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棺人

    “白天还好说，邻里会过来帮下忙，就怕她晚上会发狂。”王老汉双眼布满了血丝，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满脸的疲态，一个劲地抽着旱烟，又说道:“今晚要不是有你们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刚……听她在喊，叫人别打她。你们平时有打过她吗”短暂的沉默后，我哥愁眉紧锁着，疑惑地问了




第十四章 良辰吉日
    我发现我哥说话变得跟那陈公子一个样，都喜欢说一半吞一半地卖关子。我在车里颠簸了一天，又折腾了大半宿，早就没精力再去猜他的哑谜。回到借宿的地方，钻进被窝里就睡了过去。

    直至第二天早上，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又被我哥叫了起来。考虑到我们中午就要出发了，要救人的话就只有早上几个小时的时间，我也没敢耽误。揉着酸疼胳膊就爬了起来，洗漱过后，匆匆吃了点早饭就跟着我哥出门了。

    刚一走出屋子，迎面便碰上了王老汉。那陈公子虽然不近人情，但他的保镖阿奇却还算热心肠，大清早地就跟着王老汉出来。互相打了声招呼，我哥又询问了一番他儿媳妇翠平的状况。得知她醒来又变得痴痴呆呆的，但也还算安静，没再伤人，我们也就放下了心。

    因时间紧迫，我们也没有多寒暄。我哥更是开门见山地就问起了王老汉儿子埋的地方，说是想要看看他的坟。在经历过昨晚的事情后，王老汉对我们已经深信不疑，当下便连连点着头，走在前头，给我们带路。

    路上，我哥又问起了王老汉，要他的生忌和葬下的时辰。王老汉也一五一十地答了出来，听到那人的生忌，我哥倒是没什么，当知道下葬时辰后，我哥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王老汉说了个日期，我哥就皱着眉，右手的大拇指连连掐着其余四指，喃喃道:“那就是……戊戌年，庚申月，乙巳日，乙酉时……”半响后，我哥手一停，长叹一声，又说道:“这日子犯煞呀……”

    “犯……犯煞！”听我哥这么说，那王老汉一下子就急了。

    我哥仍是不为所动，不知道想着什么，心里还在琢磨着，边随口应道:“日子的确是犯了煞，但也不至于会冲人这么严重……具体的还得等到了地方再判断，看看坟的位置有没有问题。”

    “哥……你这么还会这些东西”这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看我哥的模样，他还会堪舆风水之学！这也藏的够深的，我两兄弟相处二十多年，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我哥像是早就预料到我的反应，拍着我后脑勺，轻声一笑。

    我心里虽然有些讶异，但也没有太吃惊。从很久以前我就隐隐察觉到了，我哥绝对不是普通人那么简单。而且，在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后，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强出了不少。没再去深究这个问题，转而我又好奇了起来:“那你刚才说的犯煞，是什么意思。”

    “唔……这个啊……”我哥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开口:“古人认为，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是由神仙司掌的。往大的说，就好比节气、日出、日落，往小的说，就像家里的灶台都有灶王爷之类的神邸。这也就是所

    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叫人莫做亏心事。”

    “但是，这些神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哥边给我解释着:“用现代人的话去理解的话，神的作息也是很有规律的，就像现代人的上下班、休假日……”

    “打个比方说，假设



第十五章 冲煞之所
    里头有东西！被我哥这么一说，我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就想到了各种不好的东西。虽然昨天晚上见过了王老汉家儿媳妇鬼上身的事儿，但在我看来，那就跟精神病人不受控制一样，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心理压力。

    但这会在坟头上，我哥又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脑子里瞬间就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诡异想法。倒咽一口唾沫，正想追问我哥到底是什么情况。没等我开口，王老汉就先急了，抓着我哥的手臂，脸带急色地问道:“东西什么东西又要怎么办才好”

    在王老汉心里，我们这些人跟以前那些跳大神骗钱的不同。就昨晚陈公子露的那一手，仅凭一片柚子叶、几滴老陈醋就能发疯的儿媳妇平静下来，这可不是寻常人所能做得到的。加上这山里人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戒心，所以王老汉对我们是百分百的信任。

    “具体的，我也不好说……”我哥面露难色，思索过后才回应道:“要想知道是什么干扰了死者的安宁，这恐怕得……得要开棺才能知道。”

    “开……开棺……”这下叫王老汉也为难了，从古至今、无论南北，让本已入土之人再见天日都是最大的忌讳。更何况这坟里埋的还是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对我们没有半分的质疑，王老汉也不得不慎重考虑。片刻后，才见王老汉咬着牙，一跺脚，答应下来道:“成！！就听你的。日子还得过，不能总叫活人受罪……”

    想到了自己儿媳的情况，王老汉无奈之下应承了下来。这事如果不能从根本上处理好，那他家就永无宁日。虽然这样会对死者大不敬，但为了活着的人还能生活下去，也只能这么办了。

    这王老汉也是个急性子，说干就干的人。这话刚说完，转身就往回跑。我哥一把将其拉住，又对其说了几点注意事项。譬如说，死者家中的长辈，如父母、叔伯、兄弟等，都不得参与开棺之事，但凡是今天生日的人，也得回避。另外又嘱咐了他带上几样需要的工具，这才吩咐阿奇跟着王老汉回去。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我心里也着实纳闷。我这老哥，怎么就这么爱干挖坟掘墓的事呢这挖自己的坟也就算了，这会要刨别人家的坟，虽说这趟事来，不为名也不为利。可要是把人家的坟给挖了，事情又没处理妥当的话，这就很难说得过去了。等王老汉两人都走远了，我才凑到我哥跟前，小声问道:“哥，这事你能有多大的把握……”

    “这谁能说得准……”我哥先是一愣，接着回应道:“没看到里头情况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那你怎么敢叫人刨坟！”我瞬间就无语了，我哥这模样十足一个风水先生的样子。可说到底，还是半桶水来回晃啊……

    “唉，这你

    就不懂了。本来我以为是穴位不对，所以才犯了煞。”我哥清了清嗓子，给我解释道:“可是，到这里看过后，发现这位置并不差。”

    “你看这里……”我哥拉着我，走到王老汉儿子的坟前。指着前方一小片空地，继续说道:“正所谓，明堂光亮照万方。穴前坦夷之处便是明堂，这穴的明堂虽说只能勉强说得上是个小明堂，但好歹是藏风聚气之所……”

    一说起这个，我哥说得是一道一道的，我听得是一愣一愣的。但我对风水堪舆之学不甚了解，对我哥说的那些什么



第十六章 死状诡异
    一说起要挖坟了，我哥一下子就来了干劲。等人都来齐后，捋起袖子就要开干。这人一多起来，这地方就显得有些拥挤。我被迫退到了后方，扫了一圈人群，见这十来个村民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居多，个个都腰粗膀圆的，每个人都拎着工具来，看样子都是应王老汉的请求来帮忙的。

    我哥站在人圈正中心，确认人群里没有死者的长辈也没有今天过生日的人后，我哥又从阿奇带来的东西里抽出了一把香。先是生火把香烛点燃，在每个坟头上都插上几支香，以表敬意。

    这行为，不用我哥解释，我也能大概理解。因为我们即将要动土，而但凡动土，必然会惊扰了周围的先人，所以要先上香祭拜，先行告知一番，避免先人责怪。

    做完这一切后，我哥又指挥着村民，在王老汉儿子的坟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遮阳棚。所有的准备功夫都已妥当，我哥一声令下，持着铁镐，率先动了土。因为做的是挖人坟墓的晦气事，到场的村民间也没有怎么交谈，彼此打了声招呼后，就跟着我哥动了铲子。

    在我哥的指挥下，十几个人分工合作。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功夫，坟头就被铲平了，还挖出了个两米见深的浅坑来。这时候，大多数的村民都已经停下了手，在墓坑的边缘往下看着。而墓坑里，只有我哥和另外两名年纪较大的村民在继续挖掘。

    不消一会，当我哥的镐子杵下去，响起一声沉闷的回响，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手头的功夫，纷纷朝我哥的位置看过去。我哥没理会众人的目光，弃了铁镐，换了把铲子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刮掉上面的黄土。

    渐渐的，一副已经褪色的素棺从土里露了出来。终于挖到东西了，我哥立刻手脚麻利地用铲子拨开棺材面上的黄土，露出了整副棺材的轮廓。接着，又吩咐其余两人顺着棺材的四壁往下挖。

    有两三人的帮忙，很快就在棺材的四壁挖出了四条浅沟。而后，我哥爬出墓坑，用村民们带来的木杆在坑的两边架起了两个简单的三脚架。再在三脚架上摆上一根横木，固定好后，再将足有二指宽的绳索绕过横木，扔到墓坑里，让墓坑中的两人用粗绳分别绑住棺材的两端。

    确定每一个环节都捆扎实、固定到位后，我哥又再度跳进墓坑里，让上面的人开始拉绳子。十来人一同发力，棺材很快就松动了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坑中的棺材开始缓缓上升，我哥连同其余的两人在下面往上推着棺材。

    数分钟后，在众人合力之下，棺材顺利地移到了地面上，我哥等三人也从墓坑中爬了出来。重新回到地上，我哥从地上拾起一把起子，让所有人都往后推开几步。

    紧接着，我哥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深呼一口气

    后，一手拿着起子，绕着棺材走。边走，便用起子在棺材的边缘上敲打着。我哥这怪异的行为让我感到万分的好奇，心里同时默数着，不多不少，正好九下。当我哥敲完第九下，也刚好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而且，我注意到我哥在敲棺材的时候，每敲一下，嘴里都在念着什么。只可惜离得有点远，听不真切。看我哥的这一系列动作，就好像是开棺之前要做的特定仪式一样。我心中虽纳闷，但碍于人多口杂，我也没敢去问。

    再者



第十七章 穴下石板
    在看到死者诡异之极的遗容后，我周围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他们有的说，王老汉家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才会让死者不得安乐，也有的话，可能是王老汉家损了阴德才会这样的。

    这些人各自猜测着，没有半点依据，但说得都跟真的似的。我在一边听得心里直冒汗，这些山民从没遇到过这种怪事情，这好不容易碰到一回了，都在卖弄着，说的自己有多内行一样。

    我没去理会这些村民的讨论，但也不敢去细看那死者的模样。将视线转移到我哥身上，我哥盯着棺材里的尸体，皱着眉头，左看右看的，也没有表态。转了一圈后，又捂着鼻子，探下身子，翻腾着棺材里的东西。

    棺材里，没有什么陪葬品，只有一张已经霉变得认不出原来颜色的的灰黑破被褥盖着尸身。我哥将那被褥掀开的一瞬间，一股难闻之极的臭味散出，却不是想象中的肉身腐烂臭味，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腥臭，令人闻之作呕。

    我这站在远处都受不了这股气味，位于中心处的我哥就更加不用说了。看他脸色煞白煞白的，只匆匆看了两眼就重新盖上了破被褥，将那腥味盖住。

    似乎没有什么发现，我哥走开两步，深呼吸几口气后，又回来跟那邵伯一同将棺材板重新盖了回去，一抬头就问道:“邵伯，他下葬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那这么可能。”见死者现在的模样与下葬前的诧异太大，尤其是那夸张的痛苦表情，让邵伯这个做了几十年白事的人都显得有些慌了，急忙解释道:“送他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真闹鬼了不成”

    我哥没有直接回答邵伯的话，只哒吧着嘴，愁眉紧锁地上下打量着棺材的外沿。半响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疑惑地‘咦’了一声，半蹲在棺材边上，伸手摩挲着棺材面，拨着上面的沾着的泥土。当我哥的手快要摸到棺材底时，忽然又停下了动作，转而捻了点棺材底部的土，放在鼻子前轻轻嗅了嗅。

    忽然间，我哥的脸色大变，急匆匆的一个转身，蹲在棺材坑的边上，往下扫视一周，回头问道:“下葬的时候，这下面的土就是这个颜色的”

    “不是……”邵伯同样往棺材坑下面看去，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后才回应道:“这片地方都是黄土地，不可能会有这种土才对……”

    经由我哥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棺材坑里的泥土颜色上。从坑中挖出来的泥土的确是清一色的土黄色，跟坟头土的颜色相仿。可到了坑底的位置，原本的黄土却变成一种青灰青灰的颜色，与周围的黄土相比较下格外的显眼。

    而且，更奇怪的是。棺材坑边缘的土还是黄色的，

    可到了坑中心处事，泥土就变了颜色。如果是土层变化的话，绝对不会是这样子的。看这情况，更像是棺材底下的土被染色了一样。

    疑惑中，我哥翻身就跳了下去。蹲在坑中，抓起一把青灰色的土在手里捻着，而后撒掉泥土，手掌却没有沾上颜色。紧接着，我哥腾地站了起来，抬头看着上方围过来的众人，道:“这下面有东西，继续往下挖。”

    但这时候，村民们却不干了。挖人棺材本来就不吉利，而且还看到了棺中如此诡异的一幕，就更叫人不安了。这下子又说下面还有东西，还要继续挖，天知道会挖到什么东西。要是触动了什么的话，说不定全村人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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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棺之穴
    看着我哥的神色变得如此的凝重，定然是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多耽误，急急应了一声，转身便往回跑。一路上，我心里一直揣测着，我哥看到的那黑石板上究竟写了什么东西，他是看到了什么才变得如此的慌张。

    只可惜那距离太远，就连石板上的文字轮廓都没看得清楚，要想猜测的话，也无从猜起。要想知道那石板上究竟写了什么内容，又为何会让我哥如此震惊，也只能回去叫陈公子过来看看了。

    这般想着，我便加快了步伐。在崎岖的山间下路上狂奔了将近十分钟才跑到了陈公子借宿的地方，也就是王老汉的家。一冲进门，王老汉没在家，估计是出门置办新的寿材去了。早上他离开的时候，我哥就特意吩咐过他，一旦开棺，那旧的棺材就不能再用了，要用新的棺材重新入殓。

    王老汉不在，他老伴正伺候着他的儿媳妇在喝粥。一见我进来，开口就问我那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虽然全程都有跟随，但也是一知半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口敷衍了句就直接跑到了陈公子的房门前猛拍着门，叫陈公子出来。

    候了片刻，才见陈公子慢悠悠地打开了房门。这家伙还是摆着一副臭脸，就好像我天生就欠他什么似的。想到我哥那边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我也没心思去跟他计较什么。一见面就把坟场的情况跟他大概说了下，让他赶紧过去。

    听到后面，陈公子的脸色变得谨慎了起来。但也没有过多的表态，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冷冷地说了句:“带路。”

    “好……”我喘了几口气，缓过来劲后，领着陈公子又往坟场的方向跑过去。

    我一直都是宅在家里的，几乎没有什么运动。这下在山路上连续跑了二十来来分钟，着实把我累得够呛。带着陈公子重新跑到坟场的时候，我一屁股就坐在了棺材坑边上，只顾着喘气，话都说不出来了。抹着汗水，往回看去。却见跟在后头的陈公子却是连大气都没喘一口，还是这么气定神闲的。我心里也着实奇怪，这货怎么好像都不用喘气似的。

    我哥两人还呆在墓坑下，见陈公子赶来了，抬头呼叫着，让他下去看看。因为墓坑本就不大，容不下三人，所以就让阿奇先顺着绳子爬了上来。这阿奇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出身的，攀起绳子来动作很专业，两三下就爬了出来。

    两人相互间换了个眼色，也没有说什么话。紧接着，又见陈公子走到墓坑边缘，往下探了探头，像是在估算着深度。忽然往前轻轻一跃，不借助任何的工具和外力，就这么直接跳了下去。

    看见陈公子跳下去的一瞬间，人群发出阵阵惊呼，我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墓坑可是有将近五米的深度

    ，都快两层楼高了，这厮居然敢就这么跳下去。

    我哥像是预料到了，早早就让出了位置，贴在墓坑的边缘。那陈公子直直地跳了下去，到地时微微一曲膝，卸去力道。五米多高的深度，这要是换做别人，不断一条腿都算他走运了，对陈公子来说就好像是原地蹦跶一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