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大官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因顾惜朝
薛蟠摇摇摆摆的到了盆景跟前,臻儿打了个千,“大爷,外头的人好说歹说被小的劝下去了,只是说,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儿,若是不先给银子,怎么地都是不来帮衬着了。”
薛蟠气的差点头顶冒烟,他敲了一下臻儿的头,给了他一个爆栗子吃,“日日说钱钱钱的,俗不可耐!我都还在这里呢,那里还会短了银两真是开玩笑。”
“想我薛大少,这挥金如土,都是习惯了的,”薛蟠摇头晃脑,“还能差了这点钱老管家在那里,我不好意思问他要,等过几日,再从库房支出来就是了。”
“可大家委实是信不过您呢,大爷!”臻儿呲牙揉着头说道,“您这名声可真是不怎么样!”
薛蟠气的个半死,什么时候自己花钱大手大脚,这个毛病被人说也就算了,可又说自己言而无信,这可是丢人极了,自己的中二少年时期,就是这样的人不爱狗还嫌吗
为了自己个的声誉,接下去也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好了别废话了,”薛蟠瞪着圆圆的眼睛,“太太在那里,快着些带我去。”
灵堂就是布置在正厅,正厅后头有照壁一座,长着青苔的灰砖上有琴棋书画的花纹,时间显然已经很长久了,青苔从地面上慢慢的爬了上来,照壁显得十分的古朴。
主仆二人绕过照壁,后头一个宽阔的庭院,风格倒是不像是江南林园,古朴大气,地面上用青石砖铺路,两边只有青松两棵,挺拔坚毅,高入云霄,那松树树干表皮龟裂,造型古朴,有一人合抱粗细,估算大约有几十年的树龄了。
庭院之中有正房五间,这是薛家家主,也是薛蟠的父亲见较为亲近的客人,或者是和几房商议生意的地方。
这不是薛王氏的住所,“太太的院子还在后头呢。”臻儿若无其事熟视无睹的介绍着,倒是薛蟠成了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到处看不过眼,啧啧称奇了。
又过了此处,过了正院,后头就一改前厅的肃穆大气,风景迥异,青竹细细,芭蕉碧绿,又有假山清泉,潺潺流水,沿着游廊,绕过太湖石堆就的假山,就到了一处厅堂,两边有几间抱厦,檐下和走廊上,摆着许多应季的花卉,两边各有古今贤人的题字对联等。
薛蟠瘸着脚走上台阶,想要推开此处厅堂的大门,却被臻儿拦住了,“这是太太会客的地方,太太日常起居的院子可不在这呢,大爷!”
“我说,臻儿啊,”薛蟠摇摇头,正经走了这么一会,他可是真的累坏了,“咱们家到底有多大呢咱们走了这么久,还只是到太太的会客厅!”
臻儿骄傲的挺起了胸脯,“咱们薛家别的地方不敢说,可在金陵城,可是一等一的富豪之家,谁也比不上咱们家有钱,家里头自然是最宽
十七、不可以
薛蟠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这样走路呢,怎么突然骂起人来了我哪里坏了”
“你”丫鬟到底还是面嫩,只是脸颊绯红,恶狠狠的朝着薛蟠咬了咬牙,跺着脚,“大爷你走前头!”
薛蟠哈哈一笑,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前面去,那个丫鬟小声的在后头嘀咕着,“原本还以为这一跤后和以前有了点不一样呢,没想到还是这样的坏,真是坏死了!”俏丽的大丫头在薛蟠身后嘀咕着,“老爷才过身,安稳了这么几天,又要胡闹起来了。”
听到这里,薛蟠不由得脸色一僵,从刚才的嬉皮笑脸准备调戏丫鬟的阔少恶少嘴脸,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是啊,虽然很是无感,但是自己这名义上和血脉上的父亲,都已经去世了。
薛文龙其实前世之中,对于亲情的要求很淡,父母亲早亡,由爷爷抚养长大,爷爷是极为传统的农民,每日都扑在那一亩三分地上,虽然平时吃穿不缺,可祖孙两人的交流委实是少了些。
每日早上起来,爷爷已经不见踪影,下田劳作去了,早饭倒是还好,都是热的,可到了晚饭,都是中午剩下来的冷菜冷饭,都是薛文龙吃完之后,祖父才趁着暮色回来。
到了初中,他离开乡村,去的又是寄宿的学校,从初中开始,到大学毕业,或者是到毕业之后参加工作,他一直都是独居,朋友结交了不少,大家也都认为薛文龙是一个热情友善并且十分照顾朋友重视友情的人,倒是对于亲情,其实不是要求很淡,而是根本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去重视亲情。
父亲,这是一个,无论从后世还是现在,都让薛文龙有些恍惚的名词,这不仅仅代表着一种身份,而是一种承担和责任,父亲的离开,说明帮着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已经不见了,自己,必须从一个襁褓中的幼苗迅速成长起来,变成为别人遮风挡雨的那一棵大树。
薛蟠突然沉默了下来,脸上的嬉笑之色隐去,浮起了稳重的神色,现在最要紧的赶紧把现在的这几个危机渡过!
额,分家的危机,没银子的危机,还有,那不知名的差事要应对的危机,寻常人解决一样已经是难上加难了,可自己还要面对这两样,薛蟠苦笑,老天爷,您可真是瞧得起我!
薛王氏住的院子到也普通,只是种了松柏,但雕栏玉砌,用料种花都十分的讲究,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正房两边有对联:“身比闲云,月影溪光堪证性;心同流水,松声竹色共忘机。”却不知道是谁提的字,字迹清秀,又有二王之风流遗韵,委实不错,到了这里,房门前就已经候着几个年纪稍大的仆妇,见到薛蟠也不行礼,只是说着“哥儿来了。”
大家都穿着素服,长得还很像,薛蟠实在是认不出那些人是那些人,于是只好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可后头的那个丫鬟又小声嘀咕,这个小声却又可以让薛蟠清楚的听见,“越发的没礼数了,太太房里头的嬷嬷们也不问好了。”
薛蟠僵硬着脸,抬脚走上了台阶,突然之间转过头来,瞪了一眼那个大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丫头微微低头,“奴婢唤作杨枝。”
薛蟠点点头转身过去,却又听到了身后的丫头杨枝又在小声嘀咕,“这会
十八、节俭持家吼不吼啊
薛王氏摇了摇头,朝着薛宝钗招招手,薛宝钗扑进了薛王氏的怀中,两个人痛哭流涕,“我的儿啊,也只有你们两个陪着我罢了!”
地下的仆妇丫鬟无不跟着啜泣不已,薛蟠听着尴尬极了,可这样的场景,他又不便说别的事务,也不能直视干坐着,于是起身,垂着手对着坐在炕上的薛王氏说道,“太太别太难过,老爷去世了,可还有我和妹妹孝敬着太太,虽然儿子不争气,可到底还是能伺候太太的,太太要好生保重着自己的身子才是呢。”
这一番话说的是半点水准都没有,薛蟠硬着头皮这样想道,也不知道后世自己的这点机灵劲现在都去了哪里了,干巴巴的,而且没什么逻辑,安慰的效果应该无限接近于零,果然演戏是最难的。
果然,薛王氏听着越发的痛哭了起来,薛蟠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还没说话,薛王氏朝着薛蟠点点头,用帕子抹了抹眼泪,“好孩子!也只是你,和宝钗两个人才是如此懂事,我这以后的日子就指望着你们罢了!”
薛蟠可以敏锐的感觉到薛王氏这一番话所带来的边际效应,边上的仆妇丫鬟无一不对着薛蟠露出了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薛蟠尴尬的点点头,“是,是,是,来人,”他朝着那个鼻子发出最响哼哼的不屑之声的丫头杨柳呲牙,“赶紧着,把热热的毛巾拿上来,让太太洗把脸!”
杨柳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好像是偷腥的小猫被抓住一样,惊跳着,连忙下去捧了一个红木胎的铜脸盆上来,薛宝钗挽起袖子,露出了半截雪白的胳膊来,就着杨柳捧着的脸盆,亲自绞了绞毛巾,递给了薛王氏,薛王氏洗了把脸,热毛巾让她的精神稍微松弛了下来,原本杂乱忧郁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她这才停下了哭泣,只是眼眶还是红红的,“我的儿,”薛王氏看着宝钗也是满脸花花的,“你也就这洗把脸罢了。”
薛宝钗点点头,侧过了身子,背着薛王氏和薛蟠,洗了脸,薛蟠又吩咐,“拿茶来,给小姐喝,太太既然是吃药,”薛蟠对着薛王氏说道,“就不能喝茶了。”
“有滚烫的红枣核桃羹兑牛奶,已经在小厨房备着了,”杨柳对着薛蟠说道,“是太医吩咐的,用这个可以安神。”
“那给太太进一碗这个,还有什么吃的吗也拿上来,请太太用一些。”薛蟠连忙说道,他转过头对着薛宝钗说道,“妹妹怕是也没有吃什么么吧且陪着太太用一些。”
薛王氏和薛宝钗对视一眼,觉得大为诧异,薛蟠素来孝顺是有的,可若是论起细心来,只怕是庙里的泥胎菩萨还比他强几分,且行事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也不知道指挥绸缪,怎么今个这样一样样的说下来,条理清楚的很,且有十分仔细妥帖呢,这可实在是太奇怪了,薛王氏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得又是潸然泪下,“阿弥陀佛,想必是佛祖保佑,把你哥哥这样一跌,就正了他的脑袋了!”
薛宝钗连忙劝慰,薛蟠手足无措的站在地上也不知道如何办才好,杨柳下去,和另外一个丫头一起把茶汤等物端了上来,薛王氏用的是牛乳红枣核桃羹,不算太甜,倒是极为入口,又上了几样点心,粟米奶油糕,鹅油葱花卷,糯米桂花油饼,荠菜猪肉小笼包,这些都是热腾腾的,薛王氏
十九、打肿脸
薛宝钗瞪大了眼睛看着薛蟠,似乎从未认识自己的这位哥哥来,“什么”薛王氏原本靠在垫子上,听到了这话,刷的坐直了身子,双眼盯着薛蟠,“蟠儿你说了什么”
“太太,”薛蟠沉稳的说道,“老爷的丧事,要从简,才能够少用些银子,不然的话,只怕丧事应付下来了,接下去诸房要闹公中财产的事儿,只怕咱们更是要没钱,如今无论如何要未雨绸缪起来才是。”
“如今不是要未雨绸缪别的什么不相干的,而是要让你老子如何的风光大葬!”
这是薛蟠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薛王氏如此的高声说话,她的眼角发红,盯着薛蟠说道,“你的父亲天不假年,原本这是没法子的事儿,天意如此,我再怎么求菩萨都没用,可他的死后哀荣,死后风光,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他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办好才是,若是这样的事儿,办不好,我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怎么样去见你的老子”
“太太,我知道您的心思,总是要给老爷一个风光,可如今咱们家里头的情况不妙的很,”薛蟠解释的说道,“能省的银子,还是要节省着一些,接下去还有许多的事儿要预备着,诸房今个来灵前逼位,就是拿捏住了咱们如今的生意铺的太开,一时间挪移不动,说话不好使了,这还算是内忧;外患呢,外头那些人说什么接下去的差事应付不好,咱们就要完蛋,这事儿,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这事儿,才是要紧的外患啊。”
薛王氏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但是随即摇了摇头,“别的事儿,都无妨,今个我说了,就算把公中的产业都交给了他们几房也没事儿,只要咱们老爷可以风光大葬,了却了我一番心愿,别的事儿,我不管也没事儿,大不了,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如今投奔你的舅舅去。”
“可这葬礼的事儿,不行,”薛王氏坚决的说道,她的眼圈又是红了起来,“老爷为了薛家,为了朝廷,辛苦了这么多年,英年早逝,我虽然不能够帮衬着他办事当差,可为了他好好办一场丧事,也是我做妻子的分内之事。”
“何况,”薛王氏这时候说了一番大道理出来,“世人都是跟红踩白之徒,你今个得势的时候,巴不得来捧着你,奉承着你;可若是你露出了稍微有些不如意,有些败了的样子,别人就要上赶着来践踏你了!人是如此,一家子也是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家大业大摆在那里,别人就不敢对着你起什么乱心思,红白之事,最是体现家里头的势力如何,若是你这里从简了,是省了银子,可到底,外头人就会鄙夷咱们,鄙夷咱们薛家,彻底的倒了!”
“各房也会瞧不起咱们,觉得咱们丢了薛家的脸,更是不够资格代表薛家执掌公中的事务,咱们就会彻底的被人瞧不起,”薛王氏说了这么一番话,又对着薛蟠说道,“为娘知道你是好心的,可咱们啊,到底是不能就是为了省那么点子钱,而丢了其他的东西,若是为了芝麻丢了西瓜,这就是不值当了。”
好么,这些话,虽然听着不符合薛蟠的观点,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就是如此,如今的农村地方,都还存在着红白喜事攀比的事情来,薛文龙昔日在老家种田的祖父去世,他从南京回到句容老家奔丧,他的意思就是和现在的想法一样,一切从简,毕竟他也知道,自己的祖父颇为节俭,是见不
二十、典当凑银子
哪一家的当家太太都是有许多压箱底的好东西,薛王氏想到了这个法子,效果自然是不错,只怕这么一典当出去,若是外头的银子再不收回来,许多好东西就拿不回来了。
薛蟠有些心疼,“太太,这些东西拿出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的回来。”
“这有什么,”薛王氏摇摇头,“家里头艰难,难不成还要我把自己的东西守着,不拿出去救济吗我并不是那样小气的人,东西出去了不打紧,人还在,什么银子都赚的回来。”
“娘说的对,”薛宝钗也说道,“我那里还有一箱子的东西,也让嬷嬷拿着出去典当了就是。”
“却还不用拿你的,”薛王氏见到女儿如此懂事,心下十分宽慰,“那点是你老爷平时里头留给你的,也难为你了,还这样细心的留下来,”她抬起头,和薛宝钗一起看着薛蟠。
薛蟠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两人探究又有些责备的眼神,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哦,肯定是父亲肯定也给自己留了很多的好东西,但是不用猜,这会子薛蟠都明白,之前的自己,这些好东西肯定是左手进右手出。
他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呵呵,太太,”薛蟠算是人精,知道如何转移话题,“太太的意思,怎么不把东西当在自家的当铺里头虽然咱们不乱从铺子里抽银子,可自家的生意,总归不至于让咱们亏了不是”
“我的儿,你这就是不知道了,”薛王氏神色有些黯然,“咱们家虽然铺子多,可这一次典当却不能放到自家的产业,凡事没有把自己家的生意给拦着的道理,何况如今不同往日,哎,各房都看着咱们,只要是把因东西一拿出去典当,各房巴不得让咱们难堪,宣扬之下,外头的人即刻就都知道了,知道咱们如今过的不好,许多原本可以收回来的银子都要借故观望着,所以这还是要放到别人家的铺子去。”
王嬷嬷沉声应了一下,随即走进了内间,从里头双手拎着一个木头箱子出来,“砰”的一下,放在了地上,声音十分沉重,显然这个箱子沉极了,王嬷嬷把那个木头箱子一打开,一下子满室光芒照耀,里头分成了好几格,有金银果子混放着,还有一些翠玉宝石之类的东西,金银倒也罢了,那翡翠宝石大小不一,有的宝石有一个人的拳头那个大,有些倒也小些,虽然没有好生打磨过,但已经是珠光宝气,让人睁不开眼睛了。
薛蟠瞪大了眼睛,盯着那闪闪发光的值钱东西,嘴角不由得流出了口水,妈呀,他在心里狂喊,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啊自己的母亲可真是不显山不露水,一不小心就拿了这么多的值钱东西出来!
薛王氏随意看了看,点点头,“赶紧着拿出去吧,这点东西典当来了,想必是能够把老爷的事儿办好了。”
“死当还是活当”
“自然是活当,”薛王氏说道,“金银的东西直接换了银钱就好,宝石翡翠这些东西,还是昔日打缅甸的时候,老爷跟着户部内务府的老爷们一起去腾冲转运粮草,从当地的土司换来的,这没法子要先运出去典当,但总是要想着拿回来才是的。”
 
二十一、妹妹别哭
“哥哥说的极是,”薛宝钗瞪大了眼睛,扶着薛王氏,“我今个瞧见外头他们的样子,实在是怕极了,若不是还有哥哥在前面顶着,”薛宝钗感激的看着薛蟠,眼角又流出了泪珠,“我只怕就要哭成什么样子了。”
“这有什么,”薛蟠摆摆手,“大家都是自家人,何须这样的客气呢,照顾你原本就是应该的,嘿,妹妹你别哭呀。”
薛宝钗饶是如何落落大方,在十岁年纪的时候,总还是小孩子一个,父亲骤然去世,哥哥又很不着调,压力可想而知,听到薛蟠这样的话,忍不住哇的一下就扑入薛蟠的怀中,哭了起来。
薛蟠手足无措,他是最不会哄小孩子的,薛宝钗小小的身子伏在薛蟠的肩膀上不停的抽搐颤抖着,薛蟠尴尬的摊开手,好像是一棵桉树一样被一只无助的考拉抱住,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抬起头看着薛王氏,薛王氏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好啊,两兄妹若是能够这样相互扶持着,就算是将来的日子再苦一百倍,咱们也不怕。”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