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touchinghk
君是君,臣是臣。就是落魄的君,捏死个小小宫人也算不得什么。
小太子身体力行君臣之别,而千牛卫李将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待太子第三次绕过他询问满殿宫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伸手阻拦。
李将军俯下身子,压低声音:“殿下有何疑问,问我便可。”
“臣已通秉奚宫局,约莫再有半个时辰左右便能赶来。至于太医院,臣认为…已无这个必要。”李将军低声说,“尸身发现已经僵直,尸斑尽显。定然是…没得救了。”
小太子冷笑了一下:“让你去找太医院,又不是为了救人。内城中处处都是各家眼线,晋中秦家嫡女离奇失踪在宫中,你发现人了,第一时间不请太医去请仵作,让晋中秦家知道消息,会怎么看这件事你说人死了,人家父母就相信你吗”
“若我没记错,你行伍出身,厉帝时期便是近卫,如今十年过去,却仍是个六品的将军。”
“晋中秦家,是你得罪得起的吗”
“蠢货!”小太子薄唇轻启,半点不留情面。李少林是武将出身,人情世故上本就欠缺,此时脸上青白交加,却半个字也不敢反驳。
“传我的旨意,”太子抬起头,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一轮红日,“延请太医院院判,通知大理寺少卿准备验尸。无论是暴病还是被害,总该给秦家一个说法。”
“另外,”他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种种翻滚的情绪,“着人通知大司马,皇后体虚太子年幼,请他务必前来主持大局。闪舞”
能屈能伸,真大丈夫。既能兵荒马乱中立威,又能收敛下来向大司马低头。
李将军到得此时,才算是真的对这个一贯声名狼藉的太子刮目相看,毕恭毕敬地点头应喏。
而李将军转身离开之前,小太子又出声叫住了他,淡淡地说:“李将军,我若是你,此时必会做一件事。”
李少林诧异抬头:“还望殿下赐教。”
小太子轻轻摇头,说:“我若是你,此时必会亲往秦家报丧。此事宫中越是遮掩阻拦,越是会引起不必要的猜测。还不若早早将前情后果一概阐明,总好过流言蜚语漫天乱飞。”
李将军苦笑一声:“臣只怕…有去无回。”
这话说的古怪。小太子神色一凛。
只见李将军深深埋下头,语带深意,含含糊糊地说:“殿下可曾看过秦宝林的尸身”
确实是高了一点。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纸片人,如今却有一尺来宽,占据了他半个胸膛的长度。
小太子沉默了一下,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对仍是一脸狐疑的她说:“没事的…你是鬼怪,靠精血养育。许是方才沾了我的血,受血气滋养,这才身量长大了一些。”
“话又说回来,”他皱着眉头,“你趴在我的胸口作甚”
他想了想,灵光一现:“难道是为了听我心跳,看我死了没”
一猜即中,泰安满面尴尬,嘿嘿笑了一声,顾左右而言他。
小太子额上青筋乱跳,想发火又觉得小题大做,只能看着她狗腿献宝似的奉上一杯微温的水。
嗯,多少还算有点良心。
小太子舒一口气,忍住胸口的疼痛微微侧脸,小小地啜饮了一口。
入口微温,味道却有些怪。小太子心中蓦然警觉,眼中精光闪现:“这水是哪里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东宫内侍不可信吗”
泰安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又把
45.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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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素深深叩拜, 仪态端庄纹丝不晃, 声音清晰响亮, 一字一句地说:“非也。奴今日斗胆面圣, 并非为太子而来。”
“何况太子包元履德才德兼备,吊唁当日并无半分失礼之处!”
一句话说完, 殿中鸦雀无声,安静得像一枚针掉下都能听见。
裴安素像是半点没有意识到, 继续说:“太子仁孝有德, 剜心救父之举感怀天下,实乃我大燕之幸。家父泉下有知,亦当欣慰有加。”
一番话, 说得皇帝和满朝大臣云里雾里。
裴郡之当朝发难再度弹劾太子失德, 力欲废弃太子之位。裴安素孤身来此,本来以为是要做裴郡之的小证人, 却没想当朝和裴郡之唱起了反调,竟然公然替太子站街, 夸赞“太子仁孝”。
这是替未婚夫来说话来了
满朝都已做好她来替裴郡之当证人的准备, 却丝毫不知她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皇帝一头雾水地裴安素,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裴郡之却从震惊当中渐渐回过神来,心头如警钟大作, 猛地朝裴安素身边走去。
“太子失德, 逼奸/乳/母。德不配位, 合该被废!”计划中的棋子给了他生生一个耳光, 裴郡之怒意上头,再压抑不住,厉声质问道。
“奴读女诫,以夫者为天,天不可逃,夫不可离。我裴氏百年以贞德教女,从无再谯之妇。天犹在,奴何以弃夫”
裴安素丝毫不答太子失德一事,只字字女诫女德,贞洁守义四个字仿若天经地义,竟让裴郡之无辩驳之力。
“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废立一事有关国祚,又岂容得妇人置喙!”他口不择言,衣袖一甩,转过身去。
“叔父此言差矣!奴今日来此,并非为辨太子仁德废立与否,而是为了自己。”
两人当廷争执,裴郡之坚称太子废立不由妇人置喙,裴安素半句不接他话,只来来回回咬定坚守婚约,不愿退亲。
便在两人僵持之时,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裴安素,却突然从发髻中抽出碧绿色的长簪,猛地朝心口插去,喊声凄厉,目中含泪:
“宁载于义而死,不载于地而生。许人以诺而不能信,将何以立于世”
玉簪只为簪发并非凶器,裴安素动作凶猛用尽全力,长簪却只将将入胸,就被守候在旁的内侍拉开。
她借势瘫倒在地,半闭着眼睛,朦胧间看见皇帝不顾威仪从龙座上奔下,焦急地指着内侍喊:“快!快救!太子妃若有了三长两短,你们谁能担责”
又转过头来对裴安素说:“你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些!睿儿如今年少,又未成亲,你不愿退亲,朕又何尝愿意了!你说就是了,何须寻死呢叫朕如何对得起太傅在天之灵”
大司马像是置身于整场风波之外,直到皇帝带着小心翼翼试探性地一再询问,才含笑冲着帝王点了头:“圣人所言极是。闪舞太子仁孝,裴氏贞烈,确为良配。”
年轻的皇帝欣喜过望,而中书令裴郡之一语未发,只目光深沉地低下头。
东宫之中,泰安半靠在太子的笔洗上,有些担忧地问他:“你这招能行吗”
太子慢条斯理地悬腕,缓缓在纸上写下一笔。
当日裴家灵堂之前,小太子低声又迅速地对裴安素说:“你我婚约,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太傅不在,无人做主退亲。你只要在朝堂上坚守女则女诫,无论中书令如何攻讦,都断然不会出事。”
裴安素苦笑着回他:“如今情状,我已是半个死人。再不搏这一把,便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裴家一月之内,已有数次遣人递话,字字句句都让她识大体懂大局,为报父仇舍弃性命。
“先是暗示我吞金自戕,”她脸色惨白,小声说,“祖母拼命拦下,不得已承诺以命换命。”
小太子眉梢高挑:“你是说,裴老淑人会替你去死”
他面色一变,又说:“不,即便是如此,你也难逃一死。本朝百年国祚,从无一女得与皇室退亲再嫁。裴家要废我,也要自己的名声。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裴安素缓缓点头,从乌黑的发髻上抽出其貌不扬的碧玉发簪,递给太子。那玉簪一头圆润通透,另外一端却磨得锋利无比,吹发即断。
“…中书令已名言,祖母死后,要我趁此机会击登闻鼓叩拜宫门。金銮殿上,再以玉簪当朝自戕。”
太子沉默半晌,缓缓将那玉簪收入怀中,又从自己头上取下束发的发
46.马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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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一开始, 自然是不信的。闪舞”小太子目光深沉, 凝视着手边的《圣祖训》, “事关我的声名,东宫内侍一夜之间全部被关押, 由太傅亲自审问。”
泰安听得心惊胆战:“莫非他们合谋,统一口径诬陷你与杨氏有私情”
小太子冷冷垂眸, 轻轻摇头。
恰恰相反,东宫之中没有一人指认他和杨氏的私情, 反倒众口一词替他喊冤。
而这,偏偏就是大司马和陈皇后的高明之处。
重刑之下, 鲜血四溅。长信殿中躺满了受刑之后血肉模糊的宫人内侍,哀声求饶涕泪交加, 却口口声声对太子殿下称赞有加。
太子太傅裴县之越是审问,越是心惊。
满殿数十宫人, 如出一辙的交口称赞,就连此时太子被软禁在临华殿中, 重刑之下都听不到东宫内侍半句恶言
小太子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少年, 是如何做到将东宫收服得铁板一块的
若说这些贴身内侍是出于对太子的喜爱和崇敬自愿维护他的威名,可偏偏这些贴身内侍, 平日里丝毫近不得他身, 对他的生活习惯爱好秉性半点也不知道。闪舞
不曾亲近, 又如何尊崇爱戴
那这样异口同声的维护, 如果不是雷霆手腕, 又还能是何种原因
太傅如遭雷击,心神恍惚。这样心机深沉手段阴狠的小太子,还是他平日里熟悉的那个恭谨又沉默的少年吗
小太子被软禁在临华殿中,并不知道满殿东宫的内侍,已将他彻底捧杀。
而惊疑交加的太子太傅裴县之,从太子的书房里,搜出一封埋在香灰下的手书。
说是手书,不过是一封烧得七零八落的焦黑短笺。太傅将那脆弱的碎纸捏在手中,分辨许久,才终于认出了“故剑”两字。
南园遗爱,故剑情深。贫贱相交时的旧爱仍在心中,纵使我富贵显达,也不会相忘。
既可以是小太子怀念无辜逝去的母亲,也可以是小太子承诺势微的时候深情陪伴的恋人。
字字句句,不都对应得上杨氏
那一缕怀疑的种子,自从凌烟阁中太傅看到衣冠不整的小太子时埋下,到得此时,燃烧成了炽热的火焰。
最终演变成那炊饼中暗藏的黄色纸条上,短短的一行字:“太傅血溅殿前以死明志,弹劾殿下欺奸乳母杨氏…以罪论之。”
一箭三雕。
“太傅死后,朝中恐再无人与大司马相抗。太子失德,若能借此机会将我废去,再好不过。就算阿爹为了我与群臣死扛,保下我这太子之位,大婚之事却再也不能妄想,只能无限期地待在这宫城之内,被陈华珊玩弄于股掌之间。”小太子清清冷冷地说,平淡得仿佛在叙述着旁人的过往。
泰安却再忍不住,伸出小拳头来,砰地一声砸在了书案上:“欺人太甚!”
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逆贼陈克令妄图谋我大燕百年江山社稷,做梦吧他!小太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帮你如今不过一片薄薄的彩纸,如何帮我
小太子在心中嗤了一声,瞥了泰安挺起的胸膛,没有说话。
“话又说回来,我看
47.府前
防盗比例80%时间72小时,买够了刷新试试 “嗯”小太子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闪舞泰安立刻警醒抬头, 倒把小太子唬了一跳。
“你脸上是怎么回事”太子一把攥过她, 皱着眉头上下打量。
“我脸怎么了”泰安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却摸到一脸湿滑。
哦,原来是方才趴伏在他胸口上,脸上沾染到他伤口沁出的血。
泰安轻轻松一口气,却又哎呦了一声,狐疑地打量自己。
她好像…高了一点
确实是高了一点。原本不过巴掌大小的纸片人, 如今却有一尺来宽, 占据了他半个胸膛的长度。
小太子沉默了一下, 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血污,对仍是一脸狐疑的她说:“没事的…你是鬼怪,靠精血养育。许是方才沾了我的血,受血气滋养, 这才身量长大了一些。”
“话又说回来,”他皱着眉头,“你趴在我的胸口作甚”
他想了想, 灵光一现:“难道是为了听我心跳,看我死了没”
一猜即中, 泰安满面尴尬, 嘿嘿笑了一声, 顾左右而言他。
小太子额上青筋乱跳, 想发火又觉得小题大做, 只能看着她狗腿献宝似的奉上一杯微温的水。
嗯, 多少还算有点良心。
小太子舒一口气,忍住胸口的疼痛微微侧脸,小小地啜饮了一口。
入口微温,味道却有些怪。小太子心中蓦然警觉,眼中精光闪现:“这水是哪里来的不是告诉过你,东宫内侍不可信吗”
泰安胸有成竹气定神闲,又把水杯递到他口边:“放心吧,这是我趁内侍宫人睡着了,去她们房中找的。闪舞”
她人小力弱,拎不动桌上的水壶,情急之下爬上门边的面盆架,抱着他桌案上的砚滴一次次地盛水。
那砚滴鲤鱼形状,拇指大小,不知她来来回回上下多少次,才慢慢攒到这小半杯的温水。
感动和怒气交织,小太子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何心情,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说:“你给我喝宫女的洗脸水”
泰安理直气壮:“洗脸水,我能保证没毒呀。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勾践卧薪尝胆韬晦十年,男子汉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她还在叨叨叨地说个不停,小太子却突然一个转脸,一口将她杯中余水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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