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赞歌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饥饿艺术家
有个少年正在用尿把泥巴泡软,捏成牛排的样子,哄骗智障的男孩吃下;
有些少年会踢碎乞丐的碗,并在乞丐前模仿这些可怜人的残疾,故意把手臂别到后背,露出手肘,声称比乞丐还要残缺,要求分钱;
或者干脆驼着背,紧闭着眼睛装瞎,在寻路时无意的把手放在少女们的脸上……最
在少年团中,最有威望的,是一位无论从什么角度去看都能称为俊美的男孩除了他眼睛里藏不住的邪恶。
他柔韧性极好,喜欢把双手部别到背后,这样只看上半身,感觉是个人柱,不仅如此,他还常常在这个基础上坐到地上,盘起双腿,一摇一摆的用膝盖走路。
诗人曾经留意过这张美丽的脸,他叫无骨者伊桑。
伊桑现在又在备受瞩目的吵闹中用膝盖撞击了一个目盲的乞丐。
“嗨,老兄。”伊桑模仿着一个美寡妇的声音,惟妙惟肖,他曾经还用这个声音在半夜发出让人内心欢腾的歌唱。
“嗨,伊桑。”目盲的的乞丐回答。
“该死,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因为我眼瞎啊,美伊桑,哈哈哈,世间万物都有个额定的总和,命运让我瞎了眼,就给了我更好的喂,站住,混蛋伊桑!”
诗人看见了,乞丐也听见了,伊桑抢走了他的钱。
诗人停止了对这个地方的观察,当在观察苦难时,他然不觉自己也是苦难的受害者,即便诗人挨过的打和抢劫比这位乞丐多得多,但是,就因为诗人认为觉得自己是在告别,他糟糕的诗意使诗人产生出一种对这一切现象没有原因的热爱。
诗人告别了这条街道,回到他那个连老鼠进去都要弯下腰的住所。
这里就是个提供给人类居住的蜂巢,在密集的同时能够做到遮风、挡雨,还有防盗说实在的,这个蜂巢可能是历史上最佳的防盗场所,因为在里面居住的人几乎只剩下一条命,能偷盗走这条命的,可能只有亡灵之神奥犹朵拉。
蜂巢空空荡荡,像恶魔倾巢后的地狱。
在一个个空洞中,诗人看着自己的床位,“我以前是怎么钻进去的?”诗人自问着。
接着他又在自问,“他们去哪里了?”
诗人本来希望着曾经对这里强烈的厌恶感能激发些诗意,但现在没有诗意,反而有一种对自己的自怜。
“你怎么不去?”蜂巢在对他说话,“你该去的,这是你最后一次回来了。”
“是谁?”诗人在询问时就知道了答案,是那个饿得和纸片一样薄,走路靠风来助力的哀凄修士。
“你怎么知道是最后一次。”诗人对其他人去了哪里不太在意。
“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以为接我的神灵来了,因为我在你头上看到了光环。”
诗冠?诗人暗喜。
“后来我知道,是我饿得眼冒金光。”
该死!诗人暗骂。
“但是,这不会是巧合,你头上就该有一个桂冠,那时我就知道,你和我们不同,你会离开。”
“那种桂冠?”诗人柔情的问。
“诗之桂冠,我知道的,你一到后半夜就打磨着诗句。”
“对,我会在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着后打磨不完美的诗。”
“即便如此,当我听到了你的朗诵,仅仅是那些还待雕琢的文字,就足够让我泪流满面。”
“你随时都在哭,与我的诗无关。”诗人听到称赞反而气急败坏,不完美的诗被偷听和自己的缺陷被人发现一样让诗人感到不堪,他摔门就走。
随着关门,门缝越来越小,哀凄修士的声音从门缝中明亮的挤了出。
“去看看吧,他们都去了,有人犯了死刑。诗人,你和我们不一样,哀凄修士中没有一个敢向你这样细细的品尝苦难,我们只是莽撞的承受。去看看吧,诗人,即便你这一去,我可能再也听不到你的诗歌,但是和死亡告别,也许能完善你的诗。”
诗人的脚后跟还没有离开地面,哀凄修士的头整个探了出来,他弱小的身板可以从门缝中毫无阻拦的进出,那具瘦得只剩下信仰的修士在说,“请你一定要去看看,说不定是他的死才换来了你的生,你要知道,世间”
诗人用力关上了门,不想再听。
必然的,这位修士有多瘦弱,对信仰就有多狂热,他又想宣扬他们的核心主旨“你要知道,世间万物都有额定的总和。”
诗人熟悉,但是不理解哀凄修士的想法。
他们总认为自己背负着至高的天命,认为自己多遭受一些苦难,世人的苦难就会少承受一份,他们中有的人故意挨饿,变成骨瘦如柴的状态,有的人总喜欢到隔离区吸病人的脓水,还有些诗人讨厌这个群体就是因为有些人用哀凄到把自己养得肥肠满肚。
这类哀凄长老言辞优美,总能讨得达官贵人的欢心,诗人精于字句,他能听出言语之外的意思,毕竟他本人也一直这么写诗的,他一直想完成一部充满隐喻的作品,让后人解读出无穷的可能性。
哀凄长老们的意思很隐晦,也很明确:只要谁愿意给他钱财,他就愿意替这些人多承受些未来的苦难。
诗人很气愤这个群体,他觉得世上如果真的有处处和他作对的人,必然就是哀凄修士,因为诗人和修士截然相反,修士对外宣扬的内核和他们的最终目标矛盾,而诗人,虽然为了活下去做了无数卑微的工作,但是他仍然有颗不变的内核,还有个炙热敏感的心。
好吧,让我来看一看你们一直歌颂的死亡。
诗人到了广场。
四根行刑柱上掉了四个人,他们分别站在一张摇摇欲坠的椅子上,头上都蒙上了黑布。
其中一个犯人迎风摇摆着,诗人一看衣服就知道,那就是哀凄修士中的一员。
看看你都为我分担了些什么?当饥饿又在肚子中喧闹时,诗人嘲讽着说,你是不是分担了我的饱食?
行刑还没有开始,广场就开始了热闹,少年团的首领,英俊的无骨者伊桑,开始了表演。
他把自己脖子握住,不久,整张脸就因为憋气成了猪肝的颜色,他伸长了舌头倒在地上,生动而完美的模仿了犯人的样子,精彩的表演引来了铺天盖地的叫好。
这是看了多少死亡,诗人评价,这是看了多少死亡,才能对死亡有这么精准的刻画,完堪比诗人。
行刑开始了,审判官很仁慈,给了四位犯人申辩的机会。
三位犯人说完话,脚下的凳子就在一声“无效申辩”中被踢开,最后剩下申辩的只剩下哀凄修士,他没有申辩,他直言不讳的承认了自己有罪。
“我有罪,我本来可以替你们承担更多的苦难,可我抗不住太多的饥饿,忍不了被压制的爱慕,”他停下来看了看观赏的人群,“还有,拒绝不了在酒中的升华,如果可以,我想要重新开始。”
修士脚下的板凳被踢走,死样和美伊桑模仿的一样。
众人在欢笑,诗人受到巨大的震动。
敏感的诗人在修士临死前的眼睛中看到了对生的渴望。
是什么让哀凄修士想要重新开始?
这个疑问让诗人被堵塞的诗意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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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哀城:哀王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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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旺盛的想象能力总能让崇高者更崇高,卑微者更卑微,而墓园歪歪斜斜,不受拘束的古树则多了一些除了崇高和卑微之外,更加诡秘的解读。
古树它们张狂扭曲的模样,是逝者怨愤之灵的挣扎,几个树洞组合成的形状,就是他们临死前的形状,当风在树梢上呼啸,那就是这个人在世不敢声张的怨恨。
哀凄墓园,在集中的扭曲古树群和集中的萧瑟风啸中,哀城的人给了墓园这个名字。
一位身破漏的人,在风的哀凄中仔细听着另外的声音。当他被风吹过,一部分衣服贴着他瘦小的身体飘摇,像战败的持旗官拿着他倔强又破烂的旗帜。
他在寻找着沙沙的掘墓声,他不是去阻止谁来掘墓,他不是要寻找能一起掘墓的同伴,同样的,他也没有觉得旁观同样犯了打扰逝者安眠的罪行,听听这哀嚎,埋葬在哀凄墓园的逝者根本就没有离去和睡去。
这里响彻的,也是他内心最敏感的悲鸣,他远远的听着,等待着一些人掘墓的结束。
悲观的他乐观的认为,会有一个忘记回填的墓穴等待着他的到来,当那个时候,他将会跳进去,安静的躺着,闻着风,还有泥土的气息,在黑暗中躺下,他的哀凄将被埋葬,墓园重回寂静。
他会在墓穴中歌唱:
鲜活的人,走进墓穴,哀王之歌,即将唱响。
抬棺者贝西收到一个特别的订单,他要到哀凄墓园将沉睡者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交易者提出的条件非常简单,又非常困难,简单的是,抬棺者贝西除了自己,不能带多余的人进行这项工作,困难的是,迁移的地点,他要把沉睡者抬到哀城居民不敢去仰望的地方,希隆古堡。
在丰厚的报酬面前,他无法拒绝这个差事,那位皮肤白皙,头发比墨还要漆黑的人在含含糊糊,不太灵利的口齿中,答应给他十枚银币,这是贝西一年不吃不喝也存不下的巨款。
贝西把这位雇主称为残酷的学舌者,学舌是因为雇主成熟而高大的身躯中,说出的是稚嫩的口音,残酷是因为,这位外面有着诡异的俊美也许只有哀王的诗才能找到相应的描述的男人还有一条额外的条件,只能在夜晚进行,不能被任何一个人发现,否则他也会成为贝西的抬棺者。
贝西像林场的护林人借了车,一个人抬棺的话,他只能借助牲畜的力量。
“加岳,你还没有死啊?”在接车时,贝西提了壶酒准备送给护林人加岳。
“死了你也得不到护林的工作,等等。”加岳鼻子抽了抽,“你带了什么。”
加岳一生孤苦,和他相伴的只有怪异的性格,让他和人相处堪比面对死亡,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有酒在,他能和任何人相处。
“还能是什么?”
贝西故意打开酒塞。
“送我的?”
“当然不白送。”
加岳抢过了酒,“不管你想干什么,在我清醒之前,你想干什么都行。”接着,加岳就开始他的迷醉之梦。
聪明的贝西就这样借到了和加岳一样苍老,一样没有后代的骡子。
具体要搬运哪位沉睡者雇主没有说,在残酷的学舌者支支吾吾的口中得不到明确的信息。
十枚银币是预付款,它们已经紧紧的贴在了怀中,激灵的贝西也没有尽职尽责的打算,他在离美德官最远的地方,从墓碑的信息中找到了小孩的墓位,这是他不太强壮的身体唯一能轻松负荷的重量。
工作的阶段,他感觉心惊肉跳,一双双看不见的眼睛紧紧注视着他。他总感觉雇主最后也会把他杀了,他也在不断的否定这个想法雇主怎么会杀了他得力的员工,为什么要杀我,又不是活在哀王背叛的诗歌中。
骡车到了半山,贝西的头被古堡漫延出的气氛压到了车轮下,他听见骡车后“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停下,走到车后,还没有翻找,小孩残破的脸对他微笑,他在微笑时,脸上掉了更多的肉。
“就到这吧。”小孩说。
小孩跳下了车,“你的骡子不敢走了。”
小孩走向了古堡。
小孩敲响了大门。
“自己来的?”堡内的人说。
“是,又不是。”
“不简单,五十。”
“给他吧。”
贝西感觉自己被弗雷姆的冰山穿透。
“他不敢过来的。”
“那没办法。”
古堡关闭了门,隔绝了万古冰川的寒气。
寒冰集中在了贝西苍白的双唇,他在不属于哀城的冬季中说:
死亡之人,敲开了生门,哀王之歌,准备就绪。
石匠科恩知道,如果再找不到活儿干,一家人都要饿死了。
作为一家之主,他不是没有前瞻性的,可命运就是那些你在精心准备时,突然闯来的那些事。
科恩面对的命运简单而残酷:
图书馆馆长以光线不能从建筑中透过,照亮书籍为由遣散了施工队伍,这意味着本来能有三个月的安稳变成了影子。
这怎么可能!
科恩在找不到活儿时常常对这个没有完成的工程耿耿于怀。
这怎么可能!
要在石头基座上安装那么大一个拱形的玻璃!就为了让光芒照进几本该死的书!该死的,哀王的忧愁之诗!
要说到忧愁,科恩是石匠中的哀王,不只是这个工地停工了,他的高瞻远瞩一头从年初就开始饲养的猪也被偷了。
科恩固执的认为是一天到晚无所事事的少年团偷走了他的猪,猪绝对不会逃走,要知道,挡猪的围栏可是他修的!巧匠科恩修的!
科恩看见明显被撞毁的围栏生着闷气,他也像那头猪一样,从破口处冲了出去。
馆长的藏书几乎都是存放在记忆中,他老眼昏花,很难在纸页中找到熟悉的字。
他的阅读也很奇怪,他读书的动机,不是为了求取新的知识,而是为了确认已知的知识是否有着偏误。
馆长正在看书,石匠科恩推开了仆人以工地作伴的人永远不缺力气他闯进了馆长的房间,科恩的打算很简单,和馆长对峙,要求赔偿遣散费用。
“谁在闹?”馆长耳背都听见了科恩的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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