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通天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暗形
就像眼前这个问题,任真就没必要多嘴,因为无论怎么说,都会得罪人。
如果他说,可以让庸王离开,那就等于支持庸王,得罪梁王;反之,则会支持梁王,得罪庸王。
双方都是虎狼之辈,只是外在表现不同,只要不涉及切身利益,任真何必去得罪他们
女帝听到他的回答,明白他是不想掺和进来,却并不打算顺他的心意,“只是让你就事论事,不需要了解更多情况。”
“这……”任真脸色犹疑。
女帝微笑说道:“如果你了解情况,就有徇私情的可能性,我也就不会问你了。正因为你是局外人,我才想听你的看法。”
任真当然明白她的话意,但不得不装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说吧。”
任真无奈,只好说道:“臣对庸王不了解,只是眼见世子以泪洗面,挺可怜的。要不……就成全他的孝心,准许庸王告病回乡”
庸王假痴不癫,阴鸷可怕,任真对他的印象并不好,但对梁王的印象更差,再加上他的伤本就是任真派人刺的,非要表态的话,任真还是宁愿还他一个人情。
女帝不置可否,俯瞰着跪在堂下的高基,淡漠地道:“吹水侯心软,我何尝是心狠之人依你父亲的意思,是想回北海疗伤”
她的话音很轻,但是传到群臣耳中,却如惊雷炸裂,令他们毛骨悚然。
告病回乡,回的自然是故乡。
庸王的故乡是哪儿是北海郡,那里是旧皇族高家的发迹之地,也是高家祖陵所在。
在春秋乱世时,北唐还只是并立的皇朝之一,定都在北海。后来北方统一,高觉迁都向南,移到现在的长安,北海的地位才渐渐衰落下来。
高觉死后,以其开北朝疆土,谥号为太祖皇帝,但这并不意味着,北唐史上只有他一位皇帝,恰恰相反,北海高家拥有极其悠久的历史底蕴。
女帝武清仪继位后,皇姓虽更易为武,但她并非明目张胆地篡位,依然对旧皇族高家保持足够的尊重,不敢对北海郡大动干戈。
因而,高家治理的北海,一直是保守旧势力的大本营。当时震惊天下的讨武檄文案,就是爆发于北海书院,足见当地的人心所向。
所以,女帝的问题看似云淡风轻,却透着非常强烈的杀机。
让庸王回北海,无异于放虎归山,给他提供收拢旧部、起兵伐武的机会。女帝岂会不知这点,她随口提起北海,就是在试探高基的心意。
一旦高基回答不好,就会招致灭顶之灾。
任真心头一紧。
他想杀女帝,骨子里还是更倾向于还政高家,不禁替高基捏了把汗。
高基抬手,擦了把泪水,眼眸通红。
“父亲说,北海熟人太多,恐怕会打扰他的清净,回去也没意思。他听说南溪山四季清凉,有利于缓解背伤,所以想去那里。”
任真闻言,眉头不觉皱起。他心思急转,隐约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但又找不出哪里不对,感觉有些古怪。
“这样啊……”女帝心神暗松,北海在北,南溪山在南,庸王若居心叵测,此举等于南辕北辙,离老巢越来越远。
倒也无妨。
任真想到些什么,似笑非笑道:“庸王真会享福,挑了个云雾缭绕的仙境当高人。只可惜生在帝王家,终究无法挣脱俗世羁绊。”
高基低着头,瞳孔骤然收缩,强行克制住快要颤抖的身躯。他意识到,这位吹水侯已经看破其中玄机。
女帝嘴角轻挑,“吹水侯这话,莫非是在暗讽我小肚鸡肠,不肯成全一个重伤之人”
任真躬首,脸上也带着笑意,“臣不敢。”
女帝摆手,“罢了,你没说错,庸王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当王侯公卿,就由着他去山里当闲云野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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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百将争雄
自从昨天接到圣旨,夏侯淳就一直在思考这道难题。此刻被元本溪问到,他稍微思忖,进行作战会议的首次发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南晋大兵压境,我朝全力以赴,双方已没有秘密可言。以正合,以奇胜,初期形势还不明朗,咱们只能先匹敌对手,遏制住他们进攻的锋芒。”
元本溪没有说话。
这些道理他怎会不懂,他想听的是具体战略部署。
“敌方分三路进军,上路白启攻桐城方向,中路陈庆之取道濮阳,下路赵阔进犯长平。相应地,我军也应该分三路迎击。”
夏侯淳躬身,不时以手指向地图上的几处关隘,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的计划。
“跟早年交战不同,南晋这次偷渡骊江天险,而且已占领沿岸城池,可以说根基稳固。我军的思路应该是,不惜放弃部分城池为诱饵,诱敌方孤军深入,再借助地形优势剿灭他们!”
另外四人默默听着,神色凝重。
南北交锋,以往的主战场在骊江之上,以水战为主。但这次,南晋开战的时机巧妙,又有吴道梓里应外合,导致骊江一线失守,故而战火在北唐境内燃烧。
形势空前严峻。
夏侯淳看向女帝,温声说道:“作为主帅,臣理应率军去会会白袍。至于另外两路副将的人选,需请陛下钦定。”
主帅之位确定下来,副将就容易筛选许多。毕竟,朝廷一旦启用某一方势力的将领,副将也应从该阵营里挑选,各路兵力才能配合呼应,避免发生各自为战、见死不救的内乱。
夏侯淳出自兵家,由任真举荐,那么,另外两路大将也得如法炮制,不能再以儒家的人辅佐他。
女帝沉默。
这只是夏侯淳的个人看法,她未必会真的采纳,还要听过其他人的意见再做决定。
元本溪淡漠说道:“以正合,是在双方旗鼓相当的情况下。你的部署平淡无奇,不会收到多少效果,因为对方很有耐心,而我们拖不起。”
他没有点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不仅是因为粮食,更因为两朝国力已不对等,消耗战只会让步步为营的南晋进一步扩大优势。
“而且,最近的情报你也收到了,南晋的两翼进攻很稳健,密切呼应,从不轻兵冒进,你想引诱他们深入,只怕是一厢情愿。”
他面无表情地反驳夏侯淳,大战在即,根本无暇顾及对方的个人感受。
“至于最致命的中路,更非嘴上说说这么简单。我不想打击你的信心,但是,千军万马避白袍,若没有布置精妙战法,你打不过他。”
你打不过他。
元本溪平静说着,夏侯淳平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半点尴尬情绪。
他知道,元本溪不并非刻意贬低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千军万马避白袍,陈庆之太可怕了。
“所以,你只说对了一点,我们必须分兵迎战。”
夏侯淳无言以对。
元本溪话锋虽盛,表情却古井无波,继续说道:“我不出战,派谁去抵挡陈庆之,区别都不大。你的任务不是求胜,而是缓败。”
换句话说,别输得太快。
夏侯淳听懂了,用力点头,“我会尽可能拖住他,为另外两路争取时间。”
女帝看着元本溪,终于开口,“所以,另外两人是谁”
以下驷对上驷,夏侯淳的任务固然艰巨,但那两位副将,才是这场浩大战争的主角。
元本溪的部署,是想剑走偏锋,先打掉两翼,让陈庆之的中军孤立无援。
面对女帝的询问,元本溪凝眉思索,没有立即点将。兹事体大,他其实也没想好。
空气突然安静。
萧铁伞望着地图,忽然说道:“白启的战法偏守,应该派个擅攻的大将去打他,才能压制住。”
听到他的提议,女帝
第234章 暗流潜涌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运粮从来都是战争的重中之重。尤其是在眼前北唐缺粮的形势下,这份担子前所未有的沉重。
在粮草环节上,北唐再经不起任何乱子。
夏侯淳作为主帅,拖住陈庆之便已任重道远,得有更可靠的人站出来才行。
“我去。”
萧铁伞盯着地图,面容僵硬,显得格外丑陋。
“要想出其不意,顺利抄截粮道,南晋多半会派顶尖强者袭击。只靠寻常兵卒护卫,咱们很难抵挡得住。”
若有八境强者在场,无异于定海神针,能令局面安稳许多。
“不行!”
“不行!”
他的请战刚说完,女帝和元本溪就异口同声地否决。
元本溪决然道:“皇城离不开你。你得明白,最大的隐患始终是在长安。只要陛下无恙,北唐就变不了天!”
萧铁伞没再执意请求,知道元本溪在担心什么,有些无奈,“麻烦就在这里。眼前咱们能用的强者不多。”
说完后,他又摇头,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够准确,改口道:“还是人心不齐。”
朝野间,儒剑不合。庙堂里,党争掣肘。
这都是严重的内耗,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最近几年,北唐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权力的争夺和制衡上,勾心斗角的风气太盛,尾大不掉。
元本溪叹了口气,皱眉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到时两军对垒,南晋肯定会派道家强者出战,邀咱们阵前斗法……”
他没再说下去。
道家的符咒秘术,可结阵困人,阻挡百万大军,北唐的兵家何尝不谙此道,同样高手辈出。双方针尖对麦芒,本应势均力敌才是。
可惜,那些人如今都躲在江湖深处,已经彻底寒心,再想驱使他们为国效力,谈何容易。
夏侯淳忽有所思,欲言又止。
女帝看在眼里,“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夏侯淳受到鼓舞,胆子大了一些,“北唐兴亡,匹夫有责,仁人志士都不忍坐视国难。何不让小先生西行,前去试试”
他说的有点隐晦,没直接道破,就是为了保住某人的面子。在场的都足够聪明,只需一点就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所谓西行,自然是去西方的十万大山。
大敌当前,此去便等于求和,结盟一致对外。
女帝脸色骤沉,冷冷看着夏侯淳,很罕见地露出帝王威严,“你说什么”
她能接受任真的谏言,默许儒剑同修,已经颇为难得。毕竟是儒家小先生全程出面,起用的人又都还在朝为官,她的面子上会好看一些。
但是,你以为她真不要面子的啊
合盟一处的剑道群雄,被她贴上大逆狂徒的标签,四海通缉。让她彻底否定自己的新政,放下姿态主动求和,被迫就范,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夏侯淳自知失言,吓得面如土色,不敢再作声。
萧铁伞看着他,眼神更是锋利如刀。这位兵家叛徒,素来跟顾剑棠领袖的剑道势不两立。
气氛陡然凝固。
任真一直沉默寡言,原本没打算掺和,但见夏侯淳太天真,令女帝恼羞成怒,不得不跳出来圆场。
“运粮一事,或许我可以试试。”
他又不蠢,不会再提西行的馊主意,主动把他们的注意力引回主题。
女帝闻言,神色稍缓。
萧铁伞却不为所动,表情依然冷峻,毫不掩饰地挖苦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修行者”
由于剑道的缘故,他初次相见时就很憎恶任真。再加上两者的修为差距太大,任真又在五境徘徊不前,被他蔑视也在意料之中。
任真并不气恼,坦然笑道:“最近琐事太多,的确耽误修行。改天还要请萧大人不吝赐教。”
在身份没暴露前,他很想先跟萧铁伞交手几次,摸清对方底细。这样等以后真正杀人时,知彼知己,他心里就会更多几分获胜的把握。
第235章 红衣笑
京兆府尹,官拜正四品,虽然品秩不高,却是朝廷里极为特殊的存在。
这一官位的职责在于,治理京畿地区,维护长安的秩序。如果放在今天,就相当于首都的市长,地位可见一斑。
京官遍地走,能震慑住龙蛇混杂的京城,获得无数权贵认可,京兆尹绝不可能是庸碌卑微的小角色。
女帝轻语道:“他来做什么”
她心生疑惑,吩咐宣莫问天进来。
很快,一名穿大红官袍的中年男子迈步而入,朝女帝行礼,虽然低头躬身,魁梧身材仍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女帝坐在书案后,笑道:“赐座。”
任真见状,审视着莫问天的身形,暗暗诧异。
区区四品京官,就享受到御前赐座的礼遇,实属罕见。这位京兆尹,果然很不一般。
他正这样想着,莫问天抬起头,朝书案旁的另外几人行礼。
“下官见过萧大人,二先生,小先生。”
拱手看向任真时,莫问天嘴角微扬,看似是敷衍一笑,瞳眸里却掠过一抹隐晦难明的意味。
任真心神一颤,盯着莫问天的非俗仪态,表情异常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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