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等等,母亲,你要让罪人和我们同桌?”
威廉看着艾莉诺,身心的注意着眼前的女人,但是他手伸的直直的,在阻止罗伯特的靠近。
艾莉诺又喝了一口酒,酒杯举在唇间迟迟不放下,会说话的眼睛让一切不能明言的事情变得不言而喻这张桌子上,谁又没罪呢?
“罗伯特,技艺精湛的葡萄酒骑士,塔希提有你,是塔希提的荣幸。”艾莉诺向罗伯特浅浅的举杯,罗伯特要她碰杯,只能重新入桌。
罗伯特战战兢兢的坐下,不敢坐满整张椅子,他和艾莉诺碰杯,胆怯的喝下酒。
威廉像在训练一只狗一样,一直对罗伯特“嘿嘿嘿”的提醒,罗伯特毕恭毕敬的看向威廉,又向威廉举杯。
“我能不能为了塔希提的繁荣,查尔斯领主的健康,以及威廉,您的前程,向你举杯。”罗伯特问。
威廉按住了自己的酒杯,恶狠狠的瞪着罗伯特,嘴上是开裂到极致的笑,“当然可以。”
然后,威廉独自喝光了杯中的酒,罗伯特又起身为他侍酒,“走开,你太臭不,你过来,给我倒满,像刚才那样倒。”
“我担心”罗伯特对于酒有些不识场合的偏执,“我担心再进行一次醒酒,它的香气会消耗。”
威廉拍了拍桌,显得极不耐烦。
罗伯特在侍酒时,威廉极尽夸张的做出嘴型,他一个字都没有吐出,但是罗伯特明白,威廉在提醒他的罪孽。
“十三,十三,十三……”威廉一直念着这个罪恶的数字。
第一次,总能在葡萄酒中发现另一个世界的罗伯特,在威廉的影响下,发现酒也能索然无味。
“威廉,你够了。”艾莉诺表情严肃起来,“罗伯特是望潮堡的客人,是从艾莉岛远道而来的大师。”
威廉又玩世不恭的摊开手,表情很不羁,“好吧,请回坐,伟大的罪人,不,伟大的骑士。”
“威廉!”艾莉诺真的生气了。
暴躁的年轻人收敛了些,至少在表情上是这样。
“敬家乡。”艾莉诺举杯。
“家乡。”
威廉也无可奈何的举杯。
“好久没有回去,我都险些忘记家乡的传统,谢谢你,罗伯特。”
艾莉诺端着酒杯来到了画前,她仔细打量着画,威廉也看得入迷母亲终于能正视他的心意。
什么传统?罗伯特一头雾水。
艾莉岛的传统不外乎两点,酿酒师要在酿酒时去最热闹的酒馆向酒神祈祷。
还有就是葡萄采收后女公爵第一个走进木桶,进行第一圈的压榨。
“对吧,罗伯特,这也是我们得家乡传统。”艾莉诺也取下画中的一块染料,放进了酒杯,“能封藏住时间的东西只有三样,葡萄酒,油画,诗歌。我们在艾莉岛,每当新酒出桶时,吟游诗人都会回来歌颂酒神,画家会绘制我们的欢喜,最后,我们会把诗、画,还有酒,一起放在灵与肉中混酿。”
罗伯特完记不得艾莉岛有这样的传统,艾莉诺的话语像在原页增改后的诗文,在罗伯特的记忆之页的空隙重新写上了故事,真实到像是每年都在发生,像是此刻的艾莉岛正在发生。
“对对对,是这样,当时我掉进酒桶的场面还被画进了画。”罗伯特意识不到自己在完善艾莉诺的谎言。
“威廉,你也要尝试艾莉岛的风俗吗?”
威廉的习惯一直随着艾莉诺而更改,他吃艾莉诺爱吃的食物,听艾莉诺喜欢的诗歌,看艾莉诺常常入座的戏剧,“当然。”威廉莽撞的为自己倒个满杯,几乎是冲刺的来到了画前。
他很高,有天生就可以征服沙场的体魄,他不像艾莉诺那样只能扣下油画中葡萄的那点颜料,威廉狠狠的戳了戳画中艾莉诺的裙摆,扣下一大块颜料,扔进酒中,还没等颜料消散,就灌了自己一大杯。
艾莉诺有些不悦,“什么味道?”
“你的味道。”
威廉被狠狠的瞪了一眼,但脸上的得意掩盖不住。
“罗伯特,你还能记起艾莉岛葡萄酒的味道吗?”
罗伯特从餐桌上站了起来,“还能。”
“威廉,查尔斯还有多久从圣都回来?”
“来信时,他说即将回城,现在可能已经在船上了。”威廉提起父亲就往地上吐唾沫。
“葡萄酒骑士,我很想念曾经的葡萄酒,曾经的仪式,沼泽地中生长出的葡萄酒虽然寡淡,但是现在回想,它最能散发出自由的味道,轻盈得像天上划过的飞鸟,你在天空找不到痕迹,但飞鸟又确实飞过。你能想办法酿造出来吗?用塔希提的土壤,酿造艾莉岛最初的味道。”
“可以。”
对于葡萄,罗伯特从来没有丧失过掌控感。
“威廉,等你父亲回来,我想用家乡的仪式为他接风洗尘,你愿意帮助我吗?”
“只要是母亲你的要求。”
“拜托两位了。”
艾莉诺亲自送罗伯特出门,她的乡愁意犹未尽,继续把罗伯特送到了马车前,“拜托你了。”
“竭尽力。”罗伯特弯腰,轻吻女公爵戒指上的宝石。
艾莉诺突然用力拉近了罗伯特,狠狠抓了一把罗伯特粗硬的肉。
罗伯特直到回家都在回味这种美妙的疼痛。
终于艾莉诺在回望潮堡的路上打起了哈欠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候。
(iishu)是,,,,!
第十章 罗伯特:最华丽的闭幕
【】(iishu),
()对于罗伯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物,命运女神并没有什么宠爱。
她可能都忘记了创作过这个人的故事,她也可能偶然的记起,让这位葡萄酒骑士在不同的场景中走动走动,担任无所谓有无的背景墙。
她最后一次注意到这个人,是厌恶了这个小角色急于改变自己命运的祈求。
罗伯特几乎蹦出了她的纸页,踢走了她的笔,弄花了她的墨,在狼藉的书上,挥着手大吼,“嗨,让我和艾莉诺在一起,让我和艾莉诺发生故事。”
命运女神厌倦了这个偶然中写下的,完是为了主要剧情增加些合理性的功能人物,罗伯特这个人不断的打扰,干扰了命运女神的思绪,她有更重大的命运要去安排。
所以,女神直接用了轮回的笔法,在书写罗伯特的那一页画上了永久的句号,索性让他生于酒,死于酒。
当终点被草草定下,葡萄酒骑士的命运便无可改变,他自己充实而饱满的填充了从开端到结局的故事。
因为葡萄而牵动的故事,也终于因为葡萄而终结,女神草率的收尾,却是罗伯特最戏剧,最华丽的闭幕。
葡萄酒骑士悬吊着,葡萄酒淹没了他的下巴,他饱饮了一大口葡萄酒,回忆起被定罪前最后几个场景。
新城的领主查尔斯要回来了,在他回来之前,艾莉诺要求罗伯特酿造具有艾莉岛风味的葡萄酒。
她明确的指出,要最初的风味,曾经在沼泽地中顽强生长出来的葡萄,它的性格和艾莉岛人一样,轻盈、寡言,默不作声的坚韧。
塔希提的日照太好,葡萄的成熟度总是会超过罗伯特的预期,这里的气候以及土壤的特性,让懵懂的果农都能酿出不差的葡萄酒,它们的口感和塔希提的居民一样,浓烈而张扬。
要酿出风格和艾莉岛相近的酒,他不能让葡萄有太好的成熟度。
罗伯特首先要解决日照的问题,对于征服了葡萄的骑士,这是个简单的问题,他在庄园上架起大大的棚架,半透明的布遮住了大部分阳光。
接下来要处理另一个简单的问题,不能让葡萄有太高的糖分含量。
小狗崽如果有只有三只,那必然的,每只狗都能得到足够的母乳,但是,当小狗崽有了八个,无论多么伟大的母狗都无法保证每只狗都能吃饱奶。
罗伯特的处理葡萄的办法也是这样,为了降低葡萄酒酿造完成之后的浓郁度,他再也不去修剪葡萄藤上的果实,任它们生长,任它们拥挤,任它们争抢那点可怜兮兮的养料。
根据罗伯特对于艾莉岛的了解,在糟糕的环境下,要酿出及格线上的酒,对于酿酒师最大的考验,在于耐心。
他需要在这些都显得有些病态的葡萄中,在每株葡萄藤下找到表现最好的果实,要紫黑色的果皮,要饱满的果肉,要白色的果汁。
罗伯特在塔希提的新土上挨个挑选出了符合这样要求的果实,当第一批酒水出桶时,他激动到痛苦。
这满杯的紫罗兰,是艾莉诺的泪。
这杯酒的颜色,和艾莉诺的眼睛一样,是曼妙的紫罗兰色。
罗伯特被悬吊着,他又埋进了酒中,这就是他为艾莉诺酿造的塔希提新酒,他放肆的豪饮,酒都填进了他深邃的肚脐窝。他想起了生命结束前的又一个画面。
葡萄酒骑士把酒献给了望潮堡,在突击新酒的酿造方法期间,艾莉诺特别允许,罗伯特可以随时进入望潮堡。
暴躁的威廉在画画时,安静的像个忏悔中的修士,每次罗伯特前来,都看到威廉在完善他为艾莉诺创作的画。
艾莉诺尝了口罗伯特送来的酒,她的满意中带着遗憾:“是家乡的风味,但少了些东西。”
威廉一边为油画点上色彩,一边讥讽着罗伯特,“可能你更应该叫果雀骑士。”
“能告诉我,少了些什么吗?”
“我可以告诉你多了些什么。”威廉还是目不转睛的创作着画,“多了个名不副实的酿酒师,我看到你在庄园干的事情了,酿酒师不该犯的错,你一个不漏的做了一整套。”
“威廉,带着不敬的作画,会影响画面的气质。”艾莉诺提醒。
威廉干脆放下了画笔,看那个架势,是要用一生所受到的精英教育去讽刺罗伯特。
“我要来尝尝你的酒,在你把我的庄园弄成这个样子之后。你要知道,马车上的加西亚,我们的商船每年都会把塔希提的新酒运输到大陆,如果今年的葡萄酒没有人买单,你当一生的奴隶的都偿还不清这个因你而起的债务。”
我愿意当艾莉诺一生的奴隶。罗伯特没敢说出口,但却有一种自己已经胜利的感觉。
他用恭敬,甚至是卑微的姿势给威廉倒酒,等待暴躁的年轻人品尝。
看起来卑微到尘埃的人通常是一个极端,要么是真的衰颓到地底,要么内心深处高傲得是天地的君王。
我是谁,我是统御葡萄的骑士,你喝吧,尽情的喝,这样的酒只有我能酿造,只要酒碰上你的嘴唇,你以出身而建立起的偏见高墙,会被我的洪水猛兽毁灭得荡然无存。
威廉说不出话,愣愣的盯着艾莉诺。洪水中仅剩下的那点高傲不愿意承认罗伯特的手艺,他快哭了,他已经哭了,他第一次在酒中找到了灵魂。
威廉看着艾莉诺,“母亲,这里面有你。”
“有我,但还不够。”
“缺些什么?”威廉主动而急切的问。
“传统。”艾莉诺看向了威廉的画。
威廉恍然大悟,罗伯特也想起了艾莉岛的传统。
“一个艺术品,应该打磨到最后一刻。”艾莉诺说。
“一定,我会一直画到查尔斯回来。”
“还是不够。”
威廉坚定的眼神在说,你尽管提出来,母亲。
“在艾莉岛,我们得画师在画葡萄时,会用相应的葡萄作为颜料。”
威廉终于正视了罗伯特。
“葡萄酒骑士,我敬佩你的酿造手艺,我还知道,你在这段时间为了完成需要的风味在葡萄的选择上下了很大的功夫,我都听说了,除了你的丰富经验之外,你在塔希提找到了新的葡萄品种。”
“是的,它生长在一种特别的土壤环境中,它的性格很顽强”
威廉打断了他的侃侃而谈。
“我要把这样的葡萄画在画中,你每天都把这种葡萄带来,我要画到最后一刻。”
“好的。”罗伯特很高兴,像回到童年。
“这种葡萄叫什么名字。”威廉很有求知欲的问。
“这是个古老而新鲜的品种,我敢断定,它一直在,我也敢断定,是我第一个发现它的价值。”
“所以没有名字?”
“没有。”
威廉看了看艾莉诺,这杯酒美妙的像艾莉诺美丽的灵魂,它的颜色和艾莉诺的眼睛一样,是赤红色的晚霞。
“我叫她赤霞葡萄。”
“好,我每天都带赤霞过来。”
罗伯特被威廉特意为他发明的刑具悬吊着。
粗绳拴住了他的双腿,他那双被染成紫色的双手也被紧紧束缚在身后。
两个行刑官向后猛拉,滑轮咕咕的作响。
罗伯特从酒桶中被拉出,他不断的喘气,呕吐,他酿的酒险些让他死亡。
“嗖”的一下,行刑官放开了手,罗伯特完完掉进了酒桶。
他在紫罗兰色的死亡里,回忆起最后一个画面。
查尔斯回来了,新城塔希提很欢腾,他的酒也一桶一桶的送向了望潮堡。
罗伯特终于理解了匠师看见自己修建的城堡时,脸上洋溢的自豪。
他看着车队时,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