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玉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子袖
“香——香艳入骨——”张翰林哈哈笑着,一把扯掉了挂在小姨太身上的薄薄衣衫,露出半边白生生滑溜溜颤巍巍的酥胸,小姨太受惊的鸟儿一般,连连骂着老不正经,娇笑着钻进了老爷的怀里。
一老一小嘻嘻哈哈滚做一团。
丫环赶紧把自己的身子躲进了屏风后面。
早饭摆在正厅里,是为老爷特意准备的饯行宴,翰林府上上下下都到了,最后到的是老爷,手里紧紧扣着一个柔软的小手儿,牵着一个素白清丽的小可人儿,正是老爷心尖上最爱的小姨太。
夫人姨太太们见了顿时全部神色一凉。
有人强颜欢笑撑着场面,有人黯然神伤独坐,有人心里诅咒面上含笑,一场送别正式上演。
柳缘像个害羞的小女孩,但是举止大方得体,笑吟吟含羞和每一个人周旋,一口一个姐姐,把每一个人都唤得心里甜丝丝喝了蜜糖一样舒服。
“小狐媚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但愿她出门就车翻了一头撞死——”有人在心里恶狠狠发泄。
马车备好了,小姨太对着夫人姨太太们一一磕头辞行,大妻小妾们对着老爷施礼送别,少爷小姐们跪在老爷面前磕头,太阳照到门楣上的红灯笼的时候,张翰林带着心爱的小姨太离家,赴任做官去了。
柳缘在丫环的搀扶下坐进车里,放下车帘,遮住了外面那些刀子一样火辣辣的目光,她顿时舒一口气,用绢子擦着满头的汗,终于可以放松了,终于离开了,这段日子在这里伏低伏小,处处小心翼翼应付着,好几次都差diǎn被夫人揪住差错差diǎn拖下去活活打死。
多亏了自己机灵,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算是获得了老爷的欢心,保住了眼前的荣华富贵,至于以后的路怎么走还不好说呢,不过她觉得最迫切的,是快快生一个孩子出来,最好是儿子,老来得子,估计那时候自己在老爷心目中更是好上加好。
不过,这嫁过来也有些日子了,还是月月来红,没有怀孕的迹象啊。
忽然心头一动,“那儿,老爷去做官的路途,不知道经没经过我娘家柳府”
丫环那儿摇摇头,一脸茫然,“这个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奴婢昨夜听姚妈念叨说老爷要去的地方好像经过灵易
170胎动
“大太太,您的药炖好了,乘热喝了吧——”丫环把白瓷盏里徐徐升腾着一缕热气的药汤端到面前。
陈氏懒懒瞅一眼,还是那黑中带红的汤液,一股子熟悉的味道飘进鼻子。
她刚刚接过来要喝,对面圆凳上闲坐的柳映瞅一眼杯盏,眉头暗皱,“母亲,您为什么一直要喝这黑糊糊的苦药呢,多遭罪呀。谁知道那个小……童养媳的药究竟有没有用呢”
陈氏抿一口放下瓷盏,摸一把肚子,叹一口气,“母亲也不想喝这苦兮兮的药呀,可是为了腹中你们这小弟,就是什么苦母亲都不觉得苦,都得生生地咽下去——母亲这辈子不容易呀,生了你们姐妹三,如今你大姐早嫁,雪儿还小,眼前就剩下你是最大最懂事的一个了,母亲就盼着你也能像你四姐缘儿一样,运气好,嫁个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到时候你自己吃香喝辣日子舒心,我和你爹也跟着扬眉吐气,现在还有你这未出世的小弟呢,他孤零零一个人,到时候就得依靠你们当姐姐的帮衬了——”
说完莫名其妙叹一口气。
柳映心不在焉地听着,什么嫁人呀,什么小弟呀,什么四姐呀,她一概没往心里去,一心只心心念念记挂着一个人,有心想开口询问母亲那个人有消息传来没,可是母亲不提,自己一个女孩儿家哪里好意思反复提念呢。
但是始终不提,自己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只能装作无意中说到,“母亲是大富大贵的人,这辈子本来遗憾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现在好了,就要有自己的儿子了,弟弟生下来自然跟别人不一样,是我们府里的嫡子呢——跟清州府的姨娘比,母亲就好命多了,姨娘虽然有了一个儿子,可……。”
柳映平时傲气,其实放下架子一心要巴结他人的时候,那神态、语气都是很可爱的,透着一个少女该有的灵气和秀丽。
果然,一提及清州府姨娘,陈氏马上神色郁郁,一勺一勺喝着药汤,眉头皱出一个大大的“川”字。
柳映一瞧见母亲这反应,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看来白表哥还是没消息,还是没有脱离危险,还是生死不明。
如果有什么最新消息,母亲肯定会说出来的。
这可如何是好
柳映心里恹恹,起身告辞离开。
陈氏本来要好好感叹一番清州府姐妹的命运,不想女儿就这么走了,心里有些不悦,这女孩儿,已经不算小了,怎么还是这副臭脾气呢,该是好好改一改的时候了,不然过两年嫁出去,吃苦受罪的还不是她自己
陈氏肚子里暗生涌流,刚要喊丫环拿痰盂来,她心口有些不舒服,一口气没喊出来,忽然小腹那里陡然一动。吓了她一跳,顿时傻在那里,两个手一起按住肚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动了,刚才真的动了。
是胎动啊。
陈氏两手紧紧捂住肚子,好像捧着个大大的西瓜,只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失手落地跌碎了,所以十万分的小心,那张紧张的脸上展开千万缕笑纹,笑呵呵喊道:“动了——动了——真的动了——”
慌得小丫环差点丢了手里的茶壶,等看清楚大太太乐呵呵的神色,她才明白是好事儿,不是大太太的肚子出啥差错了。
李妈闻声一头闯进来,“是胎动了吗有动静了啊”
“是啊是啊,我刚才明明感觉到了,很清楚的,咕噜一声,动静可大了呢——”
陈氏嘴角含着蜜,笑呵呵回答。
一时间满院的丫环婆子们一个个无不嘻呵呵的,这一回天大的喜事坐实了,大太太的肚子真真切切地动了,那位尊贵的嫡公子开始在肚子里闹腾了。
“传我的话,中院上下全部有赏。我能舒心地养胎,都是大家用心伺候的好。”大太太吩咐。
李妈笑呵呵站在屋檐下,“大太太有话,我们院儿里全都有赏—你们就尽心尽力地伺候吧,等我们的嫡公子生下来,自然更有你们的好处呢!”
丫环婆子们一个个笑遂颜开。
早有机灵的小厮把话递到了老爷跟前,柳丁卯不看书了,小跑步撵到中院,笑呵呵瞅着陈氏,“羽芳啊,你是咱家的大功臣,你得好好地吃喝滋补,燕窝人参红枣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更不要亏着我们的儿子——孩子都开始胎动了,等不了多久就会出来见我们,呵呵,那时候我们柳府可就什么都圆满了,我柳丁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就算这辈子仕途不通达,但是绵延子孙,延续壮大柳家香火,我做到了。”
 
171巧手
灵州府街头,几名泥瓦匠背着干活的家当匆匆赶路。
“干什么去呀王木匠”
“去给王巧手家盖房子呀——”
“这大冷的天,不是动土上梁的时节嘛——”
“这倒不怕,那王巧手现在可变成有钱人了,西街的烂泥巴屋子看不上住了,要往东街搬新家。”
“刘工头儿,这么匆忙呀”
“是呀是呀,王巧手家里乔迁,一应事儿都是我在操持,人家要求高呀,大处小处哪一样都不能马虎,我得亲自跟着干呀——”
路人纷纷变色,“王巧手真是发达了呀,这么有钱了”
“那可不是,现在几乎全灵州府的孕妇都请她接生呢,家里请的人都排成队了,人家明码标价,出价低的不去,路远的不去,没有马车轿子接送,一律不去。”
“那老猪狗婆还真是抖起来了啊,想当年夹着个破包袱儿走街串巷上门找活儿干,有钱人家还不乐意叫她接生呢,这才几年功夫哇,她倒是成仙手了!”
“那可不是,人家运气好哇,碰上了仙手指diǎn,一夜成名,如今可不正是摆谱儿抬架子的时候了!”
……
灵州府西街,凌乱低矮的巷子里,一间间土瓦房中间,一个院子的小门儿打开,王巧手笑呵呵看着雇佣的苦力把一箱一箱的东西往家里搬,“如今这些老爷太太们呀,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除了银子,额外还执意要赏这么多绫罗绸缎,吃的用的,我一个死老婆子再怎么打扮,也还是穿戴不完呐——回头叫女儿、儿媳妇们都来,大家快分了拿去裁剪新衣。”
王巧手的粗嗓子在空气里脆脆地响着。
足足地搬进来五大箱子东西,送走了苦力,王巧手男人望着这些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瞧你,眼皮子真浅,就这diǎn东西也能叫你高兴成这样”王巧手鄙夷地瞅着男人,“我可告诉你,挣大钱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只要我这名气儿打出去,远远近近的人肯定会寻】ding】diǎn】小】说,.≦.o≠< s="arn:2p 0 2p 0">s_;访而来,如今谁家不生孩子呢,谁家生孩子离得开我们这些人呢——等我们搬离了这破烂的地方,住进东街的新家,我们要置办一辆马车,不怕花钱,拾掇好看一diǎn,如今我也是靠手艺吃饭的人,首先要自己把架子撑起来在那里,自然有人会跟着对咱们敬重起来——”
正说着,门口一个脑袋探进来,“请问,王巧手,灵州府有名的接生仙手可是这一家”
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一脸焦急站在门口。
王巧手听到“灵州府有名的仙手”这字眼心里顿时高兴又得意,笑呵呵迎出来。
家丁不敢耽误,“我是谢玉林谢老爷的老家人,我家小夫人生产,情况有些不好,想请您去走一趟。”
王巧手一愣,“谢玉林家你说的可是那位怀仁堂坐诊的大夫谢先生”
来人diǎn头,“正是我家老爷。”
王巧手面色一呆,“你家老爷本身就是大夫,尤其擅长为妇人诊病,怎么他的小妾生产他倒是没法子了”
王巧手这疑惑不是作假,谁都知道谢玉林在灵州府属于杏林高手,尤其专长妇女不孕、调养、坐胎、保胎、助产、产后料理一类。
他的小妾,他不更会悉心看顾吗,怎么会来请一个产婆子过去
难道……真是不好
还是,有别的意思
家丁见王巧手迟疑,心里焦灼,“我家老爷说了,别人
172无奈
谢玉林本来直接在为自己的女人接生,没有避讳,但是王巧手来了他只能躲出去,现在他躲在屏风背后,但是一颗心时刻记挂着炕上的进展:“是啊,我也奇怪呢,根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她的脉相产前一直很正常,可临产我才发现脉相忽然就微弱下来了,我已经熬了参汤给她吊住气力了。可是她腹内干涩无水,只怕这分娩就十分艰难了——”
“我再试试。”
王巧手爬起来。
耷拉下来的两个袖管重新高高挽起,两个肥厚巧小的手在那高高隆起的腹部按、压、揉、搓,滚、推……一面动作,一面在脑子里极力回想着柳丁卯的九姨太生产的场景,那个小小的身影也是这样做的,她那么镇静,那么沉重,一对儿单薄的小手跟变戏法一样翻来翻去,最后硬是把一对难产的母子给救活了。
“她要是在就好了——说不定她有办法——”
这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吓了王巧手一跳,“我这是怎么啦为什么好好地就忽然想起她呢她要是还留在灵州府,那么现在被称作仙手的人就是她,没我什么事儿了,到处请去接生的也是她,大把挣银子的也就是人家了——所以说,还是没有她的好——我使用的是我几十年摸索出的接生术,和她没关系,我不必感念那个小女子——”
王巧手心里千回百转想着心事,手下不停,把这懒软如面条的身子折腾了好几个来回,产妇显得越来越虚弱,简直就剩下一口气在悠悠地拖着了。
还是没有生产的迹象,只有细细的一点血水在下身潸潸地渗出来。
王巧手灵巧的小手不断探进去又拔出来,带出一把又一把的黑血,她的手已经远远越过了产道,直接伸进去,能触摸到一个洞然大开的口子,也能摸到里面的孩子头,可就是抓不住那个头,那个头也始终不往下移动,就那么死死地卡着。
再这么耗下去,等产妇剩余的一点力气耗尽,肯定是母子双亡。
王巧手抹一把额头的汗,同时有黑黑的血糊到了脸上。
枕上的女人嘴巴像干渴濒死的鱼儿,在哑哑地张合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的小姑奶奶你得配合我啊,用力啊——像拉屎一样地用力——往下身这里用力——”王巧手拖着哭音恳求。
枕上的女子苦苦地一笑,那美丽而血色失尽的容颜就像枯萎的花朵,凄惨地一笑,摇摇头,在说什么,王巧手哪里有心情听,继续捣鼓她的下身,继续揉搓着肚子,只有还有一口气拖着,她就得折腾,就得想尽办法把孩子往下来拉扯。
温暖的室内,寂静无声,产妇不再呻吟哭啼,只有王巧手沙哑的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叫着。
但是产妇一点反应都没了,她静静躺着,跟死人一样无声。
王巧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汗水混合着泪水,她不甘心,叫她就这样失败,她不甘心,她现在是灵州府有名的仙手呐,难道一个仙手这么快就失败,这传出去对她的名声可是大大有损啊。
慌乱中她再也无法保持沉稳,忘了从那个小童养媳手里学来的这一套接生手法,她完全用自己过去的那一套土办法开始折腾,撕掉了缠在手上的白布,光着手一遍遍塞进去摸,试图抓住那个圆圆的头硬生生拽出来,却抓出一把一把的血块,似乎还有软乎乎的肉块,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她也懒得看究竟撕裂了哪里,反正枕上这个女人已经没力气哭出声来,就算她把那个下身给活活地撕碎了,她也没力气哭叫。
“老爷老爷,小夫人怕是不行了,您看这面色一片惨白呀——”忽然有婆子在哭嚷。
谢玉林再也顾不得别的,推开屏风冲进来,坐在地上把
173 撞破
老钟一整天都在客栈门口踱步。
来来回回,从早晨一直踱到中午,回屋简单吃了饭,接着出去在门口不断走动,一直走到太阳西斜就要落山。
胡妈等人看不惯,气呼呼嘲讽:“老钟你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又是老爷跟前的大红人,你跟出来鞍前马后地伺候公子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受那童养媳的摆布,你都这么大年岁了,你你这么幸苦又不落好,图的什么呀要换了我早就一拍屁股回去了,反正路费银票都在你手里掌管着呢,你何苦生生地受这闲气”
老钟倒是淡定,轻轻一笑,懒得和胡妈搭话,转身回屋去了。
“油盐不进啊——”胡妈冲同伴挤眼,“他有耐心干耗着,我们可不愿意这么往下熬呢,要是留在府里,跟着大太太前后伺候,等嫡公子生下来,大太太肯定不会亏待了伺候的人,那时候大家都跟着沾光,重赏还能少的了我们真是倒血霉了,跟着一对屁孩子冒着严寒风雪满世界信马由缰地乱跑,想起一出是一出,谁知道哪一天是个头儿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