我才10岁嘛,可能哥哥维提图斯知道。”安格劳斯的嘴角又歪了一下,这次是装出来的笑容。
小王子说完话,幸福的笑容洋溢在乖巧的脸上,他奔跑着出去,欢呼着说:“爸爸今天允许我吃两块蜂蜜蛋糕,两块,裹满蜂蜜的蛋糕!”
国王在后面慈祥的笑着。同样是装出来的。
王总会听到谎言,其中甚至来自自己的儿子。
疲惫的王在搀扶下回到了宫殿,他醉醺醺的看着群臣,看不清他们的容貌。
“无论你们要说什么,让我先喝完这一杯酒。”
贤王豪饮葡萄酒的方式根本算不上是享受,他的心脏跳到快爆炸,但这位权欲之王王必须显示出他的占有欲,占有国家,占有住房,或者占有杯中的灵魂。
“好了,你们开始说吧,在我酒醒之前说完。”
汇报开始了,关于税收,关于外交,关于隐患,关于内政。
马奥琉斯抬起手终止了发言,他颁布了几道突发奇想的命令:
“国禁酒,吟游诗人统统赶出圣都,还有,关于安格劳斯”
马奥琉斯体内的酒精像是部回到了酒杯中,眼睛里是高深莫测的权谋。
权欲之王露出贪婪的微笑,他说:“他很聪明,不过还太小,但是有希望。”
接下来,酒精又发挥了作用。
今天,马奥琉斯在王座上睡了一夜,睡前的最后一道命令是:
“我醒来前,谁都不能离开。”
(iishu)是,,,,!
第五章 艾莉诺:没有和家乡人说话
【】(iishu),
()一颗遥远的种子在新城塔希提埋下,这颗种子的威力谁都想象不到,它在陌生的土壤中结出了新的果实,远道而来的葡萄酒骑士用这样的果实酿造了具有两种土壤风味的葡萄酒,这样的酒,灌醉了整个塔希提。
与圣都隔着一片大海的塔希提根本听不到圣都的命令,那句禁酒的王谕,在马奥琉斯刚说出口时,就被大海淹没。
自由的新城人愿意把一生都泡在酒中,君王的政绩不值一提,只要是最懂酒的人,哪怕他曾经是流民,是决斗场的奴隶,都可以当塔希提的领主。
禁酒?
是怎样不知是非的暴君才会禁酒?
当一杯葡萄酒到达餐桌,它包含的,可能是君王也揣测不透的人文和人心。
葡萄的成熟不仅仅需要时间,它需要疯子的耕耘,天才的酿造,还有,最重要的,葡萄酒需要懂酒的塔希提人。
效忠圣都的贤王马奥琉斯?
不,醉酒后的塔希提人只愿意效忠这片神奇土壤,大醉的塔希提人愿意立刻,马上埋骨在这片土壤下,他们会用酣醉的灵魂去品尝当把自己作为养料时,葡萄酒中的风味。
酒馆中,时时都能听到这样的欢呼声:
“为新城塔希提干杯!”
“干杯!”
“为领主的健康干杯!”
“干杯!”
“为即将在塔希提诞生的贤王干杯!”
“干杯
“为微醺之城!为酣醉之城!”
只要在酒馆中,对饮的人无论身份,都乐于同桌畅饮。
往往贫瘠的人,对酒有更深刻的理解,因为酒和贵族的情妇一样,同样来自不易。
艾莉诺女公爵在回望潮堡的路上被喧闹吸引,她掀开马车上窗帘的一角,充满欢呼声的光明立马透了进来,打在她心事沉沉的脸上。
灯光有些刺眼,掀开的一角被轻轻盖上。
“停下。”
艾莉诺在搀扶下走下马车,她让随行的护卫和马车夫都先回去,他们迟疑不动。
“这里是被祝福的新城塔希提。”艾莉诺看着侍卫长说。
“是。”侍卫长行上标准的骑士礼。
他懂得女公爵的言下之意这里是被祝福的土地,这里不会发生意外。
于是,侍卫长推到女公爵的视线外默不作声的跟随。
周围通明的烛火在艾莉诺闪烁的目光中像加快了速度一样飞快的流逝,沸腾的人声和欢快的人群被无限的拉长,失去了原本的样貌,像打翻的油彩在纸上欢歌着自由。
她在五彩的光影洪流中慢慢走动,慢到艾莉诺像在时光中逆行。
香气不被时间影响,在沸腾的画面中飘荡,在街巷中氤氲。
有小麦啤酒的香气,有刷满酱汁的烤肉香,还有香气扑鼻的面包香没有一个是家乡工艺。
热闹啊,真是热闹。
真实又遥远的热闹。
艾莉诺的思念绊住了时光。
快速飞动的光影渐渐慢了下来,它们成一团团收敛的螺旋然后变成原来的形状。
啤酒的泡沫不断膨胀,接着破灭。
一块块肉被牙齿撕裂,酱汁顺着嘴角流到下巴。
高歌的,起舞的,争论的人群又清晰可见了。
但是,听不见声音。
所有人像失去了灵魂,龇牙咧嘴的重复着生前最后的动作。
因为街角的一串乡音夺走了艾莉诺听觉上的注意力。
她想去见见这人是谁。
“是你?”
慌乱中的罗伯特立马扔掉手中的酒瓶,葡萄酒流到他圆滚滚的肚子。
“艾,艾,艾”
“你在这干嘛?”
“祈祷。”
“在这个地方?”
“在准备酿造来年的酒之前,要在最热闹的酒馆对酒神祈祷,这样酒才会被酒神关注。”
记忆连在了一起,艾莉诺欣然一笑,说:“家乡传统。”
她微笑着把手伸给了罗伯特。
“家乡传统。”罗伯特恭敬的接住艾莉诺的细手,亲吻戒指上的宝石。
艾莉诺收回手,轻轻拍打手掌,“葛尔杰夫。”她喊。
侍卫长葛尔杰夫幽魂样出现在艾莉诺身后,轮廓中有武将特有的刚毅。
“果然没有离开。”
“侍卫长的职责。”
“回去吧。”
马铃声清脆的响起。
“罗伯特先生,你一起来吧。我许久没有和家乡人说话了。”
“荣幸至极。”罗伯特摸着胸前的果雀勋章行礼。
也许是醉酒的原因,罗伯特在行礼时差点跪倒在地。
望潮堡的外观和整个塔希提建筑都不一致,它色调不鲜明,造型不生动,用一种沉稳的气息着落在新生的城市,但是古朴的它和年轻的城市之间没有沟壑,要说原因,大概是塔希提包容而自由,塔希提知道自己也会苍老成这样。
年轻的威廉狂热的亲吻艾莉诺的脸颊,这时他才注意到母亲眼中意味深长的表情:现在可不止我一个人。
不过,看样子葡萄酒骑士罗伯特没有注意到刚刚那一出禁忌的举动,他在一幅色调饱满的油画前彻底呆住了。
“咳咳。”
威廉故意咳嗽提醒罗伯特,他不愿意自己的作品被贪婪的眼神注视。
“如果没有猜错,”威廉咄咄逼人的说,“这位就是马车上的加西亚。”
“是我。”
罗伯特敷衍一样的回答,眼神始终不离开那幅画。
艾莉诺紧紧注视着威廉,她担心罗伯特这个无礼的举动会引起年轻人的愤怒。
但是没有,威廉因为罗伯特接下来的话大喜过望,还主动要求罗伯特留下。
出神的罗伯特对着画说:“这是艾莉岛的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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