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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太子朱慈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姚叶随风

    朱慈烺越翻越气,这里面全都是各大商号和李自成往来交易的票据!

    “好啊,好啊!陈宝,你做得很好,你现在就把这些账册里面涉及到的商号全都给孤誊写下来,整理成名册,孤要挨家清查!”

    “是!”

    陈宝十分了解这位小爷的脾气,无事都要找事来抄家呢,更何况这次手里有了商家通匪的铁证,只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殿下,没什么事儿,臣这就下去办差了”

    朱慈烺扬了扬手,正准备让陈宝下去,忽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问道:“苏世双和朱百谷两位商家最近有没有押运粮草过来”

    “回殿下,朱百谷去南直隶为我军采办硫磺火药去了,暂时不在开封,只留下苏世双还在开封府办差。”

    朱慈烺起身在书案前转了几圈,喃喃自语:“都是商家,为何有人爱国,有人就要卖国呢”

    陈宝随口答道:“殿下,这世上的商人都是一个德性,哪有什么爱不爱国的,在他们眼里都是生意。”

    “生意”

    “对啊,殿下,民间有句俗语,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买卖没人做。”

    朱慈烺拍手




第三十七章 战和
    “讨虏”

    吴伟业有些跟不上朱慈烺的思路。在吴伟业看来,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剿灭流贼的好时机,东虏不来入侵就要谢天谢地了,殿下怎么还主动上去招惹。

    “先生,我朝与东虏是不死不休的死局,绝无和议之可能。辽东素来就是我大明的国土,如果议和,辽东的国土还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那跟割地赔款的弱宋又有何区别现在朝中有小人,以为只要议和就可以得一夕安寝,殊不知议和不过是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啊。还请先生为孤写一篇雄文,斥退群小,振我大明士气!”

    吴伟业是苏州人,对于东虏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不过听朱慈烺说的如此壮烈,又抬出了弱宋割地赔款的典故,吴伟业自然不可能再反对,他可不想被当成秦桧一类的人物,当下领命退去不提。

    其实朱慈烺也是不想两线作战的。历史上朝廷有好多次彻底剿灭流贼的机会,结果就因为和满清的两线战争,屡屡功败垂成。

    依照朱慈烺现实主义的性格,如果可以和满清议和倒也不失为争取时间的好办法,然而今年四月末发生的一件突发事件改变了朱慈烺的看法。

    就在朱慈烺出京之后不久,崇祯就瞒着朝臣派遣秘使去和满清商谈求和的事情。密使兵部侍郎马绍愉抵达塔山城时候正好赶上满清在围攻塔城。马绍愉当即出城和满清方面谈判,表示既然两国议和,还请清方展示诚意,停止攻城。

    塔山城的守备官以为两国既然开始议和谈判了,绝无再打仗的可能,于是就放松了警惕。结果满清趁我不备,扣押使臣,突然猛攻,一举攻下塔山城。城内军民拒不降清,全城居民被满清屠杀殆尽。

    更加可恶的是,满清方面在屠杀我塔城居民之后,又将马绍愉放了回来,扬言要继续议和。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朝廷是被满清当白痴给耍了。对方摆明了就是没有拿你当一个可以平等谈判的对手。

    更让朱慈烺无语的是,整件事崇祯都没有跟自己商量过,朱慈烺最后是以一种啼笑皆非的方式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当初崇祯帝密使兵部尚书陈新甲与满清和议,兵部职方马绍愉被满清从塔城放回后,从边关发回议和条件的密函。

    陈新甲这蠢货竟然将密函随意置于案上,其家童误以为是塘报,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结果这样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竟然弄得天下皆知!朱慈烺得知事情经过之后简直以为陈新甲是陈冠希的祖宗,不然这俩货怎么能干出这么相似的蠢事

    这件事发生之后,朱慈烺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实权派就面临着两种选择,其一是支持他的父皇,促成和满清议和,其二则是主战,和满清不死不休。

    朱慈烺查看了朝臣们对此事的奏章,发现朝堂之上的舆论一边倒的主战,更有激进者将陈新甲比作秦桧,扬言不杀陈新甲不能振奋天下士气。主战是没问题的,但是所有人都主战,一个主和的都没有,那这个节奏明显就有问题了。

    明朝虽然号称是最有骨气的朝代,但却并不是不能接受和议,不然“俺答封贡”是哪里来的现在所有人都能看出,两线作战对大明没有丝毫好处,为什么就没有人敢站出来提出议和呢

    朱慈烺思考了很久,在仔细调查了主战派朝臣的背景之后,发现战与和并不是单纯的国家利益问题,其背后更是牵扯到了以辽饷为利益来源的政治集团。

    试想,如果明清议和的话,那么部署在山海关一带,负责抵御满清,每年拿着几百万两军费的关宁军往哪里摆既然仗都不打了,那关宁军还有什么借口拿着天价的军费还出工不出力

    明清议和伤害的不只是关宁军的利益。辽饷发了这么多年,兵部户部,中央地方,各级官员上下其手,早就在朝堂之上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如果废了辽饷,这些人还拿什么名义捞银子朝堂上的这些读书人,哪个不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考上来的人精,他们如何看不出,大明两线作战的弊端。之所以坚持主战,无非就是为了自己的这点子利益罢了。

    这就好比后世川普要在墨西哥边境建墙,国会偏偏拦着不给拨款是一个道理。没有墨西哥的移民,谁来干那些伺候人的脏活累活呢没有墨西哥的移民,谁会拿着那么低廉的工资给资本家卖命呢所以国会的议员老爷们都知道拉丁裔的涌入会造成社会动荡,但是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子利益,国会老爷们就是不支持川普。当然,他们不会说他们需要墨西哥的廉价劳动力,而是美其名曰人权平等。所谓政治,就是一种把利益说成主义的把戏。

    朱慈烺作为一个现实主义者,深知满清必须要打,但绝不能是现在。什么时候打是战略问题,打不打,则是态度问题。

    朱慈烺现在扬言抗清,无疑会为自己博取极大地政治声望。反之,若是自己提出和满清议和,且不说议和能不能成,朝堂之上的关宁派必然会宣称自己是因为胆怯才主和。到时候什么“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政治笑话怕是都要扣到自己的头上来。

    被编排几句笑话还是小事,更主要的是,满清这一通操作下来,摆明了是在戏耍大明而不是真心议和。所谓的议和,十有**是为了慢我军心的把戏。正所谓士气宜鼓不宜泄,这边刚刚议和,转过头去满清再次入关,谁还肯为朝廷卖命

    所以朱慈烺必须要摆出主战派的姿态来,不仅要主战,而且口号还要喊得震天响,摆出一个和满清势



第三十八章 商宴(一)
    崇祯十五年的河南仍旧没有摆脱旱灾的影响,自入夏以来,就是滴雨未落。眼见着地里的粮食就要绝收,好容易捱过了五月,朱慈琅赶跑李自成入驻开封府后,开封府的上空竟然难得聚拢起了一片乌云。坊间都在传言,这雨是太子爷带来的,太子爷是天上的星君,被派下凡间保佑河南百姓的。

    到了傍晚,积聚已久的乌云仿佛要压塌整座城池一般。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平素热闹非常的开封城竟显得空空落落的。

    此刻,周王府中的银安大殿内正烛光高照,热闹非凡。大殿中央错落摆放着十几张红木圆桌。每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四盘水果,四盘干果,桌子的周边则摆着几壶上好的明前龙井。

    围坐在圆桌四周的,正是河南省的豪商掌柜们。饶是这些掌柜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也不禁为这场宴席的奢侈所震惊。和他们这些经商发家的暴发户不同,建藩两百余年的周王府处处体现出了有钱都买不到的豪奢底蕴。

    就比如这桌上的果盘,里面的鲜果都是只有南国才有的水果。尤其是这荔枝,从岭南到开封,其间路途遥远,运转费时,可这荔枝剥开之后,其中的果肉仍旧鲜美如新。果盘的底部还有冰块一直湃着,吃起来冰甜爽口,寻常人家就是花钱都买不到这番享受。

    仅从这横跨数千里的物流运输,就能体现出周王府的实力。在座的各位无不是经商的行家里手,如何看不出此间的厉害,一个个在心中暗自咋舌。

    “殿下一贯节俭,为何对这些钱狗子如何高看”

    问话的正是之前提出“拒营而守”的刘默翰。朱仙镇大捷之后,朱慈烺发现自己身边缺一个懂得北国山川地理的参谋,刚好这刘墨翰追随丁启睿剿贼多年,转战山陕鲁豫等地,且畅晓军事,被朱慈烺调到身边听用。

    “书白,这你就不懂了。你可知,这地主和商人的区别”

    刘墨翰本性洒脱,在朱慈烺面前倒也不拘束,大大咧咧地答道:“学生不知,还请殿下释疑。”

    朱慈烺一边被陈宝伺候着换上华服,一边说道:“这地主若是想要成为地主,靠的只能是一个省字。只有拼命节俭,才能省下足够的银钱来买地。而且买地这事儿犹如逆水行舟,只要稍有不慎,家里出个败家子,又或者是摊上一场官司,管你多大的家业,转眼间也就败光了。因此这地主家里不管有多少亩地,过得都是勤俭持家的日子,有甚者,家有良田千亩,却一年舍不得吃几回肉。可是这商人就不同了。商人赚钱凭借的是以小博大,倒买倒卖。此辈经营尤重信用,哪怕债台高筑,也要装出一副本金充足的样子。在这些商人面前,你若是节俭,他们反而要怀疑你是否实力不足而看轻你。”

    “哈哈,殿下所言极是。怪不得殿下让王爷极尽奢华之能事,原来如此!”

    刘墨翰现在是彻底服了这位太子爷了。他心中不只一次怀疑,朱慈烺真的是一个半大孩子若非太子有宿慧,怎么对人情世事如此了然

    朱慈烺见刘墨翰一脸佩服的表情,心里面不禁得意,这些门道在后世的营销界可是常识。在后世要想谈生意,有钱没钱且另说,排场必须得先做足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你是皮包公司,哪个肯拿正眼看你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女婢进来通传:“殿下,客都来齐了,王爷让奴婢来看看殿下是否方便。”

    朱慈烺正了正头上的头巾,点点头说道:“孤知道了,告诉周王,孤这就来。”

    不多时,只听银安殿上三声静鞭,小太监高声喊道:“太子殿下到,周王到!”

    在座的商家一听这两位皇家贵胄到场,赶忙从位子上起身跪倒在地,口称:“草民叩见殿下!草民叩见王爷!”

    朱慈烺和老周王朱恭枵两人一路说笑着,在吴伟业等文士的簇拥下进入殿中。

    这些贵人们自然是不可能和商贾们共坐,而是在殿前正中独开一桌。朱慈烺虽然是小辈,又是客人,本当坐在宾位,但毕竟君臣有别,更何况朱慈烺还是代天子出征,所以这主位自然就留给了朱慈烺,周王则坐在朱慈烺右手边的尊位上。

    跟朱慈烺同坐的还有吴伟业,陈之龙等一干江南文士。

    “诸位请起,孤今日设的是商宴。既然是商宴,咱们就按照商界的规矩,先茶后酒,诸位以为如何”

    跪在下面的诸掌柜一听此言,心中无不惊异,这先茶后酒正是民间商户的习俗,殿下久处深宫如何得知,难不成殿下身边有商界的高人指点

    所谓的先茶后酒,其实是中国民营商户之间谈生意的一项传统,后世的江浙商帮仍旧是如此规矩。这些商人谈生意的时候,都会选择上等的茶庄,点上清茶果子,边喝边聊,彼此试探。待到大体上达成一致之后,再有双方的经理人负责细细地敲定合同条款。两边的老板自然是不用理会这些琐事,转场至酒楼歌肆,联络感情。

    当然,这是商户和商户之间谈生意的规矩。若是商户对官家则绝非如此。想跟朝廷的差人谈生意,不论是明代还是后世,拼的就是酒量,酒喝不到位,生意是拿不下来的。

    这些规矩对于在后世混迹官商两道的朱慈烺来说简直就是常识,刚刚这番话也是随口而出。

    这些掌柜都是看人极准的人精,朱慈烺这一番做派下来,掌柜们瞬间就认定,朱慈烺是懂得他们商界规矩玩法的圈里人,绝不是好蒙的羊牯。

    待到诸人起身落座,朱慈烺端起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赞一声道:



第三十九章 商宴(二)
    朱慈烺之前本打算直接将这些通匪的商人逮捕下狱的,但是转念一想,今天宴席上刚好缺一只用来杀鸡儆猴的鸡,这才把这几位掌柜的请到宴上再当着众人的面宣读罪状,要的就是这个惩前毖后的效果。

    朱慈烺见在场众人此刻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看来教育意义已经达到了,赶紧出言缓和气氛:

    “诸位不必惊慌,这几家通匪卖国,罪有应得。孤相信在坐的诸位都是身价清白的爱国商人,自然不用担心。大家不要跪着了,快起来,起来喝茶啊。”

    各家掌柜听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端着茶杯不敢不喝,又不敢多喝,一个个小心翼翼地用茶水润了润嘴,算是交了差。

    “这第二件事儿嘛,就是孤要和诸位谈一笔大买卖。不知诸位可听说过‘皇店’”

    “皇店!”

    在场众人顿时脸色变得就像吃了屎一样的难看。

    所谓的皇店,始于正德年间,据说是大太监刘瑾为了讨好正德皇帝搞出来的赚钱买卖。

    在京的皇店共有六家字号,分别叫作宝和店、和远店、顺宁店、福德店、福吉店、宝延店。

    此六店从明正德年间一直到天启年间,存在一百多年。六店贩卖货物种类繁多。有貂皮、北丝、江米、瓜子、茶、狐皮、棉花、油、布、烧酒、羊、牛、骡、驴、宝石、东珠、铅铜、汞砂等等。

    除了这六家在京的店铺之外,还有通州的张家湾码头以及经营色情行业的花酒店。

    这些产业平素由宫内的大太监负责打理。到了明喜宗年间,打理皇店的职责就落到了大太监九千岁魏忠贤的肩上。

    魏忠贤被扳倒之后,“正人君子”们打着天子不与民争利的旗号,上书崇祯,请求停罢皇店。崇祯那会儿还是个单纯的文艺青年,也没多想,就被忽悠着将皇店给关了。

    朱慈烺得知皇店被关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不是气愤,而是奇怪。在他的印象中,他的皇帝老子可是一个视财如命的穷鬼,怎么可能放着皇店的收入不要

    为此他特意找到宫中的大珰询问了天启年间皇店的收益,得到的回复是“皇店一年所征之银约万两,按季类进送御前,天启年间,大概如此”。

    朱慈烺在得知皇店一年的营利竟然只有区区一万余两的时候气得破口大骂:

    “这是**!这是**裸的**!这些太监连皇家的钱都敢贪!他们一个个的都应该被拉出去打靶!”

    朱慈烺虽然不了解明代的行情,但只要稍有生活常识的人就能明白,皇店一年的收入绝不可能只有区区一万两。这年头,江南随便一家海商一年的收入都在六七万两左右,更遑论这是有着皇家背书的皇店。

    这六家皇店都不需要亲自下场经营,哪怕仅仅是卖牌子,一年的收入都不只一万两,由此可见这中间被太监们贪污了多少银子!

    怪不得自己的老爹直接废了皇店。“与民争利”的骂名由皇家来背,银子却让太监们赚了大头,这要是再不废除皇店,皇家岂不是成了天字第一号冤大头

    在场的商人们看待皇店的角度自然和皇室不同。在皇室看来,皇店是亏本的累赘,在普通商户看来,皇店却是欺行霸市的急先锋。

    宫里的太监们可不会跟讲什么商业道德。皇店在他们的经营下,低买高卖都是常规操作,更可怕的就是打着皇店的名义搞强买强卖。

    就拿这宝和店的丝绸生意来说,宝和店自己是不产丝绸的,而是从江南的商户手里面收购然后再在自家的铺子中转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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