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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拾周

    曲如意愣怔了一下:“你都听见了”

    “不多不少。”

    两人一时无话。山谷死寂,当所有人都沉默时更加死寂。他能听见山风,听见水流,听见曲伯父的心脏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良久,白如云终于忍不住问道:“曲伯父,那人所说……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是的,我故意栽培你,就是有朝一日当非儿的替死鬼!整件事是我一个人策划的,与你伯母无关。”

    尽管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但从曲伯父口中亲自说出来,白如云还是揪心、悲戚、愤怒、卑怜,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方知世间当真有笔墨无法形容的感受。昔日厚重如山的父爱,犹如高高在上的瓷像,哐当一声摔得破碎。原来在他心中,已经不知不觉把他当成自己的另外一个父亲。

    “你我第一次相遇,你便想好这条计策了我和赵小姐什么五年之约,也是你随口说的,对不”

    曲如意摇头:“那时非儿命悬一线,我将你留在身边,是真心想要收养你的。正如阿仪所说,你没了爹娘,我们没了儿子,老天爷安排你我相遇,那是对我们两家人的补偿。”

    “我爹娘多半已经没了,你们的宝贝儿子却还活蹦乱跳。”

    “是啊,药王那家伙逆天续命,硬生生将非儿从鬼门关扯回来,你可知道我们夫妇是多么的高兴。接着我就开始发愁,琴魔箫仙不容于正邪两道,无论我们怎么躲,终有一天他们会找上门来。我绝不能让非儿再受到半点伤害,于是就想到了你……”

    曲如意桀桀狂笑:“云儿,你说这为人父母,哪有不为子女着想的,你爹娘也定是一样心思,对么”

    白如云觉得大大的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沉默。

    接着,曲如意仰天叹气:“本是极好的计策,没想到最后来了个姓虞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白如云听到此处,激昂的情绪反而平静下来,小脑瓜受了刺激,格外灵光,一个个疑团逐渐清晰。

    “那晚我和小冰躲在花丛里偷听你们琴箫合奏,你早就察觉到了,便故意向曲伯母提起,要传授我武功,还撺掇她也传授红妆盟轻功,对么”

    “对。”

    曲如意坦坦荡荡,不否认,也不辩解,免得




第三十六章 曲终人散
    曲如意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容色有点疲惫,只觉得眼皮子沉重像灌了铅一般,自知大限将至,这一生没什么遗憾了,唯独非儿落入魔掌,不知道那姓虞的要如何折磨他,终究不得安心。

    他眯着眼睛,没休息几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又猛地睁大眼睛,精光暴射,整个人也顿时鲜活过来,俨然回光返照。

    “云儿,说到白云茶庄的灭门惨案,上次出门,其实我还打探到一个消息,一直忘记跟你说。”

    “什么消息”

    白如云心中冷笑,以曲伯父你滴水不漏的算计,只怕不是“忘记”那么简单吧。

    “灵枪门,是白云茶庄灭门的帮凶,你知道么”

    白如云目露凶光,狠狠咬牙:“化成灰都记得。”

    这三个字顿时令他想起朱蛮和老笔头,又连带想起婉儿,想到她疯疯癫癫,下落不明,不禁心中黯然。

    “灵枪门,也被人家灭门了!”

    “好啊,恶人自有恶人磨,现世报,来得快。”

    白如云拍掌称好,欣喜老天爷终于开眼,爹娘泉下有知也该有几分安慰;没拍几下,倏忽想起灵枪门被灭门,唯一的线索断了,日后去哪里寻找那四个罪魁祸首

    “是何人所为”

    曲如意摇头:“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只看见他戴着半张面具,那半张面具……”

    他欲言又止,神色古怪,那面具着实措辞难以形容,遂以食指作刀,笔直的从眉心、鼻梁、嘴唇划到下巴,仿佛将整张脸从中间劈开。

    世间那有这样的面具

    “还有,他用的是左手剑法。”

    白如云的小心窝登时砰砰乱跳起来,一股亢奋的喜悦涌上心头,几乎要跳将起来:“是爹爹,爹爹还活着”

    曲如意又是摇头:“那就不得而知,他不是孤身前来,还带了一个小男孩呢,和你年纪差不多。”

    白如云满腔喜悦登时被冷水浇灭,足足愣了好一会,爹爹是孤儿没有家人,也从未提过有什么同门师兄弟,又是一个谜团。不过那半张面具和左手剑法如此独特,将来碰上,应该不难辨认。

    “云儿,我告诉你这个消息,礼尚往来,你也帮我传个话儿。那人名为虞占魁,心机深沉,他抓走非儿,必定有大大的阴谋。你将来见到非儿,务必将事情真相原原本本告诉他,莫要受坏人蛊惑。”

    “传话倒是不难。”白如云沉声道,“只是那姓虞的武功高强,侄儿自身难保,如何能接近阿非”

    曲如意眯起眼睛,忽而仰天哈哈大笑:“好侄儿,学会讨价还价了。我琴魔的《如意幻魔手》完完整整传你不难,只需你将我夫妇连同琴箫一起合葬。我答应过你伯母,生要同裘,死要同穴。此事办好,我泉下有知,自有办法传授你心法。”

    连尸体都埋了,还有办法传授心法白如云心中冷笑,尚带稚气的脸庞挂着一抹超乎年龄的老练,如此诡秘。

    “曲伯父当真把侄儿当成三岁小孩,那些妖啊鬼啊吓唬人的玩意儿,早就不信了。你不想传授武功便罢了,何必消遣我。”

    曲如意也不辩解,桀桀冷笑,大有针锋相对之意。

    妻子安详的躺在怀抱,睡得如此香甜,再也不会醒来了。他替她将额前飘散的几缕长发捋到耳后,脸蛋青,嘴唇白,淡淡的眉毛,还是那么美,低头深深在那冰冷的嘴唇吻了一下。

    “阿仪,说好的,你死了,我也不独活——我来陪你了!”

    只见他举起巴掌,狠狠击在自己头颅,浑身哆嗦几下,再次软塌塌的躺倒,头破血流,这次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代琴魔,了此残生。

    落山风呜呜吹过,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琴毁箫断,人也如此,白如云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酸楚。所有的谜团都解开,白如云却没有半分高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窝沉甸甸的不舒服。

    数十具无名尸首,七零八落地散在四周,唯独他一个活人站在中间。无口无鼻无表情的面具,冷冷的看着人间,烈日当空,烤得火烫,他却感不到丝毫暖和。

    葬,还是不葬

    此人口腹蜜剑,笑里藏刀,将我一个小娃儿耍得团团转,当真可恶,不该葬他。

    此人桀骜不驯,脾性乖张,对妻子却是一片痴心,人间难得有真情,岂能不葬。

    罢了,人死为大,就遂曲伯母的心愿吧。

    小鬼头劳动单薄的身子,不久挖好一个方方正正的土坑,将箫仙琴魔的尸身摆得齐齐整整,又将断箫残琴拾掇好,也是放得规规矩矩。

    忽然,从那半截断琴里面掉出一本薄薄的书册子,封皮旧得发黄,页角翻得破损,显然颇有年头了,捡起来细看,豁然乃是《广陵散》曲谱,里面便藏有《如意幻魔手》的完整心法。

    白如云愣怔一下,接着冷笑起来。曲伯父啊曲伯父,当真好心计,临死还要算计侄儿一道,若是我心胸狭窄,不替你殓葬尸体,自然会错过这本曲谱,留待后来有缘人。幸亏侄儿不似你。什么泉下有知,所谓的妖邪鬼怪,到头来都是人心。

    明白“善有善报”的道理之后,白如云便决定不给



第一章 巨灵神锤
    驿,置骑也。

    其时国运维艰,幅员辽阔,又文书繁苛,非一时可达,故驿道半途时常可见茶寮。主家为过路商贾提供茶水,折几文钱,以作谋生。

    喝茶的人大抵都是不认识的,各自守着面前三尺见方之地自饮自酌,是以偌大的地方,往往静谧得可以听见咕咕茶水;偶有个嗓门大的,吼上几句,便算聒噪。

    这间茶寮,格局也是寻常,简单搭一间草棚,左右垂两块遮阳麻布,外头摆三张木桌子,搭配四条板凳,仅此而已。

    茶客却大不一样。

    正中那张木桌不知道在干什么,密不透风围簇着七八个人,另外两张桌子的茶客都被吸引过来,连掌柜都不见踪影,恐怕已经身陷其中。

    外围有个五短身材的矮汉子,本来挑了两箩筐烧饼沿途叫卖,此时也顾不上做生意,探头探脑只想一探究竟;自然瞧不着,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还是瞧不着,却依旧努力不辍。

    又有行人闻风而至,逮着烧饼郎问道:“兄台,里面在赌牌九么”

    烧饼郎眯着小眼睛,满脸麻坑都兴奋得发光:“来了个小神医,正在看病呢!”

    若能挤进去,便能看见那张木桌,面对面坐着两人。

    北面是个小鬼头。如今他身段量长,小光头的衣服有点短,夏药王的衣服又有点长,终究长比短好,裤腿稍微卷起来,像模像样,总算不像小乞丐了。

    南面是个老掌柜。脸色蜡黄,不时咳嗽几下,头顶一丛稀疏枯败的乱发,本来背就有点驼曲,再弯一下就要鞠躬了,摊直右手让那少年把脉,人虽清瘦,手臂却结实有力,不然那墩厚的大水缸怎么抱得动。

    白如云煞有介事的探出三指,按在脉搏上,脸上表情风云变幻,也不知道看出什么端倪,若是胡须飘飘,包管有几分夏药王的风范。

    老掌柜也无心招呼客人了,目光殷殷的看着少年的表情。他皱眉,老掌柜的心就揪紧;他微笑,老掌柜的心便舒坦。

    “那个,妙佗小神医,这半夜咳嗽睡不着的老毛病,折磨老汉好久了。你觉得是什么毛病”说罢,又故意咳嗽几下,表示病情很严重。

    “脉象平和,没什么大碍,这病症我曾看过的。”

    白如云淡定的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众人顿时哗然。

    只见那药箱定是特别订做的,间隔合理,小小的空间塞满药罐、剪刀、纱布等物什,摆放得井井有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自然是夏药王的百宝箱。

    大师手笔啊!

    众人又围拢着百宝箱叹为观止,烧饼郎这次占了好位置,大饱眼福。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掌柜先前见这小神医下巴轻轻,尚有几分蔑疑,现在彻底被这个药箱折服,祖宗坟头冒青烟啊,感动得差点当场跪下。

    白如云探手从药箱底下翻出一本书,封皮老旧,想必是经常阅读,这小神医果然肚里有墨水,老掌柜心头窃喜。

    只见小神医飞速翻开医书,很快便找到那页,忽而皱起眉头,向前翻页不对,向后翻页也不对,倏然脸色大变:“不好,没救了!”

    老掌柜顿时天旋地转,脊骨都被抽了,耷拉着老脸,一把鼻涕一把泪:“妙佗小神医啊,你再想想办法,救救老汉,老汉家里还有个七八十岁的……老婆。”

    “我也无能为力啊,不信你自己瞧。”白如云满脸无辜,摊开书页,向他面前一推,“这页刚好被老鼠咬了。”

    老掌柜愣怔了足足三秒钟,猛然虎虎站起身,连驼背都挺得笔直,双手按着桌面,眼珠子圆瞪,手臂青筋鼓起,牙缝里字一个一个挤出来。

    “你……刚才……说什么”

    “掌柜莫急,方子我好像记起来了。”

    老掌柜步步进逼,白如云步步退缩。

    “天行燥烈,燥从火化,肺被燥伤则必咳嗽……可用生姜红糖大蒜……宣肺化痰……救命啊!”

    “打死你个小庸医!”

    老掌柜勃然大怒,不知道从哪里抄起一根烧火棍,没头没脑的打过去。白如云抱着头四下逃窜,在捧腹大笑的茶客之间穿花走位,左绕一下,右绕一下,将老掌柜绕得老眼昏花。若是武林中人在此,定能认出他的身法。老掌柜眼花缭乱,蓦然回头,小鬼头已经把药箱抱在怀里,向门口跑去。

    “哪里跑!”老掌柜跳将几步,抢先拦在门口,手持烧火棍,威风凛凛,“你吃了老子一个西瓜,两碗菊花茶,一共十四文钱。”

    “怎么那么贵!”白如云叫起来,“招牌上不是写着一文钱一碗么”

    “一文钱一碗凉开水,你喝的是菊花茶,价钱要翻倍的。”

    “黑店!黑店!”白如云摇头晃脑,气鼓鼓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铜板儿,哗啦啦的摔在桌面,“不用找了。”

    趁老掌柜扑过来数钱的当儿,大咧咧的绕开,倏然撒腿就跑。

    背后响起老掌柜的怒吼。

    “还差两文钱!”

    “算是诊费!”

    白如云回头哈哈大笑,突然眼前抹黑,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噗的一声闷响,被反弹回来,连药箱都差点从肩膀摔飞。

    “谁啊,走路不带眼睛!”

    他怒目看去,那人鼻梁高勾,眼瞳湛蓝,浑不似中原人士;满脸疲累,衣衫破烂,看来吃了不少苦头;身量高大,比起寻常壮汉还要彪悍几分,往茶寮门口一站,便堵得严严实实;随身不见行囊,双手拎着两个冬瓜般大小的铜锤,俨然是个打家劫舍的山大王,仔细看去,铜锤上面依稀还有暗涸的血迹呢。

    他顿时底气不足,拽了拽药箱,缩了缩脑袋。

    “罢了,本少爷大人有大量,不与你计较。”

    那蓝瞳壮汉瞪着老水牛般大的眼珠,喉咙咕咕几下,被小鬼头一撞之下,忽然轰隆仰天倒下,仿佛一座大山在面前崩塌。

    白如云吓得跳起来:“不是我杀的,不是。”

    烧饼郎腿短机灵,赶紧招呼几个热心的茶客,上前将那壮汉搀扶到阴凉处,此厮甚是沉实,四个人才能搬得动,连那两个大铜锤也是一人抱一个。

    那壮汉双目紧闭,口中微弱的喊着“水……”

    茶寮别的东西不多,唯独不缺水。掌柜二话不说,直接打一瓢水端过来,连碗也不用。那壮汉也不客气,捧起水瓢咕咕一口气喝完,喝得急了,连衣襟都打湿,抹了抹嘴巴,又浑浑噩噩的合上眼睛,状极疲惫。

    白如云歪着小脑瓜左瞧几下右瞧几下,捏了捏没有胡须的下巴,猛然拍一下大腿:“我明白了,他中暑!”

    众人迭声叫道:“妙佗小神医还不赶紧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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