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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聿天

    也没过多久,忠叔就急冲冲地赶了过来,老头儿今年六十多,放在大明朝也算是高寿了,愣是跑出了一头的冷汗,然而看见杨尚荆的一瞬间,满肚子的话全都咽下去了。

    没辙啊,杨尚荆太淡定了,他甚至站起身来,对着那边打着摆子的老鸨子笑了笑:借个清静之地,让我和家中老仆说上几句话,如何?

    老鸨子打着哆嗦,连连点头:公公子请随随奴家来。

    别看郭淮只是个腌臜的太监家奴,然而打狗也要看主人啊,金英是内廷里的二号人物,那他的狗就算是杂交的土狗,那也瞬间得变成纯种的京巴啊,杨尚荆抬抬手就给弄死了,然后还一点儿不惊慌地在那里喝酒,岂不就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惧金英这个事实了?

    所以说,现在老鸨子想的,就是金英和面前的杨公子两个老神仙打架,别把她这个凡人以及凡人经营的春熙楼给波及了——就算春熙楼背后也是个神仙,也不值当为了点儿钱和神仙结怨不是?

    杨尚荆和杨忠寻了个干净的屋子坐好,也不用人上茶,杨忠就有些丧气地叹了口气:少爷,你怎能这般莽撞,直接打死了金英的家奴?

    杨尚荆呵呵一笑,很大气地摆了摆手:忠叔勿虑,一切尽在掌控中耳。

    这话说的贼有娘希匹风范,然而娘希匹只是说说,现在的杨尚荆是真有成算,杨忠眉头一挑,问道:计将安出?

    于是乎杨尚荆娓娓道来:前日王振大开诏狱,也不过是看见文官心不齐罢了,如今朝廷上又有阉党乱臣出面,以陈年旧事为引,欲将杨稷法办,然都察院科道乃至六部之内,并无反对之声。

    杨忠听了这分析,不由得点了点头,如果文官群体没有分裂,没有那么多人在一边观望,皇帝也不好下手,王振更是不敢嘚瑟,然而文官作为统治阶级的一份子,天生就有软弱性和妥协性,都想着弄出去几个替死鬼,把皇上和王振满足了,也就完事儿了,所以当王振开诏狱的时候,大家也就私底下喷几句权阉当朝昏君当道之类的话;阉党打算拿杨稷这个杨士奇的儿子开刀的时候,文官儿们也都在观望,毕竟杨稷之前破事儿干过不少嘛,你们拿了原来首辅儿子的脑袋,也该满足了吧?

    顿了顿,见杨忠并没有出言反对,杨尚荆这才继续说道:王振见此状况,定然是进尽谗言,欲求大权独揽,正所谓欲壑难填,一步退让步步退让,长此以往,这朝堂之上哪里还会有我等立足之地?

    文官儿们现在很默契地玩的,其实就是绥靖,五百年之后那个叫张伯伦的玩绥靖玩的溜吧?最后还不是一败涂地,哪怕敦刻尔克来了个丧事喜办,那也是他的接班人丘胖子给力,以胜利者的身份书写历史。

    忠叔虽然不知道张伯伦的典故,但是作为走过江湖的老把式,他对人性的理解可比那些叫嚷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穷酸强得多,自家少爷所说的我等指的是什么?仁宣老臣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也就经历了仁宣之治,把朱元璋鼓捣到了巅峰的皇权打下去一截儿的正统朝文臣忘了个一干二净。

    少爷所说,句句属实,然而这贸然出头,终究是犯了忌讳啊忠叔叹了口气。

    先出头的椽子先烂,这道理谁都明白,就算这时候朝堂上需要有人跳出来带一波节奏来一波反攻,那也不应该是自家少爷啊,毕竟儒家叫嚷着修齐治平不假,可还不有一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么,说白了大家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杨尚荆摇了摇头,一脸的成竹在胸:非也,非也。方才和翰林院诸多同僚饮宴之时,曾提曹鼐马愉二位大学士之旧事,当年祖父运筹帷幄,给王振凭添了障碍,便是此刻我不出头,今后这京师定然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不若借此机会远离这中枢,一则逃脱了王振的报复,二则京中诸多文武也要多记挂着我的人情。

    停了一下,杨尚荆意味深长地说道:祖父虽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然而这情分

    这话他没说完,杨忠点了点头,叹息了一声,人走茶凉这话放在啥时候都不过分,想要靠着一个已死之人的名头办事,小事儿还行,但大事,比如和阉党头子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刚正面,还是歇了吧。

    沉默了一下,杨忠这才问道:那少爷打算如何去做?

    人命关天,这顺天府我是肯定要进去一次的,不过有了翰林院诸位同僚在外奔走,杨溥大学士定然要保我的,所以我受不了什么苦。杨尚荆笑了笑,毕竟太监家奴寻衅在先,且有拔刀之举,我又不是杨稷,这无论如何,我都是无罪的。

    文官里面即便有傻缺,但大部分智力水平还是没问题的,有这么一个和阉党正面开火的引子,谁也不可能退缩,到时候外朝凝聚一体,内廷只要不想搞个八王之乱的明朝版,肯定要退缩的,所以杨尚荆肯定是安全的。

    伸手敲了敲桌子,杨尚荆嘿嘿一笑:忠叔只需去祖父旧日同僚那里奔走一番,以‘失手杀人’为名,寻一处祖父门生故吏扎堆的地方,给我外放一任东南的县令就好。

    杨荣历事四朝,门生故吏多如狗,再加上杨尚荆这么一鼓捣,找个地方做县令,王振再想整他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中枢上有人说话布政使司有人上书州府之中有人帮他喊冤,那效果,简直赞。

    最重要的是,到时候在县里怎么折腾,都不可能把事情捅上天去,拿着维稳的名头从省布政使司往下压,啥土鳖也别想进京啊。

    看着杨忠若有所思的表情,杨尚荆这一刻就觉得很是痛快——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今天这番对话以后传出去,怎么不弄个青楼对的名头?




第十章 京师之内风云动
    警察总是最后赶到的。

    这句话妥妥的真理,放在明朝正统年间,也是一样好用的,杨尚荆都嘚嘚瑟瑟地鼓捣完了青楼对,顺天府的差役这才姗姗来迟,因为是出了人命案子的缘故,路过的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也跟来了一队。

    然后他们一打听人犯的信息,直接全跪了,杨尚荆连个枷锁都没套,顺天府的差役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兵丁点头哈腰地请他出了春熙楼,带头的那个捕头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杨太史要不要回家一趟?还是有什么话儿要捎带?

    没辙啊,和别的部门比起来,翰林院那是清水衙门,然而里面养望的一个个都是牛逼不解释,人脉声望缺一不可啊,就算杨尚荆没亮出杨荣嫡次孙的招牌,那也妥妥的要以礼相待,否则上面追究下来,他们肯定是要吃挂落的。

    杨尚荆微微一笑,特有风度的那种:无碍,既是伤了人命,总要去顺天府一趟的,等顺天府换了我一个清白,再回家也无妨。

    顺天府的捕头当时感动的都快哭了,对着杨尚荆打躬作揖,就差抬一顶八抬大轿送杨尚荆进顺天府的大牢了。

    没办法啊,大明京师,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他们这些顺天府的差役看着牛皮哄哄的,比外地的同行高贵得多,饷银都多几张宝钞,毕竟老大正三品的高官,正部级待遇,印绶都是银的,然而这有个卵用,随便在街上扔一块儿石头,都能砸出几个勋贵来,这正统年哪怕是最挫的勋贵,对他们这帮差役都是颐指气使,一个不顺心招呼狗腿子毒打一顿也不是没有的,自己家老大不卖人头那都是谢天谢地。

    所以说,如果京师的勋贵都像人家杨荣的嫡次孙这么懂事儿,他们的工作那该多好做啊。

    春熙楼里面,杨忠看着杨尚荆潇洒的背影,叹了口气,掸了掸自己的衣襟: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奔走一番啊。

    如果不是什么大案特案,顺天府也不会闲着没事儿干搞什么夜审,顺天府府尹是正三品的高官,也不是什么弱鸡虫子,所以也没必要大晚上从后衙赶出来见见前内阁大学士的孙子,这不仅仅是一个法治问题,还是一个礼制问题。

    所以杨尚荆就被安排到了一间上上房里面了,通风好环境好面积大,马桶都是新的,别说脚镣手铐没戴了,还给很贴心地点上了蜡烛,牢头甚至还来问要不要弄几本书来给他打发时间。

    杨尚荆相信,要不是真不方便,那边还有个金英虎视眈眈,这牢头儿都能从春熙楼给他叫两个姑娘过来。

    作为顺天府的资深差役,在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牢头表示,神仙打架这种戏码,老夫也是身经百战了,这京师重地里哪家权贵穷折腾的时候没来这里住上几天?这种事儿,只要皇帝一天没钦点说要重判严判,那都是贵客,要好生伺候着的。

    然后杨尚荆就要了一本《礼记开始秉烛夜读,倒不是说要学着当朝首辅杨溥被汉王坑了那会儿,在狱中通读经史子集的故事,毕竟他不是景泰帝的潜邸旧臣,他就是想接着这本书的名字,让可能存在的锦衣卫把事情报上去,给可能知道这事儿的正统皇帝朱祁镇提示一下,什么叫做礼制,什么叫做尊卑。

    至于这种情报会不会被王振扣下来,杨尚荆表示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就王振这个作死小能手的智商,除了阿谀谄媚没别的能耐,抛开圣眷俩字儿,十个捏在一起都不够他揍的。

    这一夜,偌大的北京城是满城风雨,翰林院的人砸开了同僚们的大门,然后同僚们又砸开了同僚们的大门,杨士奇之后的内阁三巨头杨溥马愉曹鼐聚首了不说,连带着都察院大理寺六部的巨头们都被惊动了。

    杨忠也没闲着,他自己带着建安杨氏的拜帖连夜砸开了好几家公爵侯爵家的大门,当年杨荣跟着朱棣朱瞻基两任皇帝南征北战,和勋贵那叫一个熟络,不说好到穿一条裤子吧,但照拂到的人也是不少的,再加上建安杨氏豪富,这种有钱有势人缘好的人物,勋贵们也喜欢啊。

    这大半夜的,刚刚临幸完一个妃子的十八岁青葱少年朱祁镇,还没躺下几分钟呢,就被叫起来了,王振带着点儿哆嗦地呈上来锦衣卫和东厂的情报,金英哭丧着脸跪在地上,磕头如同捣蒜。

    青葱少年朱祁镇一脸的烦躁,然而看过了情报之后的他,嘴上瞬间鼓起了水泡。

    这帮文官儿到底想干嘛,难不成想要造反?!

    虽说继位至今也是九年多快到十年了,然而朱祁镇对于朝堂的掌控能力和他九岁登基的时候差不了多少,每天早朝照例上奏三件事儿,多轻松多写意多爽歪歪?然而十八岁的青葱少年表示,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想要的,是经略漠北,完成自家老爹爷爷太爷爷未竟的事业,干的朵颜三卫叫爸爸,然后干的瓦剌叫爸爸,干的鞑靼叫爸爸最后学着祖爷爷朱元璋来个言出法随,整个大明朝堂跪着喊万岁万万岁皇帝真圣明,去泰山怒吼一句皇明一统宇内,远超秦皇汉武干翻唐宗宋祖,还不是美滋滋?

    然而吧,北方阿台朵儿只伯连年寇边,就算手底下人打赢了,人家还会学着灰太狼怒吼一声我还会回来的,然后第二年继续;南方麓川啊叛苗啊搞得整个南方爽的不要不要的,黔国公沐晟还在军中自杀了,这算什么事儿?

    再看看手里的情报,刚刚爽完的十八岁青葱少年只觉得后腰上都要起火疖子了,他抬起头看了看金英,又看了看王振,问道:大伴,此事该如何解决?

    金英偷眼看了看一脸漆黑的朱祁镇,想说话没敢说,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没辙啊,朱祁镇除了理想远大之外,他还重感情,小时候带着他玩的不是金英而是王振,这就很伤了,哪怕王振是个政治素人,那他也不能插嘴啊。



第十一章 朝堂之上一出大戏(上)
    杨尚荆窝在顺天府的大牢里面看了大半夜的书,文官儿们在一起开了大半夜的会,朱祁镇在皇宫里上了一夜的火,别说嘴上有燎泡了,眼圈儿都是黑的。

    毕竟吧,十八岁的青葱少年朱祁镇,他还是太年轻了,根本没有朱重八言出法随的能耐,发起小脾气来扔个礼部侍郎进大狱(于谦,正统六年三月庚子被下狱)没问题,就是火气再大点儿把户部尚书(刘中敷,正统六年十月丁丑)挂上镣铐枷锁扔到长安门外站桩,也没啥,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嘛,但是想要正面撼动仁宣二朝以来形成的文官固有势力,那就没咒儿念了。

    他总不能把整个中枢八成以上的臣子扔进大狱去吧?

    好在君王上朝之前,都是要化妆的,仪容严整是最基本的要求,别说他就是黑了俩眼圈嘴上起点儿燎泡了,就是换成双颊红肿,内廷的阉人也能给他变得正常了。

    自号当代周公的王振,蔫儿不悄儿地站在朱祁镇身后,连喊上朝的声音都沙哑了不少,昨天晚上的君臣奏对可让他挖空了心思,可以说现在他比朱祁镇还要憔悴,毕竟一个政治素人,你让他争权夺利还行,凭借本能行事嘛,但是你要是让他勾心斗角,玩儿点计谋,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按照正统朝初期的惯例,这早朝上只是奏对八件事,毕竟朱祁镇刚登基那会儿太年轻了,九岁,所以早朝就算是个过场,等他长大了,也就形成了惯例,毕竟当官儿的一看自己有了自主权,谁还想着把到手的权力让出去一部分?

    征兀良哈的事儿,早在杨士奇过世的第二天就处理完了,所以现在早朝上也没什么大事儿,户部吏部挑了六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奏完,让皇帝金口玉言爽了两回,朱祁镇也松了口气,看来大臣们还没打算借着杨尚荆的事情开火,自己还有安排的时间。

    然后杨溥歪着头向身后使了个眼色,再然后督察院右都御史王文晃晃悠悠地站出来了,他是永乐十九年的进士,一路升迁都在都察院里面,也就养成了刻薄固执的性子,这会儿刚从宁夏延安那块儿回来,脾气爆的不行,朱祁镇看着这饱经风霜的右都御史,整个人脑子都大了。

    再然后,王文晃晃悠悠地跪倒在地,用着一口北直隶口音慢慢说道:臣王文有奏,风闻昨日有翰林院清流于春熙楼内饮宴,与金英家奴郭淮起了争执,以致翰林编修杨戬打杀了郭淮,事渉翰林清流内廷金英,且人命关天,老臣不敢不报,只得具实奏事,还请陛下明察秋毫。

    都察院嘛,一向就有风闻奏事的权力,所以王文这一通说辞中规中矩,也没犯什么忌讳,最后把决策权交给皇帝,简直就不符合他给人的印象。

    正统皇帝心下一松,刚想开口说话,就看见那边儿闪出来一个人,众人定睛一看,正是顺天府尹王启元,老头今年六十多了,身体也不太好,跪地上奏事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哆嗦:启奏陛下,此事乃昨夜发生,事渉翰林清流,老臣不敢疏忽,连夜看了案卷,虽未提审杨戬,顺天府差役却从春熙楼处得了口供

    停顿了一下,王启元这才说道:此事乃是郭淮侮辱翰林清流在先,复辱及建安杨氏,想先太师文敏历事四朝,鞠躬尽瘁,忠心任事,又岂能被一腌臜家奴所辱?故此杨戬恼怒之下,对那郭淮动了手,可那郭淮居然持刀悍然行凶,杨戬在与其斡旋之际,失手将其打杀。?什么是语言的艺术?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只字不提翰林清流们到底在春熙楼里喷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只说金英的家奴不是东西,顺带着把杨荣这块招牌拎出来,勾起了在场文武百官的同仇敌忾之心。

    想想吧,杨荣这种生前超级牛叉的人物,死了之后还能被太监家奴不当回事儿,长此以往,你们这些小鱼小虾的,别说子侄了,就是自己见到太监家奴是不是也得跪着说话?

    而最后那个持刀行凶失手打杀简直就是一招天外飞仙,直接把这件事定性了,都持刀行凶了,那还不得还手?还手了,失手打杀,最多就是一个防卫过当,扣点儿俸禄也就完了。

    站在朱祁镇身后的王振一听就不干了,都照你这么说,我们内廷不就玩完了?要知道,虽然他和金英不和,但现在攻讦金英和攻讦他没什么区别,一旦这件事被外朝的文官们定了性,金英固然要被训斥,他也好不了。

    所以他连忙躬身,对着朱祁镇说道:老奴这里有东厂传来的一些消息,只怕与王大人所说有些出入。

    东厂也有消息?朕都不知道哒!赶紧说说!

    已经有了点演技的朱祁镇一脸欣慰,说道:这东厂倒是忠心任事,你就给朕说说吧。

    王振就应了一声:回陛下的话,翰林编修杨戬并非失手打杀了郭淮,因为他杀完人之后居然有镇定自若,自斟自酌。

    下面站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顺一听这话,差点跳起来,心说你这个太监也忒不懂事儿了,怎么能顺着文官儿的话说呢?你要说那些翰林多么大逆不道啊,死扣人命这一点,根本没法扳倒文官们的说辞好不好。

    他左右打量一下,就想要出班启奏,然而站在他身边的平乡伯陈怀和文臣班子里的右都御史陈镒几乎同时对他笑了笑,那眼神,那笑容,简直了,要多和蔼可亲就有多和蔼可亲。

    然后马顺就怂了,锦衣卫是天子亲军不假,但这也是外朝的官儿啊,现在明摆着外朝站在了一起,他要是敢蹦跶出来,保不齐明天科道啊都察院啊就开始弹劾他了,到时候别说王振了,就是正统皇帝开口都护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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