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面包不如馒头
斫宋
作者:面包不如馒头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五千年风华烟雨,是非成败转头空!
第一章 我心难安处,故乡变他乡
清寒吹角,刁斗森寒。
李寇未知沉睡了多久,朦胧醒来时只觉体外冰风如刃,体内却蒸腾如火。
有人正在他身上摸索,双臂被扯动似乎要脱下他的衣服。
“莫非是他们”李寇心下骇然,一时伸手往旁边一捉,入手不是沉重的大枪,只有一把冰冷的墙壁。
正此时,有人惊呼,听他口音,似与家乡话无许多差别。
那人叫道:“是活的!”
只怕是医生或者消防吧
李寇心下稍稍安定,感觉手中森冷,又往脸上一抹,待要开眼看时,方觉得那手是一把霜雪,脸上火热的紧,手心里彷佛抓了一把烧红的火炭。
稍伸个懒腰,李寇正要起身,先睁开朦胧睡眼,昂起脖子往身前看,这一看,李寇骇然翻身一滚,不意脊背贴上一块冰冷的石壁。
原来在那面前不过三五米的地方,此刻站着五个高矮不一的古人。
当先一个,伸臂护住身后数人,那是个中年汉子。
他穿着一条破旧的长袍,隐约与大城市里见过的汉服男子的衣服形状相近。
李寇靠着墙壁定睛一看,心下如煮沸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那人分明穿着右衽的衣服。
那便是在中国了。
那人颌下生出三缕长须,模样甚是周正,看年纪许有四十余岁,脸膛清瘦,只是一双眼睛炯炯发光,颇有一些神采。
他伸臂护住两个妇人,一个年老的披着几层麻布衣,下摆已经成了布条,倒浆洗得干净;老妇人一边,又有个年轻些的妇人,体态清苦,约有三四十岁。
老妇人与那年轻的妇人又护着两个约莫两三岁的孩子,一个裹着单薄的麻衣,大约可见是个成年男子的服装。那小孩倒也胆大,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李寇,又惊奇又不解地瞧着他。
小孩童垂髫,彷佛古画中的童子,是个小男孩。
又有一个更小些的女童,小脸上有些黑漆漆的,裹着大人的衣服,小手冻得通红,正拿着一块不知是何物的物件儿,小嘴抿了又抿,大眼睛瞧着李寇,见他似乎也被吓着了,忽然咧着小嘴嘻嘻地笑了起来。
两个小孩子,彼此依偎着靠在两个妇人怀里,不时吸一下鼻子,那小女孩笑起来,小男孩也跟着嘻嘻地笑了,小嘴巴说:“原来是个沙弥哩!”
老妇骇然捂着女童的小嘴,悄然拉了下那年轻的妇人,一点点倒退着往后又退出三五米,渐渐瞧不清她们的脸色了。
李寇一一看过,盯着那长须男子片刻,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是古人定然无疑了——他明确感觉到体内火烧体外森冷,那就不是梦中。
看他们彷佛一家的打扮,丝毫没有现代穿汉服的人们那样连发髻都只好作假得古色古香的样子,那么这里是切切实实的古时候!
只是这古人怎都那么高
那男子竟比他高不下二十公分,纵是年轻妇人只怕也比他高十公分。
不是说古人营养不足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就算大个子吗
李寇有些挠头,他可是小一米九的人啊!
就这一下,李寇又是一跳,险些窜上石壁。
哪里是古人太高,分明是他缩小了一大截!
面前摊开双手,比之以前那双抓惯了大枪生撕过歹徒的开山大手,此刻的那双手小得让他头疼。
李寇不敢过分分神,于是试着活动了一下双脚。
果然那双四十三码的鞋子彷佛是两条小船一般,他一双脚只在里面晃荡。
身上原本正贴着腰下的羽绒服,此时彷佛一件军大衣一样。
那一条裤子在脚踝处拥成两个布疙瘩。
“穿越了!”好歹也是某点看过几本书,全订过家丁,批判过杨凌的人,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李寇不由心中咯噔一下,继而心下如烈火烹油般恼恨起来。
“该杀之人,必定要除恶务尽!”李寇心中想道。
他可不愿意穿越!
某点百万穿越众里天生地养的可多,可那跟他都没有关系,他有清贫但幸福的小日子,父母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有个调皮的弟弟,精灵古怪的妹妹,他自己还是双一流大学的毕业生,回到老家考了公务员,虽然在乡里当了个小领导,还被发配到问题很多的大村当驻村干部,可他吃的是康师傅,穿的是回力,敢在村里给村民做手术,能提着一柄大枪打得村霸半年不敢回家。
穿越之前那日天寒地冻,李寇接到小弟小妹的电话,一方面他这个一心沉迷在大枪上的铁杆老光棍个人问题要解决,小妹要介绍个大美女同学给他认识,一方面父母结婚三十周年的纪念日要到了,兄妹三人早就约好,大哥出钱,小妹布置,小弟跟着欢呼就行,这眼看着饭菜都要准备好了,当大哥的不回家怎么行呢
回家的路上,李寇遇到警方抓逃犯,十多个据说是变种哈士奇的狗东西,一时竟让警方抓捕不得,逃上班车试图挟持人质,李寇从背后出手,一群贼给他抓个正着。
回到家给父母磕了头,又见了那姑娘,那姑娘,怎么说呢,长的嘿,还真漂亮,最重要的是人家不嫌他是个一手能舞手术刀,一手提枪百十人不得近身的粗人,李寇心中欢喜,约好年后彼此去家里拜年,又在家盘桓两三日,乡上打来电话,告知他村里的老大难酿酒小作坊拿下了,他才兴冲冲往村里赶,没想到夤夜到了村委会,变种哈士奇们竟设好了埋伏,动用了烈炸,他开门时只看到火光一闪,人便昏了过去。
再醒来,此地已非故乡。
“若非那贼们,我怎么会到这地方”
李寇心下愤恨,只盼望那贼只怕也随着火光灰飞烟灭。
那是一群为了拉别人下水不介意以身投火的炮灰!
只是他这人颇有些城府,也学了三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加之练武之人和大学四年握过手术刀的磨练,此刻心中烈火烹油,脸上也不露出半分心意。
他靠墙而立心中杀气腾腾,张口就要问这是何地何时。
突然,李寇心中警觉。
他暗暗道:“这地方,人不熟,地界就算是故乡,那也不是熟悉的故乡,我如今大枪不在手,若有人察觉我这秘密,岂不是一个麻烦某点历史穿越文也教过,不是魂穿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身份证——我且不如缓缓图之,不可贸然问他。”
只是不知这身体现如今有多大年纪
李寇伸手往脑后摸去,入手头发茂密没有那个伤疤。
那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跟壮汉打架,被老阴比先投降再绕后用板砖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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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大观三年春(上)
李寇不是悲春伤秋的人。
他只是贪恋自己家的温暖。
只不过,李寇也做不出来到陌生的地方又找穿越的树洞抑或找个高处跳下试图重新穿越的人。
某点穿越文已经无限证明这一点行不通了。
“先活下去。”李寇心道。
正这般想时,那人在不远处,又一揖到地,然后拱手道:“小郎见谅,方才洒家以为,”他愧色满面,声音也颇愧疚,只连着拱手,苦笑道,“洒家只看小郎僵卧桥下,当是已冻死,洒家倒也不敢做那等强掠物什的事,只是,”回头看一眼远远站着的家人,那人又坦然道,“只是小儿女难捱寒冷,洒家只道取衣物而用,待天明,寻些同路逃难的乡邻,一处好归葬了,也算尽些许人事,这真是,真是——”
那汉子一面说着话又瞧着李寇,似乎要盼他口中说出个“无妨”才肯安心了。
倒是个知耻的人,一番话说到此处顿时讷讷支吾着找不出恰当的词语。
李寇细听那汉子的口音,与家乡话颇为相近,又有天水那一带的口音,也有些发音不同的地方,他倒能听得懂,于是心下想:“应该穿越到家乡附近了。”
李寇这么想心里稍安些许。
那汉的话也给他一些确切的信息。
那人不是携家眷外出,而是自某处逃难至此。
逃难
这倒是一个掩饰身份的好借口。
那人又自称洒家,这词他倒是熟悉一些。
“这么想来,若非宋代的关西地区,就是明朝的陇上之地。”李寇心中想。
洒家这个词,他最熟悉的自然是《水浒传》里的鲁智深。
只是鲁智深自称洒家,许是宋代关西的一种自称,许是《水浒传》成书时代的称呼。
“要是有人自称额那还麻烦了。”李寇多少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开解自己。
李寇点头,正要与那人搭个招呼,却见那人忽然一跺脚,一手捂着脸面转身就要跑,不妨脚下打个趔趄,原来那汉既惭愧又羞耻,又见李寇盯着他只字不语,只当李寇待他又恨又怒,又碍于他身量高大,心中未免防备警惕,当时羞愧难当转身就要跑,不意身上破旧衣袍,下摆早就破烂成了布条,脚下一拌,那人竟险险摔倒。
“休走……”李寇口中晦涩,只叫出来这年代里的第一句话。
他伸手要叫住那人,又察觉羽绒服口袋里有两块硬邦邦的东西。连忙伸手往里头寻找,拿出来的却是两个肉夹馍。
这还是他在汽车站买来准备路上充饥的。
“幸好路上只顾想那大姑娘。”李寇心下正笑,忽又隐隐地痛将起来,怎地就到这古代了家中正买了新房,好日子已经到来,此时父母正将年迈,小妹小弟还远远没有懂得世上那么多的道理,身为长子长兄,正该他担当起一家生活的重担……
李寇眼眶一热心里悲从中来。
老天爷!
这天杀的老天爷!
那群该千刀万剐的畜生!
李寇只觉一腔热泪要从咽喉呛将出来般。
他心中疼痛再不顾防备警惕别人,整个人靠着墙壁缓缓滑落下去,剧烈的咳嗽呛得他热泪横流。
此时那一家仓皇奔逃数十丈外,彼此都觉颜面无光只好各自沉默着要往更远处逃去。
那汉低着头唯恐为人所看见,猛听得身后咳声不绝彷佛要咳断气一样,他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往那处看去。
老妇橘皮似脸上露出惊喜笑容,她看到李寇依着石壁直往地上坠。
老妇低声道:“也是个可怜人,许是不成了,等下快去取那衣物……”
汉子怔了一下,踟蹰不过眨眼之间便有了决意。
他摇头沉声道:“天意不可取,不可强夺。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救他。”
他身量高大纵步几个起落,人便到了李寇面前。
他在李寇身前三五步处站住脚,不敢再靠近半分。
他看到李寇蓦然直起腰,彷佛一柄出鞘的斩马刀。
那是个身上有好武艺的少年人
第三章 大观三年春(下)
李寇倒知道北宋绍圣四年,他机缘巧合升个副乡长,公示期间跑去固原玩水上乐园,路过某个小地方的时候,下车解手看到一块石碑,上头介绍说那地方在北宋很有名,绍圣四年也就是西元1097年,北宋在这地方修筑了一个军事要塞,叫平夏城,他好奇一问,管理员知道他是平凉人,还告诉他平夏城是当时在平凉当渭州知州的一个牛人统领当时的北宋西军四路大军跟西夏人打了一仗修建的呢。
为此,李寇还百度了一下那位叫章楶的牛人,又发现绍圣四年还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儿,中学语文课本里经常有“熟读并背诵”后缀的苏轼老先生在那年被贬谪到海南儋州去吃荔枝去了。
可这绍圣四年跟大观三年有什么关系
“平凉还在中原王朝的手里,知州姓折,可见这时候很可能是北宋时期。”李寇心里有些焦急了,他想知道确切的时间。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李寇也不能脱俗。
他想至少清楚自己在什么年代的什么地方。
要不然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和一群因为气候和土匪,也可能是周边的蕃人的侵略而不知从哪里逃难到不是家乡的“故乡”在一个小河道里蹲着,等着未知的前途,他心里难以安定。心不安就没法求生,他必须保证自己活下去。
就在这时,河堤上传来鸡鸣狗叫的声音,那汉子在哀声问人家讨要热汤,有语音更近的人在喝叱,不知谁家小孩嚎啕大哭,还有妇人在院子里训斥“去,去”。
倒是那汉子到底让李寇心里待见了一点点。
那汉子挨门在讨要:“只要热汤一盏救人性命,洒家感激不尽。”
李寇瞧一眼那汉子的家人老小,摸到口袋里的肉夹馍,心下微微沉吟。
忽有一人,在河道中嗤一声嘲笑:“你这朱文,自家老娘浑家也不顾,为个冻死的吊命的鬼,你舍着三番举人的面皮不要么”
那是自一处篝火处,一个弓腰塌背的闲汉嘴里发出的。
河道里有一阵哄笑的声音,似乎极是附和那闲汉。
李寇听着心里惊讶,三次中举还被人耻笑
难不成这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最是好男儿”的大送,不,大宋王朝吗
那河堤上亦有人笑道:“原来还是个秀才公,失礼失礼得很哪——且莫忙,你在这里等着,一壶热汤还是有的。”
说着,那人笑着去了,片刻有关门的声音,片刻又有院子里一众人纷纷“秀才公,嘻嘻,三番中举的秀才公”的哄笑。
李寇心下不解这三番中举怎地还被人嘲笑,他倒是知道“秀才”这个词在宋代是个有些嘲讽意味的词语。
《水浒传》中王伦便是多次求举的“不第秀才”而为人鄙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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