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因为金寒池这话说的不寻常,他越是漫不经心地表达着几人好似经常如此般相聚,三人的表情和气氛便越是尴尬诡异。
要知道,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聚在一起,对,自门外传来的齐孤鸿的脚步声似乎是在刻意做出提醒——这是
第五百四十五章 一诺
时间倒回到数月之前,地点自然也不在这座宅邸,而是齐孤鸿和唐鬼在南城郊的那座院子里,那还是齐孤鸿和弥光的大婚之夜,满地的鞭炮碎屑和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花瓣,然而不管是怎样的喜庆之景,在那三人的沉默之下,都显得悲凉又苦涩。
“恭……”
“抱……”
齐孤鸿和唐鬼两人同时开口,说话好像撞了车,不管是恭喜还是抱歉都说不出口。
“我……”
“先……”
“走……”
这次弥光也加入进来,这三人的想法出奇一致,不顾倒也不奇怪,不管是齐孤鸿、唐鬼还是弥光,都认为自己才是最该离开的那一个。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们面面相觑,该死的气氛让人无法呼吸,他们将每个细节在脑海之中细细地捋一遍,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人在无助的时候经常喜欢问起的一个问题,但不可否认,无助就是无能,无能就是没有能力应对,就算对手是老天,也不能提自己找借口,老天不是人,不讲人性。
他们想不出来这出闹剧的来由,他们只知道事情就是这样了——其中一个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了自己的兄弟,其中一个因羞于开口而错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当成自己的爱人而错上花轿,其中一个一不小心娶了兄弟的女人。
似乎是谁都没错啊。
唐鬼待不下去,可当他在多年来认为自己终于习惯并擅长转身先走后,突然有种不甘心的感觉,他抄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一口,烈酒在胸口烧成一片火辣辣的疼,他不甘心就这么放手,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与刚刚的默契一样,齐孤鸿和弥光也在同一时刻抄起酒壶,明知道就算大醉一场也无济于事,却仍是不敢清醒面对眼前的荒唐事。
唐鬼和齐孤鸿同时重重放下手中的酒壶,桌上的闷响声却被一声脆裂的声响取而代之,是弥光摔了酒壶,她拽着红袖一擦嘴,盯着地上那一地碎瓷,赌气似的低声道:“随你们怎么折腾,反正我不嫁了!”
这三人之中,唯独弥光最有资格赌气、最有能力打破僵局,因她心中坦然无愧,而身上也全无镣铐枷锁,她嫁,是因她所想的那个为自己掀掉盖头的人是他,既然不是,那不嫁就是不嫁,弥光干得出来,不怕横野下二和她拼命。
可正因弥光拼的是自己的命方可如此坦然,唐鬼和齐孤鸿却没有这个资格。
“不嫁了”唐鬼突然想笑,不是觉得这话可笑,而是她说这话时那难以驯服的样子,突然让唐鬼想到夜叉,而另外一面,唐鬼笑的则是自己和齐孤鸿的命运,即便说命运多舛实属正常,但到这个程度,似乎也有些夸张,他深吸了口气,尽量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着事实,“你当他想娶你他若不娶,他爹会死。”
弥光明白,可她想从唐鬼口中听到的却不是这话,但那又能怎么办那句“你为了救他爹就让我嫁给他莫不是对我没有半点儿感情”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而齐孤鸿呢他倒想像戏里三侠五义那般坦荡荡说一句“你的女人我还给你”,可之后呢他爹齐以的性命怎么办
无能,归根结底还是无能,正因无能掌控全局才会受制于人左右不能。
“就不能走么,”弥光的声音揉了几分,令人心疼,她仍记得唐鬼对她伸出手时问的那句“跟我走吗”,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离开这儿!为什么要被日本人摆布随便去哪儿,走还不行吗”
“不行,”两个男人又好巧不巧地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的答案相同,时因
为他们的无奈也相同,“因为我们没本事。”
如果有本事的话,齐家和山寨怎么会被灭如果有本事怎么会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还是不能报仇如果有本事的话,就不会亲眼看着至亲至爱之人被命运玩弄却无法伸出援手,只能与他们一同在命运的泥潭中挣扎沉沦。
真想做个有本事的人。
三年前的唐鬼日日夜夜都在想着这句话,正因这个想法,唐鬼成了方圆百里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夜下鬼
“人到人间,就是为吃苦来的,否则,怎会张口第一声便是啼哭”
唐冕想不起来这话是听谁说的,但是可以肯定是在地上听的。
唐家人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从不去想什么生活的意义,诸如人活着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痛苦会快乐,这些让凡人辗转反侧倒枕捶床的问题,从不曾是他们的困扰。
那些地面之下的唐家人,就像蚂蚁一样,每人负责各自的分工,自生下来便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按部就班不知疲倦地维持着整个地下家族的运转,他们的眼中只有唐家,至于自己……“自己”是什么意思
唐冕不知道自己和唐芒是不是家族中最不幸的人,他们亲眼目睹了什月和唐鬼的惨剧,且对这桩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切肤之痛无能为力,那种束手无策,让唐冕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令自己都深感不齿的懦夫。
他经常在想,这种事情应该只在他和唐芒身上发生过,而其他族人都未曾感受过这样的不幸,不然的话,这个惨无人道的家族怎么能运转这么多年而从无反抗
而在与唐鬼的相处中,唐冕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留着唐家血脉的孩子,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唐芒身上的影子,而因被家族抛弃才误打误撞换来的自由,让这个小“唐芒”将生活活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从唐鬼身上看到了唐芒身上所没有的光芒,那一点点如毛球般的光亮,让唐冕就此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那是他在垚一身上甚至都没能产生的感觉,仿佛在心底一声声地告诉唐冕,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拼尽他人生中最后的力量。
然而当抵达舍昂的时候,唐冕突然意识到,无论他怎么做,不管是在路上对唐鬼的悉心关照耐心呵护,还是早已做好的甘愿为了唐鬼和镇斈司背水一战的觉悟,那些是唐冕所能做到的一切,却仍是不足以保护唐鬼。
总有一些事情是唐冕无法做到的,比如,当他们在一步步临近舍昂的时候,唐冕从唐鬼脸上时不时看到的一丝阴郁和苦楚。
那是唐鬼身上不能触碰的伤痕,唐冕眼睁睁目睹着它们的存在,看到它们如浓雾、如阴魂般缠绕在唐鬼的身上,却深知不能开口提及。
果然,人生下来的确是为了受苦而来的,有些苦难看似可以回避,比如唐鬼可以一辈子不再踏上舍昂这片土地,但这种逃避只会成为将来更大的隐患,如滚雪球一般。
这种感觉在他们抵达舍昂的时候尤为强烈,那是一个傍晚,袅袅炊烟笼罩着舍昂山寨,一路埋头不语走在前方的唐鬼突然停下脚步,在半山腰上打量着整个村寨。
“你来过吧”
许是因傍晚的雾气过于浓重,包裹着唐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而这声音好似钝器敲击在唐冕心头,憋闷了半晌,终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唐鬼的声音里仿佛是有着笑意,但那绝对不是因喜悦而发,反倒像是戏谑,他不留情面地回头,凌厉的目光直逼唐冕,那目光仿佛在逼问唐冕的感受,虽然是同一个地方,然而因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
经历,自然也会有不同的情感,唐冕不知道唐鬼心中的感受,他只觉得夜幕下的舍昂对他来说好像一处阴森森的墓地,不对,不是墓地,唐家就在坟墓下,以至于每次返回唐家时,唐冕都会觉得自己如夜下鬼,可即便是墓地,也不会给唐冕带来此时此刻的这种恐惧。
唐鬼如猫戏弄着老鼠般,一句话
卷五 蛊断愚情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夜下鬼
“人到人间,就是为吃苦来的,否则,怎会张口第一声便是啼哭”
唐冕想不起来这话是听谁说的,但是可以肯定是在地上听的。
唐家人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从不去想什么生活的意义,诸如人活着是为什么、为什么会痛苦会快乐,这些让凡人辗转反侧倒枕捶床的问题,从不曾是他们的困扰。
那些地面之下的唐家人,就像蚂蚁一样,每人负责各自的分工,自生下来便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按部就班不知疲倦地维持着整个地下家族的运转,他们的眼中只有唐家,至于自己……“自己”是什么意思
唐冕不知道自己和唐芒是不是家族中最不幸的人,他们亲眼目睹了什月和唐鬼的惨剧,且对这桩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切肤之痛无能为力,那种束手无策,让唐冕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令自己都深感不齿的懦夫。
他经常在想,这种事情应该只在他和唐芒身上发生过,而其他族人都未曾感受过这样的不幸,不然的话,这个惨无人道的家族怎么能运转这么多年而从无反抗
而在与唐鬼的相处中,唐冕觉得自己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留着唐家血脉的孩子,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唐芒身上的影子,而因被家族抛弃才误打误撞换来的自由,让这个小“唐芒”将生活活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他从唐鬼身上看到了唐芒身上所没有的光芒,那一点点如毛球般的光亮,让唐冕就此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使命感,那是他在垚一身上甚至都没能产生的感觉,仿佛在心底一声声地告诉唐冕,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拼尽他人生中最后的力量。
然而当抵达舍昂的时候,唐冕突然意识到,无论他怎么做,不管是在路上对唐鬼的悉心关照耐心呵护,还是早已做好的甘愿为了唐鬼和镇斈司背水一战的觉悟,那些是唐冕所能做到的一切,却仍是不足以保护唐鬼。
总有一些事情是唐冕无法做到的,比如,当他们在一步步临近舍昂的时候,唐冕从唐鬼脸上时不时看到的一丝阴郁和苦楚。
那是唐鬼身上不能触碰的伤痕,唐冕眼睁睁目睹着它们的存在,看到它们如浓雾、如阴魂般缠绕在唐鬼的身上,却深知不能开口提及。
果然,人生下来的确是为了受苦而来的,有些苦难看似可以回避,比如唐鬼可以一辈子不再踏上舍昂这片土地,但这种逃避只会成为将来更大的隐患,如滚雪球一般。
这种感觉在他们抵达舍昂的时候尤为强烈,那是一个傍晚,袅袅炊烟笼罩着舍昂山寨,一路埋头不语走在前方的唐鬼突然停下脚步,在半山腰上打量着整个村寨。
“你来过吧”
许是因傍晚的雾气过于浓重,包裹着唐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瓮声瓮气的,而这声音好似钝器敲击在唐冕心头,憋闷了半晌,终究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故地重游感觉如何”唐鬼的声音里仿佛是有着笑意,但那绝对不是因喜悦而发,反倒像是戏谑,他不留情面地回头,凌厉的目光直逼唐冕,那目光仿佛在逼问唐冕的感受,虽然是同一个地方,然而因是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
经历,自然也会有不同的情感,唐冕不知道唐鬼心中的感受,他只觉得夜幕下的舍昂对他来说好像一处阴森森的墓地,不对,不是墓地,唐家就在坟墓下,以至于每次返回唐家时,唐冕都会觉得自己如夜下鬼,可即便是墓地,也不会给唐冕带来此时此刻的这种恐惧。
唐鬼如猫戏弄着老鼠般,一句话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必有一亡
说是夜宴,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只是在一座朴素的宅院中,摆着再平常不过的家常菜,不过这守汶也算了解唐鬼的脾性,在房屋院内点起不少明烛油灯,还有那坛土酒,也算深得人心。
关于守汶和唐鬼的关系,唐冕多多少少能猜出来个大概,毕竟也曾来过这里,不过倒是瞧不出这两人的感情究竟如何,唐鬼不说话,守汶也只是时不时替他夹两筷子菜,两人的沉默寡言,看起来实在教人摸不透。
直到守汶起身去向族人交代事情,唐鬼才终于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笑眯眯地望着唐冕道:“不过是下棋,你们唐家人会,我未必就不能会。这是你们唐家的弃子,放在我手里,用得正趁手。”
不管何等高人,在这世上都做不到事无巨细精准无比,诸葛亮尚有街亭失手、陈仓受挫,以此看来,唐家人当初的手下留情,也不能算是过错。
而今看来,这恰好是此时唐鬼最得意之处——唐家自恃舍昂不过只是个小小村寨,能出一个什月已经是百年罕见,断然不可能再对唐家造成什么威胁,故而放过了寨子中的其他人,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后辈之中还有个守汶暂时帮唐鬼掌管了大局——正如唐鬼所说,这是唐家的弃子,能将别人弃如敝履的东西变废为宝,这是这场游戏最让唐鬼感到有趣的地方。
盲丞早说过,这是唐鬼的命,行他人力所不及、心所不敢之事,恰是他一生所往。
唐鬼和守汶有着同样的血脉,自然也有着同样的能力,唐鬼不能守在舍昂,却有守汶在这里帮他做他要做的事情,而从眼下的情况看来,守汶所为还让唐鬼十分满意。
当初在唐鬼的协助之下,守汶将伢缅取而代之,破了村寨中“鬼师、族长二要职不可兼并一人之身”的规矩,成了自有舍昂这寨子以来,年纪最小的族长和鬼师。
这两个明显让守汶彻底翻了身,不但保护什嫆和他一起过上好日子,更有身份之便,让他可以完成唐鬼当初留下的交代。
唐鬼望着对面的唐冕,好不掩盖眼神之中的得意之色。
然而,等待片刻,唐鬼却发现唐冕并不接招,恰好相反,唐冕的表情虽然阴郁,但也透着股子坦然。
“其实,并非你所想……”
唐冕只是说了这么半句,突然意识不妥,便又将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唐鬼欣喜,是觉得他胜了唐家一筹,可唐鬼却不知,唐家并不是不能杀或是忘了杀这寨子中的人……
那只是唐鬼一意孤行的想法,然而其中的仇恨却让唐冕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想告诉唐鬼,唐家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冷血残忍酷爱杀戮,只是,罢了,什月是死在唐鬼面前的,自己这单薄的解释,毫无说服力。
想到这里,唐冕没有理会唐鬼疑惑的神情,而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烈酒,吞掉自己无法开口的话,而后才幽幽地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个东西”
“你想见它,那得看它想不想见你。”
唐鬼说完这话时,最后一杯酒已经被他喝光,恰逢守汶正从门外进来,对着唐鬼轻声道:“房间已经备好,客人可以去休息了。”
自始至终,守汶都没有与唐冕对视过,他说完这话之后也是看向唐鬼,完全无视着唐冕充满好奇的目光。
“你去休息吧,”唐鬼对着唐冕比划了一下,指了指守在门外的下人,“我和我这侄儿晚上有体己话要慢慢说。”
床铺柔软,不是上海大饭店里千篇一律毫无情感的崭新,而是长年累月被双手搓揉后特有的细腻,唐冕躺在这张床上,望着窗边那盏摇曳的灯光,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这是个宁静的夜晚,宁静到值得让唐冕为此感恩。
一路旅途劳顿,可唐冕却没有分毫睡意,只有一个庞大的黑影不时在唐冕的脑海之中闪过,准确来说,那其实是唐冕根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年来它就是萦绕在唐冕心头,令他仅只是想想便激动不已。
仍是懵懂之年的唐冕曾深深感慨,唐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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