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妈的,命可真硬,”副官不假思索地骂了一声道:“还能怎么办不留活口!”
“是!”
在副官的命令之下,十来名士兵立马端着枪向唐忌夜和夜叉扫射过去。
马上的唐忌夜摁着齐孤鸿,目光之中正搜索着文禄门的所在,对此,唐忌夜倒是有点儿印象,从小跟着齐孤鸿在齐家进进出出,齐秉医时常逗着两个小家伙,说等他们考上功名,就让他们高头大马走文禄门,只是谁也没想到科考废了,大清亡了,齐家灭了,这文禄门,成了齐孤鸿和唐忌夜最后的出路。
正在这时,从废墟之中扫射而来的子弹直奔唐忌夜的眉心而来,他没听到枪声,只是暗自感觉心头一紧,本能地弓身趴在齐孤鸿身上,顿时察觉到阵阵寒意夹杂着子弹的呼啸声贴着他的肩脊划过。
哈,有意思。
说不上是恼怒,反倒好像个被勾起了挑战**的孩子,唐忌夜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的确,这些游兵散勇还不至于激怒他,充其量不过是玩玩罢了,想到这里,唐忌夜用肩膀顶着不断往马下溜的齐孤鸿,同时双手抽出腰间两把圆月弯刀,在人纵身一挺的时候,一只脚仍旧踩着马镫,另一条腿抬起来,以膝盖压住齐孤鸿的脊背,半个身子在马上挺起来,两道圆月弯刀破风而出!
唐忌夜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肯相信任何人,他信的,就只有胯下的马,手中的刀,此时那两把圆月弯刀在他手中好像有了生命一样,穿过一道道断墙,直奔那两名开枪的士兵而去!
一下午的扫射没有收到来自齐家的任何反抗,这让王大雄手下的士兵们凭空增添了太多无谓的自信,他们没有意识到副官扶着王大雄仓皇离开后,给他们留下的是死神的请帖。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一名士兵此时正端着枪,压根儿不打算瞄准,平日里少有机会如此挥霍子弹的士兵此时只顾着手握机枪,感受着子弹破膛而出带来的杀戮快感,就在这时,眼前突然湿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迸溅过来,眼睛一眨,眼前瞬间变成一片血色,那士兵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一阵凉意已经从脖子后面划过。
是的,是划过,那凉意从后颈划过脖子穿过下巴,再眨眼的时候,视角变得有些奇怪,他感觉天旋地转,头在地上不停滚着,沾满了泥土,脑袋贴在地上,在那混乱之中只看到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就在自己后方不远处,他拼命瞪着眼睛向上看,在翻滚的视线中死死盯着那具身躯,越看越觉得眼熟。
啊,原来是自己的身体啊。
 
第五十四章 盖数之始
夕阳,在天边渐渐垂落,茸毛般暖洋洋的橘黄色光亮笼罩着千古镇的城墙。
天快黑了,时间不多了。
齐家大宅门口,十来个士兵好像被绑住双脚的弱鸡,歪歪扭扭或跪或瘫在地上。
人的希望,一定是藏在脊梁里的,故而一旦被抽离,人便会浑身无力,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就像眼前这些士兵。
与跪在大路中央的士兵相对的是站在石台上的唐忌夜,他此时便懒洋洋地斜靠在门口那尊麒麟身上,一只手一只手撑着地,一只手搭着麒麟抬起的左膝,身下是被炸得千疮百孔的石台,背后是满目疮痍的废墟,可唐忌夜坐在这里,却好像坐在王座之上。
虽然尘土遍身,但是尘土挡不住唐忌夜那张略显黝黑的面容,挡不住那双乌黑的眸子,乱发和胡茬映衬着眼中的不屑,此时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地上的士兵。
好像猫抓老鼠,游戏一旦玩到这个时候便没劲了,唐忌夜伸了个懒腰,对于连告饶力气都没有的对手,不管是折磨也好复仇也罢,都不会带来丝毫乐趣,唐忌夜想到这里打了个哈欠,抓着手中的弯刀,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到了一名士兵面前。
那双以牛皮细带绑至小腿的靴子刚落到士兵的面前,士兵立马好像看到恶鬼一样,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大爷!大爷我家里上有老下有……”
唐忌夜抬手,弯刀的刀尖轻轻勾住士兵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着,刀尖冰凉刺骨,却凉不过唐忌夜的目光,“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那里面呢”唐忌夜扬了扬下巴,指着背后的齐家,“你要进去数一数里面老老小小一共多少尸体吗”
“大爷,我、我就是个替人卖命的,我……”
“卖命哦,”唐忌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道:“既然你把命都卖给他了,那他欠的人命,你们来还吧!”
“大爷……”
士兵又是哀求着惨叫一声,可是勾着下巴的力道却突然被抽离了,他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唐忌夜已经蹲在了自己身边,对着自己勾了勾手,士兵不免疑惑不已,此时便见唐忌夜撇了撇嘴,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弯刀,又指着士兵身后背着的步枪勾勾手指。
“杀人太多,刀会钝。”
民国十六年大年初一那天,千古镇的老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外出,甚至有人打理细软,随时准备逃避战火背井离乡,连天的炮火声直到傍晚才停下,当百姓们胆战心惊地从家中探头出去查看情况时,街头一连响起了十三声枪响,最后一声脆响的声音停止后,山匪唐鬼骑着他那匹夜叉,自城中驰骋而出。
亥时,今日天黑得格外早,静谧的山林中,几名山匪策马站在黑暗中,耳边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大锤,”刑三的马就贴在大锤的马旁边,时不时耳鬓厮磨地蹭一蹭大锤的马,搞得刑三时不时就要拽着缰绳将马头拽过来,他对着大锤轻声道:“什么时辰了到一刻了吗大当家的怎么还不回来万一他看不到咱们,走岔路了怎么办”
“你他娘的是问题篓子么”大锤不耐烦地骂了一声,他看了看手中的马灯,六个山匪提着将近二十盏灯,没办法,谁都知道唐鬼怕黑,正因如此,没见到唐忌夜之前,山匪们也不敢点灯,生怕等得久了,灯油都烧干了,他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通过月光与山巅的角度判断着时间,“师爷说了,亥时一刻,再数五十个数儿。”
刑三摆着指头数着数儿,“四十九……四十八……三十七,不对,四十七……”
山匪们都望着不远处的黑暗,自从唐鬼当上山寨的大当家后,下令山匪们在山脚下的河道附近挖坑,开了一条分支,正绕着山脚蜿蜒盘旋,从那之后,山寨便以河为界,除了这山上的山匪,没有人会越过这条河界。
“九、八、七……”
刑三正在数着,大锤却竖起耳朵,他眉头紧皱道:“老三,你给我闭嘴!”
就在不明缘由的刑三刚闭上嘴的时候,山中响起了一阵马蹄声,这声音并不急促,甚至有点儿疲倦,其中却夹杂着胜者的得意,马蹄踏水而过,发出几声脆亮的涉水声,那声音响起的瞬间,大锤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高声大喝一声道:“点灯!”
马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好似黑暗中一只只接连苏醒的萤火虫,逐渐照亮了整条山道,刑三敲着火石,刚
第五十五章 大哉乾元
北平,金家。
七进七出的大宅院里,下人们正在张灯结彩,不少身形富态的大老爷们进进出出,大清朝灭亡以后,这些人虽然退掉了顶戴花翎,但其中不少人转而在新政府中为自己谋取了一官半职。
王朝虽然是变了,但人没变,好人仍旧是好人,坏人,也仍旧是坏人。
在这些人中,有些仍旧效力于北洋政府,但更多的人已经转投了国民政府,毕竟世事难测,这两年又是时局不稳,说是段祺瑞掌权,但早就有人传出风声,称段祺瑞如今仅是傀儡,所谓的善后会议也只是缓兵之计罢了,这北洋政府,恐怕也要如大清一般烟消云散。
只是,北洋政府也好,国民政府也罢,对于金家来说,都没什么太大区别,反正满清时代已经过去,而作为满清遗贵的金家有着他们自己的生存法则--看似平头百姓,却游走于多方势力之中。
在如今动荡的时局之下,唯有跳出局外,才能够明哲保身。
金寒池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袍马褂,长袍上以颜色较暗的丝线绣满大团大团的牡丹,盛放了满身,如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满面春风地迎来送往,很快,正堂里的礼物已经摆不下了。
往上数几辈,金家曾经出过一位王妃,而且还是宠妃,再加上金家人精于权柄之术,故而虽然王朝更迭换代,金家的地位还是尤为特殊,每逢年节,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送来诸多珍奇异宝。最新最快更新
自从在潮汕与齐孤鸿一别后,作为新任族长的金寒池便回到家中开始准备年节事宜,时逢家中的太祖母过九十寿诞,今年的春节,更要比往常热闹许多。
送走了一批客人后,金寒池有些倦了,来到二进院的偏房里躲清闲,休伶就守在门口,虽然是大年初一,在一片欢声喜气中,休伶却仍旧警惕地冷着脸。
金寒池躺在躺椅上,休伶的身影挡住了冬日的阳光,金寒池望着那略显纤弱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道:“大过年的,你好歹换件喜庆的衣服,总是穿一身黑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金家家底薄了呢。”
休伶没有回头,手却局促地拽了拽衣襟,在她的房里,就只有那么两三套黑色衣衫,一年到头翻来覆去地穿,被金寒池这么嫌弃,竟让她不知所措。
不过即便迎来的是一片沉默,金寒池却还是明白了其中缘由,他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招来了个丫环,对着那丫环耳语了两句,丫环连忙笑盈盈地点头,伸手去拉休伶。
“休伶姑娘……”
丫环的手刚碰到休伶,休伶立马好像触电一般反手攥住了丫环的手腕,引来那丫环一声尖叫,背后的金寒池喝了一声,休伶这才回过神来,闷声道:“你要干嘛”
“我、我,”丫环怕得几乎要哭,支支吾吾道:“少爷让我带您去换身衣裳。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休伶想张口,可嘴唇蠕动片刻,终始没有发问也没有反驳,只道:“走吧。”
两个女子间所有细微的动作都被金寒池捕捉在眼里,休伶虽然正值妙龄,可不管怎么看也不像个小丫头,想到这里,金寒池耸了耸肩膀,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有了守在门口的休伶,阳光洒落在金寒池身上,他眯着眼睛,懒洋洋地任由阳光好像只毛茸茸的小手在他脸上轻抚,半睡半醒间,一片阴影落在金寒池的脸上,他的眉毛抖了抖,紧跟着便听到来人开口。
“禀少爷,小的回来的。”
这人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已经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声响,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休伶走起路来没有声音,待到前来报信的小厮察觉时,休伶已经挡在了他面前,将小厮隔在门外,一脸警惕道:“什么人胆敢擅入少爷的宅子。”
“休伶,”金寒池懒洋洋地喝了一声,“是我让他进来的。更何况,大过年的,你何必如此草木皆兵。”
休伶不做辩解,闻言让到一边,小厮这才进了门,双手掸了掸袖子跪在金寒池面前的地上。
金寒池眯着眼睛斜睨了那小厮一眼,“拜年的接福帖
第五十六章 血脉相隔
珙王爷此时坐在正堂上,大腹便便的他以那两根粗得像做炸货的筷子般的指头捏着一块糕点,仍旧不满足地往嘴里填着。
记得珙王爷去年来的时候,还算勉强能将身子塞进太师椅里,但是今年再来,屁股两边的肉已经从椅子扶手下面挤了出去,用金寒池的话来说,实在是不愿相信他身上也有金家的血脉。
金家家族,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当年金家的女儿嫁入宫廷成为宠妃,其子自然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王爷,依照寻常人的想法,或许会上演一场争逐帝位的戏码,但金家却没有这样做。
金家想方设法让金家和皇室结合生下的后代成为百无一用的废物王侯,然后将远亲的女儿嫁给王爷,或是令金家后代迎娶郡主,以此保证金家血脉始终与王室保持联系,但同时本家又是独立于宫廷的家族。
虽然在一般人看来,若是能掌握帝氏的资源,自然是想拢住江山,可金家却甘愿做闲云野鹤,甚至在金家人看来,金家血脉远比王侯更为重要。
金家是金家,王室是王室,金家始终保持着血统的独立性,将金家的主要血脉隔绝在王室之外,直到金寒池这一代亦是如此。
正因如此,这珙王爷虽然算是金家血脉中地位最为显赫的,但是在金家自己人看来,也不过是宫内的废物罢了,更何况大清已经灭亡,这位旧日的王爷,更是无足轻重。
论辈分来算,珙王爷是金寒池的表叔。
当年金寒池的祖母嫁入宫中,生下一子一女,儿子便是珙王爷,女儿则嫁给了金家本家,后来生下了金寒池。
因血脉的缘故,珙王爷每年都会来来拜年、祝寿,但是这几年来,他的目的渐渐变得很有意思。
金家有家规,留在皇宫中的后代是没有资格修习金家蛊门的,即便是皇室,金家也不允许他们带走金家的独门蛊术,凡是金家的子女,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在宫中安心做皇室,二是在金家本家修习蛊术,继承金家。
这两条路虽然截然不同,但是各有长短优劣,只看金家的安排罢了,说不上是谁吃亏,在宫中的也是享尽荣华富贵,鲜有人因为不能修习蛊术而感觉吃亏。
可随着大清灭亡,皇室也成了平头百姓之后,珙王爷便开始另有心思了,他只是个满清遗贵,虽说吃喝不愁,也因旧日的关系,多多少少保留着一定的权利和地位,但是随着北洋政府和国民政府的崛起,手中若是仅仅只有当年留下的权利,恐怕总有一日会在时代的洪流中被淹没。
相反,金家虽然不为任何一方势力卖命,可因为掌握金家蛊门,在乱世之中反倒成了多方势力的拉拢对象,眼看着自己的王爷府门庭冷落车马稀,金家反倒是迎来送往人不绝,珙王爷自然是坐不住了。
差不多是在四五年前开始,珙王爷提出了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允瓛回到金家本家修习蛊术的事情,但是关于这个要求,甚至不需要族长应允,金寒池的祖母首先提出了反对。
珙王爷不止一次苦口婆心地游说他的母亲,毕竟允瓛也是老祖母的孙儿,可用老祖母的话来说,血亲是血亲,规矩是规矩,金家的规矩本来就决定了要将血亲分离开来,她说过,只要她一日不死,这规矩就不能在她眼前破了。
人大多是如此,能不撕破脸皮的时候都会尽量用柔和的方式,可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做什么,真到了必须撕破面皮的时候也要不留余地,尤其是关乎生存的问题。
故而,这
第五十七章 无知者悲
这世界上总归有些蠢人,说不上是因为轻敌还是太自以为是,又或者说,压根儿不觉得自己在作死。最新最快更新
允芝不假思索便接过金寒池递过来的莲子糕,他与他的这位表兄不常相见,但是背地里却对金寒池不屑,用他的话来说,既然金寒池能做族长,那自己也未必不能,反正只是每逢年节在席上坐着的位置不同罢了。
无知的人并不可恨,而是可怜。
“这个……”允芝嚼着莲子糕,刚嚼了两口,眉毛便不由得皱了起来,忙将嘴里的莲子糕吐了出来,就吐在金寒池的脚边,咧着嘴低声咒怨道:“也太难吃了吧什么东西苦了要命!”
金寒池吃的莲子糕都是厨房特制的,他不吃糖,偏爱莲子的苦味,毕竟这世间所有事情不可能只吃甜头而不肯吃苦,有得需有舍,金寒池宁可先将苦的吃了,再品甘甜。
先去舍,再来得,这样似乎更好掌控自己的生活。
望着肥头大耳的允芝一边摇头一边连连将几块麦芽糖塞进嘴里,金寒池不禁笑道:“有些时候,要尝到甜头总该吃些苦,没有人能逃过这个道理,只想食甘,必尝大苦。最新最快更新,提供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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