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世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柴特儿
故而,当齐孤鸿和唐鬼因大世界内的骚乱而狂奔时,齐以也在狂奔着,虽然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方向。
齐孤鸿不知道他想见的人,他那素昧蒙面的生父,正在离他远去着,而唐鬼也不知道,在身旁飞速倒退的人流中,有一个视线凝聚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开。
那人是唐冕,唐鬼的叔叔,许是来自血亲的因由,唐冕仅凭一眼便看出这年轻后生与他人不同,那感觉好似一块陨石横飞而至砸在心上。
唐冕之所以替兄长唐芒接下送行帖,为的就是唐芒不敢来见儿子,可唐冕哪里想得到,自己不过只是来见主顾拿净手钱,居然偏偏就会碰上这孩子,简直就好像唐芒早已预测到了这一点一般。
只是,唐鬼只是一个闪身便从唐冕的视线中消失,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去了。
齐孤鸿和唐鬼只是循着声音往灾难中心信步狂奔,至此仍旧不知接下来迎接着他们的会是什么,直到一条黑线猛地从人群中横飞出来,唐鬼一把揪住齐孤鸿的领子将他拽到一边,齐孤鸿这便看到那是一条毒蛇。
若非唐鬼拽的那一把,毒蛇许是已经落在齐孤鸿肩头,而现在,它落在一个女子肩头,蛇身灵活游走,顺着女人的脖子打了个转,血盆大口中,一条暗蓝色的信子摇动,四颗毒牙直奔女子纤细的脖颈而去!
那一刻,齐孤鸿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勇气,人且尚未站稳就已经猛扑上去,一把攥住冰凉粘腻的蛇尾,竟是硬生生将蛇身从女子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非美事
第三百四十五章 重逢非美事
相逢究竟是不是好事儿,依照每个人的情况都有不同的见解。
碰到情人是喜悦,碰到债主是惶恐,可是梅姐的情况,显然就要复杂许多。
或者说,是不该叫她梅姐了算了,她的身份太多,百年间分身无数,破朔迷离的面孔太多,不如在此刻还是就说梅姐算了。
在上海发现除齐孤鸿之外的齐家门徒,这并未令梅姐感到惊讶,反而在情理之中,以至于,齐秉医死前下了一盘大棋,她好像已经窥探到其中一二,只不过,无论齐秉医的棋路如何高深,都与她无关。
她是来截胡的。
齐秉医要给齐孤鸿留下的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是她的目标,正如她那封密信中简单扼要的目的,就是齐秉医所留之物。
身为那封密信的出手之人,这就是梅姐会出现在大世界的原因,可在这里偶遇齐以,却并非她的目的。
由此可见,人世间渊源盘亘繁复,只要有人在的地方,所有关系就会交互成一张大网,想做到真正的片叶不沾身实在太难,即便是如她一般精明通透到自认为足以把控全局的人,也难免碰到影响她计划的杠头。
梅姐没有功夫想太多,她听到齐以的声音,那毕竟是在枕侧柔声呢喃陪伴多年之人的声音,在她漫长的记忆之中,即便只是因为习惯,也多少会占据一席之地,她自认为多年来少有因何种事由慌乱,可这声音响起那刻,心还是难免漏跳了半拍。
却无奈即便梅姐加速步伐,身后的脚步声还是步步紧逼,眨眼间已经到了她身后,不等梅姐思虑好如何躲避,那人已经越过她的身子转到前方,正挡在她身前。
“珑尹!”伴随着这话语声,齐以已经握住了她的双臂,人上气不接下气迫不及待道:“你果然也来了!我终于……”
话已经来不及说完,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齐以一把抱住珑尹,将她拽入自己怀中,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整个身体都揉进自己身体一般。
“珑尹……珑尹……”
齐以觉得自己好像个孩子,所有委屈在这一刻倾泻而出,抑制不住的眼泪打湿女人的肩头,他的声音哽咽,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述说,就只是想如此静静地拥抱着她。
然而,不过只是几秒钟之后,齐以就发觉到异常之处了。
在他怀中的“珑尹”,没有任何反应。
本来是该有些反应的,或者是痛哭,哪怕是怒骂,但总该有些什么。
只是,齐以的表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怀中好似抱着一块木头似的。
说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吧,人和人的相处中,最怕的便是没回应,最可怕的也是没回应--你与心爱之人争吵,自己或怒或悲翻天覆地,对方却只是麻木以对,这,太恐怖了。
就好像一个好不容易得了满分的孩子捧着试卷迫不及待送到父母面前,得来的却只是一句淡淡的应允一般,就好像孩童等待着的是父母的夸赞,故而会因父母的淡然而失落委屈一般,齐以也是如此。
我是多么爱你,我恨不得告诉你我对你的所有思念和渴求,我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却不惜在你面前泪流满面,可你,为什么面无表情
齐以不能理解,他颤抖着,轻轻松开怀中的珑尹,只见她正抬头打量着自己,眼神与眼神相遇之前,有什么东西阻隔在两人之间,好似一扇屏风窗扇,挡住了眼波,也挡住了情绪的交互。
这样的珑尹,让齐以感到陌生,他的珑尹不会这样看着他,若是他的珑尹,应该是拥抱着他,用柔声告诉他所有的思念,用细语安抚他的悲痛。
所以她不是……但是这张脸……齐以喉咙哽咽,憋了半晌才轻声道:“珑尹,你不认识我了”
“我不认识,”珑尹的声音平静得过分,平静到不
第三百四十七章 常败
第三百四十七章 常败
唐鬼自认为不是什么善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已经见过了这世间最大的恶意,大概是所有的好心肠早已被消耗光了,所以懒得做什么好人,而又一说呢,也是因为他知道这世界恶起来的时候会有多恶,于是便了悟了一则道理--人若想活下来,首先,自己必须有活下来的本事,若非如此,无论是被谁怜悯都没用。
生与死,向来都是自己的功课,与他人的帮扶也好、迫害也罢,都没关系。
所以嘛,此刻这被挟持了的男孩儿是不是能活下来,就要看他自己够不够灵光了。
唐鬼一句话刚说完,手中的蛊虫已经横飞而出,直奔文戚面门便去!
也是在那一句话之间,文戚看出唐鬼并无玩笑之意,他知道怀中的孩子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注意力便不在抓着孩子的右手上,他眼看着那只蛊虫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无限放大,下意识伸出手便去抓那蛊虫。
“跑!”
唐鬼盯着孩子一声大吼,他是将生存的机会交在这孩子自己手中,好在这男孩儿也并未让唐鬼失望,趁着文戚抓着他的力道松懈,人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逃出生天。
或许,老天造人之时,乃因早已深谙世间万事之道理,故意才只给了人两只手,就是为了让人知道做人不可贪心,这两只手能抓住的东西有限,知自己能力所在而不贪婪,那么人就仍活在命理之中,然知己所不能却偏有执意,自己的命,就不在命运里了。
文戚也只有两只手,一只攥着古书后,或是抓着那孩子,或是抓住这蛊虫,他只可选其一,只可惜,他本就不该抓那孩子,故而即便是放开,也饶是太晚,在文戚挥手迎向蛊虫时,那蛊虫已经扑向他的面门,文戚只觉右眼前黑了一片,紧跟着,钻心的疼痛自他的眼眶附近爆炸开来,一股浓重的血味儿灌满他的口鼻。
而在放出蛊虫之后,唐鬼也有两只手,却是两只空空的手,他瞄住文戚手中泛黄的线装书,两手上前一把握住书卷。
黑的,红的,蛊虫的血和文戚的血混杂在一起,人血和虫血仿佛天生就处在食物链的交替之中,水火不容,故而此时这血味儿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道,文戚一只手捂着眼睛,浑身的剧痛令所有气力好似一只想要爆发却找不到出口的猛虎在他全身上下横冲直撞,故而握着那书卷的力道也不由大了几分。
在疼痛之中,文戚勉强睁着左眼怒视着近在咫尺的唐鬼,他两腿胡踢乱踹,可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的确,这不痛不痒的纠缠,就像青楼女子娇嗔的粉拳,唐鬼懒得与这人计较,两只手都攥住书卷,可即便使出吃奶的劲儿,这独眼龙竟是死活都不肯撒手。
“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唐鬼说着,一只手往腰后摸去,他并无杀心,只是想吓唬吓唬这人,只是当他手中的弯刀举到半空,人尚且并无动作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声轰然巨响,面前的哈哈镜紧跟着碎裂开来,一些玻璃渣横飞,落在唐鬼脸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炸响的声音也令文戚心头一惊,手上不由自主便松了三分力气,紧跟着就听到“嗤啦”一声,手中的书卷被唐鬼硬生生扯掉一半,而在唐鬼身后,文戚隐约可见几个黑衫短打装扮的男人手中握着撸子正在靠近,唐鬼并不恋战,尽管只抢走了半本书卷,人却已是头也不回地自枪弹闪过的缝隙之中迅速离去了。
不得不说,在唐鬼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息,文戚起初并未察觉,然而此刻当他离开后,文戚突然觉得轻松起来,之前的恐慌全然不在,那种生命受到威胁的畏惧因他的离去一扫而光,
第三百四十八章 生解蛊
第三百四十八章 生解蛊
文戚在陈啸风的地牢里昏睡了一天两夜,再醒来时,已经是隔了整整一天的清晨。
常有人感慨生活无聊,于这种人而言,日复一日的人生只是昨天、昨天及昨天的不停重复,可也有人感慨时间不够,这后一种人虽然与前一种人看到相同的时间撕掉相同的日历,可每分每秒里,却都有着过去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唐鬼和齐孤鸿,当文戚昏睡之时,他二人已经做完许多事情。
先说当晚,唐鬼见这一行人穿着打扮与常人不同,且手持枪支,他对上海滩的帮派势力虽然不了解,却也看得出这一批人至少是二流混混,故而不曾恋战,抢下半本书卷掉头就跑。
不过在转身离开的瞬间,唐鬼留了个心眼儿。
再说齐孤鸿这边,门徒二人乃是衷珩和七树,对蛊术的了解远深于齐孤鸿,自然知道如何处理自己身上的蛊毒,于是先请齐孤鸿以布条帮他们绑住胳膊,断了这蛊毒窜行于血脉的途径,而后服下蛊药,只等到了下榻之地再做处理。
三人将这些琐事料理妥当之时,唐鬼恰也折返与之碰头,几人这便赶在巡捕到来之前,混入人流消失不见。
路上,衷珩和七树将一路上遇到的事情对齐孤鸿说了个大概,他们本是遵从齐秉医的命令北上,一路上又碰到几名齐家门徒,至于因何种机缘抵达上海,这皆为琐事不做赘述,倒是齐孤鸿听闻有人传递密信,不由心中生疑,只道是他们下榻之地已经被人发觉,不应再做逗留,故而便将两人带往小旅馆。
众人抵达旅店时已是午夜,齐孤鸿站在弄堂门口请拍门环,眼见衷珩和七树在上下打量这弄堂之阴暗破败,一时间感到羞愧尴尬,而那店老板趿着拖鞋骂骂咧咧而出,以絮絮琐琐的方言不停咒怨,更是令齐孤鸿蒙羞。
“一群小瘪三,饭都吃不饱,还总是拉人过来,一起睡地板啊”
起初只是唐鬼、盲丞、魏大锤、刑三和水絮共住三间房,而后又多了齐孤鸿、阿夭和吉祥,却也只是多添了一间房,老板心中因鄙夷而成埋怨是人之常情,毕竟,经营这样一所破败的小旅店,此生都攀不上人上人的地位,汽车买不起,舞厅影院舍不得去,就唯有嘲讽鄙夷齐孤鸿唐鬼这种比他还穷的人才能算得上这失败者唯一的消遣。
夜深风凉,老板的咒骂声惊动房檐下的猫,在湿冷的弄堂里发出不满的回响,齐孤鸿冷得瑟缩,脸颊却是绯红滚烫,可惜人在屋檐下,只得轻声道:“劳烦您了。”
“哟!还知道劳烦我的嘞!”老板梗着脖子,一个白眼翻上了天,瞧都不瞧齐孤鸿一眼,鼻孔出气道:“你要真是知道不好意思,怎么不把昨日的房钱付了”
“我这……等等就上楼去……”
“上楼去凑铜板哈,你们那几个伙计可是连午饭和晚饭都没吃,你指望他们能蹦出来一个子儿别想!”
老板声音越来越高,有人自阳台中发出粗鲁的咒骂,齐孤鸿的声音越来越小,自己落魄也就罢了,偏偏是被许久不见的旧仆见到这一幕,让他们看到自己自齐家离开后混到这一步田地,估计处理好伤口后,他们也就会主动离开,哈,倒是免得自己再开口。
然而正当齐孤鸿窘得在心中暗暗希望这老板赶紧开门时,身旁的唐鬼突然开了腔。
“对啊,自然是上楼去找铜板,”唐鬼说这话时不知哪儿来的这份中气十足,望着老板的神情却是有些不屑,“你以为老子没钱是你这房租太便宜,老子怕你拆不开零!”
说话间,齐孤鸿只见这老板一张满是怨气的眉眼突然惊住了,他直勾勾地望着唐鬼,嘴巴缓缓长大,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在确定眼前一幕后,这才终于是转为喜色,“哎呦你这死……有钱怎么不早说的!估计搞得我难看,有钱谁还不许你进来嘛,要吃什么东西……”
老板一直絮絮叨叨跟在唐鬼身后,语气却着实是变
第三百五十章 齐家医录
第三百五十章 齐家医录
人活在世上,总归要有一条活路,唐鬼说的话落在实处,齐孤鸿纵观他带着阿夭和吉祥来到上海之后做的事,不管是在制药厂还是卖蛇,都与日本人、与中岛家有关,如今是断然不能再做的。
“不过……”齐孤鸿沉思片刻,如今有了衷珩和七树,很多规划都发生变化,齐孤鸿想学习齐家的青螣蛊术,自然也想让阿夭和吉祥跟着学,如此一来,少不了与毒虫药草打交道,“倒是可以让他们在城郊找些药材去卖给药铺,若真是有稀罕品种,的确是一笔收入。”
有了这条大黄鱼和黄楚九给的那笔钱,虽谈不上荣华富贵,却也不至于省吃俭用,仔细操持着的话,他们整十个人的日常生活,倒是能维持个一年半载不需发愁。
齐孤鸿现在关心的,是其他问题,他抬眼望向唐鬼道:“我且问你,你该不会就只拿了这根大黄鱼回来吧”
危急时刻,唐鬼能惦记着这大黄鱼已经不容易了,他斜睨齐孤鸿一眼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什么都记不得该做的事情,老子一样不落。”
说罢,唐鬼从怀中抽出那半本线装书丢到齐孤鸿怀里,“喏,你们齐家的东西,差点儿要了老子的命!”
齐孤鸿无暇搭理唐鬼,只顾着急切拿起那本书卷翻看起来。
书卷在争抢中被扯成两半,纸页也有损,从装线的手法来看,自己手中这本是前半卷,只是略厚的牛皮纸封皮上并没有书名,瞧不出是古籍还是手记。
抓着这书时,齐孤鸿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他曾从阿夭和吉祥口中听闻,他们从齐秉医那里领走的匣子中也有类似的书卷,只是如今下落不明,在齐家灭门之际那样的危急时刻,齐秉医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可见这书卷的重要之处,齐孤鸿不知这书卷将为自己展开怎样的内容,他只知道,自己盼望许久的东西,终于到了自己手中。
灯影之下,唐鬼未有催促,书卷的影子落在桌面上,那颤抖也随之被放大,他虽然好奇书卷的内容,可始终未曾翻开,直至将其交给齐孤鸿。
他确实好奇,也确实知道,这是对于齐家、对于齐孤鸿而言太重要的东西。
在几次调匀呼吸之后,唐鬼终于看到齐孤鸿翻开书页,他的速度起初很慢,而后加快,继而甚至有些慌乱,直到半卷书被翻到最后几页,齐孤鸿的动作终于停下来,那张脸上的表情由好奇、诧异、急躁,最终在一段短暂的僵固之后,化作眉眼之间的不解。
“喂……”唐鬼原是绷着一股劲儿,大气都不敢出,可在齐孤鸿这一段表情变化之后,唐鬼终于沉不住气,“你他娘的别告诉老子是无字天书,说书先生都说烂了的段子,太他娘土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