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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接下来,这草木灰本来应该变成暗红色,好像已经凝固的血冻般,一旦如此,守汶就该迅速地将唐鬼留下的蛊药分别投入村中几口水井里,守汶为了这一刻,牢牢地默背着几口水井分别所在的位置,甚至已经在脑海之中思索出了他将要行走的路线,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抢先在任何人打上井水并喝下之前完成这一切……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变化,这一次,就连守汶心中的失落感也已经早已不如之前一般浓烈。

    但就在守汶的身子几乎坐成了一具雕塑时,不远处的半空中,一声炸响划破天穹。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天边的红霞今日格外艳丽,似乎是老天完全没有感觉到守汶暗淡的心情,故此,当那铅灰色的信号在半空中突然炸裂后,拉下来的一道铅灰色的烟痕,就好像一只突兀的画笔,将天空整整齐齐地割裂成了两个部分。

    守汶猛地站起身来,僵直已久的身体几乎一个踉跄摔在地上,他在呆愣了大约有一两秒的时间后,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像重锤一样,一声接着一声,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差不多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守汶已经集结了村中所有人,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慌乱与惶恐,所幸是鬼师的威严甚至比族长更为好用,在他的号召之下,寨民们略有疑惑但并无反抗,一个接一个好像乖顺的羊群般,顺从地跟着守汶往山外去了。

    寨民们举着祭祀所需的大小物什浩浩荡荡地往东南方的连绵群山而去,在渐渐泛起了淡紫色的余晖中,这队伍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喜庆,夹杂其中的孩子们的嬉笑声,更增添了不少欢愉的气息。

    这大概也是命运吧,守汶不禁在心中感慨,同样是孩子,别的孩子是如此无忧无虑,他们不知道这一行其实是为了躲避他们恐怕根本无法抵挡的无妄之灾,只需要在甜美的谎言之下欢歌笑语,而自己的心中却早已被焦虑和恐惧所占据。

    是的,人人都活在自己的命运之中,想到这里,守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眺向远方,族人中有人发现了守汶眉眼间的担忧,他们关切地上前询问,守汶却只是报以一脸若无其事的笑容作为回应,心中,则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察戈和唐冕的命运。

    西北方的山上,唐冕和察戈站在他们用干枯的荆棘所搭建的陷阱旁,除了地上的影子随着西落的日头而渐渐被拉长之外,两人已经许久都不曾动过一下。

    没有动静,仍是没有动静。

    察戈仍握着他那一把猎刀,多年来,刀刃被磨刀石磨得越来越锋利,可手柄却在他无数次抓握和摩擦中,变得越发柔和圆润,缠在刀柄上的棉布条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上面亲润了太多的鲜血,或是人的,或是兽的,但这一次,浸湿它的,是察戈手心里黏腻的汗。

    “为什么”察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嗓音干哑得好像多年不用的破旧风箱,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半天都忘了咽唾沫,喉咙的干涩和身体四处因僵固而散发出的疼痛让察戈越发恼怒,“你不是说他们已经来了么这是怎么回事儿”

    “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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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莫顿足于愁肠
    第五百八十五章莫顿足于愁肠

    “命运”,听起来只是两个字;展开的话可能是一句话:一个人快乐地度过一生、一个人的生命中充满悲哀;但是如果拆分开来,命运叫做起起落落、叫做悲喜交错。

    老天给人一些希望,给人一些绝望,给人一些快乐,给人一些忧伤。

    其中喜悦的部分可以被称之为惊喜或者幸运,哀愁的部分则被称之为挫折或者磨难,悲观的人将其称之为命运的考验,幸运的人,则将之称之为命运的馈赠。

    齐孤鸿即将得到一件上天馈赠给他的礼物,但上天从未直接出面,它将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化作实体施加于人,而在过程中,由其他人作为媒介来施以物化展现,在齐孤鸿得到的这件礼物中,作为媒介的人,是镇斈司。

    只是,纵然镇斈司神出鬼没,但可惜舍昂山寨距离上海山高水远,这件礼物在路上马不停蹄,仍需要一些时间。

    但是,老天为金寒池安排了一个礼物,它已经来了,其中第一重媒介是石井,但只是从表面上看似如此,归根结底的话,在石井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允瓛,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允瓛的身份,叫做“始作俑者”。

    现在让我们用另一种方式来描述整个故事,我们以时间为坐标轴——当唐鬼在山中落难的时候,齐孤鸿收到了一张请柬。

    当日,在重重浓烟之中,齐孤鸿问珑尹,他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说出那些足以令齐孤鸿茶饭难安倒枕捶床的真相,然而珑尹只是淡然地说,时间到了的时候,一切自然会来。

    这个回答令齐孤鸿不悦,归根结底,让他感到不舒服的并非答案本身,而是珑尹回答这个问题时的语气,她是那么平静淡然,那么轻描淡写。

    人和人之间处在一种相互博弈的关系,通俗来说,就像锁头和钥匙,锁头和钥匙都同样重要,然而如果没了锁,钥匙便会失去意义,而钥匙如若没有开门的意思,锁头就算牢不可破也毫无价值。

    齐孤鸿近乎质问地步步紧逼,珑尹却毫不在意,她丝毫不担心她的漠然会让齐孤鸿望而退步或失去兴趣,这种“我毫无价值”的感觉让齐孤鸿感到恐慌。

    多么可怕。

    这种低卑的感觉让齐孤鸿意识到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得到珑尹的答复。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出乎意料,那日,满心失落的齐孤鸿回到家之后,本来因为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珑尹的答案而沮丧地躺在床上接连两日茶不思饭不想之后,在第二日晚近午夜时,齐孤鸿接到了一封请柬。

    “蛊门故人,望请踏云楼一聚,聊叙旧好磋洽来未。”

    这张请柬是由弥光送入齐孤鸿房中的,从那日至今,齐孤鸿的闭门不出始终让弥光有些担忧,而今,她又是亲眼见着齐孤鸿盯了那封请柬足有半个时辰。

    午夜,位于三马路的齐府,就只有二楼齐孤鸿卧房的窗口里仍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齐孤鸿仍是一身浅灰色麻布长衫,弥光则穿着一套骑装,毕竟是近日过得实在憋闷,弥光干脆去郊区跑马,回来虽然换下了满身汗臭的骑装,但沐浴后坐在床边想了想,终究还是又挑了这么一身骑装穿上。

    早在弥光还隐瞒着女儿身栖身青帮时,她曾经常听青帮子弟对街头的女人们品头论足,这些人中,有年老的是一辈子看惯了臃肿旗装的,从小生为八旗贵胄的弥光本以为他们会对街头的旗袍洋装嗤之以鼻,却不想这些人对女人越发开放的装扮其实甚为津津乐道。

    他们口中所厌恶的,反倒是弥光偏爱的骑装——“这都是什么东西!莫不是真以为穿成了这样就真是男人这泱泱大国什么时候是靠女人撑起来的”

    女人初闻这话,自然会恼怒难当,然而若细细想来便可咀嚼出其中酸溜溜的意味,男人所厌恶的,无非是被女人抢了他们的身份地位,故此才会如他们口中的“长舌妇”般醋意漫天地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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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神秘主人
    第五百八十六章神秘主人

    齐孤鸿绝对有理由感到感动,这其中的理由不需明说也说不明白,只可惜的是,弥光的一片好心并没能发挥上用场。

    从那日之后到前去赴约之前,弥光安排计划好了所有需要完成的事情,甚至细节到了每个步骤所需的时间,毕竟是女人,弥光对这种事情十分擅长,做起计划来井井有条面面俱到,而她因她这么个对蛊术一窍不通的人终于发现了能让自己施展手脚的地方,为此做得不亦乐乎。

    当日,在硬生生将齐孤鸿按到床上强迫他好好睡一觉之后,弥光又回房去重新检查了一遍那张请柬,首先从送请柬的人、请柬的质地及字体,对向齐孤鸿发起邀请的人做出了一番推测。

    而后,弥光亲自带人前往踏云楼,对地点进行了一番勘查。

    踏云楼是今年年初才开起来的一家酒楼,弥光在上海生活多年,又身在鱼龙混杂的青帮,三教九流消息灵通,但偏偏对这踏云楼知之甚少,这绝非是因为青帮消息不畅达,而是踏云楼过于神秘,在弥光命青帮各路人马对这踏云楼进行一番探访后,最后能得知的消息也就只有店内的伙计都是北方人这一点。

    故而弥光才只能亲身前往。

    酒楼背后靠河,由细流蜿蜒三面,从风水上来讲地势极佳,而外观上也显得极尽风雅脱俗。酒楼本身共三层,装修得古色古香,是北人的建筑,与周遭的上海小楼相比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但偏偏正因如此,才更显得别具一格。

    进店后,正如那些手下们盘查到的消息一般,弥光发现菜牌上的都是北方菜系,店内伙计也都操着一口干爽的北方口音,店内客人寥寥无几,但掌柜却仍是一脸惬意淡然,似乎对此毫无担忧。

    弥光身着一身男装,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后,便开始细细打量整个店里的情况,伙计出菜是从柜台后,显然是厨房所在,但收拾剩菜的泔水桶却是送到大堂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门,自然就是后门。

    至于楼上,弥光并未上去过,不过从外面已经不难看出地形,酒楼外三面都是河水,如若是在楼上的话,真有变故就要走水路,只需提前准备小船便是。

    查看地形这件事情倒是简单,压根儿不需一顿饭的功夫便能探其究竟,让弥光略有些不爽快的是没能盘查清楚这老板的身份,哪怕她亲自出手仍毫无头绪。

    说实话,弥光也知道,这上海滩林林总总的餐厅酒楼多了,鲜有老板出来抛头露面的,但是……

    正当弥光这样想着的时候,头顶突然响起一阵嘈杂声音,还不等周围的伙计反应过来,弥光已经纵身一跃翻过桌子冲上楼梯,人刚走到楼梯一半时,那把枪牌撸子已经被她抽出来握在手里。

    杀人的家伙是要时刻握在手中的,尤其是很容易被人杀掉的时候。

    当弥光冲上二楼的时候,二楼里的客人其实还并未察觉三楼的异状,许是只当是三楼有醉鬼在闹事罢了,故而目光甚至并未在冲上来的弥光身上有半分逗留,甚至有人还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探头招呼一楼的伙计快些上菜。

    但三楼就是出事儿了,弥光对此深信不疑,她能听得出在那阵嘈杂声中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声音,她早已在之前唐鬼、齐孤鸿两人的数次战斗中熟悉了这种声音。

    那是虫鸣,是虫子在恐慌的情况下,发出的阵阵带有攻击性意味的嘶鸣声。

    直到弥光半个身子刚探上三楼,眼前的景象正验证了她的想法。

    与楼下两层风格相符的第三层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只是面积较小,只有一间大厅,看起来平时并不对散客开放,正中央有一滩碎裂的木头,横七竖八地好似一堆干柴,隐约可见的包浆和油光显示着这张桌子在被损毁之前的不菲之价,但现在就仅仅只是一堆烂木头。

    桌子不仅仅只是被掀翻而已,而是完全碎裂开来了,光是看到那桌子,弥光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将一张足以容纳十人的八仙桌砸得稀碎。

    但是,当那只怪物突兀地从半空落下并出现在弥光面前时,这怪物本身,就是答案。

    那是一只金色的……蟾蜍,说实话,光凭这个头儿的话,弥光压根儿无法相信这会是蟾蜍,这东西比一头牛还大!弥光能清晰地看到它身上的纹路以及脚掌上连在一起的薄如蝉翼的蹼,这东西身子肥硕,但动作十分敏捷,在弥光呆愣的片刻,它已经在地上跳起跳落了五六次。

    伴随着那蟾蜍每一次跳落,都有血迹迸溅开来,甚至有一些溅到了弥光脸上,她伸手摸了一把,发现那并不仅仅只是血迹,其中还夹杂着肉泥,以及锋利的碎骨。

    差不多有半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最不可能的邀约人
    第五百八十七章最不可能的邀约人

    在距离赴约之日的前一天,齐孤鸿察觉到了一件很古怪的事情,那是弥光。

    之前一直对这一次邀约干劲满满的弥光突然变得懈怠起来,她贪睡,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也不在意,几餐饭怎么送进去的就被怎么端出来,她开始变得不爱说话,就像之前的齐孤鸿一样。

    凌晨时分,趁着弥光昏睡着的时候,齐孤鸿来到她的床边,轻轻翻起弥光的眼皮,在上眼皮内侧有一条细细的黑线,几不可见,但齐孤鸿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难怪,原来是中蛊了,此时再回想弥光这几日的奇怪表现,齐孤鸿撇了撇嘴,许是前几日出门的时候被人下了噬心蛊。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齐孤鸿再翻看弥光的眼皮时,发现那细线倒也暗了一些,对方并没有下狠手,看样子是弥光看了些不该看的东西,对方只是想要让她失去当时的记忆而已,倒也算不上什么要紧事,只需让七树给她熬些蛊药便是。

    齐孤鸿不大担心弥光中蛊的事情,一来是因为对方这蛊根本不需要解,除了会让弥光失去当时的记忆之外,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虽然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但齐孤鸿的想法倒与对方有些相似,那些不该看的东西,让她忘了倒也不算坏事儿,另外一方面来讲,赴约之时将至,弥光就这样昏睡着,倒也如齐孤鸿所愿。

    傍晚的时候,弥光已经好了许多,听七树说,她喝下蛊药之后人已经清爽了不少,也终于喝了半碗汤饭,齐孤鸿知道不需自己叮嘱也自然有人会照顾她,故此也不多想,换好衣服便径直出门去了。

    齐孤鸿没有带人同行,衷衡和七树自然是主动提出过随行保护,但他们也早知道拗不过齐孤鸿的性子,也没有过多言语便放任齐孤鸿一人向南市去了。

    中午的时候下了一阵过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雨虽然停了,天却仍是阴沉沉的,齐孤鸿披了件外衣仍是觉得有些冷,街上行人不多,没人在意他,任由他孤零零的身影在街头缓缓地走着。

    行至踏云楼门口时,齐孤鸿一眼便看出了酒楼附近的异样,数量黑色自行车停在附近,有一人自酒楼内出来,招手叫黄包车,可四处零零散散的几辆黄包车夫却都没有反应。

    是弥光的人。

    好在齐孤鸿也并不在意,他径直进门,看到一楼零零散散地坐着几桌客人,都是短打装扮,桌上只有一壶茶和三两碟小菜,见齐孤鸿进门后,有年轻后生探头看他一眼,大概是在桌子下被踹了两脚才立刻收回了视线。

    对于齐孤鸿来说,这些情况没什么好在意的,说来奇怪,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是因为心底多了几分底气么似乎也不是,但就是觉得很多事情其实都不需在意,这都是老天为他安排的考验,成与不成、幸与不幸都早已有安排,自己只需要随波入流,在这起起伏伏之中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正当齐孤鸿这样想着的时候,伙计已经迎到面前,还不等齐孤鸿开口,伙计倒是灵光地操着一口北话道:“先生您来了,酒菜都备好了,还劳您楼上请。”

    一楼的客人都是青帮的人,而二楼则是空无一人,齐孤鸿立刻明白今日这是包了场,除了那张送请柬的人外,自己应该是今日唯一的客人,至于那些青帮的人嘛,对方既然能清场,自然也有办法将这些青帮的人“请”出去,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倒是显出了几分老猫抓鼠的自信。

    小厮刚将齐孤鸿引上三楼后便转身下楼了,他站在转角处望着整个三楼,除了正中央新崭崭的一张八仙桌和四面以金线绣着梅兰菊竹的屏风外,整个楼上并没有过多冗杂的装饰。

    天色将晚,挂在飞檐上的红灯将暗



第五百八十八章 因尊严,生恨意
    第五百八十八章因尊严,生恨意

    珑尹告诉齐孤鸿,她之所以要耐心地挑选一个最恰当的机会,原因其实很简单。

    “我的故事太长,一时半会儿怕是说不完,而且,你需要时间来消化,因为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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