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东方瑶心下微诧,女皇陛下当然有一件事要宣布,可是这件事和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或者说,他们是从哪里听说这宫里的事
只听那车夫侃侃道:“之前不是说成国公抱怨女皇陛下不肯立他为太子么,如今颍川王早就到了长安,却只是如同端王一般住进了城郊的别院,女皇陛下可是问都没有两句,反而连续给国公赏赐,你说,这成国公是不是有戏”
那老茶客站的久了腰酸,便蹲在一边的月台上,边剔牙边轻笑:“女皇陛下要立谁做太子,和俺有啥关系,总不会立我呗!”
车夫“嗤”的呵了一声,瞧瞧自家车的车壁:“我可是何外郎的家奴,这些事情自然都知道的清楚,我可跟你说,谁做太子那可是件大事!咱这可是在天子脚下,你做什么天子不知赋税、租庸调那可全都是天子说了算!”
老茶客被说的无语,半响方道:“那你说,女皇陛下会立谁做太子”
车夫道:“女皇陛下为何犹豫,还不是她想延续大虞名号,日后流芳百世……”
那车夫滔滔不绝许久,半空中听老茶客来了一句:“大虞……是什么”
车夫:“……”
“咳咳!”
周围一众茶客闻言都吐净了口里的茶。
梅影也忍俊不禁:“娘子,这老丈连大虞都不知,还真是有意思!”
玉莲和东方瑶都没笑。
梅影觑着两人严肃的面色,身形晃了晃,便垂首不敢再发笑。
“俺不识字!”那老茶客不以为然的叫道。
周围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把这套青莲、水红和米色的缎子包起来。”东方瑶对着店老板吩咐。
“嗳,好嘞!”老板爽快的应诺。
待回到家中,玉莲见梅影退下去了,才轻声说:“娘子,我看此事有蹊跷。”
东方瑶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玉莲便道:“民风开放,议论些国事倒也不算什么,但是这几日基本每次与娘子一同出去,总能听到这些或大或小的稀奇事。”
什么永平大长公主与女皇陛下关系愈发差了、成国公最得女皇陛下欢心了,甚至各部、各省的大官都被评头论足,如果说这是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偏偏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尤其是——东方瑶知道舆论的力量有多重要。
“去查这件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散布这些流言!”东方瑶沉声说道。
下响,玉莲就带来了消息。
“那车夫说的不错,是工部员外郎的车夫,老茶客就是普光坊一个普通的老头儿,平时无事儿的时候才喜欢到那西街口的饮子摊上喝茶,今儿个午时那车夫正是载着自家的娘子来赵记的糕点铺子买玉露团!”
“工部员外郎”东方瑶放下手中的茶盏,那茶盖儿一颤一颤的发出“刺刺”的碰撞声。
工部员外郎不过是个极小的官衔,尤其是在工部那种地方,除非圣上要修行宫,否则平时也是不会被人所记起的,可他家中的小小车夫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不对……东方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记得一个月前女皇好似对她抱怨过帝都中的佛寺不够多,不够精致。
“那车夫应当是听自家老爷说的,说不准也是有谁无意说给了那员外郎听……以讹传讹。”
是以讹传讹,那车夫字里行间,岂不是说韩鸿照有意将皇位传给韩宿襄。
可这对韩宿襄又有什
第二十二章 立皇太子(三)
韩宿襄一直回想着曹吉祥的话,以及,他说话时那羡慕的语气和眼神。m.x
要他说,曹吉祥在宫中当值也不少年岁了,到底是什么事要他如此羡慕
这件“很重要”的事,由此便成为了韩宿襄的一大心结。
翌日,他又上门来,听说桓修玉昨日是宿在了大明宫,倒也没那么惊奇,思量着他可能不会再回来,韩宿襄便直接去了大明宫。
玉莲将细作探查到的一切告诉了东方瑶。
明面上看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桓修玉在宫中侍奉女皇,韩宿襄寻不到他,自然要去宫里寻;可是为何在满城风雨的这种时刻,桓修玉入了宫,或者说,当颍川王进京他就抽身室外的时候,这事就不简单了。
一切那么凑巧,实际才是真正的凑巧,政治权术一向如此,几不可查的细节,有时便是问题的症结所在。
东方瑶想到宫里去查,可她在宫里的眼线……恐怕和桓修玉一比是不值得一提,若是桓修玉故意避人耳目才想到要到宫里和韩宿襄说些什么的话,那她还真是鞭长莫及!
念及此,她立时修书一封交给玉莲。
三日后,紫兰宴。
东方瑶扶着新绾的髻,由婢女引着入了紫兰殿。
韩鸿照还未到,许多女眷官夫人都未来,东方瑶来的有些早,便先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右下首第二个座位上。
堪堪坐下,元香也后脚跟着进来了。
“公主来了。”东方瑶施礼一笑。
元香坐下来,说道:“无妨,你这几日如何”
她知道崔城之北上征伐东突厥去了,只是自从安思逸死后,两个人却再也回不到当初那般亲密了,时常是许久见不到一面,就是见了,也说不到几句话。
东方瑶看到元香身侧空空,不由问道:“这几日没见驸马,公主怎么不请驸马也来热闹热闹呢”
元香嘴角挂上一抹微笑,她吹了吹手中的茶盏,不急不慢道:“驸马近些日子身子不好。”
东方瑶忽然想起来,她似乎有许久没见徐晋和元香共坐一席,想来元香也没那么喜欢他罢如果当初安思逸没死,也许元香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可是他到底死了。
两人一时默然无语。
元香似乎也察觉到两人愈发疏远,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可心有余而力不足,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任何开口。
“安安,是叫这个名字罢”她问道。
东方瑶微微颔首,浅笑:“是叫安安,取‘平安’之意。”
“又简单又好听,”元香笑道:“你不知当时母皇听到你生了个小娘子,一定要赐名,还是我拦着她才作罢!”
东方瑶没听说还有这事,忍不住唇笑了起来:“圣上便是赐名,那也是瑶儿的荣幸。”
“你这丫头,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是如此想的罢”元香说道:“你的名字是母皇起的,难不成你的女儿也要母皇来取么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自然是自己取名字来的欢喜些。”
话说到最后,尾音却带了几分惆怅。
东方瑶不知她又想到了什么,她记得韩鸿照近来对元香愈发的好,凡是有外国来使上贡的什么好东西,她都一一送过去讨元香的欢心……可是那些身外之物,真的能讨元香的欢心吗
一炷香的时间,人渐渐到齐了。
韩宿襄原本坐在左侧第一位上,一见韩鸿照由曹吉祥和桓修玉共同搀扶着出来,忙笑着迎了上去。“陛下来了,身子可还好”一阵嘘寒问暖。
韩鸿照笑着颔首:“当然好,不好你是不是还想诅咒我”
韩宿襄面上一阵冷汗,适才满脸的包子褶也徐徐的展开来。
“咳咳!陛下,您这是在说什么!”
韩鸿照面上笑意不减:“快坐吧,别傻站着了!”
韩宿襄瞧见桓修玉朝他使眼色,忙惴惴不安的坐了,不过觑着韩鸿照似是真在开玩笑,不由得抹了把面上的虚汗,捏着衣襟的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东方瑶打量了会儿韩宿襄的小动作,并未多在
第二十三章 要你偿命
桓修玉的笑容纯净无害,或者说,他这般好样貌的人,当对你展颜温柔一笑的时候,很少会有人回去深究他此时在想什么……都沉溺在他的表象之中了。
不出意料,韩鸿照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妥,她反而殷切的问道:“那就帮你找找如何,如果是有人玩笑也就罢了,倘若是私藏、私自偷走——”她面色忽然沉了下来,目光在桓修玉身边的几名婢女内侍之间扫过:“定要将他就地正法!”
适才还在为桓修玉端茶倒酒的婢女立时唬的跪倒在地,大喊冤枉,桓修玉却笑道:“你们怕什么,总不会冤枉你们,拿了就拿了,没拿便没拿便是!”
此时歌舞已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桓修玉身上,他却仿佛是个局外人一般在众目睽睽之下施施然起身来,将地上瑟瑟发抖的几名婢女一一扶起。
韩鸿照扫了一眼,道:“你想如何找”
“自然是搜身,还有什么比这个办法更简单呢”
东方瑶眉头皱的更深,她冷眼看着,这究竟是一场怎样的闹剧,桓修玉很显然是这一切的操纵者,可是东方瑶却想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
或者说,她一直看不透桓修玉这个人。
“陛下……”韩宿襄看上去面色很是不好,他咽下一口唾沫,弱弱的叫了韩鸿照一声。
桓修玉耳尖先听到了,他接着对韩宿襄笑道:“国公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身子不适真是抱歉了,不过是这个杯子而已,倒是扰了您的雅兴!不过这杯盏实在是名贵的很,若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丢了,桓某很是不舍,您看您赏个脸,就要我找找如何”
这话音刚落,不知座中是谁喊了一句,“少监看便是,反正我等有没有偷!”
紧接着就是下首一溜儿的男宾客,解开了罩在圆袍外的罩衣。
本朝风气开放,男女之防自是也没那么重要,再加上来的男宾客也不多,因此一时间场面也没那么难看。
已经有几名婢女走到身旁,对东方瑶身边的几名国夫人禀道:“诸位夫人,叨扰你们,可否到暖阁来容婢子一观”
元香和东方瑶身份特殊,婢女自然不敢搜这两个人的身,几名夫人明显神色不虞,可毕竟也没办法,韩鸿照还在上首盯着下面呢。
元香蹙了眉,道:“桓少监,你如此做,岂不是明摆着扫了大家的兴!”
桓修玉想了一想,仿若恍然,歉疚道:“公主说的是,那我便只好等到散会之后再寻,只怕到时候那杯子已不知去了何处……”
元香紧紧地攥住手指,冷笑:“桓少监这么有面子能说动母皇,那可是真有面子,母后既然听他的,那本公主在这儿再碍眼可就真是自讨没趣了!”
说着要走。
韩鸿照叫了一声:“元儿,你怎么了这是!”语气似是含有责备。
桓修玉向韩宿襄瞥了一眼,发现他似是要偷溜走,忙对曹吉祥是使了个眼色,曹吉祥便小步走到了韩宿襄面前。
“陛下和公主息怒,”东方瑶拦着元香,对她说道:“公主是陛下的心头肉,陛下怎么会不给公主几分颜面呢公主暂且息怒,不过是一个杯子而已,母女二人何苦因此置气呢”
因为之前东方瑶为桓修玉说过几句好话,韩鸿照自然没有对她适才这番话起疑,她想了想,也是,是一个杯子而已,何苦惹得元香和自己置气
便道:“即使如此……”
“住手!”
韩宿襄惊恐的声音撕裂了韩鸿照未说完的话,韩鸿照不满的看向他,“宿襄,你这是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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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要你偿命(二)
封王的敕书,竟然是封王的敕书!
韩宿襄应该怎么也想不到,韩鸿照从来都没有打算将她封为太子,只是成王而已,韩宿襄于她不过是侄儿与姑姑的关系,倘若一日韩宿襄当真登基,太庙里供奉的也该是他的亲生父母,难道还会功供奉一个血缘不深的姑母吗!
可李陵李驰是她的亲生儿子,不管韩鸿照做什么,他们至少都不会大逆不道到抛父弃母!
只这一点,韩鸿照就绝对不会要韩宿襄来坐着太子之位,那么韩宿襄这个一向精明的人,又是为何会钻进这种浅显的圈套中,难道只是因为他贪心不足吗
桓修玉除了帮韩宿襄说过一句解释的话外,其它时间都是坐在一边闲闲看热闹的,这个时候若还要替韩宿襄求情,那才是真正的不要命。
可是东方瑶知道,那个杯子分明是桓修玉藏起来的,他怂恿韩鸿照为他找被子,最后在韩宿襄身上发现绣有龙纹的袍子,难道是巧合吗
韩鸿照眼中明显有了厌恶,她厉声喝道:“你贪心不足!做了亲王难道还不够吗你以为我真的会傻到要你来做太子之位你以为我的那几个儿子都是别人生的吗!韩宿襄,从今日起,朕不想再见到你,褫夺封号!禁足家中!”
韩宿襄面色愈发惨白,他哀号的匍匐在地:“陛下,陛下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你倒是解释啊!
韩鸿照却一脚将他蹬开,又恨恨的补充了一句:“永世不得入宫!”
韩宿襄的心窝被这一脚踹的不轻,喘着粗气想爬向韩鸿照,却发现早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大步迈向这边来,扶了韩鸿照的小臂,柔声劝她:“……您消消气。”
末了,还不忘回头对他一笑。
这一笑,令他想起桓修玉第一见他,也是笑的这般单纯无垢,这般善解人意……韩宿襄呆呆的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一场闹剧,最终以女皇的愤然离席收场。
元香和东方瑶两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看着韩宿襄被人拖下去,他挣扎都没有,仿佛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来观宴的既然都是皇亲国戚,自然知道这事不可多加枉论,是以心照不宣的脚底抹油一般对着元香行了个礼便散了。
“可笑。”元香叹了一口气,说道。
“公主,只是觉得可笑吗”东方瑶看向她。
元香道:“瑶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成国公虽一向随性,可我却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如此莽撞唐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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