斫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面包不如馒头
但他知龙隐寺。
朱文手指山对面,低声道:“大郎可见那处的寺庙么”
李寇举目远眺果然见对面山中藏有一寺,看着比铁鞭寺荒凉许多,竟不见有人影,又见一团雪地里,有几头上下跳跃的狗。
或狼
李寇回头看着朱文,那又有什么
朱文低声急促道:“大郎不见那寺中,走兽横行,人迹罕至么那是龙隐寺!”
李寇仔细一想,不错!
那确是龙隐寺的位置。
“你是说”李寇要问端倪。
朱文脸上发白,急促道:“龙隐寺是渭州大寺,渭州特设提举寺观事,本就是为这龙隐寺。那等大寺如今荒凉如此,若非天灾,便是兵祸,那等大寺也逃不脱僧人逃走无人照应的结果,铁鞭寺又有什么能耐,安居山中一派遗世独立之风只怕这寺中有古怪。”
他甚至不必明说了。
此处乃是渭州,又靠近西夏,倘若真有什么古怪,必不少两家捣鬼,无论是哪一家,怕是少不了这寺中并非是什么老僧,那是一个吃人的魔窟。
朱文心下有了怯意。
李寇却不惧它,他瞧着站在寺门上,一只脚在外,一只脚伸过门槛,回过头笑吟吟看着他们的无空,那无空依旧满面笑容。
只在场院那麦草里,呼喇一声响,里头钻出三个人来,竟都手中持刀,落一身土的狗一样泼喇喇抖着身子,抖掉满身的柴草,一步步往李寇与朱文逼迫而来。
无空笑道:“那是两个有宝货的,须莫伤着他们。”
而后他手指那三人,笑道:“这是寺中吃粮的好汉,你们莫怕他,只消走进门来,万事都好说。”
朱文一手拽着李寇,往场院边寸步蹑过去。
无空拊掌笑道:“这可不是能跑的埋伏——实话说于你听,纵是有军卒自山下过,也无暇听你呼救,不如且进寺来,有火炭,有热汤,多的是酒肉,一发吃喝,只消你那宝货留下,洒家保你二人无事。”
朱文低声谓李寇道:“那是西贼强横军卒,大抵不是衡山军精兵,便是贼酋座下的逻卒,就是专事侦知军情的谍子,厉害得紧!”
李寇看那三个,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长相。
只是他手执利刃,目光漠然。
那三双目光,使得李寇心下杀气顿起。
他所见那帮他杀的杂碎,就是那样的目光。
那是受了严格训练的死士。
李寇左右看,那三个既封住他两人的退路,又有两边山崖阻挡,他退路皆无。
那该如何是好
李寇索性拉一下朱文,示意他与那无空说话。
李寇一手拉着朱文衣袖,一手在他手臂上快速写道:“进寺,杀之!”
朱文心下迟疑不敢贸然进门,他知晓自己的本事。
只是如今多个武艺在他之上的李寇,又看下山无路,也只好勉强答应,他也是见过兵灾的,也曾手刃蕃贼,心中既定下法子,便小心往寺门靠近着,口中说道:“你要的是琉璃盏,一个不好,玉石俱焚,你也休想得到那宝货。”
无空笑道:“这自是应该。”
他伸手要:“琉璃盏先给我。”
朱文喝道:“谁知……”
“那琉璃盏天下无第二份,早晚献于我主陛下,救我等脱离这苦海,自然是好的,只是这李大,他既有家学,又有宝货,不定有别的什么本事,一并送到我主驾前,许也是大功一件,只要你不伺机逃脱,佛爷保你无忧。”无空直说目的。
此时,他贪图琉璃盏的用意便清晰了。
朱文道:“果然你是西贼探子”
“不错,佛爷自永安元年潜伏至渭州,至今已十年了,无一日不想着回去。”无空额头青筋暴起,恶狠狠地道,“不过是得罪几个人,教连累而已,”他又上下打量着李寇,口中啧啧说道,“本想立个大功,趁折可适那厮病重拿下渭州,太后面前也好分教我等功劳,不意那老儿竟病而不死,甚可恨!事已至此,佛爷顾不得甚么国家,只好先度自家,”他一手捶门,口中喝道,“把那琉璃盏,两个都给佛爷拿来!”
三个西贼谍子,一步步从后头逼迫上来。
朱文正要动手,在外头还好说,杀退那三个便能夺路而逃。
李寇却悄然拉住他,解开军大衣,自怀中取那包裹,道:“宝货自是你的,只是……”
“放心,佛爷富贵还寄托在你身上。”无空顿时眉开眼笑,伸手道,“拿来。”
李寇道:“何不自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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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霜刃示尔曹
李寇一只脚踏进寺门高槛,见有一老僧正在屋檐下趺坐。
那老僧甚是怪异,不是瘦小微弱的样子。
那竟是个胖大的和尚。
他坐着蒲团,手中拿着一把麦秆正在手心里抽打。
老僧蒲团前摆着一个簸箩,里头已经有小半麦子。
李寇看他一眼,老僧咧开嘴望着他笑。
那是个似乎并未被挟持的老僧。
那便是西贼同伙。
李寇道:“老和尚笑什么”
老僧笑道:“小施主也来了”
他竟仿佛喝水吃饭般淡定。
李寇后颈有一股凉意冲上头顶。
这世道不是他在渭州内城所见那么肤浅得残酷。
这是一个人人都是肉食者,人人都是别人嘴里一块肉的时代。
念佛的僧人也视图财害命如饮水,似乎在他们看来杀人放火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真是一个糟糕得出奇的时代。
李寇问道:“老和尚不怕佛祖怪罪”
老僧道:“侍奉佛祖也是要吃饭的。”
别人只是他嘴里的一口饭尔。
李寇不再多说,他走进寺门,往左近一看,将寺中建筑看在眼里,进门便是大雄宝殿,里头香烛袅袅似乎很是宝相庄严,只是里头并没有塑像,只有一张巨大的挂画冲着大门。进门右侧那是和尚们的住处,老僧在最近大雄宝殿的那边,下首就是一排青瓦房,此刻见有两个年龄不小,约都在四十岁以上的胖僧,一个个依着窗子,有个还在吃食,手中端着一个钵,不断从里头汤汤水水捞起食物,竟是肉汤。
李寇看到,那两个胖僧手边都放着三尺长的刀。
在左手边却是一排客房,只是此时客房门窗都开着,窗下站着三五个人,看他模样,都不是善类。
朱文在一旁说:“竟然是横山出来的。”
什么
李寇不知道衡山出来的又是什么。
朱文道:“西贼之中,枢密院诸司所帅军队,自是以御围内六班直为首,此所谓侍卫军。此外便是精锐的擒生军。其中马军唯铁鹞子号最精锐,步军以横山步跋子为最,其中多以横山之军民为兵,因此管称作横山步跋子军,西贼谍子之中,常以御围内六班直之豪族子弟为帅,分拨机敏的步跋子为伴当,刺探军情,暗杀放火,都是这些人,渭州秦州乃至环庆路无不痛恨。”
李寇心道这应当是西夏的野战军。
侍卫军和御围内六班直应当就是西夏皇帝的亲卫队了。
这且不管,目前只要解决那几个威胁便是。
李寇细看那几个人,见他们外穿寻常厚衣服里头隐约有轻巧的皮甲防护,手头有快刀铁蒺藜,还有人在身边放着不是很长的弓,身形健壮气质彪悍看起来的确是精锐军卒。
只不过这里头若有西夏豪族子弟为统帅,应当有着装稍强一些的吧
他仔细看也没有瞧出来。
正这时,从大雄宝殿后头转出来两个人。
一个看着很古怪,头顶的发都剃掉了却在鬓角留下两股头发编成两个辫子。
“比金钱鼠尾辫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李寇心下忖度。
他对金钱鼠尾辫乃至于黑幽幽的长辫子很没有好感。
无它,只是打开电视多见那样的影视剧。
他又回头看那七八个横山步跋子,果然见他们帽子下垂着两根辫子。
“比绵羊尾巴还难看。”李寇又想。
大雄宝殿里出来那两个,见又有人来竟愣了一下。
两个辫子的看着无空赞道:“又有所获好的很,要是有些用处,如那王小乙一般有用,算你又立功。”
无空规规矩矩道:“不敢当曹教练使称赞,”他回头指着李寇说,“这次是个逃难的,家传的琉璃盏,价值不在三十万以下,只是颇不知数,教渭州的豪强十万便买走了,此时正当我主立世子,卑臣欲取之献送,他倒是机灵,此时也不肯就范。”
 
第二十二章 血红雪白
西夏以小小之国能在宋与辽间反复横跳百年,乃至于女真也未能灭掉,一者确是奉大吞小手段不错,另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的军力十分可观。
以西夏举国之力能有多少人巅峰时期也不过百二三十万,然则能全民皆兵,战时抽调出四十万大军也不有叛乱,确可见其军事实力了得。
李寇如今遇到的,便是前后总共十余个西夏军精锐军卒。
李寇先杀那无空,朱文又缠住另外三个使之不得救援,但也未能让另外六人丝毫凌乱。
从厢房里出来的那三个,手持钢刀要切断李寇和朱文彼此接应,还有三个弓箭手,他们背靠大门竟不轻举妄动,手中平持着骑弓时刻寻找空子。
更有大雄宝殿里那四个人,有三个是西夏的精锐。
还有一个看模样似乎是吐蕃来人。
李寇道路为西夏精锐军卒拦挡,他伸手便要取大枪。
有大枪在手横闯过那三人并不难。
就这时,大雄宝殿里骤然传来一声孩童的哭声。
李寇并为为之所惊,他只知道厮杀之中分心便是死。
只是那三个西夏精锐军卒却忽然往后急退。
李寇不及细看,只望见老僧忽然从地上跳起,他将那一簸箩麦子直往李寇掷来,又有两个僧人,一个是吃肉的,他手里那钵呼啸风声往李寇面目上砸来,另一个却从屋内端一簸箩黄土,直往李寇面上泼来。
西夏军急退,此时两面弓箭手方压住弓箭往院子里射六支羽箭。
这是合击之术军中常有。
李寇心道厮杀果然与比武不同,若非他穿越之前有一场拼命死斗真要猝不及防。
那黄土纷纷扬扬在风里往李寇面上扑来,李寇并未将手去挡,他闪身往旁边一让,又推一把朱文,朱文也非等闲之辈,他竟趁机欺身而上,扣住一个西夏军卒的手腕,一个头槌砸在那人面目上,那人嗷的一声叫,待要挣脱时,李寇赶上往他脚面上狠狠一踩。
八极拳中极其重视那一跺脚,不唯只是增加气势。
李寇那一脚,将那军卒脚面骨都踩碎了,吃痛之下那人竟咬了牙要与朱文同归于尽。那是个悍卒,只是非军阵之中,他的经验并不老道,反倒是朱文颇有一些江湖手段,他不与那敌人交锋,那一头槌也只是为取他手里的刀,手腕反转夺刀瞬间他便往一旁闪去。
第二拨羽箭攻击又到了。
只是李寇却紧贴着三个西夏悍卒窜了上去。
他总不得自家射杀自家的人吧
李寇手中有两支羽箭,他矮身钻上,只在比他高不过半头的那人腰里一扎,脚下使个摔跤的扎合勒,这是蒙古的摔跤招数,起手别住敌手的腿脚,肩上用力一顶,人便飞出去。
这一招,那悍卒可从未见过。
他飞了起来。
这一时,那悍卒挡住他的同伴的视线,李寇趁机避开一方的弓箭,矮身又钻到下一个身后。
倘若教他们排布出阵势那可麻烦得紧。
李寇善快打,他此时彷佛一把庖丁手里的刀,那西夏精锐军卒纵然厉害,被他贴着骨头硬打,他们也实在没有办法,没奈何,一个只好转身,先泼风般将手头的刀横一下竖一下挡住自己胸前的破绽,而后口中叫一声,那是党项的话,李寇并不能听懂。
只是这片刻功夫,足够他先舍那两个,翻身窜到门口,三个弓箭手腰中有刀,见他窜到面前,两个扔掉弓箭,拔刀便是一招斜砍。
果然是军阵里闯出来的。
寻常人用刀都是直劈,唯有军阵中出身的才斜砍。
李寇并未让开,仗着敏捷,窜到弓箭手一侧,彷佛一头棕熊般,他奋力往一人肩上一顶,那人半个肩膀当时便碎了,人也被别了起来,往两个同伴肩膀上撞击过去。
李寇脚尖一挑,捞起一把钢刀,起手一个斜劈先打掉飞来的羽箭,再往前探手一抹,了断一个弓箭手,又复一抹,钢刀擦着第二个弓箭手的腰,当时又灭一人。
这一下,李寇得了运气。
那两个弓箭手站在大雄宝殿下,只看李寇冲到大门内便以为他要逃跑。
待他转身开门,才是射杀的机会!
他们哪里知晓李寇一心只要全歼敌人,何曾有过夺路而逃的念头
眼看着李寇钢刀挑开第三个弓箭手的刀,轻轻一刀从他脖颈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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