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鹞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平凡之狐狸
然而此时,迎接他们的,不再是锋利的矛尖,而是一排一排的檑木。庞大的木块上面,尖利的木刺狰狞夺目,没人能忽略它的杀伤力。
“报,敌方将檑木从矢口砸下来,我方攻城受阻,不少竹梯甚至因此毁坏。”
周春成想了想,说:“果然,这乌尔河起自老头岭,肃慎从深山伐木,可直接顺着河流运到赫拉山城。若论战备物资,别的可能少,木材肯定是不会缺的。既然懂得箭楼,又怎么会少的了滚石檑木。不过,为什么会却没用滚石”
“石材制取
第四十五章 南朝与蛮夷
忽而都,这位有志于成为肃慎诸部共主的头人,已经年过五十了。他硕大的身躯依旧健硕,宽阔的肩膀随时能够迎接千钧重担,锐利的双眼依旧让人心悸。他缓缓走在自己的部众前面,他的身后,近万骑士神色肃穆,整装待发。
“有很多人问过我,说我为什么要筑城,为什么要违抗南朝的命令。有人还说,我在用自己族人的性命来追求自己功业。我没有解释。今天,城墙上时时刻刻都有我们族人在死去,今天,这座城随时都有可能会陷落。今天,我也不会解释,因为没有任何一种解释能够比眼前的事实更加有力,这一切的一切告诉我们,不击败南朝,肃慎就没有明天!”
“他们说,咱们松阳五部,加起来了不过七八万户,我忽而都穷兵黩武,也最多能攒出一万的骑兵和两万步兵。人家周朝,一个郡就有十万户,人家一共有上百个郡,我们耗不过南朝的!”
“没说错,南朝地域广博,人丁兴旺,我们比不过,这是事实。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南朝,他们那么大的土地是哪儿来的,那么多的人口是哪来的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不,是抢来的,是夺来的。是从哪里夺来的是从他们口中的蛮夷手中夺来的,或者说得更明白些,从我们手中夺来的!”
“我知道南朝的过去,他们原本就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部落,但他们卑鄙、阴险、狡诈,他们一面耕种谋生,满口仁义道德教化和平,另一面研究出最精巧的机械、制作出最坚固的铠甲、拿着最锋利的武器来开拓领土。南朝说,蛮夷残暴,可你们现在看看,这四海之内,最丰饶的土地,最广袤的人口,是属于谁的曾经的草原豪强,犬戎、匈奴、柔然,早已烟消云散。突厥呢,经历了南朝挑拨的内乱之后,如今人丁不超过三十万户。南方的苗人躲进了深山,都没有办法统计人数了。蛮夷杀南朝,用的是刀,血淋淋,凶残可怕。可南朝把你挤到苦寒之地,让你根本活不下去那么多人,你的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还用得着用刀砍吗”
“他们说,不要挑衅南朝,但是,你不挑衅南朝,南朝就能容得了你吗早年间,就我们松阳五部之间内战不休,人口一直上不去,这背后没有南朝商人的挑唆这是南朝的一贯伎俩,用他们的话说,叫“以夷制夷”。我们没惹南朝吧,但我们还是他们要制服的蛮夷,为什么,凭什么没有为什么,老虎要吃人,你去问问为什么”
“南朝说,他们会教化,要让远人来归。行啊,我们学南朝,我们耕种,我们立城,我们建立法律,我们遵循制度,我们按照你们的教化行事,一步一步地模仿着南朝。结果南朝的小皇帝说,不行。哈哈哈哈。不行。”
“南朝一点脸皮都不要了。他们自己可以耕种,可以建城,可以建立国家,但我们不行。他要我们滚回山里,去做野人,去打猎,去变成分立的部落,成为一盘散沙而不是一个国家。为什么因为南朝不想让我们繁衍人口,不想让我们强大统一,因为南朝,视我们为敌!不,不仅仅是我们,是所有不属于南朝的人,都是他们心中的敌人。南朝有一句很有名的话,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底下所有的土地都是属于南朝的,所有的人都是南朝皇帝的奴隶。这就是南朝的野心,这就是南朝的贪婪!”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要反抗南朝皇帝。我作为一个头人,部落再穷再破,不会冷着我,也不会饿着我。如果部落之间的厮杀失败了,我死了,我的儿子也能继承我的位置。我为什么要反抗南朝皇帝反抗南朝皇帝失败了,别的不说,我,我的家人,通通都要死绝。我是闲着没事干吗我是吃饱了撑
第四十六章 铁蹄争锋
老军候看到了高处飘扬着的红旗,没多说什么,从容地收拾戎装,带上头盔,翻身上马。他看着身后的太原屯骑们,这些三晋子弟都是好男儿,不比关中健儿差多少。他们是那么地相信自己,自己也绝对会将他们带回去,带着荣耀和功劳。
“别的话我不多说,当红旗飘起的时候,就意味着肃慎的骑兵出动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赶赴战场,死死地纠缠住肃慎的骑兵,你们攻击的目标,始终是肃慎骑兵的将旗和身边的每一个敌人。这是一场乱仗,你们给我记住,在中军收兵的号令发出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许停下。雁门、渔阳、上谷、代郡的屯骑会和我们一起出动,在人数上我们不吃亏,如果没有完成任务,丢的不是我的脸。”
“诺!”太原骑高声呐喊,回应着自己的老长官。
“陈昂,头阵交给你了,去吧。”老军候嘱咐着自己的爱将。
“诺!”陈昂高高昂起了手中的长槊。“弟兄们,这次可不是诱敌,而是来真的了。踏破鬼魅,扫荡宵小,正在此时。随我,破敌——”
跃马而出。
一排排骑士慨然应诺,纵马相随。隆隆隆,马蹄声低沉而有节奏,吟唱着幽燕之地的骑士们昂然的战歌。
“统领,黑骑飘起了。”神武右卫的骑士提醒着自家的统帅。
“我看到了。”杨玄羽有些慵懒地上马,戴好头盔。
“弟兄们,还要要我说什么吗”
“战,战,战。”骑士们高声呼和着。
杨玄羽笑了,将手中的马槊远远指着正在洞开的城门。
“黑旗扬时,右卫出击,不做纠缠,直取城门。定兴侯把一锤定音关键压在咱们神武右卫身上,别他妈给我掉链子,懂吗!”杨玄羽突然高吼,声音嘹亮刺耳,刹那间,三军肃穆。
哈哈,杨玄羽右侧的嘴角划出了一个狰狞的弧度。平举马槊,直向远处城门。
“随我走!”
骑阵倾泻而出,势不可挡。
肃慎骑兵冲出城门,不做纠缠,直接向着云梯车冲过去。他们的目标是云梯、是井阑、是所有的攻城器械。赫拉山城外所有树林早就被肃慎人早早砍伐殆尽,只要毁了这批攻城器械,短期内大周军队是没有办法收集到足够的木料重新制造的。
云梯车附近,护卫的步兵们也在将佐们的指挥下摆开了阵型。攻城器械始终是敌人攻击的首要目标,而如何防护也是这些士兵们日夜操练的重点。一个简单的长矛阵短时间内有模有样的摆出,没有人可以小觑大周府兵的战术素养和战斗意志。
肃慎人没有直接冲击步兵的小阵,而是匆匆掠过,前排的骑士甩出手中的瓦罐和麻布团,向着云梯车远远砸去。乒铃乓啷,瓦罐落地,火油四溅。指挥的小校捡起落地的麻布团,发现这些麻布都浸透着火油。小校一愣,他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没有理睬一掠而过的肃慎骑兵,目光看向了附近的一座箭楼。
箭楼上,肃慎射手顶着井栏造成的巨大伤亡,点燃了准备好的点火箭,向云梯车方向一阵齐射——
呼啦,火油和麻布被点火箭引燃,仿佛火魔在步兵阵中肆虐,被火油溅到的士兵,披着麻布的士兵,此时一个个被烈火焚烧,痛苦地嘶吼,乱窜。自然,步兵阵也就不成行列了。更重要的是,云梯车也被点燃了,红色的火舌一点一点地想要吞噬这承载着胜利希望的攻城器械。
肃慎骑兵没有再冲击,一方面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了,他们还有其他的云梯车需要去点燃,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遭遇到了对手。来自幽燕诸郡的屯骑已经赶到战场,向他们发起冲击。
在这场战事中,肃慎人对于守城技能的熟练运用让周军无比惊异。同样的,大周通过井阑和旗语进行的快速指挥和反应也让肃慎人赞叹不已。五郡的屯骑虽然慢了一步出发,但还是及时赶到了战场,阻止肃慎骑兵进一步地去破坏攻城器械。而为首的那位冲阵者,正是陈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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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城门之争
神武右卫的前锋离赫拉山城的城门还有百步之遥,但是城门已经渐渐合拢,杨玄羽心下大急,大呼:“矛来。”
身侧亲兵会意,向杨玄羽处稳稳抛出一根铁矛。杨玄羽左手挂好马槊,右手接住铁矛,脚下一蹬,立身夹马而起,侧身、后仰、蓄势、投掷,一气呵成。铁矛出手,破空声凄厉哀嚎,恍若闪电,重重地砸在正在合拢的铁质城门上。
城门一震,“咣噹”一声,合拢的节奏稍一停顿。
“再来!快来!”杨玄羽眼见有效,高喊。左右亲兵会意,连续向杨玄羽抛出铁矛。
杨玄羽立在马上,并不停歇,左右手连续掷矛而出,根根铁矛依旧恍如雷霆,力贯千钧,砸向城门。
“噹!噹!噹!噹!噹!”矛头和城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奏起了浩荡苍茫的战歌。见到首领如此神勇,用掷矛之技硬生生地阻住了城门关闭的势头,神武右卫无不欢呼雀跃,士气高涨,高声喊道。“万胜!”万胜“”万胜!“
“好个紫衣轻侯,好个刺击之冠。”前军处,陈翔不由得赞叹道。然后,又远远望了眼中军处指挥的路昭明,赞叹道:“也是定兴侯运筹帷幄,指挥有方,才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
“哈哈,这你倒是过誉定兴侯了,此策也不过是郑国公的故智而已。”徐昊站在陈翔的身侧,笑着说道:“十年前郑国公破晋阳城的时候,就是算准了城中反击的时候,抓准时机以铁骑突入,乘机夺城。当年定兴侯作为郑国公的副将识得此策,此番故技重施,自然要便宜了郑国公的长子杨玄羽,来立此头功。”
陈翔微笑拱手:“徐公长者,果然见多识广,十年前我一介稚子,也不在晋阳,这些细节倒是不清楚,承蒙徐公赐教。不过,您怎么不在苏参军处随侍”
徐昊轻捋长须,说:“定兴侯处指挥忙碌,容一个苏参军在那儿观摩学习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容得了我这个老家伙在那儿碍事还是晋王这儿好。离前线近,看得清楚,而且也安全。”
当陈翔和徐昊在安全的观战评论时,赫拉山城的城门已经不再安全了。
杨玄羽一马当先,挥动着马槊从城门处撞了进去。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一身的重甲和锋利的马槊能够阻挡任何可能的危险,撕碎所有敢于阻挡的敌人。之前的商人和密探已经提供过足够城内的情报,西门处并没有设立第二道城门,也就是说,只要冲进这道城门,大周的神武军骑兵就可以沿着城市的主干道来回扫荡冲击,彻底打乱肃慎的所有指挥体系和物资运输,将肃慎人分割在城市的各个街坊之中。
当杨玄羽冲过城门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阻碍,三三两两的箭矢根本射不透他身上的黑色重甲,前方零散的低矮的石墩根本无法阻止骑兵冲锋的路线,几排肃慎散兵不知在忙活着什么,此时也已经为时晚矣。说到底,方才肃慎骑兵也是从这里冲出去的,这条路上早就清扫干净,是最适合骑兵冲锋的路线了。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了,直到他看见,前方的地面突然翻起!
不,那不是地面翻起。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杨玄羽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就一块一块盖在地面上的木版,现在被肃慎人用绳索拉起来,用石墩抵住,瞬间就变成了临时的栅栏和简易的城墙,来阻挡骑兵的冲锋。
被摆了一道,杨玄羽心想。不过此时能进不能退,冲过去,这薄薄的一层木板,和城墙不可同日而语,那不超过三丈的高度,更不是城墙那样不可逾越。撞、撞、撞、哪怕是把马匹都撞死,也要冲开一条路出来。
杨玄羽举起马槊,心中算计着,撞击的时候,自己会把马槊扎进木板,如果能撞破木板那最好,如果不能,拿马槊也肯定撞进了木板中,就乘势支着马槊从马上离开,根据情况再判定是撞进敌阵还是闪到一旁。
算计已定,正要举槊相击时,突然马失前蹄,杨玄羽连人带马,陷入了木板城墙前面的深坑之中。慌乱间,杨玄羽想起了自家父亲教导的求生绝技,弃槊跃马,双手抱头翻滚了一圈。除了摔伤处有些疼痛外,似乎并无大碍。而乌骓良马,此时却摔得惨不忍睹,马头重重地磕在地面,鲜血潺潺流出,眼见是活不得了。杨玄羽一面从伤马处拾起了圆盾,护住上身,一面抽出了腰间的备用战刀,定住心神,他是指挥,他是统领,眼下他必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做出正确的指令。
这是一道一丈深,三丈宽的壕沟,很明显,这道壕沟平时是被那些一块一块的木板盖起来,不影响正常的行走,也不影响骑兵的冲锋。但是如果有敌人冲过来的话,掀起木板,这壕沟和木板就构成了第二道的城墙。进攻方如果没有办法填平这道壕沟,那么很难对那脆弱低矮的木板城墙造成任何威胁。骑兵就算是能越过壕沟,也只能一头撞在木板上,栽倒在壕沟里。
厉害啊,真是处心积虑,杨玄羽不由得感慨。
他们算计的就是骑兵,除非我们心甘情愿用马匹和尸首填平壕沟,不然骑兵没法越过这儿的。骑兵得退出去,让步兵带着木料、沙袋这些东西把壕沟填平,或者直接填出一条路来。
嗖嗖嗖,一阵箭雨袭来,不断撕裂和冲击着已经有些破损的盾牌。城墙的内侧和两边的房屋上面,都有肃慎的弓箭手在射箭。各种不同的角度让利箭的轨迹没有任何死角,而居高临下的优势让锋矢的杀伤力更加强劲。如果想要从壕沟中攀援而出,那么放下盾牌的骑士无疑是最好的靶子。这一道壕沟和两侧的弓箭手,竟然构成了骑兵的绝杀之地。
“撤啊,撤啊,后队停止冲锋,让步兵进来。前队从两翼散开,射箭压制对方的弓手。”杨玄羽被弓箭压制得移动
第四十八章 烈火无情
忽而都站在那里。
如果城墙失手,被大周的重甲步兵占领了,那么他将必死无疑。
不需要再说些什么了,他来到城墙上,带上自己的大纛,带上自己的亲卫,就是无声的催促。
一定要把南朝士兵从城墙上赶下去。
忽而都的亲兵马上加入了城墙上的混战。这些被忽而都称作“薛怯军”的精锐,虽然人数不过数百,但都是能生撕虎豹的豪勇之士,再加上装备上了肃慎军中少有重甲和利刃,在这种小规模的厮杀中生猛无比。
渐渐地,城墙上大周士兵的阵列一点点倒退。
城墙下,李鸽也发现了战况不妙。但是他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城墙上这种硬碰硬的小规模厮杀,比拼的就是重甲、利刃、还有人命。相比与肃慎人,大周不缺重甲,不缺利刃,但是能穿上一身沉重的装备,快速爬上二十丈城头之后马上进行惨烈厮杀的猛士,他李鸽手头确实不多啊。他只能一方面向城头补充一些轻甲的战士,另一方面,不断向前军晋王和中军路昭明处请求调拨猛士支援。
面对求援的请求,晋王府的郑宝瑞指着正在和五郡屯骑绞杀得难舍难分的肃慎骑兵,说:“这儿是有定兴侯之前安排好的精兵,但是这些是拿来给晋王护身的。你这把人调走了,万一肃慎的骑兵不长眼,冲击晋王殿下,怎么办还要你们这些前线的将帅舍了敌人赶过来救援吗那不是更混乱”
求援的副将被郑宝瑞的话给噎着了。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话:“可如果没有有力的支援,攻上城墙的这些将士,怎么办啊。”
“慌什么。城门都破了,肃慎人还能顶多久垂死挣扎而已。我们现在要防的,是肃慎人的狗急跳墙。回去告诉李将军,他在城墙上牵制住敌酋的精锐,就是一大功。”蒋礼走过来,安抚并打发走了求援的副将。
当然,最大的功劳不可能属于李鸽,而是此时已经入城的杨玄羽。
随着大量步兵的进城,通过弓箭对射压制住了肃慎的射手,杨玄羽终于从壕沟中爬了出来。他凭借自己的威望和爵位,第一时间接手了所有步兵的指挥权。
此时天色渐暗,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填满壕沟,在杨玄羽的安排下,身材较为高大的士兵们扛起了简易竹梯,跳入壕沟之中,稳稳地立住。就这样,壕沟中搭出了一条条用肩膀和竹梯累成的道路。虽然相比于一丈深的壕沟,这些道路低矮了不少,与两侧的高地依旧存在一些落差,但是已经能够容许步兵由此向对面的木板墙发起直接的冲击了。壕沟已经不再是阻碍步兵进攻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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