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女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我想吃肉
梁玉摇摇头:“要是有办法,我早说了。你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要是哪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也别怨到我头上。我就谢谢你了。”
凌珍珍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急道:“这可怎么办”
梁玉双手一摊:“事已至此,爱莫能助。”
凌珍珍唤了侍女一同离开,梁玉身后帐幔里就钻出两个人来,异口同声地说:“她是不是傻”说完,吕娘子和史志远互相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别开了眼。
梁玉道:“她傻她的,咱们还是干咱们的事吧。她这性子还有点可爱。”
吕娘子就瞧不惯凌珍珍的样子,嘲笑道:“不过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罢了。”
史志远有一个小人毛病,老板夸谁他恨谁,一恨就要在老板面前用心踩一踩。梁玉夸凌珍珍,他心里泛酸,张口就来了一句:“吕娘子何其短视”
吕娘子冷笑道:“难道她还不是个傻子”
“当然不是。炼师,学生刚才说错了,她不是傻子,不止不傻,还很精明。她自己见不到个青年男子,东躲西藏的瞒着,炼师就可以吗事情成了,她抱得情郎归,事情不成,没有损失。无论成与不成,炼师都担着私会男子的危险,用心何其恶毒!”
【她就是心眼儿不大够使,顾了这头顾不了那一头。】梁玉摆摆手:“她不值咱们这么费心的,二位、二位,二位大才,心思别放她身上。咱们说说穆士熙”仿写的高手不用找了,吕娘子写的字梁玉看过了,反正她是看不出毛病来的。
拿出来让史志远来找茬,史志远也说:“极像,可以应付了。想要完全不同也不大可能,同一个人上一个字和下一个字还不一样呢。抄录的邸报、文稿,学生也看过了,略有心得,这便草拟。不过,现在时机未到,拟好了稿子也不能现在就丢出去。”
“这是自然,既然要先生出主意,自然都是听先生的。我只想问先生一件事。”
“炼道请讲。”
梁玉问道:“听说还有联名的上疏”
“联名炼师知道他的党羽”
“我上哪儿知道啊我是问你,写奏章打草稿的时候,会在草稿上写个什么‘此处邀某某、某某’联名的话吗”
史志远已蒙“炼师”吓过一次,再听这样的话就不害怕了,反而有一种兴奋与畏惧。【奇才啊!这份本事是天授啊!】当即保证:“炼师放心,此事学生一定办得妥妥的。哪用写全呢关键的地方,拿墨涂一涂,嘿嘿,剩下的就让圣人去查吧!”
梁玉这里紧锣密鼓的在对付穆士熙,凌珍珍从无尘观出来,也咬着指甲在思考自己的事情。平日里叫人家“凡品”,凌珍珍还是承认梁玉确实是有脑子的居然猜出来萧家已经知情且反对了。
要如何破局呢
以她一己之力,要去破坏贤妃的计划,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光一个穆士熙就不是她能应付的了的,那是礼部侍郎,萧司空都没有能够贬斥走的人,她能怎么办呢还得设法联系萧度。
“凡品”是指望不上了,到底不是一路人,反正自己也不是为了她。凌珍珍思之再三,决定冒一回险。原本她认为,梁玉是她认识的、方便寻找又认识萧度的人,现在她要换一个思路,找一个容易见得到萧度的人——朱寂。
朱寂挨了亲娘一顿打之后并没有老实,打完了,儿子还是儿子、娘还是娘,家里还得为他的仕途操心。萧司空念在他父母不容易的份上,给他调成了御史,品级不算太高,对他这个年龄来说已是极好。御史清流,就要这股劲儿,前阵子骂穆士熙骂得风生水起,好险没在上朝的路上被人套麻袋打一顿。
如此风光,他也没忘了他的偶像萧度,总挑萧礼不在家的时候去探望萧度。萧礼可比萧度厉害得多,在朱寂的幼年生涯里“大表舅”比亲舅都狠,活脱脱是个二爹。
快过年了,朱寂遇到了一件烦心事儿,顾不得“二爹”在家,一头撞进了司空府里找萧度算账。
在萧礼的主持之下,司空府如今平和了不少,条理也顺了,萧度也被表面上解除了软禁。萧礼与弟弟几番长谈,除了知道弟弟鬼迷心窍之外,萧度也觉得哥哥是真的关心他,并非一味暴力拆散,也与萧礼谈了自己的计划。听得萧礼想召唤爹娘再来打他一顿!
【你们俩!居然妄图操控朝政了!你们有那个本事吗你!还出卖色相,诱骗妇人背叛父母亲人真是斯文扫地!她出卖她的父母和姐姐,可见绝非善类!】
萧礼道:“做出什么结果来了吗你这是智小而谋大。”
萧度道:“是穆士熙太可恨了,蒙蔽了圣人。大哥,咱们要是再不动手,被他占了先机就晚了。”
萧礼有心告诉他,圣人已经不喜欢萧司空太强硬了,一想到他和凌珍珍的关系,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万一这个傻弟弟把这话给传出去了呢那不是找死
兄弟俩又一次没谈拢,萧礼正有火气,朱寂来了。萧礼对朱寂的评价也不算高,年轻人轻狂一点是正常的,一直轻一直狂就得用打字诀给他锤得厚重了。多事之秋,这样的性格可不好。
朱寂还真比萧度靠谱,他是被凌珍珍设法联络上之后过来找萧度问情况的。萧度见到他十分高兴:“你来了”朱寂深吸一口气:“你猜我怎么来的”
“
怎么了”
“有人找上了我,说,上回你就是经我传的消息给的她。她于是按图索骥,叫我也传个话回来。”
“谁”萧度眼中闪过惊喜。
朱寂非常不高兴:“凌兔子家的那个小兔子!”
萧度道:“是珍珍吗”
朱寂怒道:“那样污秽的人,你真是色令智昏了!”少年人对于“自己的偶像居然喜欢上了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这件事,其愤怒比他亲娘让他娶个母夜叉还要大!一定是那个雌兔子不好!凌家该不会是祖传的媚术吧
“莲生淤泥之中,花朵纤尘不染,”萧度先为凌珍珍辩解,继而将对萧礼的解释又说了一遍。
朱寂抓到了重点:“她能探听得到贤妃的秘密啊。”
萧度道:“对呀,如何要不要与我一起干家父就是太心慈手软了,办事还要周全,才给了穆士熙喘息之机。若是我们能扳倒穆士熙……”
朱寂心头火热:“好。”
萧度便让他传讯给凌珍珍,朱寂也答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朱寂便起身告辞。出了萧度的房门,一转身,朱寂找他“二爹”去了。三郎说得都很好,但是中间夹了一个雌兔子他不放心。还是对“二爹”讲一讲吧。
朱寂心说,
62.敬而远之
此为防盗章
梁玉一夜没睡, 天亮的时候越发的亢奋。看到窗纸透出点白光来, 炭盆早烧完了,索性爬了起来。厨房烧了热水送来的时候, 她刚好穿完衣服。洗漱完了出门, 她决定找梁满仓好好谈一谈,希望能说服梁满仓给找个好点的师傅。
想了一宿,她觉得自己想明白了,但是并不决定现在就跟梁满仓讲。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是两回事,她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一个月里跟萧司空翻两回脸, 那也不是个事儿。再翻脸之后怎么活下去, 她也没想好。萧司空不是玉皇大帝,他依旧是个神仙。跟他尥蹶子, 不等皇帝掐死他,他先能掐死姓梁的全家。
投了皇帝呢那也是个马前卒的命!等皇帝赢了,太子跟萧司空捆一块儿这么久, 会不会被忌讳也说不好。怎么看横竖都是个死啊!
弄了半天, 姓萧的把她外甥推前台去,他们还只能先盼着姓萧的别那么快完蛋,也不能这么快跟姓萧的翻脸姓萧的现在完蛋了,姓梁的也得跟着去死他娘的!我可真是见着鬼了!
还是得学!还得赶紧学,多看看书, 多学学有脑子的人是怎么干事的。他们不就是比我多读两本书吗现在我也有书了!这里头学问太大了!
梁玉打定了主意, 去敲梁满仓的门。才抬手, 梁满仓从里面拉开了门栓,父女俩打了个照面儿,梁满仓吓了一跳,骂道:“死丫头,你干什么”
梁玉脸上堆起笑来:“爹,睡好了没”
“有事就说,你这样准没好事儿!说好了,昨天虽说娘娘给了不少赏,那些都要收好,那是你和你侄女出门子的陪嫁,还有你哥、你侄子下聘使的。你姐给你的镯子我就不收了。”
梁玉心说,亲爹,命都要没了,要钱有什么用啊脸上还是笑道:“瞧您说得这么顺溜,想是已经睡醒了。睡醒了就想想事儿呗。”
梁满仓警觉地后退一小步:“想啥事儿你别给你老子作夭。”
“哪能啊!”梁玉斩钉截铁地,“咱不是说好的吗请个好先生。是吧娘”
南氏摸着头上的抹额,觉得头发梳紧了,满意地放下手:“你也不用这么急着来。亲爹亲娘,还能哄你”
梁玉只管笑,梁满仓就说:“说了有安排!先吃饭!”
我就怕一吃饭,你想起来一家十几张嘴,开销大,在请先生上头会克扣。梁满仓知道读书好,却不是会下大本钱请好先生的那种人。因为没需要,也没必要。
梁满仓死活不松口,梁玉只能跟着他先去吃早饭。早饭比在老家的时候是好不少,依旧带着梁满仓的特色——抠。
吃完了饭,梁满仓宣布了一项重要的决定:“成天价在家里就是胡咧咧,都干点正事吧!玉啊,你教他们识字吧。”
【居然一点也不意外。】梁玉的脸色一点没变,问道:“我自己都还没学几个字,咋教教错了咋办”
梁满仓微有得意地说:“我去萧司空家拜他,他说哩,叫家里儿郎先发个蒙,字识个差不离,他给个先生来教。等教个差不离,就能做监生了。”他都不知道监生是个什么鬼东西,照样学话而已。
梁玉忍着气,问道:“那我呢!”
梁满仓安抚地道:“再看看,再看看。”他是觉得,闺女现在已经能得要上天了,再叫她多学点什么,岂不是真的要上天这样不好,不好。萧司空说得有理,女孩儿得贤良淑德一点,先磨磨性子,再跟有学问的娘子学点道理,这才是对她好。
他打萧司空那里回来,自觉也是见了世面,对子女就有了另一种安排。更兼如今做了官儿,虽然不管事,大小也是个官儿,想法也与先前不一样了。他现在不需要一个管家的女儿,而是需要女儿“像个大家闺秀”,这样才能体体面面的嫁出去。怎么也是小闺女,心疼,希望她享福而啊想她过于操劳。揣手坐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才好。
梁玉也是了解亲爹的,心说,你哄鬼!再等下去,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紧追着问:“那要看到啥时候你得给个盼头,不然我不干!你花钱请人教吧!”她心里有数,兄弟侄子们的水平参差不齐,一般先生拿他们没办法,而梁满仓极大概率舍不得花这个钱。
梁满仓痛心地道:“你教他们学五百个字儿!”
“九哥也要会五百字”梁玉一脸“你疯了吧”的表情。梁满仓要敢这么说,亲爹她也翻脸。
梁满仓想了一下,确实挺难,便说:“你再教一个月,不,一个半月,半个月后过年,出了正月,我给你先生。”
“到时候不许有别的说法了。”
“信不过你老子哩”
梁玉翻了个白眼作答,梁满仓气咻咻地:“成!二月初一给你找先生!”老子一定给你找个规规矩矩的女先生!不信治不了你!
梁玉道:“那得我喜欢的才行!”
梁满仓眼睛一瞪,梁玉梗起脖子跟他对着瞪。梁满仓想了想,如果梁玉不教,俩月的工钱、一身衣裳、过年的礼钱……这些都得花先生身上了。先答应着吧。于是点点头:“成!不许请贵了!”
“成!”
父女俩谈妥了条件,梁玉就当起了自家哥哥、侄子、侄女的“先生”。侄女们是她要求教的,一则是想拉些帮手,二则认为侄女们识个字也有好处,起码能管个账吧能管账,就能捏着家里的钱,说话就有人听。她一直觉得,侄女们太闷了,这可不好。人越缩就越萎,越上不了台面。一个人,昂起头来比拱肩缩背要好看得多。
梁满仓之所以同意,也觉得孙女得像样子一点才能嫁得好。尤其大孙女,比小女儿还大呢,也快说亲了。
自家学堂开在前面大厅,课本就还是《千字文》。梁玉估摸着,这一千个字教不了几句就得过年了,过年没有上学的。忙完年,得到正月十五才能重新开课,再教个几句,也就二月了,她就能有自己的老师了。
上课头一天,梁满仓也带着年长的儿子们来了,恐吓道:“都使劲学!学不会一顿打死!别出去给我丢脸!老子也来听一听!”
梁玉听了,心说,就知道你会这样!她爹就没有不占便宜的事儿!
瞥了梁满仓一眼,她将短刀往面前案上一拍:“都坐吧!咱甭来虚的了,要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累。知道你们一大半是不爱学的!老实学,就俩月,你们就不用看我的脸了。不老实学,这俩月叫你们天天难受!老实也是一天,不老实也是一天,你们还是老实吧!”
梁九郎一个哆嗦:“你,你要干啥”
“知道你学的慢,放心。可你得学,要是偷懒——”
“我学!”梁九郎答的特别大声。
他们的水平梁玉是知道的,将人按快慢分作四组,前三组每组五人算做一伍,各设一个“伍长”。指学得好、稳重的一个人来做伍长,伍长负责监督小组的学习。举凡督促写字,收功课,发功课,襄助维持秩序,就是他们这三个人干了。还还用他们的功课做个标杆,想偷懒都不行。其中“老年伍”的伍长就是梁满仓,梁玉相信他的本事,能镇得住全场。
梁九郎左看右看,自己独个儿被闪下了,战战兢兢地问:“我呢”他自己就是那个第四组全组。
梁玉一声冷笑,坐得像个流氓,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就跟着我混吧!”
“亲娘哎!”梁九郎差点没吓死过去。
梁满仓一声咳嗽:“你给老子老实点!”把梁九郎给吼了回去。
梁满仓满意极了,嘿嘿一笑,对梁玉道:“老子就知道还是你有办法!”这法子肯定比小先生那会儿的办法好使!
梁玉道:“甭想当初小先生在的时候那么多的好事儿,他是富贵公子,要脸。咱们一个锅里抹勺子,谁还不知道谁啊作夭跟我这儿没用!都他娘的给我坐直了!”
在自家人面前,是不用那么多讲究的。梁家的传统一向如此,谁干的活多,谁的声音就大,跟人学手艺,太笨学不会、惹师傅生气了,师傅打死了无怨。梁满仓的口头禅就是:“不听话只管打。”
从此,梁氏子侄分外的怀念袁樵,小先生真是个好人呐!虽然一直是一张棺材脸,但是不打人也不骂人呀!顶多翻个白眼。那时候梁玉自己也是学生,她学得快,有她吸引小先生的注意力,其他人还是比较轻松的。现在没有小先生了,梁玉坐上头,下头还有一个梁满
仓压阵。何其苦也!
日盼夜盼,就盼着快点过年,过年的时候就能歇好一阵儿了。京城的年,肯定更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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