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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拾周

    岳居正聪明剔透,瞬间就猜透两人的亲密关系,笑呵呵的说:“师妹又来取笑我了,论武功,只怕你的白公子更胜一筹吧。”

    岳居正本来只是想挤兑一下云霓裳和白慕华,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盖天行刚才比剑,虽然还没有输,但是已然落了下风,李布衣也是心中有数。

    李布衣傲然道:“白公子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实属难得。不过居正也不须妄自菲薄,只要你肯留下来潜心修炼一年半载,白公子要想胜你一筹,倒也未必。”

    白慕华冷笑:“慕华学剑不精,行走江湖之时,多闻李前辈剑法盛名。今日有缘,斗胆请李前辈指点一番。”

    云霓裳狠狠的瞪了岳居正一眼。

    岳居正也知道自己无意间闯大祸了,连忙道:“白公子不得无礼,裳儿的师傅便等同于你的师傅。”

    盖天行脸色骤变,岳居正这话表面上是在训斥白慕华,实际上是向李布衣点明云霓裳和白慕华的关系。

    “无妨。”李布衣摇摇头,信手自地上拈起一根细竹枝条,“凭你便想见我鞘中宝剑,倒还不配。老夫便以此物代剑,试试你的剑法!”

    其实,他也是爱武之人,见猎心喜,很想见识一下这门左手剑法有何独特之处。还有就是,他想验证一下,这个年轻人是否配得起他的宝贝徒儿。

    李布衣既然开了金口,三位徒儿只好退让到一旁,神色迥异,各怀心事。

    白慕华乃是心浮气傲之人,况且还是成名多年的剑客,刚才又差点便胜了他大徒弟,因此表面仍然彬彬有礼,其实心中已经愠怒:“老匹夫狂妄至极,居然以区区一根竹枝为剑,全然视我为无物。我若不能削断竹剑,令你认输,这二十余载的功夫算是白练啦!”

    照武林礼仪,对手乃长辈,本应先让三招。但白慕华此刻盛怒之下,哪还顾得上这许多

    “晚辈得罪了!”

    当下,他左手紧了紧剑柄,月弧剑一抖,一道寒光向李布衣激射而去。白慕华外表斯文儒雅,但招式奇快刁钻,走的是攻其不备的路子。这一招“嫦娥奔月”刺得既快又狠,大违仁道,旁观之人无不暗中皱了皱眉头。

    李布衣却安之若素,待剑尖到了自己身前一尺,方才将手中竹剑轻轻向前一送,已然搭上剑背,随手使出一招“顺水推舟”。他用的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月弧剑便如无主孤舟,软塌塌的往旁侧荡开。

    白慕华的奇袭,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的化解,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李布衣乃是一代大宗师,双方实力不在一个层次上。

    一击不中,白慕华当下手腕翻动,一招“月色倾泻”,仗着宝剑锋利,横着朝那竹剑削去。岂知对方竹剑上却突然间生出一股极强的黏力,将自己软剑牢牢黏住。两柄剑最后竟是纠缠到了一处,两人内力勃发,两柄剑都微微弯曲起来。

    “这把剑有古怪。”李布衣感受到从竹剑身上传来的劲力,对方的内力虽然不及自己,但以他真气之雄浑,竟然没办法震断对方的软剑,看来那柄月弧剑定非凡物。

    白慕华更是震惊,明明只是一根普通的竹枝,但是在李布衣雄浑的真气灌注之下,不弱于世间任何宝剑,月弧剑竟然削它不断。细细看去,一缕彷如实质的气息缭绕着竹剑。李布衣早就踏入了“无形剑气”的境界!

    白慕华不得不运劲回撤,两招刚过便落了下风,心中甚是窝囊,忽然耳边传来语声:“来吧,让老夫见识一下你的剑法。”

    只见李布衣嘴角勾唇,低首敛目,竹剑斜垂,并没有乘机追击。

    我内力不如他,万万不可被他的竹剑柔劲缠住!

    主意打定,白慕华收敛神色,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攸然扭步,身影如电,想直接绕向李布衣身后。

    “好诡秘的身法!”

    李布衣眉目耸动,脚踩《归藏步》,原地转上半圈。他素知《月弧剑法》是以“奇快刁钻”著称,却不想原来他的身法也是这般迅疾。

    两人身形交错,方位便如刚才白慕华酣战盖天行一般。

    就是现在!

    奇招“月勾倒挂”再次上手!只见白慕华眼神聚凛,弓身抖腕,斜撩而上。软剑直指虚空,半途迎风弯折,仿若活物,袭向腰肋。明明剑指虚空,但李布衣却觉得腰肋剑气逼人




第四章 暗香浮动
    还是那个优雅脱俗的大厅,还是那幅气势磅礴的巨画。

    李布衣居中落座,手抚长须,双眉紧蹙,无须说话,一股摄人气势油然而生。盖天行、岳居正见师傅此时笑意全无,也不敢言语,心情忐忑的注视着站立在大厅中央的白慕华。唯有天真烂漫的云霓裳,不时的看看师傅和情郎,满脸的欣喜。

    云霓裳乖巧的给李布衣泡了一壶蜂蜜白云茶:“师傅请喝茶。”

    李布衣用茶杯盖子轻轻的刮着表面游浮的茶叶,一直紧绷的脸终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瞬间又收起来,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问道:“慕华,你的剑法独树一帜,是师承何派”

    白慕华摇头苦笑,开始娓娓讲述自己的身世。

    他是一个孤儿,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往哪去,自小跟着一个江湖郎中走南闯北。那江湖郎中没什么真材实料,但是十分仰慕医道祖师爷华佗,故为他取此名。

    李布衣拧起眉头,苦苦思索,武林中剑法高明的医者,未曾所闻。

    那江湖郎中带着个拖油瓶招摇撞骗,日子还算逍遥。直到有一天,他给一个官老爷的小妾看病,竟然妙手回春,不仅治好了她的宫寒,还将人家的肚子治大了,于是,官老爷也把他治了,罪名是……滥用药。

    李布衣屏息敛气听到这里,终于确定那个江湖郎中不是什么隐世高人。那么,白慕华一手奇诡的左手剑法是从哪里学来的

    原来,在他的襁褓中有一把样式古朴的软剑,狭长如柳条,平时可盘在腰间,剑把手雕刻着一弯月牙,中间镂空可勾入手指,没有剑鞘;搭配一本无名的左手剑法,白慕华遂取名《月弧剑法》。软剑和剑法都是武林中极其罕见,但没有人识得它的来历。

    还有脖子上挂着的一寸见方的青色残玉,刻有一个白字。虽然非完璧,但青玉的质地实在是太好了,不是寻常物,所以他猜测自己肯定是出身富贵武林世家。白慕华长大以后,走南闯北,寻找自己的身世。可惜一直找不到线索。

    李布衣听罢,皱起眉头:“《孙总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你的剑法专走奇门,大违正道,追究落了下乘。兵法如此,剑法如此,做人也是如此,裳儿跟着你,将来免不了吃苦头。”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明说,这门左手剑法神秘诡异,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江湖中,以他的见闻也找不到任何蜘丝马迹,但是隐隐觉得来历不凡,恐非祥物。

    白慕华扬了扬眉,虽然李布衣的话难听,但是一言中的。他凭这门剑法行走江湖,结识了不少朋友,同时也因下手狠辣,得罪了一些人物。

    盖天行乘机借过话茬:“师妹,不如你回来师傅身边吧,有师傅在,放眼天下,有谁敢为难你。”

    云霓裳摇摇头:“裳儿不怕。”

    这些日子以来,云霓裳对白慕华的感情已经到了割舍不下的地步,在未知风险和心仪情郎之间,她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此刻的云霓裳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就是要嫁给白慕华,哪怕受苦受累,她也心甘情愿。

    盖天行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脸色顿时灰暗。

    看着态度如此坚决的云霓裳,岳居正也低头沉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劝解。

    “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要和这个小子在一起喽”见到徒儿是如此态度,李布衣的怒火越发的燃烧,表情却越发的平静。

    “是!”

    她简单的一个字,霎时间让盖天行狂躁不已,沙哑着嗓音道:“那……那大师兄我呢”

    盖天行这样透着感情的一句话,让云霓裳眼里的雾气骤然凝聚在一起,溢出眼眶,像一颗金豆,啪地一声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师兄盖天行一直是她心底的一道伤,越是喜欢,越是心痛。她又何尝没想过和盖天行长相厮守,可是她的心从来都不在他身上。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大师兄真的只是大师兄,不是她生命中的那个男人。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离不弃,一直坚持着。

    可现下,他的坚持,换来的是什么

    李布衣看见云霓裳掉落下来的眼泪,一时间突然心疼起云霓裳来,上前拍拍她的背,伸出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擦拭她的眼泪,重重地叹口气,语重心长地劝慰她道:“裳儿啊,既然你心里还有你大师兄,那这一切都还来得及,师傅这就赶那小子走。”

    相对于白慕华而言,李布衣明显的偏向于盖天行多一点。只要云霓裳倔强的性子有那么一丝心软,他就可以看到最满意的结局了。

    “前辈好生蛮横专断!不敢劳烦前辈动手,裳儿,我们走!”

    白慕华扬眉,冷哼,挽着云霓裳,抽身欲走,反被她一把拉住。

    云霓裳看了看盖天行,又看了看李布衣,一本正经地道:“师傅,您真的不用劝了,裳儿心意已决,还请师傅成全。”

    云霓裳涉世未深,自然没能从李布衣的语气中听出什么端倪来,还说出了一句火上浇油的话。

    “你,你……好啊!既然如此,那就不能怪师傅心狠手辣了!待我一掌杀了这小子,也好叫你断了这个念想!”

    他们师徒俩的对话,白慕华听得一清二楚,心中五味俱全,云霓裳一味向着自己,终究是高兴的,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怕了。

    白慕华悄然握紧月弧剑,对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的李布衣冷笑着说:“尽管放马过来吧。”

    李布衣满脸的冷冽,看着眼前桀骜不逊的白慕华,衣袖无风自涨。

    “师傅,你如果执意要对白大哥下毒手,你就先杀了我吧。”

    云霓裳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让李布衣一时间措手不及,忙蹲下来,要扶她起来。云霓裳泪如雨下,攥紧李布衣的袖子,不断颤抖,却是没有起来的意思。甚至白慕华轻轻地想把云霓裳扶起来,云霓裳也挣脱了他的手。

    李布衣气得浑身哆嗦,手哆嗦着僵在那里。一直以来,李布衣都视云霓裳为掌上明珠,云霓裳也对自己的命令百依百顺。想不到如今,她却要为了一个和她相处不过几个月的男人和自己翻脸,他心头的这股怒火怎么能咽得下去。先前他只想好言相劝,让裳儿疏远这个小子,慢慢将其淡忘,如今看来,却是非要棒打鸳鸯不可了!

    李布衣手掌高高扬起,手上青筋暴现,显然已经聚集了大量的无形剑气,一触即发,正是拿手绝技《弹剑指》!

    他脸现杀气道:“你让不让开”

    云霓裳倔强地跪在地上,咬了咬唇,猛然抬起头,明亮的瞳孔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裳儿……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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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独占鳌头
    三年后。

    京师,好一场大雪。

    华灯初上,游人如织。秦淮河畔高高挂起大红灯笼,天上散缀点点繁星,洒落在水中,流光溢彩。那繁华旖丽之地,佳人三千,如莺比邻,香阁把盏,爱巢窥人——人人都在尽情享乐,满城弭漫着糜烂的气息。

    伶香楼是京师第一大青楼,是达官贵人的销金库,是公子王孙的温柔乡;多的是天香名伶,或明艳绮丽,或清纯可爱;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是你买不到的。

    但她们都比不上伶香楼的头牌,京师名妓,朱姬。

    她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识礼,后来家道中落,乃至沦落风月,然气质不减。又天生貌美,尤其一双丹凤眼,眼角微翘,水汪汪的黑珠子,轻轻送个秋波,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若是有什么瑕疵,便是嘴角那颗突兀的美人痣了,略略破了相。坊间传闻,当今皇上朝思暮想,忍不住微服暗访,与她一夜风流,事后赞不绝口,更赠予皇裤兜为念,多少人以能睡一下皇上睡过的女人为荣。

    她一炮走红后,有不少风流骚客趋之若鹜,可是她却有“姐儿爱俏”的毛病,对客人诸多挑剔。年青俊挺的,三番四次捧场的,会甜言蜜语奉承她的,她就高兴。年纪大一点的、相貌不合眼缘的、囊中羞涩的,她就有说不出的厌恶,便是用手在她身上碰碰,她也常耍大牌,负气之下一走了之,反正她客人多,下次若不捧她的场,少一两个也无所谓。

    计先生是唯一一个例外。

    说起计先生,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计秀才苦读十年寒窗,学富五车,名声远扬,遂壮志满怀上京赶考,一心为国效力;在考场之上,果然力压群儒,脱颖而出;却在最后的殿试环节被皇上一票否决,原因竟然是“面目可憎”。

    计秀才落榜之后,百感交集,将剩余的盘缠尽情挥霍,在伶香楼喝了一场闷酒,当天负责侍候他的就是朱姬。计秀才脸有疤印,身无分文,这样的客人,平时朱姬是决计瞧不上的,那天却不知道怎么鬼迷心窍,竟然和这个穷秀才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计秀才本以为就这样醉死梦生,了此残生,直至他遇到景武王。景武王仰慕他的才能,从王殿追到青楼,力邀他加入自己的幕僚。景武王乃皇上亲胞弟,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更是亲自追上门来,教他如何能拒绝计秀才自从出任景武王幕僚之后,平步青云,更被大家尊称为“先生”,说真话,他对待朱姬亦不坏。

    朱姬信任计先生。

    计先生对她说,今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夜晚,所以她特意妆扮了一番。

    大厅宽敞,金碧辉煌,人声鼎沸。一个个衣着华丽的客人在其间流连忘返,一位位衣着暴露的侍女如穿花蝴蝶般在其中穿梭。中央的大舞台上,几个衣香鬓影的舞姬,在乐师的吹奏下,婆娑起舞。她们的舞姿娴熟,一转身一举手都充满着美妙,那是她们刻苦练习而来的成果。其实只要她们愿意,也有轻松的活儿,君不闻男女戏谑的嬉笑声就在隐秘的角落内迥响着。

    当然,以她的身份地位,她的战场不会是在大厅。

    朱姬昂首穿场而过,引起一波尖叫声。

    贵宾厢房门口,早有四个年轻貌美的晚辈在等着她,各自手中还端着托盘,上面有醇香美酒、精致糕点和时令水果。

    这四个晚辈是新晋红人,虽然没有朱姬的辈分经验,也不及朱姬的气质学识,但是朱姬仍然感觉到强大的威胁,年轻就是最大的本钱啊,一个个水汪汪的,仿佛能捏滴水来……男人不就是贪新忘旧的动物么

    春儿鼓着小酒窝,有点焦急,看见花枝招展的朱姬慢悠悠的过来,如逢大赦:“朱姐姐,你可终于来了。”

    朱姬慢条斯理的整理着仪容,一路走来也不知道发髻有没有乱了:“等一等本姑娘,原本也是应该的。”

    夏儿是新茶,俏皮的伸了伸舌头:“朱姐姐好大的架势!”

    秋儿却皱眉,压低声音道:“客人在里面等好久了,若是教嬷嬷知道,我们都要挨骂的。”

    朱姬闻言,顿时柳眉倒竖,一声冷哼:“少拿嬷嬷来压我,本姑娘办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万大事情,本姑娘一力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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