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官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因顾惜朝
六十六、大水冲了龙王庙
张管家的脸上带着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朝着薛蟠答应了一声,就转过后头去请人了。
薛守也不以为意,“蟠哥儿你在后头安排了什么人呢难不成又安排了一些下贱的狗奴才预备着犯上今个可不是那一日在灵前了,有何老爷在,若是敢犯上作乱,一概押到钦差大臣府里头砍头完事!你这个主事者,也讨不了好!”这是来硬的。
“这些事儿,既然有何管事在这里主持着,”薛宽摇头晃脑的说道,“总不会亏待你们长房的,五叔也早就说过,只是暂代,这也是没法子的法子,大家都是为了薛家,这不是差事要紧吗日后什么事儿,咱们都好商量!”这是来软的。
可惜啊,这薛蟠软硬不吃,他只是嘿嘿冷笑,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来,“这些废话都别说了,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话,你们不说着烦,我倒是听得都腻了!”
“你们长房的这位大爷,”何峰出言讽刺道,“可实在是少了一些礼数,若是在我们家,只怕是早就被老爷打死了!”
“我大哥昔日在的时候十分宠爱,如何舍得”薛守嗤笑道,“太太又是溺爱的很,本来就是苗儿不秀,何老爷请务看在我们兄弟的份上,不要和晚辈们计较。”
薛蟠施施然的站了起来,“何管事,我最后劝你一句,有些事儿,差不多就得了,还杵在这里,只怕等下子咱们的脸上,都不好看,闹了生分,这就是不妥了。”
“你说的什么玩笑话,”何峰冷笑道,“我今个来是主持公道的,这公道没落下来,怎么就能走你也别和我废话,若是你把公中的事儿交出来,我日后自然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免得你失了差事,又要丢了里子!”
这话里头是存着威胁之意了,薛蟠哈哈一笑,还没说话,后头就响起了脚步声,一位穿着大红色箭袖,灰色长褂的少年就走了出来,他对着薛蟠点点头,“世兄怎么才叫我出来,我在后头喝了半天的茶,可实在是没劲极了!”
几个人摸不著头脑这是哪一位神圣,若是来帮衬薛蟠的,似乎年纪太小了些,看上去比薛蟠年纪还要小几岁,能抵什么事儿大家正在疑惑之际,只听到了碗碟碰撞出来的咯咯咯的声音。
大家抬头看去,这才发觉刚才不可一世的何峰管事手上的盖碗,咯咯咯的发出了声音,原来是何峰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他的脸色发白,脸边不停的滴下了冷汗,他连忙站了起来,扑到了甄宝玉面前,连忙磕头请安,“给二爷请安!”
甄宝玉被何峰吓了一大跳,其余的人也被何峰吓了一大跳,什么二爷难不成,这是甄家的
甄宝玉退后了一步,疑惑的说道,“你是何人,也是咱们家里头的”
“是,”何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尴尬的微笑,“小的何峰,是在二门外管着采办的,前些日子,小的进献了一个金玉狮子,二爷可是记得还在二门外给二爷请过安的。”
“说起那金玉狮子,我倒是记起来了,是有你这么一个人,不过你怎么来这里了”甄宝玉疑惑的说道,“我可不记得带了
六十七、以退为进
寻常人若是在此,见到别人来管教自己的家奴,只怕是早就暴跳如雷了,可甄宝玉并不是一般人,这时候就是只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薛蟠和自己平辈论交,对着自己又是极为有礼数,今天一深谈,只觉得彼此投契,乃是年轻人之中一等一的人物,如今居然被家奴折辱,传出去自己这风流雅士如何当得下去
更何况薛蟠言语之中带着要为自己父亲正门楣的话儿出来,甄宝玉虽然是才十来岁,却也知道,父亲治家极为严格,这样的事儿,三令五申早就已经说明绝不许底下人打着甄家的名号在外头惹事生非,可今个居然有人活生生的在自己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了!
薛蟠动手,甄宝玉反而不觉得薛蟠多管闲事,拍着手叫好,“世兄教训就再合适不过了!”
过了一会,薛蟠累的气喘吁吁的,这十三岁少年的身子到底是不顶用,打了几巴掌倒是把自己的手打的肿了起来,张管家也在边上劝道“大爷仔细手疼。”
那何峰脸上肿的和猪头一般,薛蟠这才痛快了心思,狠狠的再打了几下,窥见甄宝玉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他于是也收手,“今个我是替世伯和世兄来教训你的,若不是世兄在,我险些要被你这奸诈小人欺去了!”
薛蟠对着甄宝玉说道,“是世兄家里头的人,还是请世兄发落吧。”
甄宝玉命奶哥张志喜,“把人捆起来,先压在世兄的马房里头,等会子一起回府了,我亲自告诉老爷就完事!”
何峰大惊失色连忙又磕头不已,这时候甄宝玉却是不听了,薛蟠请甄宝玉坐在自己的紫檀木大椅子上,甄宝玉不肯,“今个是世兄管事儿,我只是来听一听罢了,如何能坐在中间,”于是张管家搬了一张椅子放在薛蟠的椅子边上,甄宝玉斜斜坐了,“世兄你只管说话就是。”
薛蟠朝着甄宝玉微微拱手,这才转过身子,不可一世的看向了众人,“看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所幸我昨日去了甄世伯的家里,见了甄世伯,甄世伯派了世兄过来见证我们薛家之事,不然的话我还真被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给欺瞒了!”
薛蟠刚才的冷汗,可绝不是什么突然遭遇强敌自觉不敌的怯弱,而是自己想到了甄家这一个大老虎皮,提前筹谋的庆幸,若不是自己个想到了甄家,母亲又恰好有舅舅王子腾的封儿,去见了甄应嘉,又请了甄宝玉来,只怕今个就真的被何峰这样借势就压倒了。
大家伙一时间鸦雀无声,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甄家和薛家关系这样的好了薛守的脸从刚才何峰跪在地上就已经变得蜡黄蜡黄,这时候听到了薛蟠的话,不由得脸上死灰一片,完了完了,这个小子居然什么时候和甄家混的这么熟了!甄宝玉一个世兄世兄的喊着,两家关系如此之好,原本以为何峰过来一言既下,必然无人敢去证实是否甄应嘉真的对于薛家之事说过什么,可现在……
二房太太这时候得意洋洋,见到了薛蟠如此强势,连忙就啐了一口,插话说道,“下流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黑心坏了,居然想
六十八、破罐子破摔
“管了丝绸织造有些年了,素日里头也没什么过错的地方,自诩是兢兢业业的,奈何哥儿以为我要觊觎公中的产业,却把我们这些叔叔们的好心当做了驴肝肺,这些年操劳织造的事儿,”薛宽咳嗽了几下,“原本身子就不好,如今哥儿刚好想要把大权收回去,有这样上进的好心思,我们这些叔叔们怎么会不帮衬着呢,就趁着额今个的日子,把这个差事交出来,还给公中,让长房和哥儿自己管罢了!”
好一个阴险的东西,居然存了撂摊子的心思,薛蟠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瞪着薛宽,“五叔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时候我是容不下你们这些叔叔了独木不成林,我只是不要把权柄交出去被你们拿去乱来罢了,怎么又说是我要来逼迫各位叔叔呢这话是要仔细掰扯清楚的,若不清楚,外头的人还以为我又怎么不孝了!”
这可不闹着玩的,果然薛宽出招了,他就笃定了自己是这一行的行家,薛守也连忙跟上,“八房这一摊子的事儿,也请哥儿另请高明吧!我也不是谦虚……”若是薛蟠离了五房八房,只怕进献织造的这事儿,一下子是办不好的,到时候薛家主事人是谁,谁去承担皇帝的怒火。
二房太太一听就急了,她刷的站了起来,对着斜对面的薛宽怒目而视,“老五,你这也太过分了,织造的差事交不上去,咱们整个薛家都要倒霉,难不成你还想着置身事外到时候蟠哥儿一封折子上去,言明是你们撂摊子不干活出的差错,只怕你们也吃不了要兜着走!”
“二嫂严重了,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薛宽老神在在,果然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这么一时半会,顿时又可以攀扯上了其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们来顶着,正经的甄家世兄坐在这里,自然到时候有什么差池,甄老大人会出面分说,想着这差事完成不了也无妨。”
“甄世兄今日只是来观礼,绝不是来偏帮任何人,”薛蟠迅速的说道,“五叔,你也不必攀扯其他人,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事儿,咱们自己解决。”
薛宽的意思很明白,既然是甄家之势自己无法抵抗,那么索性就把手里的差事都交出来,他就不信长房可以在半个月之内重新做一番织造出来,自然,不用多说,他是绝不会配合的,说不定,明个存着织造的库房就要失火了。
甄家插手,到时候事儿交不了差,那么就是薛家长房薛蟠等人倒霉,和自己无关,大不了到时候可以分辨,因为甄家以势压人,自己不得不交出差事,才害得差事完成不了。
这样的话,夏太监必然会和甄家闹翻,到时候什么板子都挨不到自己身上,长房,还是要完蛋!
这样的毒计也只是薛宽想的出来的,以退为进,端的是了得。
所以薛蟠连忙拦住薛宽的话,不许他继续说下去,薛蟠慢慢的站了起来,在厅内来回踱步,脸色烦恼,显然想了许久,大家伙默然不语,只是等着薛蟠做最后的决断,二房太太用手捧着胸口,担忧的看着薛蟠,若是五房撒手不管,这事儿,是一准做不好的。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妥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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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九、十万两
薛宽原本的心里头,还悬着一个担心,就怕这薛蟠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做出什么奇怪的不能够预测的事儿来,若是还有什么突然而来的人物驾临,逼迫自己,那可真是要假戏真做了,现在薛蟠是麻杆打狼两头怕,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若是薛蟠纨绔脾气发作,真的是点头应下自己不再管事之情,只怕到时候自己将来要打的饥荒可就大了!
薛蟠这样话音一落,薛宽的心顿时就放松了一下,原本这背脊挺的笔直,听到了这样的话,松弛下来,慢慢的靠到了椅子靠背,拿着眼看了一下薛守,八房薛守顿时眉开眼笑,“行啊,蟠哥儿,你这话说的,最是合你八叔的心思了,这人生在世,吃喝二字,可是半点都没错的,你既然要银子,咱们都是一家人,那里是不好商量的!”
“你且说说,几位叔叔,要怎么给你银子啊”薛守转了转手上的翡翠扳指,“既然说到银子,咱们自然是不能短了你的。”
薛蟠回到了座位上,略过了甄宝玉在边上鄙视自己的表情,“这一次,很明显,各房之中,也只有是八叔和五叔想着我把差事交出去,那么以我之见,其余各方自然不必出银子,只五房和八房出就是了。”
“这一来呢,也不瞒着各位,我这长房里头的现银不多了,父亲的葬礼是要好好操办的,短了银子到底是不方便的;二来,太太已经决定,等我守孝期满,就带着我去京师,和舅舅等人学着做差事,金陵原本就打算不继续住的,这要入京,少不了银子,除却宫中的分红,其余的我也要绸缪起来。”
听到这话,薛宽和薛守一喜,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贪婪和**,如果长房真的举家入京,那薛家日后的生意,可就永远不会再是薛蟠说了算了。
只是这凡事还要再退让一番,多争取一些来才是称心如意。“这原本是不妥当的,”薛宽摇头说道,“我和你八叔不过是代管几年,不问你哥儿要银子就好了,怎么能够还要我们两房出银子呢”
薛蟠微微冷笑,“若是五叔拘泥于代管之说,倒也好办,我今个就把话儿说清楚,今个我把公中的差事交出去,日后这公中事务如何,我再也不会来过问,不管你们怎么糟蹋,也不管了,这且如何”
薛宽又假意劝了劝,“这话说的,我和你八叔日后总是要把公中的营生还给你的。”
“不必了,我这不善经营,也不会读书,只怕是耽误了薛家这就不好了,既然是家里人,八叔和五叔难不成还会短了我和太太的银子”薛蟠不以为动,只是冷漠带着一点赌气的意思说道。
“自然是不会短了,”薛守洋洋得意的对着薛蟠说道,也是对着薛家的族老和各房说道,“各方的红利和月例,如今怎么样,日后还是怎么样。”
“五叔乐意吗”薛蟠冷笑连连,讽刺的说道,“若是银子也不想给,还要把长房的主事人位置抢走,天下没有这么好相与的事儿,若是真的把我们视如不见,说不得,大家伙一拍两散,撕破脸,抖一个鱼死网破罢了!”
“八叔自然是同意的,”薛守连忙说道,“五哥,你的意思
七十、只能交出去
十万两!
大家又是轰然一下,交头接耳起来,这数额可真不算小了,想着这薛家如今账面上能够动用的,七凑八凑,凑起来,只怕也没有十万两银子,这十万两银子,可是够金陵省的所有乞丐们大约一年布施粥了,族里的老人许多都不知道昔日这为了接驾的亏空到底是多少,可估算一二,也绝不会超过百万,总是在几十万左右,如今这薛蟠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可大家伙仔细想一想,这也绝不是太过分的事儿,要知道薛蟠父亲可是不仅补了几次接驾的亏空,又把薛家的生意好生的振作了起来,功劳可是不小,何况这些年,薛定一直把薛家的生意做大做强,几次还动用了自己私人的银钱拿出来,作为了公中使用,这样的大功劳,就算是薛宽等人,也不敢轻易抹杀的,若是抹杀了薛定的功劳,这些薛定带出来的从弟们,就更是什么都算不上了。
薛守大喊,“这可不成,咱们薛家一年也赚不得十万两银子!”
“以后这薛家赚的银子和我长房再无半点关系了,难不成我还不能要这么点银子”薛蟠端起已经冷的茶,润了润喉咙,“日后长房就拿分红和月例,这两笔钱,想必不是两位叔叔给的吧”
薛守看了一样薛宽,见到薛宽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也只好嚷嚷,这个价格未免太贵,又说自己是十分的简朴,根本拿不出这许多的银子出来,如此吵闹了一番,甄宝玉不免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会这样的絮叨,世兄,你赶紧着把这些人都打发了,咱们再好生说话!”
他虽然年轻,刚才也瞧出了薛蟠的几个叔叔是拿着自己的差事来逼着薛蟠不得不把甄家的牌子放下来,被迫交出他们争论的那个劳什子的公中管理权,何况他是和薛蟠今天相谈默契,和别人无关,存了先入为主的意思,自然是对着薛宽等人丝毫没有好感。
“是,是,”薛蟠笑道,“就听世兄的,既然如此,我看在世兄的面子上,也不和你们吵架了,横竖如今有了价格,大家伙都是明白痛快人,家里头的营生要紧,五叔,八叔,你们两个商议一番,给个准数,让侄儿也知道你们的意思。”
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一番,还是薛守出面说话,这个八房的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个成为急先锋,日后薛蟠要对付的冤大头,他大大咧咧的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不能不顾念大哥的恩德和功劳,我和五哥商议了一番,最多,给三万两银子。”
“不可,”薛蟠果断拒绝,“三万两只怕我几年之间就都花完了,能抵什么事儿!万万不可!”
“八万!”
“这委实太多,我们两房一起的现银拿出来也远远到不了这个数儿,三万五千两!”
“现银没有,店铺田地也是一样,我知道你们个个都是大财主,些许的田地店铺我也是要的,这样收着租子,细水长流也是好的。七万!”
“不成不成!”
其余的人见到这花厅之内犹如菜市场一般讨价还价,可笑之余又觉得十分可悲,想这薛
七十一、顿悟了吗?
薛宽和薛守离去,其余的各房管事和各处掌柜面面相觑,此间事儿已了,自然无需再在这里呆着,免得等会这个呆霸王不顺心,拿着自己作践起来,这丢了脸面可就不好了,于是纷纷起身,朝着薛蟠行礼告辞,
所幸这些职业经理人还懂得一点职业道德,对着薛蟠十分的尊敬,还行礼如仪,其实想想也是寻常,若是薛蟠在位,一个小年轻,怎么样都好糊弄了掉的,说不定自己还能假公济私,把公中的银钱变成自己个的。
可薛宽那样精明的人在位,可不会和薛蟠一样一味的高乐了,日后大家伙的日子惨咯,大家纷纷离开,鸟兽散后,只留下了两排椅子上的几个人,七房太太在是在,可是一言不发,也顶不上什么用,刚才就已经走了。
四房薛宁的妇人已经站了起来,她倒是十分温和,劝着薛蟠,“蟠哥儿也不用太过伤心,我从侯府里当姑娘的时候,再嫁到你们薛家,不知道看到了多少样的故事,这一下子兴盛起来,又一下子败下去的,数不胜数,你只要有志气,那里赚不到营生呢且办好了丧事,过些日子,到你四叔那里来,你四叔虽然卧病在床,但是脑子还清楚的,知道这公中的营生是谁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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