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是的,运兵如神之人,往往是无心之人,盲丞在暗示齐孤鸿,他不用关心金寒池如何看待休伶,更不用关心金寒池的目的——简单来说,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人是唐鬼的话,他根本不会问什么,他只需要确定自己能够得到的利益。
这就是唐鬼能活得大刀阔斧简单干脆的原因。
齐孤鸿深吸了口气不再与金寒池纠缠,他望着天边,日头已经开始偏西,盲丞要嚷嚷着要东西吃了,这唐鬼却没有丝毫要回来的迹象,反倒是金寒池觉得自己的眼皮跳得越发厉害了。
唐鬼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浑身的骨头架子几乎都要散了,他这时候根本顾不上去想齐孤鸿在想什么,只想知道自己这幅皮囊是不是被自己折腾得有些太过了。
其实在即将摔在地上的时候,不,准确来说是刚感觉到自己在坠落的时候,唐鬼脑海之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将背后的小不点儿扔到一边,那孩子本是被他背在背上,也算唐鬼有心,知道生怕自己摔下去的时候压到那孩子,可唐鬼是这样想,反倒是被守汶摔下来,正落在唐鬼身上。
沉闷的疼痛令唐鬼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守汶连忙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使劲儿地抱着唐鬼的身子,勉强将他从地上拖起来。
“舅!”守汶也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叫了这么一声,好像与之前相比,这个字不是那么难以开口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机会何处寻
第二百五十二章 机会何处寻
人很难控制自己到底怕什么东西,若是什么东西都能说怕就怕说不怕就不怕,那人生岂不是简单多了
怕,本身就是因为知道某些东西注定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其实唐鬼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怕黑,那种质疑曾令他对人间善恶都产生了怀疑——唐忌夜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踩死只蚂蚁都会愧疚的人,还被亲生父亲害得家破人亡,若世间真有公理道法,如今夜夜惧怕冤魂而不得安眠的人该是他父亲唐芒而绝非自己。
唐芒,姓名取一个“芒”字,却带走了唐忌夜生命中的所有光亮。
该死、该怕、该无颜于世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可为何在此时此刻仍被恶鬼怨魂紧紧抓着不放的人却是自己
唐鬼不敢再往下想下去,生怕这种无能为力也毫无意义的怨恨会耗光他的力气,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可能死在这里。
继续耗下去只会连最后的气力都被疼痛耗光,这个想法期盼着唐鬼咬着牙动了动身子,在浑身骨头几乎都在咯吱作响的情况下,唐鬼强迫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身旁那孩子还没死,唐鬼摸了摸他的鼻息,尚有一息留存,唐鬼咬着牙拽着那孩子的腕子,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谁都不能死,是的,谁都不能,唐鬼虽然装的一副凶神恶煞,可若说本心,究竟是软的,否则也不会顾上齐孤鸿,也不会放过唐芒,也不会替舍昂山寨的人解决这些烂摊子,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他只知道,若是真这么扔下这孩子不管,即便是他自己的良心也放不过他,这事情就算过去很久,哪怕到他老死的那一天,他都会死死地记住自己当年连个小小的孩子都救不了。
不行,他是唐鬼,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正当唐鬼以这个念头强迫自己用那毫无力气的胳膊拽着小不点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守汶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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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崩塌的信任
第二百五十三章 崩塌的信任
可能是在守汶五六岁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情,毕竟,类似的事情在他并不漫长的人生中已经发生过太多次,故而对这时间也就不会刻意去做什么清晰的记录了。
但是,那大概是第一次。
生在山里的守汶没什么朋友,他的朋友就是山中的一草一木,在某次他爬到树梢去摘野果的时候,不慎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一下疼得守汶浑身的骨头好像都快裂开了似的,年幼的孩子甚至以为自己怕是要死了,他呲牙咧嘴地在地上打滚了一阵,听到耳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
“要我帮你么”
“怎么帮”
“我吐出来的口水能疗伤。”
“不,真恶心,我不信。”
“你可以试试看,万一有用呢”
守汶将信将疑,只是他浑身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个声音的主人摆布,他感觉到一阵阵凉意由自己的脚腕盘旋直上,在自己的脚腕上环绕着,游走着,然后,渐渐的……
就好像奇迹一般,守汶感觉身上的伤口在一瞬间好像突然变得没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肉上的麻木感,然后渐渐变得毫无感觉,就好像刚刚从树上摔下来的人并不是自己一样。
守汶浑身一个激灵,翻身便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就在他刚刚耸起上身的时候,迎面便看到了一只三角形的脑袋,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以及一根正从它口中吞吐而出的芯子……
“啊!蛇!”
守汶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将这条蛇从自己的腿上甩下去,那蛇却摇晃着半截上身,硬邦邦的脸上竟然似乎出现了一丝嘲讽般的表情。
“怎么有什么好怕的刚刚帮你治伤的时候你怎么不怕”
“可是你是蛇……”
“那你呢你不是也在和我说话么”
蛇其实也很惊讶,没想到一个人能和自己沟通,而守汶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他不敢相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在和蛇说话,可是再回想一下,他刚刚的确是发出了和蛇一样的“嘶嘶”声,这完全发生在他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这完全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本能,在守汶不知不觉间发生了。
从那之后,类似的事情越来越多,当然了,这种“类似的事情”说的并不是与蛇虫鼠蚁交谈--守汶起初并不会运用这种天赋,即便会,也不可能想用,他甚至从不敢对什嫆说起,生怕这种天赋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怪胎,他觉得,这种奇怪的本领足以让不辞辛苦将他带大的什嫆都抛弃他。
类似的事情,说的是他一次次被虫子所救。
比如说某次吃一种蘑菇,一只蚂蚁告诉守汶,那是种毒蘑菇,他却不肯相信,结果吃过之后还是被一群群蚂蚁送来的草药所救。
比如说落水之后被一群蟾蜍救起来。
又比如说,贪玩到天黑的守汶迷失在山里,是蚯蚓感觉到了什嫆脚步的方向,才带着守汶离开深山。
守汶是先感觉到了这种来自虫子的善意,才渐渐生出了对它们的信任,最终与虫子形成了现在这种惺惺相惜的关系。
是信任,一种从未让他失望过的信任。
但是,眼下这种信任显然让他失望了,而且是在无数信任已经搭建成了高台之后,让守汶从高台上重重地跌落下去了。
地下的蛊虫告诉守汶,前方有一条路,这条路关乎守汶和唐鬼的生死,但在守汶看到这条路的时候,只觉得彷徨无助。
第二百五十四章 岔路口
第二百五十四章 岔路口
唐鬼下去得太久了,久到齐孤鸿的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起初他还能慢慢等待,但是这种等待很快成了一种煎熬,每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你能老老实实坐一会儿么”
望着齐孤鸿在院子里面来回打转,金寒池终于忍不住轻声表达反抗。
齐孤鸿猛地停下身子,转过头来斜睨着金寒池,“你就不着急”
“急,”金寒池心中和齐孤鸿一样着急,虽然他并不关心唐鬼的死活,但他还是很希望唐鬼能回来,带着给休伶的解蛊药,可是金寒池有他自己的做事方式,他坦然地抬起头来望着齐孤鸿,一字一顿道:“但是,急,有什么用”
有什么用……齐孤鸿深吸了口气,他知道着急没有任何用处,那么他就必须得做点儿有用的事儿。
想到这里,齐孤鸿快步直奔盲丞的房间便去了。
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铅灰色,盲丞的房门没有完全关上,房内有种木材特有的气味,虽然柴火已经被搬出去了,但那种气味还绕指于房梁上、草墙间,挥之不去。
盲丞就坐在那一片有味而无形的气息中,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齐孤鸿看不清楚盲丞,但盲丞不介意。
他早就不介意黑暗,反正他的世界本就是一片黑暗,不,黑暗只是对于能看到光的人而言,瞎子能在脑海之中构建出独属于自己的世界,或是绚丽,或是明媚,或是凝固的沉默。
在完成某件事情前,瞎子的思维都被灌注在一片凝固的沉默中。
齐孤鸿看到盲丞坐在桌子前,纤细瘦弱的手指摆弄着桌上的几根草棍,他的手时而停顿,而在短暂的停顿之后,立刻好像蜂群起舞般迅速挪动着其中几根草棍。
本来打算进门的齐孤鸿就此停了下来--他本是想来找盲丞占卜,但是眼下看来,盲丞的想法和自己一样,甚至早自己一步判断出了他们此时该做的事情并且付诸于行动。
齐孤鸿屏住呼吸站在门口等待着,在半明半暗之中,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看到盲丞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齐少爷,”盲丞头也不抬,却好像早已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齐孤鸿一般,他的声音很平静,这种气定神闲让齐孤鸿狂喜,他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气息好似一阵风吹乱了盲丞的思绪,就听到盲丞镇定地轻声道:“备灯吧,多备上几盏。”
灯,自然是给唐鬼准备的,他怕黑,盲丞怕他从地下上来之后,没看到光亮会生气。
盲丞的这些话意味着唐鬼一定能上来。
这一句话就好像是在齐孤鸿波澜翻覆的心海中插下一根定海神针,他就好像个喜悦的孩子一般,撒腿便往院落中跑去,冲进察戈家的每一个房间,搜罗出每一盏灯。
他要去接唐鬼回来了。
盲丞正在摆弄着草棍时,唐鬼正站在那面山壁前。
就好像盲丞在以草棍占卜时的停顿和沉思,当时的唐鬼也在沉默着。
唐鬼没有看向即将熄灭的火把,而是闭上了眼睛,就好像突然跳入深不见底的潭水中一般,唐鬼将自己抛入了黑暗中。
耳边那阵恶鬼的低语再次袭来,恐惧令唐鬼浑身汗毛竖立,冷汗已经自毛孔中钻出来,将他的头发黏在一起。
总会有的……总会有的……唐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整个人落入黑暗中的时候,总能听到恶鬼窸窸窣窣的耳语。
但是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必要,唐鬼对此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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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与蛊言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与蛊言
在唐鬼还是唐忌夜的时候,他会害怕很多东西。
怕饿肚子,怕他娘伤心,怕镇上的人不喜欢自己。
后来唐鬼什么都不怕了,也不能说是强大到了什么都不怕,对于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来说,那是不可能的,比如大象,比如洪水,比如痨病,能让人死去的东西还是很多的,再强大的人也做不到永生。
唐鬼什么都不怕,只是因为他不再被死亡所威胁了,他和自己的性命达成了一种和解,将生命抛入了时间的洪流中,或生或死顺其自然的时候,还怕什么
故而,生和死都成了一种状态,不再被赋予太复杂的意义,死只是一种状态,再危险的事情,都只是抵达死亡的一道桥梁,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盲丞总说唐鬼作死,唐鬼知道那是因为盲丞怕死,如果不怕的话,就会发现所有的危险和刺激都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和爬树淌河、躲猫猫、官兵捉贼没什么区别。
只是游戏而已。
所以当唐鬼看到面前的庞然大物时,他脑海中涌现出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害怕,而是诧异。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鬼其实只是看到了壁虎的头,因为那东西正面对面地趴在他的正前方,硕大无比的脑袋好像一口缸那么大,挡住了他的身躯,凭着这脑袋的个头儿来判断,唐鬼知道这东西绝对比自己大。
也是那壁虎身上的皮肤纹路让唐鬼意识到,他们这一路上,身下踩着的蛇皮般的东西,是这壁虎褪下来的皮。
要么是壁虎太大,要么是数量太多,又有一种可能,是这东西已经在这里存活太多年,久到超越唐宋元明清,是唐鬼都叫不出名字的年代。
只是还不等唐鬼判断出究竟是哪一种可能性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让他无暇顾及其他,因为那声音,实在是困扰了唐鬼太多年了。
唐鬼以前一直认为那是冤魂恶鬼的声音,现在发现那种声音居然出自面前这种叫不上名字,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虫子身上,唐鬼简直哭笑不得。
该哭自己的悲哀,还是笑自己多年来的愚蠢呢
但唐鬼知道就是这种声音将自己引领到了这个地方,是求生的直觉将他带到这个地方,想到这里,唐鬼深吸了口气,用脚轻轻踢了踢身边的守汶。
也不知道守汶刚刚有没有看到面前这庞然大物,是被吓到了还是如何,总之是半晌都未曾吭声,直到被唐鬼踢了一脚之后才反应过来。
“能和它聊几句么”
守汶愣了一下,他没有马上开口,而是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摸索着到了唐鬼的身后。
唐鬼能感觉到守汶拽着自己的腰带,在片刻定了定神后,口中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们要怎么出去。
在被面前这庞然大物震慑到之后,这是守汶如今唯一能提出来的几个问题。
守汶颤颤巍巍地提出了这几个问题之后,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等待着从对面传来的答案。
只是在片刻的等待之后,守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虫子的声音都很奇怪,而对于守汶来说,他之所以会感到奇怪,是因为,他根本听不懂这虫子的回应。
到底在说什么,守汶不知道,它不停地发出一些声音,却是守汶听不懂的话。
整个空旷的空间中,就只有对面的这只壁虎发出奇怪的声音,守汶没有马上说话,他静静地听着,等着,或许某一刻能从这只壁虎口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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