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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国浮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虞安逸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一世三生(下)
    刘泡在温水之中,听着父亲温和的声音,感受着父亲的惯握长剑之手拿着一只短小木梳,极为有耐心地为他篦着一头长发,恍若梦境,可是又想到,就算是梦里,他也从未希冀过今生能够得见亲生父亲一面。而他的亲生父亲,竟然是这样的。

    终于,感动与欣慰冲散了卡在咽喉的哽咽,刘问道:“既然父亲不喜欢做赵王,为何不离开赵宫”

    赵王为孩子择开不顺的头发,缓缓将木梳从头皮滑到发尾,温言道:“大概人活一世,总还是要做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才能显得这一世很长,显得一切都还算真实。一辈子如果尽是顺心如意、快乐无忧,回首往事,只会觉得转瞬即逝,茫然不舍间,难免更加忧伤。

    不过,这也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罢了。

    于我而言,倒也没有什么比做赵王更好的营生。除了做一国之君,你的父亲还会酿酒、铸剑,可是酿酒、铸剑较之治理一国而言,还是略简单了些。能者多劳,既然老赵王信我,既然赵国公主未嫁,既然赵国助我死遁于世,我便帮赵国一个忙,又有何妨

    赵国弱小,可它毕竟也是九州列国之中的一国,也有它的一方百姓、一方水土。我若不留下来,纵观赵国上下,也的确没有人可以为其稳住社稷。

    而且,赵国百年中立,一直也没有引起过什么人的注意。如若你平安康健,如若九州无战事,我便避世而居。如若你不再逍遥快活,如若你受了委屈却没人帮你出气,为父我就走出金纱帷帐,帮你出气。”

    刘忽然转头看向赵王,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笑意。“父亲,我和你的宋王‘儿’打架的话,你会帮谁他若是让我不快活,父亲也会帮我出气吗”

    手中的木梳仍旧缓慢轻柔地一下一下滑于刘的乌发,赵王的声音沉静温和:“小,在我心中,你和儿从来都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赵王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说:“你是诸葛世家的阔少也好,是坐在白玉宫宁国殿龙椅上的齐王也罢,为父只想让你一辈子逍遥快活,随心所欲。但是对儿,我却把一国之重,交给了当年尚且口齿不清的他。我自私地离开了伤心之地,离开了我所憎恶的风诡云谲,但是儿却无故替我背负了宋国的一切。

    其实,我也是让他替你背负了这一切,否则宋国无后,你又如何能够隐姓埋名,得享二十年的逍遥自在

    如今你复立齐国,并将身世昭告天下,就等于告诉了世人既然你的母亲是齐国公主,你的父亲是宋怀王,那么齐宋本是一家,你比儿更有资格去做这‘一家之主’。

    而为父心中,也是这样想的。

    我自知对儿有所不公,便没有助你对抗宋国。事实上,你做的很好,有你的义父助你足矣,也不需要我相助于你。而我眼见齐卫夺去宋国半壁江山,却也没有去助儿,因为平心而论,你若真的能夺下宋王之位,为父也是乐见其成的。到时,齐、卫、宋三国一统,我再将赵国交给你,九州七国,四国都归我儿所有,这样的霸业,五百年来,根本无人能够企及。”

    刘疑惑道:“父亲为何如此偏袒于我哥哥他,不也是父亲的孩子既然父亲已经让哥哥做了宋王,却为何要让我去成就什么霸业”

    赵王话中有话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照这样说,赵国的男丁,也尽是你的兄弟了,为何却不让他们去成就霸业况且,你身上兼有本来水火不相容的齐宋两国血统,又被卫王抚养长大,你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九州列国,一笑泯恩仇。”

    刘叹道:“义父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他也说,我的存在本身,就能让九州列国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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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四章 血肉之躯(上)
    c_t;齐军援赵,与戎族狼师于芜城僵持不下。北地飘雪,楚国临江却仍是叶落不尽。

    昭凰宫的梧桐殿里,楚王林璎反复看着案上信函,信上写的是

    殿下万安,

    今赵齐共抵戎人于昔年繁京,

    望殿下准允安邑军前往相助。

    另闻国礼喜宴将择吉日筹办,

    遥贺殿下得觅真心真意良人。

    然芜城之战乃九州燃眉之急,

    恕我不能亲往楚宫盛席一饮。

    东方拜上

    ……

    食指指腹停在“恕”字之上,林璎一声轻叹,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之后,只剩黯然。

    恕儿呀恕儿,你这个落款,实在是生硬得很,还不如不写。反正你写的字,就算只给我看一个笔划,我都认得。

    “东方拜上”真是好笑。你根本不姓东方,也根本不必拜我。

    如果领兵救赵的齐王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夫君,我倒是会自以为是地认为,你是气我一下子娶十二个女人却从未对你表明心迹……果真如此的话,什么“国礼喜宴”,什么“楚宫盛席”到时候,独我一人缺席!我就是徒步从临江走到安邑,也定然披星戴月地跑去找你。

    可是你不来喝我的喜酒,并不是因为与我赌气。你只是有你的燃眉之急。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你就不会亲眼目睹三公九卿口中那个“沉迷女色”的楚王,究竟是如何“沉迷女色”的了。

    “真心真意良人”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虽是血肉之躯,但一副铁石心肠,恐怕九州列国,上至赫赫君王,下至古墓死人,百年不遇,无人能比。

    ……

    林璎提笔回信,所书字迹,却与恕儿的字迹一模一样

    姐姐无需多礼,尽可随心所欲,

    江湖依旧险恶,喜酒不必来喝。

    他日借道宋国,请备厚礼一份,

    烦交宋王刘,转达林璎之敬。

    然安邑王救赵,公子愆须留楚,

    固守楚水之界,以防宋人来袭。

    ……

    林璎将回信交给了宫人,吩咐将其快马送至安邑郡。

    两日之后,安邑王领三万楚国安邑军,以援赵之名,急渡楚水入宋。

    而临江昭凰宫中正张灯结彩,喜迎十二位楚国闺秀入宫。

    当晚,楚宫之中的酒席热闹非凡。三公九卿、楚越世家,觥筹交错,童叟畅饮。宴席上,唯有陈国王后林环与陈国公主李二人,坐在楚王身边不远处,略显强颜欢笑。

    林璎佯醉,晃晃悠悠地走到林环面前敬酒,笑着说:“多谢陈国王后慧眼,为寡人挑选了十二位楚国仙子!寡人保证,楚国基业,定能千秋万代!”

    林环不知所以地看了一眼林璎,不知他为何故意当众称她为“陈国王后”,只得起身将楚王的敬酒一饮而尽。

    林璎忽然捂嘴道:“哎哟,表姐勿怪!寡人实在是烈酒上头,竟忘了陈国已灭!实在该罚!实在该罚啊!寡人自罚三杯!还望表姐大人大量,不要与小弟计较。”

    林环伸手按住楚王正要拿起的酒盏,语气温和:“殿下,醉酒伤身,何况殿下新婚,还是莫要酩酊大醉为好。”

    林璎笑吟吟地说:“好!寡人就听表姐一劝。为了楚国的千秋万代,寡人不喝了,这就去沐浴更衣,醒酒觅佳人!”话音未落,人已脚步虚浮地走远了。

    几个宫人上前搀扶,林璎将他们逐一推开,独自踏入了空荡荡的梧桐殿中,转头对宫人道:“你们吩咐下去,让美人们耐心等一等寡人,寡人要醒醒酒再去见她们。”随即将门反锁,稳步走到案前,喝了一口冷茶。

    呆立片刻之后,林璎将卧榻旁的七弦琴放到了案上,闭目而奏。

    一曲原应安静悲惋的《明月谣》,此时却有上天入地之感,正是那年在平梁赵宫,林璎与刘斗琴时兴起而改。

    月出皎皎

    归途遥遥

    心有佳人

    辗转难安

    明眸璀璨

    巧笑皓然

    月影幽幽

    思念潺潺

    隔千里兮

    遥望云端

    我心顾盼

    寝食难安

    恍恍昨日

    如梦似幻

    林璎指尖灵活,将“月出皎皎,归途遥遥”,弹得如琉璃碎地,洒满玉阶,又将“明眸璀璨,巧笑皓然”弹得娇柔迷离,心弦醉颤。手已渐暖,简单的曲子被弹得复杂起来,一时间千变万化,好似一轮明月之下,时光纷乱流转,展开了百年往事,百年相思。

    一曲终了,余兴未尽。

    林璎挪开琴,铺好纸,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字



第三百一十五章 血肉之躯(下)
    c_t;齐卫复国后,宋国迁都至旧都宜德。宜德在宋国东侧,距离楚水不足千里。楚国安邑王日夜行军,且得宋王令,三万楚军在宋国之内畅通无阻,不过五日,已达宜德城外。

    宋王以楚宋百年交好为由,亲自出城相迎,并大赞楚王发兵万里援赵,抵抗戎人狼师,实乃兼济天下,胸怀四海之举。

    城门外,宋王刘坐在龙辇上,望眼欲穿时,只见楚国安邑王东方恕战袍加身,黑衣白马,一条长长的蜀绣红色带系于发髻,乘风而翔。

    安邑王在龙辇前百步以外下马,快步朝宋王走去。宋王亦跳下龙辇,大步相迎。

    穿过宋国百官,伊人近在咫尺。

    不及安邑王行礼,宋王首先开口:“恕儿……”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道,“安邑王军旅劳顿,随我……请随寡人入城一叙。”

    恕儿蹙眉看着略有消瘦的刘,当即行礼道:“有劳宋王殿下亲自出城来迎。楚军得以借道宋国,殿下仁义,列国共睹。大王已备厚礼一份,托我向殿下致谢。但芜城战事吃紧,援赵不可延误,此行不能与殿下入城一叙,还望殿下见谅。”

    刘料到恕儿必定不会入城逗留,心中虽有不舍,但却也欣慰于自己对她的了解,于是温和道:“既然如此,请容寡人送安邑王一程吧。”

    刘向身后的凌飞示意,凌飞立即将宋王的白马“绝尘”牵了过来,遂向恕儿行了一礼。刘跨上马,低头对恕儿说:“既然安邑王无暇入城,请随寡人骑马绕城而行。西郊短亭,寡人备了一桌小菜,就当做是为你接风,也当做是为你饯行。安邑王可有与寡人喝一杯茶的时间”

    恕儿抬头看着刘,只觉他虽然高高坐于马背上,眼神中却似有卑微到尘土里的一丝恳求。恕儿不禁想起当年在玉都与哥哥重逢时,他走在白玉宫的朱红长毯上,何等威风耀眼,而此时的他,连连战败,被迫迁都,眼里尽是忧愁。恕儿无比难过,轻轻颔首,便转身上马。

    宜德城外,两匹白马飞掠而过。三万楚军亦没有进城休憩。

    西郊短亭,寒风凛凛。宋国侍者听见马蹄声,便按照宋王的吩咐,取出小火温着的几碟菜和一盅粥,整齐地摆在石桌上,又将开水倒入装了莲心清茶的茶壶,再放了一小碗冰糖于茶壶旁。

    恕儿与刘双双下马走入短亭,刘摆了摆手,几个侍者便齐齐退到了短亭百步之外。

    刘指着一桌饭菜道:“宋国菜肯定没有楚国的好吃,但这些都是你小时候喜欢吃的……宋宫里的东西,想必在楚国也不易寻得。”刘见恕儿仍站着,于是自己先坐了下来,再抬手示意恕儿坐到自己对面。

    恕儿叹道:“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是我娘亲做的菜。”

    刘早已听说了楚毓王与王后和睦王后一同葬身火海,心中十分难过,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好为恕儿斟了一杯热茶,又在茶盏里放了一块冰糖,索性不提此事。刘将茶盏放到恕儿面前,说:“天冷了,喝口热茶吧。听说芜城今年雪下的早,那里肯定更冷。”

    恕儿抿了一口宋宫的莲心清茶,又是一叹。“你记不记得,平梁商会时,我在赵宫里也喝了你从宋国带来的莲心清茶”

    “怎会不记得”

    “那个时候,芜城还叫做‘繁京’,赵王还隐在金纱帷帐后面。可是现在,我住了十年的繁京,已经变成了沙场,而一直躲在帷帐后面的赵王,正在用他的血肉之躯筑一面铜墙铁壁。”

    刘为恕儿盛了一碗菜粥,又夹了几片酱牛肉和几根鸡汤炖笋放入小盘中,一起推到了恕儿眼前。恕儿刚拿起银勺,只听刘道:“我再借三万宋军给你,可够”

    恕儿喝了几口粥,低眉不语。

    刘道:“四万,可够”

    恕儿仍旧不答。

    刘道:“五万,可够”

    恕儿摇了摇头,看向刘,坦然道:“此去芜城,途经卫国,与齐军会师。宋国的一兵一卒,我都不能带去。你能允许楚军借道宋国,我已经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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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可还至今(上)
    c_t;刘看向恕儿放到石桌上的玉环,问道:“我的礼物,你为何不能收了”

    恕儿不知许多事情从何说起。难道要告诉宋王,齐王没有休了她,而是她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才离开他的吗难道要告诉宋王,她与齐王的定亲之礼中也有一只玉环吗难道要告诉宋王,即使楚睦王不是他派人谋害的,楚国上下也没有人相信了吗

    恕儿吃完了刘给她盛的粥和菜,也饮尽了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莲心清茶,清甜过后,只剩苦涩里还夹杂着一抹余香。远处的三万楚军渐入眼帘,她起身向宋王行礼道:“宋王殿下,我该启程了。”

    刘起身,沉默地看着曾经与他无话不谈的人,今时今刻却不再对他袒露心事。

    恕儿见刘眼中满是孤单落寞,于心不忍道:“宋王殿下,万事珍重。来日见面,戎人狼师或已遁走晋阳关外。到时候,咱们再饮清茶相庆。”

    恕儿刚刚转身,正欲走出短亭,刘忽然大步跨到恕儿身旁,右手拿起石桌上的玉环,左手抓住了恕儿的右腕,迅速将玉环戴到了恕儿的手腕上,说:“你前后已经收了我两颗曲谱珍珠,怎得这一颗刻着你想要的曲谱,你却反倒拒而不收”

    恕儿正要伸左手将那玉环取下,刘的左手仍抓着她的右腕,右手则已握住了她的左手,不让她取下那只玉环。刘厉声道:“你回到楚国以后,瘦了不说,还变得矫情嗦!你以为戎人狼师是那么容易打的吗

    陈力如何,你肯定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们却根本抵挡不住戎族九部一举来袭。二十多年前的陈宋大战,两国势均力敌,如今的宋力,恐怕还不如当年。你帮着齐卫复国,齐卫两国的军力,你更应该比我清楚得多。你把赵国、齐国、卫国的军力加起来,又能驱戎人几里你觉得你这次去芜城,能有几分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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