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鹞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平凡之狐狸
老军候促狭地笑了笑,说:“技痒,没问题,我让这小子天天陪你练反正咱不吃亏。”
“别,我好歹也是过三十了,可不能和二十郎当的混小子那样硬来了。”杨玄羽也笑着推辞。
“切,不练就不练呗,小气。等等,你在我面前感慨自己年纪大你欠抽了是吗!”
老军候,原名赵达昌,但这个名字根本没有老军候这三个字来得有名,以至于人们常常记得有个老军候,却说不出他的名字。老军候年过六十,还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一生征战疆场,败多胜少,然而侥幸不死。手底下出过无数风云人物,可谓桃李满天下,本来按照军中重资历的风气,早就应该成为位高权重的军中一方大佬了。可惜老军候为人刚愎,脾气暴躁,同僚,上级,少有说他好的。连不少他曾经的下属,和他闹翻之后又飞黄腾达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这老军候在军中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差。
这么说吧,大周有四位以军功的闻名的国公,三位和他共事过的,见了他就皱眉头。剩下那位郑国公,久闻老军候的大名,还特地把儿子杨玄羽调到他手下去,美其名曰:“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疯狗,他就知道他爹有多好。”宗室第一将,齐王,曾经评价老军候说:“老军候就像是放了一个月的行军粮,踏实有用,但是如果有其他选择,真的不想用他。”
老军候的回应就是,让郑国公的儿子,就是眼前的这位杨玄羽,吃了一个月的行军粮,杀了一百条野狗,取肉风干,送到了郑国公和齐王的府上。
不过,老军候有一点好处,他护短,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从士兵一点点打上来的,他很懂得如何赢得士兵的欢心和支持,让能士兵心甘情愿为他效命。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老军候的部队,军法不严,军纪最差。
脾气暴,军纪差,战绩不佳,人缘不好。但是人家资历深,活得久,所以在大周的军界中,老军候就混到了一个特别尴尬的境地。平齐之后,兵部索性就把他调去负责太原屯骑,算是从大周的禁卫军体系中摘了出去。而他本人,多多少少有些宁为鸡首不做牛后的脾气,对这个安排也算是乐此不疲了。
所以,眼下这位曾经的部下,勇冠三军的冠军侯杨玄羽,已经是少有的能和老军候相处融洽的大周将领了。此时相逢,言语上的彼此奚落,倒成了一种特殊的关切方式了。
这各中内情,神武右卫和太原屯骑中了解的不多。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位长官一会儿彼此取笑,一会儿勾肩搭背的,臭味相投的架势,倒像是一对父子俩,一时间都迷糊了。最终只能带着满腔的疑问回营去了。
这件可大可小的军中争锋就这样变得不了了之了。在这场事件当中,陈昂无疑是最大的获益者,太原屯骑中渐渐流传开他力敌杨玄羽的事迹。洪涛这个当事的曲长在挨了一顿老军候的鞭子之后依旧风风火火地仿佛没事一样,还给陈昂起了一个”天下刺击第二“的外号,倒是让陈昂有些哭笑不得。
陈翔这些天倒是有些担忧,自家二哥经此一事固然是名声大噪,但其实无疑是踩着那位杨玄羽统领的名声才上的位。目前人家看在老军候的面子上不计较,可以后呢如何处理对待声名鹊起之后围拢在身边的众人,这些都需要兄弟俩好好商量。
可惜这些天老军候也许是害怕突厥方面情况有变,让斥候轮番出动,连陈翔也累得和狗一样,更别提突破军中规定,找机会探营了。一连忙活了三天,直到草原上突厥的左设贵人赣达,带着部属、牛羊和牧草前来补给和劳军,老军候这才彻底地放下心来,让斥候不再出动。
自从六年前突厥和大周正式结盟之后,突厥这位昔日的敌人已经成为大周在草原上最坚定的盟友,东边有些蠢蠢欲动的辽河诸部落,西边势力渐渐扩张的星月教帝国,都仰赖突厥部落进行制衡。尽管大周年轻一辈的将领,譬如杨玄羽、谢玉成都是在对突厥的战役中成名的,但是突厥的贵人赣达却用草原汉子特有的豪爽冲淡了尴尬,吃肉跳舞,称兄道弟得好不痛快。就连对于突厥成见甚深的老军候,都不得不放下了自己不必要的担心,与兵同乐起来。
当然,陷入欢快氛围的是正在进行补给太原屯骑和神武右卫,神武左卫和雁门屯骑依旧严守门户,严哨值勤,防止任何意外的出现。当然,这也给了陈翔前去寻找自家二哥的机会。
然而,当陈翔来到陈昂的营门外时,眼前的情况却出乎意料。一彪猛士正全副武装地站在营门外值勤,看到陈翔靠近,一声断然呵斥:“你是谁干什么来的”
陈翔皱了皱眉,一瞬间脑海中浮现过无数猜测,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叫陈翔,是行军参议,暂时调拨在太原屯骑。里面应该有我的兄弟陈昂,我是来找他的。劳烦你帮我确认一下,如果他不在的话,我到其他地方去找找。”
门口的侍卫们商量了一会儿,让陈翔先等着,让人通报。过会儿,小心翼翼地将陈翔带到了营房之中。
不出所料,营房里是一片闹腾。杨玄羽一身紫袍便装和陈昂正坐那儿扳手腕,旁边围着一圈年龄或大或小的汉子,正在鼓噪加油。看样子,应该是杨玄羽在神武右卫的亲兵或者大小军官。就冲着没大没小的氛围和角落里堆积着的空酒坛,就能知道这群人肯定都喝多了。那确实是得让人站岗,这幅样子可不能让外面的将士知道。
“一二三。”一阵阵呼喊声中,二人脸上青筋爆出,咬牙切齿。
陈昂鼓起神力,一咬牙一跺脚,手腕缓缓地压了下来。“杨头,你输了。”周围人一阵大闹,感觉好像比杨玄羽赢了更开心一样。
“你呀,真不给我面子。”杨玄羽骂骂咧咧地说。
“战场无父子,更何况上下”陈昂扯着舌头说。
“要是十年前的老子,早把你干趴下了,还能让你在这儿嘚瑟!”杨玄羽打了个嗝,说
第三十二章 四愁诗歌
陈翔看着满满一尊的酒,看着咄咄逼人的杨玄羽,幸灾乐祸的陈昂,和一旁起哄不怕事情大的军官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说着,接过酒杯,郑重地举起,一饮而尽。
灼热的火线从喉咙一条线直接烧到胃里,烧的肚子里热气腾腾,然后一股子热气再顺着喉咙直接冲到脑门上,“嗡”的一声,在脑袋里炸了开来,然后好像要从脑袋上所有的孔里散发出来,耳朵,鼻子,眼睛,“嗝”的一声,最后从嘴巴里冒了出来,一股浓浓的酒气喷了出来,喷到了凑近看过来的杨玄羽的脸上。陈昂赶紧凑上去,扶住了自家弟弟。
哈哈哈哈哈,杨玄羽看着满脸通红的陈翔,丝毫不以为杵,反倒是回身拍起了桌子,大声问道:“饮酒岂能无乐,小子,既饮酒,能歌否”
陈翔瞪着通红的双眼,说:“我当然能歌,只是不知道统领愿不愿意听啊。”
“哈哈哈哈。”杨玄羽挥舞着手指,说“此间乐极,哪怕你是唱的再蹩脚,我们也听得下去,你说是吧,弟兄们”
“唱啊,唱啊。”杨玄羽带来的亲卫们一起起哄道。
“好,汝等且听着。”陈翔一把推开扶着他的二哥,站到营房中央,扯开嗓子唱了起来:
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从之梁父艰,侧身东望涕沾翰。
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路远莫致倚逍遥,何为怀忧心烦劳。
我所思念的人儿啊远在泰山,我想去见她啊梁父小山难以翻越,我侧着身子向东望去,泪水滴落在衣服上。美人儿送我金饰小刀,我有美玉一块想作报答,路途遥远难以到达徘徊不已,我为何忧虑,又为何内心如此疲惫。
杨玄羽止住了笑意,若有所思。
我所思兮在桂林。欲往从之湘水深,侧身南望涕沾襟。
美人赠我琴琅玕,何以报之双玉盘。路远莫致倚惆怅,何为怀忧心烦伤。
我所思念的人儿啊远在桂林,我想要去见她啊湘江水深难以横渡,侧着身子向南望去,泪水沾满衣襟。美人儿送我美玉长琴,我有玉盘一对想作报答,路途遥远难以到达惆怅不已,我为何忧虑,又为何内心如此伤感。
杨玄羽盯着陈翔,截住了话头,慨然唱了起来:
我所思兮在汉阳。欲往从之陇阪长,侧身西望涕沾裳。
美人赠我貂襜褕,何以报之明月珠。路远莫致倚踟蹰,何为怀忧心烦纡。
我所思念的人啊远在汉阳郡,想要去见她啊陇道漫长难以跋涉,我侧着身子向西望去,泪水沾满衣裳。美人儿送我貂皮细袍,我有明珠一颗想作报答,路途遥远难以到达踟蹰难行,我为何忧虑,又为何内心如此郁结。
陈翔没有在意杨玄羽的搭腔,接着唱了下去:
我所思兮在雁门。欲往从之雪雰雰,侧身北望涕沾巾。
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路远莫致倚增叹,何为怀忧心烦惋。
我所思念的人啊远在雁门,想要去见她啊雨雪霏霏难以前进,我侧着身子向北望去,泪水沾满衣裳。美人儿送我锦绣一匹,我有青玉之案想作报答,路途遥远难以到达徒增叹息,我为何忧虑,又为何内心如此惋惜。
“张子平的四愁诗,我还是学过的。陈三郎,你这是什么意思”杨玄羽有些不满,问道。
“既然杨统领学过东汉张衡的这首诗,那么诗中之意还需要问我吗”陈翔红着眼冷笑。
杨玄羽用食指指了指陈翔:“你有美玉,有玉盘、有明月珠,有青玉案。”然后指了指西南“想要赠给美人,不,是赠给天子。”再指了指自己。“我,就是梁父山,是湘江水,是长陇道,是雨雪霏,阻了你的道,是吗”
“是!也不是!”陈翔梗着脖子说:“你想阻我的道,你也阻不住。我想说的是,你,你们,阻了天下人的道!那天一个小小的征夺营地的事件,为什么能闹得这么厉害,不就是因为,太原屯骑前途被阻,愁思难以排解吗你以为给了一个陈昂前途就能够稍稍缓解这份怨气吗这前途被阻,难以排解的,仅仅是我一人吗是太原骑这两千人吗是黄河以北三百万户子民中的豪杰,甚至包括江南,蜀中等等各地的英豪,他们前路被阻,心怀惆怅的悲歌,统领,你听得到吗你听得到这大周盛世的隐忧吗可笑的是,这个时候我们还要去讨伐千里之外的肃慎部落,殊不知,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我当然听得到”杨玄羽拍案而起。“可,那又如何!”
杨玄羽举起一坛酒
第三十三章 荒野猎头
荒郊野外野火烧,鬼影重重乱人心。
傍晚,在山丘的树林间露营并不是美妙的体验。深秋的露水潮湿而冰凉,丝丝寒意仿佛要渗入骨髓。简单的随身工具并不能够提供足够御寒的措施,只有那噼里啪啦燃烧着的营火,能在寂静的荒原之中带来些许的光热。
但也能招来暗夜中数不清的觊觎目光。
那纷飞连绵不绝的飞蛾和饥肠辘辘的蚊子,就是营火带来的副作用。
“开原这鬼地方,都入秋了,怎么蚊子还这么多。”张相不满地嘟囔着,手上脚上的关节处,被蚊子叮咬地肿起了红包。
在接受了突厥的补给之后,这只庞大而精锐的骑兵队伍按照原先的计划向抚远故城进发。陈翔也跟随者吴楷所在的斥候队,又一次地先全军而发,提前侦查地形与敌情。不过,眼下的情况可比之前在草原中的行进要凶险得多。开原虽然不是肃慎部所掌控的区域,但已经是游骑与斥候争锋的地方了。今天,这只斥候队其实已经见到过此番征伐的对手,肃慎部的斥候了。
沈达言在一旁和吴楷商量着:“今天看到的对方斥候,感觉骑术不怎么样啊,而且连皮甲都不全,远远地望了我们一眼,就直接撤了。你说这是什么情况”
陈翔正在认真仔细地设置陷阱,在两棵树之间拉起一条细细的黑绳,边缘绑上铃铛。一旦有人不小心踏足,这铃铛就能响动,惊醒众人。
吴楷看了看陈翔的举动,笑着说:“陈参议啊,你的心思倒是挺细。但这问题是,不仅仅有人触动了绳子铃铛会响,风一吹,铃铛也会响啊。”
陈翔楞了一下,向吴楷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舔了一下手指,感受夜间的风向,将铃铛系在树后面的下风处。有树干作为遮挡,就不容易被风吹动。
吴楷也有些无奈,说:“陈参议,你对这片比较熟,今天见到的那伙敌人是个什么情况,你给我们说说呗,也好过我们两眼一抹黑。”
陈翔放弃了利用梅花袖箭设置陷阱的想法。太复杂了,或许自己以后应该请教一下猎户出身的杜伟,如何在山林中设置陷阱。他站起身子,向斥候队的同僚们解释:
“那应该是肃慎族的猎头人小队。肃慎族和突厥人不同,突厥是游牧民族,军队也是离合之军,擅长骑术,却不擅长硬打硬仗。肃慎是渔猎民族,山林之间和豺狼虎豹争夺食物,擅长小规模的步卒搏斗,有很多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步兵。猎头人就是对其中猛士的称谓,单单从地位上简单类比的话,应该是突厥人的射雕者。”
“那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张相打趣着说“看到我们,不也是望风而逃了吗”
陈翔没在意张相的插嘴,说:“通常肃慎诸族之间的内战,通常会让这些猎头人各自组成小队,在彼此的猎场之中相互猎杀对方的族人。这样来回消耗,耗到哪一个部族撑不住了,自然就会让步。自从忽而都崛起了之后,已经废止了这个野蛮的内战方式。没想到,在外战的档口还是出现了猎头人小队。”
说着,陈翔认真了起来:“猎头人小队通常以一个猎头人为核心,猎头人通常身强力壮,经验丰富,精通战斧、投矛、猎刀等多种武器。打猎时负责吸引猎物注意力,猎头时负责打破对手的阵列,是小队的绝对核心。除此之外,至少还有一名精通陷阱,善用弓弩的老猎手,一名经验丰富擅长追踪的老手。也许还会有一个来经受训练的年轻猎头人,一个负责后勤的辅兵。通常猎头人小队有五人,我们今天看到的队伍也只有五人对吧,那多半错不了。估计忽而都是直接让猎头人小队组成斥候队了。”
“这样的斥候队,和通常意义上的斥候队不太一样。一般的斥候,是
第三十四章 寒夜乱战
话说陈翔在宿营时被突袭,敌人的尖刀正捅在陈翔的胸口,而陈翔却还没有摸到自己身边的弯刀。就在此时,一声熟悉的汉话响起。
“给我滚。”一个身影冲了过来,挥刀向黑影的背部砍去。黑影一边抬脚狠狠地剁到了陈翔的脸上,一边侧着身子就是一招斜劈。
“咣”两刀相击,那不知道是谁的战友晃了晃,似乎有些吃不住黑影的力道。黑影得势不饶人,直接一个反撩,划开了战友的胸腹。那战友惨叫一声,倒下。
陈翔忍住了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右手探到了弯刀。他心头一喜,却有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脑袋被踩的死死得,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和调整。不管了,先砍腿,陈翔把心一横,只能斜斩那黑影踩着自己的一只脚。跨擦一声,只听那黑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陈翔得了空,赶紧翻身起来,只见那黑影倒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同时不住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将上身护住。陈翔来不及去看刚才那个帮助自己的战友的情况,挥动弯刀,狠狠地又剁在了那黑影的另一条腿上。那黑影连连遭受重击,忍不住惨叫,手上挥刀的速度略慢,陈翔得此机会,直接一刀插进了黑影的胸口。
呲——血液溅到了陈翔的脸上,他刚刚看清了这个黑影的样子,黝黑健硕的脸庞,斑驳细腻的涂彩,和那眼中对死亡的恐惧。
此时,不远处爆发一声声若响雷的呼和。陈翔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巨熊般壮硕的蛮人正挥动着巨斧向自己冲来。他的脚下,零落的散步着三四具尸体和残骸,有头,也有手臂,一时间分不清死了几个人。稍远一些好像还有搏斗的动静,但看不清楚。此时此刻好像没有人能够帮到他,只有他独自一人面对这过于凶残的蛮子。
他要拔刀,但是刀子深深地插进了黑影的心口,一时之间竟然拔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胸口中的一刀严不严重,他不知道此时斥候队还剩下几个人,他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但他知道的是,他除了战斗,别无选择。他捏紧拳头,要做最后的殊死拼搏。可当他看到拳头时,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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