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但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先解了齐孤鸿的蛊。
梅姐与唐鬼等人同时抵达上海,而后又分道扬镳,当唐鬼等人下榻在旅馆时,梅姐已经为她寻到了一处住所,她以药商留在家中的钱租下一套石库门房子,几人在街头叫了两辆黄包车,直奔那石库门房子便去了。
唐鬼从未仔细反思过自己是一个多么容易受到情感影响的人,他只知道,在车上的时候,唐鬼只是一心想着如何帮梅姐。
石库门房子位于闸北附近,绕过了拥挤低矮的贫民窟,黄包车停在了石库门房子门口,沪上的建筑大多呈一种青灰色,那是石头特有的坚硬颜色,比夷南一带的竹楼木屋冷漠许多,唐鬼扶着齐孤鸿站在巨大的石墙下,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在主人的引领下走进了石库门房子。
据梅姐的解释说,之所以租下这么一大套房子,一来是因为她想到将来找到丈夫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她并不介意在这一点上毫无保留地出演她作为一名深情女子的愚蠢,二来,则是因为她不想再与人杂居,在山寨中,苗人因她会下蛊而表现出的攻击性已经令她心里落下病根儿,生怕再因为此事与人引起纷争。
“反正我也想通了,就这么一直找他,等他,哪天他留下的钱花完了,我的念想也算是彻底断了。”
一个女人的决绝与悲情往往是成正比的,从唐鬼怜悯的目光中,梅姐知道自己这步棋下得很完美。
梅姐将唐鬼和齐孤鸿安顿在正厅里,“我这里倒是有些常见的蛊药和草药,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解他的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本领高强的蛊师,懂的一些,不过只是皮毛而已。”
这份谦虚和示弱令唐鬼很是受用,几乎忘了自己也差不多只是半桶水,他很是认真地研究起了齐孤鸿的状况。
自古以来,蛊门一蛊一解,尤其是阴蛊,但齐孤鸿的情况不同,唐鬼在给齐孤鸿检查的时候,发现了齐孤鸿虎口上的伤口,也就是说,那位老爷中的虽然是阴蛊,齐孤鸿却是被已经在老爷体内成型的蛊虫所伤,只需逼出齐孤鸿体内的蛊毒即可。
“我要先想办法弄清楚他中的到底是什么蛊,”唐鬼望向梅姐,“不知手头有什么蛊药,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还请这边来。”
梅姐将唐鬼引到了侧面的一间偏房里,人刚进门,便感觉到一阵阴森潮湿的气息,若是在房内站定,便可听到四周都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嘶嘶,吱吱,嗦嗦。
那是各种毒虫发出的声响,多足虫在陶罐中爬行、喜阴的虫在泥土中穿梭、嗜血的虫在啃噬咀嚼。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半人半蛊
第三百一十七章 半人半蛊
眼下,唐鬼等人手头拮据得很,解蛊固然重要,可比这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解了那富人老爷的蛊,解决手下一票人的吃喝。
又当爹又当娘,要去打家劫舍,也要洗衣煮饭,这就是唐鬼当下的感受。
齐孤鸿虽然中了蛊,可既然这蛊不致命,唐鬼的神经也就松懈下来,倒是要将赚钱的事情摆在前面。
在梅姐的帮助下,唐鬼烧了几壶热水又熬了药汤,而后将齐孤鸿扛猪似的扛到了水房。
水温已经调好,唐鬼打量着一滩烂泥似的齐孤鸿,蛊虫已经开始在他的周身游走,自皮肤下隐约能看到蛊虫爬行的痕迹,看来这蛊还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凶猛许多,只是那富人老爷也坚持了一阵子却没死,如今看来,差不多是大限将至。
看样子,需要抓紧时间。
齐孤鸿的眼睛半睁半闭,此时眯着一条缝儿,人是没意识的,否则刚刚被唐鬼那么扛着,肯定要嚷嚷着表达不满,嫌他有辱斯文。
“行啊,半只脚进了鬼门关的人,老子也就不和你讲什么斯文了,”唐鬼说着解开外衣挽起袖口,“老子也就不客气了!”
水房里热气氤氲,唐鬼绑好头发,干脆脱掉上衫,将两只袖口就塞在腰带里,露出的半截膀子上,还能看到左臂上留下的伤痕,因左臂是新长出来的,故而皮肤倒是嫩了许多,他在手上“呸呸”吐了两口唾沫,搓了搓手掌,随即上前蹲下身子,三下五除二将齐孤鸿剥了个精光,就只剩下一条底裤。
“啧啧,也不知道长这么白嫩留着给谁看!”唐鬼咕哝一声,将齐孤鸿拦腰扛在肩头,紧跟着,伴随“噗通”一声落水之声和满地的水花,齐孤鸿已经被唐鬼扔进满是药汤的木头浴盆里。
水花溅了齐孤鸿一脸,头发也已被打湿,他却半点儿反应都没有,身子软趴趴地靠在木头浴盆上,若不是唐鬼搂着他的脑袋,人早已滑入水中,唐鬼无奈,只好抽下齐孤鸿的皮带,在他的两腋下穿过去后,在皮带卡扣上绑了只小板凳挂在木盆外,这才箍住齐孤鸿那不停往下滑的身子。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唐鬼困劲儿上来了,加上周遭这热气和暖意,上下眼皮便有些不听使唤,水房一角有只破旧的木桌子,上面还摆着水盆等杂物,看来平日里是用来放衣服的,唐鬼顾不上其他,将杂物放在墙边,一手抓住一只桌腿儿,将桌子拽到木头澡盆旁边,一方面是能顾着齐孤鸿,一方面还能沾染澡盆里的热气,他将衣裳穿好,又把齐孤鸿的外套卷成卷儿,当做枕头垫在脑袋下面,这便闭上了眼睛。
水房里,唐鬼睡在桌上,半死不活的齐孤鸿躺在浴盆里,虽然是有阵阵雾气氤氲,但还是能清楚看出两人的情况,站在窗外的梅姐借着窗缝扫视一眼,目光停留在了齐孤鸿身上。
这小人儿的确是长大了,虽说头几年也曾偷偷躲在远处看过几次,不过现在看来,差别还是很大,只不过,梅姐对他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比如因两人的身份关系而促生的情感,她只是静静地打量着齐孤鸿,毕竟,于她而言,这一生见过的人太多了,一旦多了,其中的一个两个,也就算不上特殊了。
草药的药汤自齐孤鸿的皮肤渗透进去,血管之中的蛊虫加速蠕动着,那些图腾般的纹路扭曲躁动,显得不安又急躁。
其实早在刚替齐孤鸿检查过情况的时候,她就知道齐孤鸿中的是青螣蛇蛊,梅姐对这蛇蛊很是熟悉,甚至对炼蛊和解蛊的法子了如指掌,所以,她那句“这应当是寻常蛊师都了解的办法”,并非是炫耀,而是一句再质朴不过的实话罢了。
要是让她亲自出手的话,她有着至少不下三五种办法,能在第一时间解了齐孤鸿的蛊,但是她没有。
梅姐不会因为齐孤鸿的性命给自己惹麻烦,毕竟对她来说,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取得唐鬼和齐孤鸿的信任,然后,拿到她想拿到的东西。
没办法,那时她得知到齐秉医的死讯时,已经晚了一步,更是没想到齐秉医在死之前竟然下了这么大的一步棋--将齐家的秘术分成了一份一份,零零碎碎地四散天涯,这样一来,要想得到齐家蛊术,首先要接近齐孤鸿,这就是齐秉医的计谋,以那些齐家秘术保住齐孤鸿的性命,否则,只要他一死,蛊门齐家,就算是真正断绝于世。
真是麻烦。
梅姐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么讨厌齐秉医,这已经故去的老头儿成为了她达成目标的这条路上最坚固顽强的绊脚石,给她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身体失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身体失控
身体失控,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往小里说,当你想吃饭时,身体却偏要去练武,当你想睡觉时,身体却偏要去冲凉,这就令人很是烦恼了。
往大处讲呢,当你想好好活着的时候,身体非要跳河,而你不想死,可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投入冰冷的河水之中,你想挣扎呼吸,身体却一动不动,带着你沉入河底……
光是想想看,就足以令人汗毛竖立。
唐鬼已经隐约感觉到了这一次的异常情况,他发觉自己的身体远比上一次更加嗜血,不知是不是这一次因齐孤鸿在身边,自己刻意控制半臂生蛊,未以足够的人血进行供养,所以,生蛊才会屡次在自己昏睡的情况下,起了寻血痛饮之意。
这次就算不用齐孤鸿说什么,连唐鬼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个怪物。
若是这皮囊真的不受自己控制了的话……不行,唐鬼不敢往下想。
然而就在唐鬼因这一想法惊骇不已的时候,澡盆里的齐孤鸿突然发出一阵申吟之声,唐鬼探头一看,只见澡盆里的齐孤鸿正在缓慢地扭动身躯。
澡盆里的药汤已经变了颜色,起初只是淡淡的褐色,还能看到盆底的药草,可此时再看,那水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棕褐色。
齐孤鸿的身子大半沉在水下,唯有脑袋到肩头还在水面之上,唐鬼刚醒过来,光顾着因生蛊的意图而震惊,完全没注意到齐孤鸿那边,此时再看,人便不由得长大了嘴巴。
只见在齐孤鸿的双肩、脖颈、乃至脸上,就连鬓角青色的头发下面,都能看到一条条纹路。
这些纹路远比之前还要密集许多,就好像是之前的纹路全部汇集于此一般,唐鬼知道,那是因为药草的药性正在驱赶着齐孤鸿体内的蛊虫,令蛊虫拼命往没有药草侵入的地方奔走逃离,故而才会全部汇集在齐孤鸿的肩头甚至脸上。
虽然心中多少也有了些许准备,可是看到这一刻的时候,唐鬼还是不免被惊了一下。
梅姐之前的提醒没错,若是要以草药将生蛊逼出去,凭唐鬼刚刚抓的草药,计量的确不够,可唐鬼之所以要这样做,就是因为他并不打算替齐孤鸿解蛊--他想将齐孤鸿体内的蛊毒逼到一起再引出来,如此一来,方可找到给那富人老爷解蛊的法子。
蛊毒生性嗜吞杀,尤其是在极端情况下,因巫蛊的炼制方法本就是将各种毒虫置于极端情况下令其互相撕咬,故而其本性如此,此时齐孤鸿身处药汤中,被逼到头上的蛊毒必将互相厮杀,在齐孤鸿的体内形成一条剧毒的蛊虫。
眼下,唐鬼吞了口口水,事情虽然是依照着他的计划进行着,眼看着齐孤鸿脖颈间一条黑色的血筋已经越来越粗,可见是蛊虫已经开始厮杀凝聚,但是真正到了这一步,说唐鬼丝毫都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这蛊毒远比唐鬼想象中凶猛得多,他摸出提前备好的蛊药。
唐鬼在梅姐炼蛊的房间里寻找材料配制出了两种蛊药,一种与齐孤鸿体内的蛊毒相生,为的是将他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而另外一种,则是与那蛊毒相克。
这是唐鬼最后的安全措施,只等这蛊毒如若真是不受控制时,便需以这蛊药压制蛊毒,然后改换原来最保守的办法将蛊毒从齐孤鸿的毛孔中逼出去,但如若这样来做,引出蛊虫从而为那老爷解蛊的计划,也就宣告失败。
此时唐鬼仍旧坐在桌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齐孤鸿的情况,就等待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齐孤鸿的脖颈间,已经能够明显地看到那条血筋胀大起来,在齐孤鸿的皮肉下面缓慢地扭曲着,齐孤鸿仍旧闭着眼,喉咙里发出一阵“咵咵”的声音,是蛊虫撕扯着肌肉发出的声音,蛊虫正在寻找出口,恨不得直接从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深山访蛊
第三百一十九章 深山访蛊
唐鬼和齐孤鸿是如何将那蛊蛇从生蛊口中夺下来的,暂且不提,因为对于齐孤鸿和唐鬼来说,这已经不是重点。
齐孤鸿关心的重点是,唐鬼袖口中蹿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鬼关心的重点是,自己该要如何对齐孤鸿解释这东西的由来。
生蛊远比这蛊蛇生猛许多,这是令唐鬼始料未及的,相比较下,他们倒好像是在将那蛊蛇从生蛊口中解救出来一般。
总而言之,蛊蛇已经被关进了一只陶土罐子中,唐鬼终于有机会擦了把脸上的水,靠在桌子旁边大口喘着粗气,随手将桌上的衣裳甩给齐孤鸿。
有些话,大家彼此心知肚明那是早晚都要说的,只是,怎么开口,是个技巧。
唐鬼不喜欢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但是,他没办法,他能感觉到齐孤鸿看着自己的眼神变了。
与此同时,叶休仪也有同样的感觉,她虽然不喜欢说话,但也绝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
就比方说今日,袁兢早早出门,叶休仪在窗口眺望,看到了一辆熟悉的汽车,那是弥光的座驾,有人替袁兢拉开车门,叶休仪就这样看着袁兢同弥光一起离开了。
自那日将自己的蛊师身份展露在袁兢和弥光面前后,叶休仪总觉得心里堵着什么,好像是有一块巨石卡在胸口一般,叶休仪觉得自己没做错,袁兢于她毫无保留,将他从不展露在他人面前的一面捧到她面前,就好像是个赤条条光溜溜的人,他允许她爱他,也允许了她伤害他。
同样的,叶休仪也希望自己能在袁兢面前毫无保留,她也希望袁兢能爱自己,一种真实的爱,知道她原本面貌后仍不退缩的爱。
这个道理,是叶君霖教给叶休仪的,她说,在心爱的人面前,千万不要伪装,不论你是愚蠢还是睿智、是懒惰还是勤勉,都要将那最真实的面貌袒露给对方看,因为这世上是没有人能带着面具过一辈子的,如果是要小心翼翼伪装自己来换取一份爱,总会有精疲力尽的一天,等到装不下去的时候,当对方看到了那一面,即便是他决定要走,你也没有任何资格强求。
带着面具的爱,本就是一种欺骗,唯有在爱人面前始终如一,明知某一天会分离,心里也坦然。
只是这道理看似简单,想要真的明白,却也需要一定的经历,就连休仪也是在经历过某些事情之后,才终于明白了这一道理,她知道自己不想战战兢兢隐藏着蛊师的身份过一生,所以如果袁兢会因自己的身份而与自己分开的话,不如趁早。
正因如此,当叶休仪看到袁兢和弥光一同乘车离开的时候,叶休仪突然觉得压在自己心底的大石好像随着呼吸消失了,了无重负的那颗心一下变得空荡荡的。
也罢,叶休仪早已做好了所有准备,离开也好,留下也好,她都能接受,即便袁兢这一走后永远不会再回来,也好过他半夜三更离开,独留她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已不在,倒是连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叶休仪就是这样对着车窗里的袁兢默默道别,对于这种随时都会离开的人,每次道别,都一定要郑重。
不过袁兢其实从未想过要离开叶休仪。
那天,弥光离开袁兢的宅邸后,仍旧觉得心事重重,虽说自她回家后,横野下二倒是再也没与她提起蛊术的事情,可横野下二越是不说,弥光便越觉得事有蹊跷,她命堂口里的人四处走访,但凡是听说有关巫蛊之术的事情,速来回禀,必有重赏。
弥光在堂口里的地位虽然不高,却也不是指望着在堂口里讨生活,她能出得起五块大洋做赏钱,在手下那些混混眼中看来,可是一笔巨款。
正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几日之后有人送信,说是找到了一位苗疆蛊师。
蛊师所居之处远在城郊,弥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叫上袁兢同去。
如果没有叶休仪,寻找蛊师,就是为了满足弥光的好奇,搞清楚横野下二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既然袁兢也与蛊师扯上了关系……弥光觉得有必要帮袁兢探明叶休仪究竟危险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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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一梦
第三百二十章 一梦
几分钟之后,弥光和袁兢已经坐在了小楼的正厅里。
女人的确是蛊师,这是弥光和袁兢第一次与叶休仪之外的蛊师打交道,之前与叶休仪相处时,并不觉得与常人有什么诧异,而今见到这女人,才觉得蛊师的确是很特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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