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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灵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touchinghk

    她与他初见时毫无保留的信任,在两军对垒之前,被撕碎成一缕缕的碎絮飘散在风间。

    泰安静静地坐在东厢房中。房门落了锁,有人看管在门前。

    她看着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缝隙洒了进来,又渐渐消失不见。

    入夜了。

    战鼓赫赫,金锣震天。火焰顺着长而又长的云梯,自上往下熊熊燃起,像一条巨型的火龙。

    太子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格外的陌生,像日头尚未落下,洒满了夕阳余晖。

    而她藏在他怀中的元神,感受到了那灼热的温度。

    淬了火的金箭从他的身侧擦过,而他拼了命地朝前冲去,仿佛不知疼痛。

    “你流血了…”泰安喃喃道,“停下来,让军医替你看看啊。”

    鲜血顺着铁甲,浸透了她的《圣祖训》;而她的元神藏匿其中,却像是饮血的毒蛇一般拼命地从血中萃取力量,感受到了从来未有过的强大。

    “别这么拼…”她泪盈于睫,“护着自己。我是鬼呀…怎么会有事”

    她在他身边,却从未有一刻被当成无坚不摧的鬼怪来利用和对待。

    李将军心惊胆战地跟在太子的身边,瞅准间隙苦劝:“殿下,定州之战绝非一日之役。今日合该保全自己,围城再战。”

    神勇如哥舒海,不也是围城两月苦施诡计,才攻破定州

    如今太子拼命的架势,却像是恨不能一夜之间破城一般。

    太子不该是这样不理智的人。

    而李将军分明知道他这样拼命地原因,却仍然提也不敢提泰安的名字。

    每个人都有软肋。

    便是他身上铁衣寒甲负坚执锐,便是他斗战胜佛刀枪不入,仍然永远无法护卫的软肋。

    “别让我成为…你的软肋。”高耸的城墙之内,她轻声地说,“会像三十年前害死阿蛮那样…害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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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舒海再来见她,一改之前的轻松自得,面色十分不虞。

    “你的小情郎疯了。”他铁青着脸说,“定州又非要塞,围城便是了,作甚这般拼命与我苦战不要命似的。”

    “他到底会不会打仗三年前还不是这样疯狗一条啊!”哥舒海半真半假地抱怨。

    此一战,哥舒海并没从小太子身上讨到好处。泰安如同心中落下一口大石,浑身的力量都松懈了下来。

    “你是战神,你怕什么”她脸上带了笑意,语气轻松地调侃,“天降神兵,以一敌百,性骁果而尤善避槊。我看你好得很,全身上下半点伤也没有。”

    哥舒海气得狠了,满满嘲讽:“怎么见我吃瘪,就这么高兴你是不是苦求各路神佛,就盼着我死,好和你那小情郎相会呢”

    “不!”泰安猛地站起来,直直看着他,“我从未有一刻盼着你死!从未!”

    “我若真的苦求神佛,也是苦求它让战乱停止,求你班师回朝。”她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专注地看着他,“求…你们二人,谁都不要受伤。”

    她的真心展露得这样明显,倒让他不




113.决裂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面前摆着一盆久违的红烧排骨, 肉汁满溢香气扑鼻。泰安垂涎欲滴地趴在桌边, 馋得眼泪和口水险些一并流下。

    小太子倒淡定自如,不紧不慢夹起一块送入口中, 细细咀嚼了许久才咽下去。

    “不好吃吗”泰安托腮, 眼巴巴地看着他。

    小太子轻轻摇头:“好吃。只是素得久了,有些咽不下去。”

    泰安懵懵懂懂, 却也知道他并不只是在说口中的一块肉而已。

    过往数年, 东宫虽有太子, 却形同虚设。东宫内侍只认太傅而不认太子, 当日就算他真的与裴家小姐成婚, 怕也同当今圣上没甚分别。

    都是旁人手中牵线的木偶罢了。

    但是一夕之内, 小太子的手中,有了三百近卫。

    “今日一碗排骨, 我吃得容易。来日三百张嘴都要吃饭,我哪里能养得起”小太子皱着眉头轻轻叹气,复又盯了泰安,表情十分认真:“泰安, 旁的妖物精灵都懂些法术, 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你好歹也是只三十年的鬼,何况当初食邑丰厚钱财无数,怎么就没想着在宫中哪出埋上些金银宝藏什么的, 也好现今取出来花用”

    泰安一噎, 被小太子说得倒真有些心虚, 仿佛自己这个没用的纸片鬼真的拖了他的后腿。

    她雀跃的心情霎时消失不见,后背也耸拉下来,就连眼前的红烧排骨也提不起兴趣,绞尽脑汁地想去哪里找钱给他养兵招揽门客:“太…太和殿的龙椅…钻进去挖空要么…我晚上溜出去…”

    “傻瓜。”小太子的声音带了明显的戏谑,难得露出少年的活泼。他趴下身子,目光直视垂头丧气的她:“逗你的。靠你的小身板,撑一晚上都难。何况日后东宫詹事门客越来越多,哪能靠你搬来金山银山”

    他的野心和目标昭然欲揭,在泰安面前已分毫不再掩饰。

    泰安愣愣地抬头:“那钱怎么办”

    小太子笑而不语,沉沉地看向朱雀门的方向。

    待到掌灯时分,李将军亲自前来,送来了一只小小的楠木箱子,还带回了当日奉太子令去裴家传话的小内侍。

    “太子妃着臣自朱雀门入宫,”小内侍低下头,“冬衣夏衫,箱中一应俱全,均为太子妃为殿下备下。”

    小内侍略略停顿片刻,别有深意开口:“晋中秦家二小姐,与太子妃娘娘交好,又极擅晋绣,绣计高超。娘娘特意嘱咐臣,要殿下仔细看看箱中的夏衫,可能猜出哪件是太子妃亲手缝制,哪件是秦二小姐的手笔”

    小儿女之间别有风味的生活情趣,听在耳中甜在心头。

    太子含笑颔首,夸那小内侍道:“差事办得不错。”

    那内侍机灵,立刻跪下行礼:“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还请殿下赐名。”

    太子眸色深沉,薄唇轻启:“沙苑。”

    泰安一凛,将小太子取给内侍的“沙苑”这名字在口中默念数遍。

    前朝大将宇文泰,领一万将领埋伏在芦苇丛中诱敌,大破西魏二十万大军,堪称以少胜多后来居上的惊天一战。

    是役,世称“沙苑之战”。

    东宫,今日才得来区区三百近卫。

    小太子却已然剑指那以弱胜强后来居上的沙苑之战。

    泰安心中一片激荡,体会到了他壮志熊熊的决心。不知为何,她就是这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一定会有得偿所愿的那一天。

    内侍沙苑谢过太子,起身立至一旁。小太子上前一步,亲手打开楠木小箱。只见数十件内衫,从轻薄至暖厚,密密码了一箱子。

    小太子拿起最上面一件,入手极沉。小太子紧皱的眉头松展开来,轻轻抖落两下,棉麻的内衫却发出刷刷的声响。

    泰安心中尚在疑虑,小太子却不再犹豫,两手握紧衣袖猛地用力,一把将棉布内衫撕扯开来。

    叮咚的响声传来,像是金银碰撞的声音。

    泰安凑近小太子的领口往下一望,才发现一片片明黄色的金叶子,被紧紧绣在内衫的衬里,整整缀满了大半件衣服。

    一箱衣服,件件如此。

    是秦家送来的金银,也是秦家递上来的投名状。

    解了小太子的燃煤之急,也等着小太子的一句回答。

    小太子神情微松,转头吩咐沙苑:“给太子妃回句话,秦二小姐绣工极佳,我甚是喜欢。”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父皇对宝林惋惜有加,死生虽然不复相见,但是丧仪理当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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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往昔
    防盗比例70%时36小时, 买够了刷新试试  像个陷阱, 所以不得不防。

    小太子将计就计, 站在殿门外大喊:“何人求助速速报上名来”

    殿内杨氏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他站在殿外驻足不前, 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莺莺娇啼百啭千声, 着实蚀骨。

    他愣怔数秒之后,才逐渐明白过来, 杨氏娇喘吁吁的呼叫并非来自于疼痛, 而是因为她此时正在殿内与人巫山享鱼水之欢, 才会发出这般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不知廉耻!小太子忆起方才那句“殿下不要”, 顿时气得满脸通红。

    他既不愿太傅来此被这淫/事污了眼睛, 更不愿杨氏顶着他“乳母”的名头与人私通坏他声名, 一时间不禁杀意骤起。

    小太子年方十三体瘦力弱,却胜在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杀心既起, 便再不犹豫。

    今日中秋家宴,他身着常服,腰上九环带,头上金衮冠, 过于冗长杂乱, 不利于行凶杀人。小太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脱去了绶带熏裳,只留下了一件霜白色的贴身长袍。

    从他腰上解下的那一柄渠黄短剑, 此时被小太子牢牢握在手中, 夜行猫一般轻轻、轻轻地踏入大敞开着门的凌烟阁后殿。

    安静的殿中, 小太子屏息细闻,朦胧间听见杨氏淫/糜又暧昧地口口声声呼唤“殿下”,霎时气血上涌,满面通红。

    若有不明就里的宫侍听到,恐怕不堪入耳的传闻第二日就会满城皆知。

    小太子来不及细细思考为何杨氏会在这样一个时间出现在凌烟阁中,只是高高提起了手中的渠黄短剑。

    他骨子里流淌着太/祖血脉,如此奇耻大辱再忍耐不得,今晚已经做足了准备,势必要取那杨氏的贱命。

    可是当小太子凝聚满腹的怒意和决心,气势汹汹地踏入凌烟阁的后殿之中,却蓦然发觉殿中竟然空无一人。

    不,并不是空无一人。

    只是,并不是小太子预料中的那个人。

    满墙的初红的藤萝之后,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书案。

    书案之后,坐了他再熟悉不过的一个人。

    不是杨氏,也不是奸夫。

    而是太子太傅,裴县之。

    太傅像小太子四年来曾经无数次见过的那样,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一样的慈眉善目,一样的气定神闲。

    仿佛那上一秒仍盘桓于凌烟阁中的莺莺娇啼从来都不曾存在。

    只一瞬间,小太子的心中百转千回,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爆炸,平地惊雷一般。

    为何殿中如此风平浪静,像从来有没有任何事发生过是他在筵席上的饮食被人动了手脚,所以产生了幻觉还是待他亦师亦友甚至不惜以嫡女下嫁的太傅,实则伙同了皇后华珊和大司马陈克令,择准今日加害于他

    电光火石间,小太子生生压抑住潮水般涌来的疑问和震惊,火速调整了心情,恭恭敬敬地俯身下拜,没有露出半点端倪,只是在心里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实情如何,此处都不可久留。

    太傅见到小太子,上下打量他一番,露出惊疑的神色:“怎的穿成这样你身上的衣服呢”

    小太子这才想到,方才气血上涌想手刃的时候,怕行动不便,脱去了身上的绶带熏裳,解下了腰上的九环带,头上金衮冠。

    此时的他,赤足散发,衣冠不整,身上穿一件霜白色的内衫长袍,偏偏手上还紧紧握着一柄寒光凛凛的渠黄短剑。

    饶是小太子平日里再机灵聪明,一时都找不出合理的说辞来解释。

    他张口结舌的模样,一丝不漏地落入了太傅的眼中。

    太傅沉默了片刻,复又微微冲他一笑,若无其事地招手:“来,你我翁婿二人,对月小酌两杯罢。”

    中秋之前,皇帝顶住重重压力,与太傅替小太子商议下一门亲事。

    未来的太子妃蕙质兰心仪态万方,且大他两岁已经及笄。不是旁人,正是裴太傅嫡幼女,四十岁上方得来的掌上明珠,爱若珍宝疼宠有加。

    太傅肯将嫡幼女嫁给根基未稳的他,已是对小太子最大的支持和肯定。

    婚期定在年后,待到完婚之后,他就可以开府建邸,养兵蓄士,从此才算是真真正正地逃脱了宫城之中陈皇后画下的四方牢笼。

    小太子无



115.崩逝
    泰安努力定了定神, 才慢慢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

    万幸元神还在,只要太子离得不远, 总能一点点回来。她默默想。

    那一刀将她劈散成烟,她在懵懵懂懂中飘荡许久,才慢慢烟灰一般渐渐聚齐,拢合成形。

    房中空无一人,漆黑一片, 和方才眼前茫茫白雾对比太过明显,泰安足足愣怔了一炷香的功夫, 才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所以…是哥舒海找回了她而太子听到了她在城墙上提醒他的话,放弃攻打定州转而驰援云州去了吗

    定州, 还在突厥兵和哥舒海的手中吗

    泰安轻轻推开半掩着的房门, 朝外走了一步。

    太守府的角门大敞,喧嚣吵闹扑面而来,四周断壁残垣火光四溅, 充斥着一场大战之后的纷乱颓丧,触目惊心。街头巷尾的墙壁上大片血渍, 处处都昭显着一场刚结束的肉搏巷战。

    定州, 于半月时间内,第二次城破。

    泰安猛地顿住脚步,长叹一声:“你到底还是没有听我的…”

    远方传来一队燕兵高呼的声音, 声音渐渐靠近。泰安一惊, 下意识地朝照壁处的阴影躲避, 侧耳细听, 方发觉他们仍在满城搜罗脱网的突厥兵将。

    “将军,升平街太守府这一带我们已经搜巡整晚,兵士尽皆疲惫不堪。” 禀报的这人听起来像是位副将,忧心忡忡又隐含不满,“哥舒海为人乖觉,入城早有准备。殿下拼死攻城之时,城墙上早不见哥舒海督战,显见已经趁机逃脱。如今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太过扰民,怕是比突厥破城那时…惊扰百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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