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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风流

    “你爹的刀削铁如泥,现在外面虽看不到伤口,但是我里面的皮肉已伤的很深了。”

    “很疼!”桂王道。

    小萝卜哦了一声,胖胖的小手伸过来戳了桂王的伤口处,“疼”

    “疼!”桂王道:“非常的疼。”

    小萝卜颔首,看着杜九言道:“爹啊,那我们明天去泡温泉,就不用喊义父了。有伤不能泡温泉。”

    “很遗憾。”杜九言收了工具,看到陈朗端上来的面条,将两碗都拉过来,“辣椒!伤口忌腥辣!”

    桂王举着的食指抖了抖,坐在一边看着杜九言,将两碗面都吃了。

    “疼!”桂王看着杜九言,很气!

    杜九言冲着他笑了笑,道:“您早点回家歇着吧,我也去睡了。”

    她抱着打盹的小萝卜,回房。

    “疼的走不了路,”桂王看着陈朗,“陈先生,我今晚住在这里。”

    陈朗失笑,“王爷,您自便!”

    杜九言能拒绝桂王,可陈朗不能,而且,桂王也不是真的好欺负的……能欺负他的,也只有杜九言和小萝卜而已。

    “行吧。”桂王去银手的房间睡觉。

    闹儿进来给他铺床。

    房间里两床被褥,一份是银手一份是桂王的。

    这是他吩咐陈朗买的。

    闹儿给他打了水,出去了。

    桂王洗漱,睡觉!

    茅道士和顾青山对视一眼,茅道士去门口道:“王爷,明早我们再来。”

    桂王嗯了一声,躺在床头摸了一本书出来翻着。

    越翻手越抖的厉害,啪叽一声盖在被褥上,过了一会儿又捡起来看了一眼,随手丢床底去了。

    “病的不轻。”桂王熄灯,睡觉。

    第二日,桂王回衙门没有再去西南讼行,陈朗坐在他对面,处理衙门公务。

    桂王翻着和银手一起去的书吏写回来的文书,眉头微锁丢给陈朗,问道:“下河镇你去过没有”

    “不曾去过。”陈朗拾起翻看,奇怪地道:“做道场”

    文书中,这位姓刘的书吏,提到下河镇捞淤泥的时候,捞出了一堆尸骨,经过拼凑比对,是四具男人的尸体,相距不远。

    于是,刘书吏说着不是吉利的事,请求刘县令,遣寺庙去做法师或者请道士去做到场,祈求顺利。

    “做也能做,”陈朗道:“民间对这些事很迷信,尤其涉及水利开山的事。”

    桂王觉得这不是大事,冲着门外喊道:“茅道士,你进来!”

    “大人,”茅道士推开里间的门,和行了礼又和陈朗拱手,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桂王将信给他,“这事交给你了。”

    “做道场”茅道士瞪眼,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王爷,贫道是方外人,不是寻常的道士。”

    桂王睨着他,“不能炼丹,不能做军事,不能念经不能做道场,你还能干什么,混吃混喝等升天做神仙”

    “就你这样,神仙也不会要你。”

    茅道士面皮抖动,痛苦地看着桂王,“王爷,原来在您心目中,贫道就是这样的”

    “嗯!”桂王道。

    茅道士哼了一声,拿着信出门走了。

    “他生气了不然换别人也行,城外龙庆寺做法事很不错。”陈朗看着桂王。

    桂王摇头,“他去道观偷师去了。”

    陈朗愕然,继而失笑,继续低头处理公文。

    茅道士快马加鞭去了宝庆城外三十里的青衫道观,跟踪道士,偷师了三天又租用了一批道场用的宝剑黄符去了下河镇。

    杜九言不知这些,一早到了西南,和毛献友夫妻二人对面而坐。

    她带的两个学徒一个是傅元吾,一个是讼师馆甲字组郑因的嫡传学生池玉。

    池玉今年二十八,容貌普通为人也很老实,杜九言挑选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字写的很合她的意,柳体,很有风骨。

    这让她很羡慕,所以让他来了。

    池玉一夜没睡,早上醒了洗漱好就等着杜九言通知……八十个师兄弟都写了自荐信,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当选。

    但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能在西南露面出头,而且,还是跟着杜九言办案。

    他听说过也见过杜九言,但却不了解,也没有机会加入反对讨伐她的大军。

    一直沉在甲字组的低端,若今年再无建树,明年开年他就要退级去乙字组。

    所以,当宴通来通知他的时候,他是跑着出来的,等到了门口听到杜九言说话声时,几乎腿软。

    直到此刻他心还砰砰跳着。

    “二位膝下只有毛寅一个儿子”杜九言问道。

    郭氏看向毛献友。毛献友回道:“不是,我们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今年才及笄。”

    “虎子排行老三!”郭氏看向杜九言补充了一句。

    杜九言点了点头,“如果,毛寅死于他杀,您二位有没有想到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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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你去告吧(一)
    毛献友道:“你们的责任现在就已经很清楚,这和谁是凶手,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您应该现在就把这件事和我们说清楚。把钱赔给我们,然后再查办案子。杜先生我这么说,您能听得懂吗”

    杜九言眉头高高扬,又沉下来,“你想要多少赔偿呢”

    “一万两!”毛献友道:“他是秀才,今年二十岁,我们培养他出来很不容易。一条命一万两对你们西南来说,不多!”

    “一万两,这也太多了!”池玉道:“作为讼行,我们不否认您提的赔偿是合理的,但您一开口就一万两,这未免太过分了一点。”

    毛献友看向池玉,出声道:“这位先生,您既然认为我的要求是合理的,那您这句质疑的话,说的就毫无意义。”

    池玉被堵住了,气恼不已。

    “这样,”杜九言打官腔,“西南不是我一个人的西南,这么多人这么多先生,我要和大家商量的。而且,这一万两也不是小数,能不能拿出来我还不知道。”

    “毛寅是西南的学生,没有人高兴他出事,想必您二位也不是为了今天才将他送到西南来的。”

    “所以,劳驾你等五天。”

    毛献友听着这话,心里的火一拱,什么叫他不是为了今天才送儿子进来的……可反过来想,她这话又挑不出刺来。

    不由气的憋住,道:“不行,五天太久了,我等你们两天,否则我就去告你们。哪怕是告御状我也不怕的。”

    “要快给钱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有个要求。”杜九言看着毛献友。

    毛献友问道:“您请说。”

    “我们要毛寅的遗体。”杜九言道:“不管我们做什么,希望你们都能谅解,最后我们也会还你们一个完整的遗体,让你们下葬。”

    “时间就在这两日,毕竟天气热,久存不住!”

    毛献友一愣,郭氏惊恐地问道:“杜会长,您……您要他遗体干什么”

    “他的死因不明,这是关键,如果不弄清楚这点,案子没法继续!”杜九言道:“所以,如果你们想找到凶手,当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这个。”

    毛献友问道:“剖开,看肚子”

    “是这个意思,看完后会给他缝补上。”杜九言道。

    郭氏蹭地一下站起来,“不行!人死为大,你们怎么能把他肚子剖开,你这是让他死了也不能安生。去了阴曹地府,他也是个剖着肚子的鬼啊。”

    毛献友没有说话。

    “夫人,我的要求也很合理,这个官司我愿意和你们打,也支持你们去告我。”杜九言道。

    郭氏看着杜九言,又去看毛献友,喊道:“他爹,你……你说话啊。”

    “不行!”毛献友的态度很坚决,“自古没有这样的事,我们不可能答应的。”

    杜九言道:“那行!尸体我们送去义庄,案子查清楚了我们会还给你们。至于赔偿,您再等等,案子清楚了我们再来谈!”

    “你们再坐会儿,我还有事。你们要是有问题可以先忍忍。”杜九言正经说完,出了房门。

    池玉和傅元吾跟着她出来。

    毛献友和郭氏对视一眼,郭氏道:“他爹,不能让他们剖开虎子的肚子。”

    “嗯。”毛献友点头道:“我要去告她!”

    郭氏一愣,“告西南”

    “告杜九言!”毛献友道:“这件事我们占理。而且,他们怕我们告,只会息事宁人。”

    当他毛献友好欺负的,不赔偿想糊弄还想剖开他毛寅的肚子,想都不要想!

    杜九言离开房间,正好撞见焦三和跛子带着五个学徒进来,她索性和傅元吾道:“请宴通和刘先生一起到我房里去。”

    大家就去了杜九言的房中。

    各自坐下,焦三道:“查到了十年前给毛寅看病的大夫,他记不清楚,听我描述后很肯定地说是太阴症。”

    “郭氏刚才也说了,当年大夫就说是太阴之症。”

    焦三点头,“我又走访了毛家左右隔壁邻居,打听到一件事!”

    “郭氏和毛献友是半路夫妻。毛献友死了原配带着两个儿子,郭氏也是守寡两年,带着毛寅嫁到毛家。毛寅姓毛不是跟毛献友姓,而是他们是一个村的,那个村里的人都姓毛!”

    刚才毛献友和郭氏可一句没有提过!杜九言挑眉道:“不亏是朝奉,不但能鉴宝还能忽悠。”

    “九言,你觉得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焦三道:“不过也可能是我多想了,毛献友夫妻两个看上去还是很老实的。”

    “毛献友一直在当铺做朝奉,规规矩矩的没出过事。”

    焦三在邵阳,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

    “不老实,”池玉看向杜九言,杜九言和他点头,池玉就将刚才毛献友和杜九言争执的事说了一遍,“他和会长说赔偿的时候,滴水不漏,言辞犀利,一点都不老实。”

    焦三很惊讶,“这到是没有想到。”

    “我去查他!”焦三道:“一开口就一万两,他毛家的人还真值钱!”

    杜九言道:“不着急。”说着看向宴通,“你这里可有收获”

    “没有!就如方师弟所言,毛寅是性格很内向也很老实,他来西南一个月零十七天,和他说过话的人屈指可数。”

    “没有和任何结仇。”

    杜九言喝茶。

    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道:“解剖!”她看向焦三,道:“你遣人去将尸大找来,再请一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来,我们商量解剖的事。”

    “查来查去,每条路都不通,那就只有返回去继续查死因。”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宴通吃惊地道:“解剖是剖尸体吗”

    “是!”

    宴通吸了口冷气,喃喃地道:“这……恐怕不成,要是他家人不同意,您这么做就是违法啊。”

    “违法也要剖!”杜九言道。

    经过这半天的查证,她有感觉,所有的线索都还在毛寅的身体里,只要解开,一切谜题就会迎刃而解。

    否则,这个案子查不清楚。

    “要是对方真的去告你告西南,怎么办”池玉问道。

    一屋子的人都看着她,杜九言无所谓,“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如果这个案子和我成为了”第一个“,我愿意承担这后果。”又道:“每一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毛寅死了,无论他是暗疾致死,还是人为他杀,我们都必须认真对待。哪怕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作为讼师的我们,必须要秉持的准则之一。”

    “当然,如果你们有新的线索和办法,就更好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窒,大家都看着她,杜九言神色淡然,显然不是为了激励他们而刻意说的话,她很随意,仿佛这依旧是她茶余饭后的打趣贫嘴而已。

    她对待讼师和案件的认真程度,超过了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刘嵘勤。

    “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一直站在人群后的乔栋小声问道:“就、就算你被判刑了你也在所不惜”

    杜九言惊讶地看着他,“那也不是。我所愿意付出的代价,一定是在合理的范围内。”

    “可是解剖尸体,是不被允许的,虽说律法没有规定衙门公职行不行,但是有规定不得伤人遗体,祖坟等,轻则笞三十,重则八十!”

    杜九言扬眉,刘嵘勤忽然出声道:“以前有!”

    大家都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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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怎么样呢(二)
    “必须制止。”

    王谈伶低声道:“若真让她剖了,传到京中去,必然是一场风波,到时候她被免职事小,可波及了西南,岂不是再难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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