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传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女禾山鬼
 
第138章 凝丝扯线
李洛龙下榻的任氏客栈依旧门庭冷清,并无客人投门问径前来住宿。
客栈门前小街上,各色商铺皆是门户紧闭,无论是茶楼书肆,还是吊脚高阁牌坊,都再无人影活动。
这几日,整个南山城被一阵鲜亮“云彩”遮蔽着,不见日光,更是给这座小城平添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一向不信鬼神的磨刀坊也是关了门,这让对鬼神深感畏惧的任六儿悄悄松了口气,这样小孩童儿就不用一个人走过孤零零的街道,去往磨刀坊练习把式了。
随之而来的是任六儿愈发敬畏鬼神,前两天这个小孩童儿瞒着李歆玉,偷偷去躺在床上的掌柜那里要了几枚名为“喂鬼钱”的压胜钱,独自一人静悄悄的藏在客栈门前的一块小青石下面,不敢让小女孩儿看到。
小孩童儿觉得,只要将这些游荡在城中的恶鬼喂饱,它们就不会来祸害自己。
在四下没人的时候,任六儿会隔着一扇木门望向外面,战战兢兢的,在心头学着每年任掌柜祭拜小孩童儿爷爷的话,念念有词。
李洛龙这几日多半时间都是在后院小房间内,很少外出。
李洛龙之所以还留在这家客栈,是有一件事要做。
在经过南山城的事后,李洛龙对于武技运用愈发的力不从心,与白龙一战时,李洛龙所掌握的爆发力刚猛的武技金缠错碑手可以说毫无用武之地。从头到尾,几乎都是用手中的名刀小雷音来对敌,白龙丝毫不给他贴身战斗的机会,可以说武技匮乏的李洛龙从开始到结束都是在受白龙的支配,因为白龙所施展的武技都是攻伐凌利且能够拉开距离的武技,这让李洛龙与之对战起来异常难受,如使蟹捕鼠。
且少女青葱明确叮嘱过李洛龙,小雷音这把刀,封藏有兵家禁忌,不触动那些禁忌还好,一旦李洛龙再次触动那层隐藏在刀身中的兵家禁忌,少女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折断这把曾经震铄一时的兵家名刀。
这是少女对于李洛龙持有小雷音的雷池底线,一丝一毫都不能僭越。
仅仅依靠一门爆发力强横的近身武技,与像白龙这种精通枪术武技的修者战斗起来,难免会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到底,不是这门武技是鸡肋,而是局限性太过于大了些,非近身发挥不出它的威力。
遇到一位炼体,擅长与人肉搏的炼体者,这门武技或许能够大放异彩,可若是再遇到像白龙那样的剑修刀客,李洛龙该当如何应对即便是气运再充盈,也好不到每次绝地都能次次化险为夷吧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道理李洛龙还是明白的。
认知到了这一弊端后,李洛龙思索了许久,决定先搁下这门“拘于时也”的武技,再另觅良技。
离开龙阳城时,性子谨小慎微的李家家主李源澄没有什么长物给李洛龙,唯一的交代就是钱财一定要带够,如果走不下去,就回来。
这不是李源澄吝啬,而是破落至此的李家,真的没有一件能够拿的出手的东西,李洛龙走后,李源澄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之一就是悔恨自己当初为何没有多传授些入世做人的道理给李洛龙,他怕李洛龙在外面吃亏啊。
这个书生生平第一次觉得,他这些年读的书,真的都是白读了。
不过李洛龙的家当也不算少,都是说书先生留给李洛龙的。
一块漆黑墨块,据说书先生说,这块墨在危难之时,可以强行“点灯”,召唤出青葱。不过李洛龙可能用不到了,这是说书先生提防青葱的一记暗手,毕竟那个少女的桀骜姿态,说书先生可是亲有体会的,这个少女一生当中,除了李霸天之外,就未再认第二个人,哪怕是他陆川,少女依旧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看。
自少女那次在祖祠画卷内见过李霸天遗影一面后,这个少女似乎就不再那么桀骜不驯了。
还有几件保命符,在春韭城对战木春时,李洛龙已经用掉了一块,不过还有些剩余,这才是前几天李洛龙敢于真正留在南山观摩战斗的关键底气所在。
一部已经修习却不见成效的无名剑诀,从与薛倌儿的对话中来看,这部不知跟脚的剑诀应该来历匪浅,从薛倌儿的话中,李洛龙还能推测出,想要发挥出这部剑诀的真正威力,应该还需要一种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过李洛龙暂时不知薛倌儿口中的“东西”到底为何物。
最后则是三部颜色各异的武技卷轴,其中一门武技,李洛龙已经修习的得心应手。在春韭城内,这道武技颇有建树,成功将木春绞杀于双臂之下,虽说有些投机取巧、趁其病要其命的成分存在。可这部武技却是实打实的将木春这位来自帝都大家的修者脖颈拧断了下来,威力不俗,可就是太吃战况形式。
所以另觅良技就只能从剩余的两部卷轴起手了,李洛龙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决定修习紫色卷轴中所记载的一门武技,因为这道武技与李洛龙已经修习的金缠错碑手有一些关联,就像藕断丝连那样,不深不浅,却不容忽视。
这部武技等级不高,但也不算低,若是放在如疯狗流窜荒山乱丘的野修手中,定会视若珍宝,即便是放在一些小家族中,也能成为家族中分量很重的武技。
这道武技名叫凝丝扯线手,星阶地级。
李洛龙在摊开卷轴时,有黯淡金光从紫色油纸上映射而出,显然写就在油纸内侧的武技门路介绍是用金漆描摹而成。在卷轴打开的瞬间,浅薄紫意并起黯淡金光,一时间有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像是珍藏于某位喜好收集名家古玩的老藏客手中的珍品卷轴。
李洛龙没有在意如蝇头般字体的颜色,细细品读卷轴中的内容。
这部武技的介绍很是奇葩,关于修习的法门、要诀和注意事项只字未提,李洛龙通读一遍后,顿时一头黑线。
数百枚泛着金光的蝇头小字,不像是武技介绍,反而更像一篇呕心沥血总结出来警醒世人的道理,言简意赅,意义深远。
这些道理很小,却都很实用,且李洛龙都知道。因为说书先生早已经在他的故事结尾提到过,并且有些道理说书先生还言传身教过。
比如说书先生在那些惊心动魄的沙场征战故事结尾反复提到的一句话。
“君待我以诚,我当待君以国士。”
还有类似叮嘱李源澄的那些话,“修习之道,在法不在门,世间万法,皆可投门问径,亦可独辟蹊径。”
这个道理李洛龙暂时还不明白,但是李洛龙能从字里行间看出,这个道理应该不小,很大。
这很有可能就是说书先生想让自己走的路子,但却很模糊,李洛龙难窥其意。
李洛龙数次通读,亦不得武技真意,便轻轻合上卷轴,心如止水,静静思索。
若是搁在以往,李洛龙少不得一番破口大骂些一到关键时刻就挺不住,软的跟面条似的,男人挺住很重要之类的话。
这次少年却没有。
投门问径,亦步亦趋。独辟蹊径,不落窠臼。这个道理,才是说书先生想要表达的,奈何这个媚眼抛给了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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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坐看红尘起看佛
守得云开,方见月明。
这句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俚语很适合此时南山城的情景。一连阴沉昏暗了几天的小城,终于有了一丝晴朗的态势,这让整个小城一直战战兢兢的人们心头如释重负,似乎连呼吸都轻快舒畅了许多。
这天一大早,一缕金线悄然降落下来,将这片阴沉压抑的小城染饰的如同金粉涂城一般。
在依旧寂寥冷清的青石街道上,有一袭触目惊心的金衫衣裙缓慢前行,金线长裙曳地,逶迤如一条金色龙尾。
薛倌儿抬头看向南边天空,那片氤氲翻腾的香火如云霁夜雾,正在缓缓消散。
一身金袍加身的女子步履不紧不慢,莲步轻移间,姿态优雅,她收回视线后,便不再多看四周宛如粉饰一层淡薄金粉的小城,接着向前行去。
顺着这条相对宽阔的青石板街道,唇烈齿白眉间有一点朱砂泪的女子思绪游离万千,几天前自己还在委曲求全的做着城主府的侍玉郎,白日洗玉,夜间偷偷前往南山淬炼自己手中十四州的剑意。闲暇之余,会有些心生懊恼,为何自己会是女子之身。
女子没有想过,自离家出走,离开南山后,自己会如此坦然的接受这一身份。
她想到了那个儒雅和煦的哥哥,在薛倌儿负气离家时,整个家族,要么是冷眼旁观,要么是冷嘲热讽,没有一个好脸色。只有他的哥哥,面带微笑将她送出家族的最后一道门槛。
站在门槛前的兄妹二人,一个哭的梨花带雨,一个从始至终都是温暖笑意盈挂面庞。那个读过很多书的男子没有任何安慰薛倌儿的话,只是频频递出自己袖筒中的手帕,也不帮着薛倌儿擦拭眼泪。
男子与薛倌儿说话时,声音总是很温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倌儿,此行外出游历,希望你能多看一些外面的山河,听说外面的山河很壮阔,最适合陶冶心性。”
“如果不想回来,就一直走下去,最好是走上千里万里,你走千里路,我读万卷书。还有你的剑意,不能耽搁了,这跟读书一样,不进则退的。”
“你别怪家族无情,居安思危,你我不必深谋远虑,但是父亲却是不行。父亲的做法我能理解,但却不认同,所以你要出去游历,我不拦着你,我只希望你也能理解他身上的担子,可以与他赌气,但不可心生仇恨。”
男子交代过后,轻轻伸手擦拭薛倌儿眼角的泪水,缓慢说道:“你知道女子最大的憾事是什么吗”
儒雅男子轻轻端起薛倌儿那张精致面容,细语说道:“苍苍白发对红妆啊!”
“这也是我为什么耗尽私产也要送你那块菩提心镜台的原因,我不希望等你人老珠黄时,满头白发,对镜贴红。”
“薛倌儿,你要记住,巾帼可以不让须眉,女子不必不如男。”
一袭金衣,如同敛了一卷儿金色光线般,在街上缓缓向南移动,女子游历的思绪一遍一遍的回想着临走时哥哥的交代。
走遍千山万水,她做到了。
不停淬炼剑意,她做到了。
揽镜描眉贴红,如今她也做到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哥哥,有没有读完万卷书。
女子边走边想,突然停下了脚步。薛倌儿前方,是一袭榴火般红艳的长裙女子,只不过此时这身红艳长裙有些褴褛,女子面容亦是憔悴不堪。
薛倌儿面前的女子正是刚刚从南山上下来的禄奉天,在薛倌儿停下脚步时,禄奉天也是停下了脚步。
火中取栗的禄奉天这次损失惨重,不但没有得到泥菩萨,就连家族中的重宝,那面鎏金匾额也是出现了裂痕,匾额中的阵法回路更是凌乱如一团乱麻,连着禄奉天澄澈的剑心都是有些破碎的迹象。
所以从南山下来后,禄奉天便辞去自己的父亲和两位老人,独自一人慢慢走下南山。
禄茅子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嘴上也不敢说什么责备的话,生怕一个不慎,击碎了这个天才少女仅剩的剑心,只能独自带着两位老人先回禄家。
禄奉天一路从南山上下来,双目失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直到见到眼前的这个金衣女子,眼神才恢复几分光彩。
薛倌儿见到落魄至极的女子,嘴角轻轻勾起,说道:“怎么,剑心快崩溃了”
禄奉天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桀骜气焰,对于这句嘲讽,麻木的无动于衷。
薛倌儿也就不再冷嘲热讽,又出声问道:“南山上如何了”
一袭榴火少女僵硬抬头,用神色黯然的眼光看着面前女子,言简意赅说道:“泥傀宗柳垓死了,柳碧儿去了南山寺,南山寺带走了那具泥菩萨,若不是南山寺僧人有恻隐之心,我可能也走不下南山。”
薛倌儿早就猜到这个结局,所以面色无动于衷,接着向南走去,与禄奉天擦肩而过时,扭头看了少女一眼,冷哼一声,宽大金袖一甩,一枚明晃晃的物件砸在禄奉天脸上,“这是菩提心镜台,可助你重塑剑心。菩提台前一观视,台中皆是无垢心。可助你找出破碎缝隙,可是若想完美无缺修缮缝补破碎剑心,还要看你的大毅力,剑修剑修,既修剑,也修心。”
禄奉天攥着手中镜台,双目怔怔,第一次放下了所有的桀骜,向着薛倌儿弯腰致礼。
薛倌儿不理会这些礼节,转过身,丢下一句话,便不再流连此地。
“同是女子,你不如我。”
……
自薛倌儿从客栈中离开后,
第140章 山寺桃花始盛开
古罗版图幅员辽阔,黄土沉沉,宛如一位独具匠心的书画大家耗尽心血绘制出的磅礴山水画卷。
在这副做工精细且浩大的“画卷”中,不分贫穷富贵,无论修者凡夫,皆是栩栩如生,鲜活亮丽。
不过这副“画卷”上泛活如灵气涌动的场景,终归只会有一小部分能够有幸窥看到,大多数人,即便是连感受,也很难做到,更别提芸芸众生的俗子鄙人了在那群能够以精深修为窥看到这副“画卷”一貌的人眼中,这副以古罗广袤无垠版图为纸,山河为墨,生命为彩的“画卷”上,近千年来,似乎缺少了一丝极为刺眼的乍亮光彩。
每每看到这里,总会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天地间色彩何其多也,却独独没能在这副“画卷”上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笔可供后世瞻仰膜拜的浓墨重彩自己又能否像开天辟地之时,鸿蒙乍现,悄然在这副“画卷”上予下一缕光辉
现今古罗,依旧有着许多不枯不荣几朝遗留下来的老人,他们曾有幸见识过那缕照彻古罗浩浩千万里版图的光芒,不过那缕光芒在浩荡的历史长河中可以说是昙花一现,仅仅只是一刹明灭,便又彻底湮灭在无垠的时光流水中,就像一线曳尾流星,急促的从人们眼中划过那般。
如果说千年前的古罗是皓月当空,那么如今的古罗只能算作百舸争流,沉舟侧畔前的百舸争流...再无让人倍感惊艳甚至是惊恐的“光芒”出现过,同样,也不再有让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的“浓墨重彩”浮现过…古罗曾经有一个人,身影渊渟岳峙,临山山拱手,面海海自怒,一口嘘气敢教天地变色。后世之人,都在追随那个人的步伐。
其中以扶道宗最为不遗余力,扶道宗那位身份很高的“作壁上观”老道人在入石窟伴灯参道之前,曾说过一句话,“他李家亲手为古罗开垦出这么一大片辽阔疆土,我扶道宗岂甘屈居人后既然我扶道宗贵为一国国教,受一国正统香火供奉,那理当为古罗开创一个空前盛世!我不愿看到多年以后,会有那么一副深入人心的场面,个个骂我扶道宗守成不足,开拓更甚!”
自此之后,便有德高望重的道人下山入朝,提步跨入天子堂,一身简洁朴素的道袍也顺理成章换成了一袭紫绶华衣,手中麈尾白拂换成镶翠金章。
最初,入朝道人尚能守得住本心,以道家彩金黄纸书写下来的金科玉律来约束自己,切真切实以教化万民为己任,可是权高位重之后,贪欲难填,多数人便迷失了本心,“放下拂子,便是凡人”和“扶左道,跨旁门,长生无望”等等冷嘲热讽的言论在修者界内不绝于耳。
最近,扶道宗竟然公然插手皇室气运一事,众目睽睽之下,带领皇室精锐部队以及这些年皇室倾力培养的鹰犬死士和众多平时不曾踏出宫门半步的大内宦官高手,对于次级王公贵族和传承年代较为短暂的世家大肆屠戮,直接蛮横出手,强行剥夺家族气运,就连这些家族门前的摆设、用来藏风聚水,镇压一处风水的石碑镇中稀薄的气运都不曾放过,暴行可谓是穷凶至极。起初还好,皇室还会派人协商,希望以大量的古金钱币或古银钱币补偿各家被剥夺的气运,可是这些根不深蒂不固的势力连与皇室讨价还价都没有,仗着自己这些多年积攒下来的情分或是干脆直接选择依附位高权重的贵族世家,与皇室来者针锋相对,更有一些性格乖张暴戾的世家,仗着自家老祖的强横实力,直接将皇室的来者当场斩杀于门庭之前,并扬言,下一次再有来犯者,必会将头颅高悬于皇城之上…一些传承已久的世家虽然在扶道宗的崛起之下日渐衰败,但是这些喜好以“上古世家”自称的家族脾气却是很是桀骜不驯,在这些“闭门造车”与外界少有往来的世家当中,一国律法并没有多少约束力,甚至没有他们家主的一句常话管用…至于次级王公贵族,面对皇室派来的协商者,言辞闪烁,说关系搬后门的比比皆是,更有一些自觉岌岌可危的家族,甚至是老泪纵横,在皇室来者面前朗声诵读家谱以及自家祖先哪一辈追随过哪位前帝先帝,哪位将军,为古罗开疆拓土立下多少不可磨灭的功劳荣勋,言辞慷慨激昂,悲壮至极。念完家谱功勋册后,又义正言辞的指责古家不能做那种兔死狗烹的事,他们又不是功高盖主的李家,何至于被剥夺掉整座家族的气运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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