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通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暗形
既然他这么说,看来高澄真是被冤枉的。
“此案直指她的皇位,是她心里最大的逆鳞。明净高悬,这四个字一出,她的神经被刺痛,会畏惧旧皇族借题发挥,揭开真相。这样一来,咱们就相对安全。”
这次他来长安报仇,要杀掉的合谋凶手不少,势必引起剧烈轰动,这会有很大的风险。
如果只杀任天行案的元凶,一方面目标太明显,还没被杀的人会部署严密护卫,使暗杀难度加大,另一方面,任真担心自己的到来会被猜出。
“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那女人既然暗中泄露给你,任天行的孩子在金陵,诱你南下,就说明她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甚至还可能知道,我就是绣衣坊主。”
顾海棠点头,“不错。你说到这点,我就明白你的用意了。如果只针对将军一案的目标,可能会让她猜出,手眼通天的坊主来了。”
“所以啊,咱们得把两个案子搅到一起,让长安这潭水变浑,才好从中摸鱼。我敢打赌,她更害怕的不是我,而是隐忍多年的高家。天道昭昭,明镜高悬,能不怕么……”
顾海棠若有所思,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她会如何应对”
任真摇头,“没必要想,因为主动权在我手里。下次咱们出来杀人前,先写好一份口供。如此一来,每杀死一个人,襄王案的真相就会揭开一点。”
口供是事先写好的,但是外人并不知情,只会以为是那些人临死前招供出来的,内容真实无误。
“她会提心吊胆,害怕咱们继续杀下去,让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不错,到时候,她一定会抢先行动,赶在咱们之前,把那些人保护起来,或者
第225章 朝天阙
任真一夜没睡好。这一世,他还没上过早朝,心里难免有点小激动。
前世他看过的清廷剧里,无不是千篇一律的画面:一众大臣鱼贯而入,齐刷刷跪倒一片,山呼万岁,等皇帝示意平身后,再按文武分立两列,开始常规的君臣奏对。
当然,这只是明清时才出现的画面,那时君主**已达到巅峰,皇帝和臣子之间的地位差距极大,因此早朝时,臣子作为“奴才”,必须稽首跪拜。
而在元代以前,由于士族门阀林立,文人阶层的地位很高,大臣们都比较有尊严,不必在皇帝面前奴颜婢膝。除非是重大场合,他们一般上朝时都是作揖站立。
任真对中国历史略通皮毛,所以穿越到异世大陆后,他很快就发现,这个世界的变迁跟中国历史有很多相似之处,虽然无法跟具体某一朝代相对应,但能从中看出不少朝代的影子。
比如这个世界的八百年春秋,跟中国古代的春秋战国时期很像,都有群雄逐鹿,百家争鸣;
同时,以骊江为界,大陆南北相对割裂,各自纷争演变,又像是在中国的南北朝时期;
乱战结束后,南北各自统一,划江而治,由于文化差异,两朝的发展历程又不同。
前期,南朝受战乱破坏严重,朝廷不得不休养生息,佛道两家并行,无为而治,极像是中国的西汉初期;
北朝的状况稍好一些,所以社会发展相对较快,出于加强统治的需要,皇帝接纳夫子的谏言,推行大一统方略,独尊儒术,跟西汉中期何其神似。
不仅如此,独尊儒家的另一面是重文轻武,皇帝忌惮武将手握兵权,不断打压兵家,这一幕又跟宋朝初期如出一辙。
无论是西汉中期,还是宋朝初期,文臣士子的地位都很高,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不敢藐视群臣,激起众怒。
在眼前的北唐,情况尤其如此。毕竟满朝文武背后,还有强大的修行门派撑腰。那些顶尖武力的存在,使皇权并非至高无上。
皇帝不敢无所顾忌,所以,在决定一系列重大国事时,她也无法忽略群臣的意见,自行其是。
这样的社会现实,可以解释皇帝的很多无奈。当然,最起码能解释的一点是,早朝时,北唐群臣是不需跪拜的。
那天夜里,任真在御书房觐见女帝时,就曾纠结过是否跪拜的问题,今日早朝,他站在朝班里,随满朝文武一同作揖,验证了心里的猜想。
果然不用跪。
作为儒家小先生,地位尊崇,君臣单独相见时,他就更不用跪了。
礼毕,他手按佩剑,跟其他武将站在右侧。他兼任的礼部侍郎,是正三品,品秩不比侯爵高,再加上他如今的使命,理应站在武将一方。
朝廷重文轻武,把八大武侯贬出京城,远离权力中枢,今日上朝的一干武将里,只有他这一位武侯,故而以他为首,让他站在了最前端。
站在他下首的那些将领,无不身经百战,功勋赫赫,很多人都已发华鬓白,依然没能封侯,反倒是年纪轻轻的任真,轻易排到他们前面。
既得面对文臣诘难,又要遭受武将嫉妒,这个位置太显眼,无疑是风口浪尖。
这时候,任真目不斜视,平静地盯着面前的石砖,心里已有分寸。他深知,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女帝的话音在大殿里响起,“众卿可有本奏”
此言一出,朝班里立即有人回应。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臣有本奏!”
……
任真侧首去看时,竟是七八人同时出列。
“我滴个乖乖,第一次来上朝,居然就赶上这么大的热闹!”
他暗暗感慨着,目光扫过出列的这些大臣,发现他们互相对视,都神色诧异。
“看情形,他们似乎并非联名上奏,只是凑巧同时开口,或许说的未必是同一件事。”
他正这样想着,只听女帝说道:“司马翼,你先说吧。”
司马翼向前一步,朗然说道:“陛下前日降旨,拜夏侯淳为平南大都督,臣认为此举不妥,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第226章 论吵架,不是针对谁
起用夏侯淳的主意,本就是任真出的。女帝顺水推舟,把他拉出来平息争论,合情合理,再省事不过。
她干咳一声,示意群臣肃静,然后看向任真,问道:“吹水侯,夏侯淳由你举荐,此事你怎么看”
听到这话,大家俱是一震,不约而同地望向上首那个年轻人。直至此刻,他们才知道,原来这道旨意并非圣躬独断,而是采纳了任真的谏言。
众目睽睽下,任真出列,朝女帝颔首行礼,神态自若。
东西两党刚开始交锋,他就醒悟过来,女帝特意提醒他上朝,是要让他出面说服群臣,堵住悠悠众口。
这也很简单,站出来吵赢他们便是。任真从小混迹金陵,以毒舌著称,若论嘴上功夫,他还真没怕过谁。
“臣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认为,诸位大人关心社稷安危,都想建言立功,理应让他们争辩下去,谁能吵赢对方,就采纳谁的建议,我也会心悦诚服。”
话音落下,不止殿内群臣,连女帝都微微错愕,对任真的态度感到意外。夏侯淳是他举荐的,他应该申明自己的主张才对,为何说出这种话。
不料任真转身,环顾四周,微笑说道:“我建议诸位再争几个月,把战机贻误到底,等南晋大军势如破竹,占领长安后,你们都是南晋的大功臣!助敌人拖住大唐援军,这可是开国奇功!”
大家神情剧变,没想到看似温和可亲的任真嘴里,会吐出如此尖酸讽刺的话语,竟非针对在场某个人,而是嘲讽所有人。
大殿里鸦雀无声,一时无人站出来反驳他。
刚才争吵不休的一众文臣,都出自儒家门下,他们之所以敢在朝堂上喧哗,反对女帝的意志,是因为他们紧抱成团,背后又有强大的儒家撑腰。
但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儒家小先生,地位仅次于二圣,再想搬出朋党威势吓唬他,简直就是笑话。
更何况,他的话虽然尖刻,但不无道理,再这么拖延下去,主力大军迟迟没南下支援,必会使北唐越来越被动,乃至陷入亡国危机。
兵贵神速,不能再争了。
眼看同党们被这几句嘲讽噎住,不敢还嘴,有向任真屈服的势头,袁崇焕按耐不住,终于亲自站了出来。
“小先生虽被封为武侯,却从未掌兵,应该还不懂,欲治兵者,必先选将。前方军情固然紧急,如不能任命上佳的主帅人选,贸然出兵迎战,只会损兵折将,造成更惨重的损失。”
袁崇焕直视任真,眼神淡漠,“诸位臣工坚持己见,并非出于私利,不顾战机,恰恰相反,是为了谨慎起见,不敢草率地将大军拱手送于敌方。侯爷,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您该稳重些才是。”
明明就是结党营私,他却把话说得正气凛然,脸不红心不跳,仿佛事实本就如此。不得不说,他的官场厚黑功夫极精湛。尤其是最后那句,腔调十足,分明是在警告任真,初来乍到,最好别咄咄逼人。
女帝何等精明,听出袁崇焕话里的机锋,饶有趣味地望向任真,期待他如何回敬。
任真脸上笑容愈浓,心想,敢说我不懂,还敢教育我如何行事,你特么算哪根葱!
“袁大人的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然而在本侯看来,可笑至极。你说你们争执半天,是为了谨慎起见,想挑出最佳人选,那你来告诉我,论排兵布阵,行军打仗,更懂行的人是夏侯淳,还是你们这些只懂纸上谈兵的书生”
任真笑容骤敛,声色俱厉,“他要是不合适,你们还有脸说自己合适!”
袁崇焕见状,目光狠狠一颤。任真的锋芒如此之盛,直言讽刺他们纸上谈兵。但是,他又不能正面驳
第227章 疑人不用
站回队列里,任真的心情有些沉重。
袁崇焕敢强硬反击,这点并未超出他的预料。毕竟,他插手干预主帅人选,等于损害了东西两党的利益,对方跳出来争夺,也在情理之中。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他要凝聚出儒剑同修的第三方集团,势必会打破现有的利益划分平衡,碰撞和交锋在所难免。下次再交手,就不会再这么容易了。
刚才他能镇压袁崇焕的气焰,是因为他假借儒圣的威势,将对方引进陷阱,使其不敢再辩驳下去。然而,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自身同样存在巨大的隐患。
“用不了多久,董仲舒就会知道我来长安的消息,为了春秋真解,他可能会不顾朱雀大阵的凶险,亲自来找我。到时候,该如何解释自己的一系列举动,真是伤脑筋啊……”
在桃山时,他确实跟董仲舒说过,自己儒剑同修,这点不假。但问题是,他从没提过,要在朝堂上自成一派,推行儒剑同修,更没征求董仲舒的同意。
一旦两人相遇,他该如何交代
他思忖这事的功夫,又有大臣走出朝班奏事,这次是户部尚书柳承言。
户部执掌国库、税赋、田亩等一系列财政,柳承言大权在握,可谓是朝廷的财神爷。不仅如此,他跟袁崇焕早年有同窗之谊,也是西陵党的核心人物之一。
眼见袁崇焕无功而返,他站出来圆场,试图挽回一些颜面。
“陛下,您若执意任命夏侯将军为主帅,臣等无话可说,愿遵旨行事。不过,有一桩事宜,臣不敢苟同,万望陛下三思。”
女帝淡淡道:“说吧。”
“按朝廷法制,战时筹措粮草一事,历来由户部主管,从国库里拨付支出。然而,这次大军南征前,您却派夏侯将军督办。此举有违祖制,逾越户部职责,实为不妥!”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群臣议论,喧哗声再起。
柳承言直起腰后,侧首看向任真,眼神里流露出挑衅意味。
在他看来,既然无法撼动夏侯淳的帅位,那就从其他方面给予一击,既能捍卫户部的权力和威严,又能出刚才的恶气,让任真意识到,西陵党绝不是好惹的。
他很自信,这次任真无法再以势压人,崭露刚才的霸气。
户部督运粮草,这是祖宗制定的法度,不容置疑,他依照规矩抗议,完全符合常理。就算是小先生,也不可能再搬出儒圣,强词夺理。
听到他的话,一些大臣纷纷附和,请求女帝遵循祖制,将督办粮草之权还给户部。
女帝见状,蛾眉微蹙,苦涩地道:“众卿所言确是实情,但现在是非常之时,赶上天灾**,不比往年,须行非常之法,柳尚书得体谅朝廷的难处。”
她没再说下去。
阶下群臣陷入沉默,他们都明白女帝的无奈。
若在往年,国库储粮充足,足以供应军需,督办粮草一事,无非就是负责沿路监督押运。
但今年不同,湘北的漕粮付之一炬,使得国库空虚,旱灾又雪上添霜,北唐正面临空前严峻的粮荒,筹备粮草犹为困难。
不止如此,南晋大举进犯,已然渡过骊江天险,侵占沿岸城池,北唐腹地暴露在他们的攻击视野内。抄截唐军粮道,变得切实可行,也成为敌方很有力的作战方案。
所以,无论筹粮还是运粮,都太过艰巨,需要军方花很大精力谋划,不能单单依靠户部的力量。
另外,还有一个深层次的缘由,群臣未必能想得到,却是女帝心里最大的顾忌。
监守自盗,向来是导致国库亏空的重要原因之一,而且屡禁不止。户部掌管钱粮,肥得流油,官员们都是老手,要想在筹粮运粮的过程中做些手脚,简直轻车熟路,易如反掌。
自尚书往下,都很难辨出清白。若在以
第228章 反咬一口
无奈之下,任真只好再次出列。
毕竟,此事还跟指控叶家行贿相关联,到时需要夏侯淳站出来检举,他不得不出面支持后者。
“臣认为,祖宗规矩固然重要,但一味固守,不知灵活变通,也断不可取。既然当下形势严峻,粮草一事又干系重大,由夏侯将军来督办,利于配合大军作战,确实是更佳的选择。”
说完这话,他微微侧身,看柳承言一眼,回敬刚才对方的挑衅。
女帝没有应答,只是微笑,知道西陵党不甘再败,肯定会反击任真,继续作壁上观。
果然,柳承言脸色阴沉,嘲讽道:“说得轻巧!督办军粮,涉及朝廷财政,需统筹各地粮库,程序极其复杂。侯爷真以为自己是圣贤,无所不知,事事都想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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