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春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此冬无雪
现在还是示弱的好,如果韩鸿照因此而猜忌她和城之,日后在朝中定然举步维艰。
韩鸿照半响无言,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看了看脚下东方瑶瘦弱的身子犹自颤抖着,城之则倔强的跪在她的面前,不发一言。
她忽然有些害怕,也有些慌张,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由心底而生的恐惧,支配着她的神明,开始头晕目眩起来。
宿襄死了,可他到底背叛了自己……
“扶我坐下。”她对桓修玉说。
桓修玉将她扶到一侧的小榻上。
韩鸿照闭了闭眼,思绪回到多年之前。
自从沈华月和谢兰湘阴谋给自己下毒之后,韩鸿照就一直要人盯着沈华月,这件事被细作告发,她自然是对城之选择了隐瞒,一个卢海棠而已,她既没有为城之诞下子嗣,身份还十分低微,就算是死了她也不在乎……
可是她根本就没想到,城之是在乎的。
那时他正回定州探望生病的崔衎,便将卢氏留在了宫中,沈华月平时手下就不干净,卢海棠无意发现了她陷害大窦氏的证据,这才被推入湖中。
徐氏是世家女子,父亲官拜国子监祭酒,更是温柔贤惠知书达理,韩鸿照在宫宴上见过她多次,便一直想着将她许配给城之。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没想到徐汀兰看到了一切,竟然在大婚前抑郁而死!
“陛下,祖母,”崔城之俯首一跪,“儿相信你。”
他终于还是,还是选择了……
韩鸿照缓缓的点头,“城之
第三十三章 再次出征(一)
“咕咕——”
“吱吱——”
深夜,窗外是聒噪的虫鸣之声。
蓬莱殿值夜的小婢女正起身想去出恭,待出了耳房,听到这此起彼伏的声音,心中暗忖会吵到女皇陛下,是以悄悄儿的推开门走进来,打算合上窗屉。
这几日陛下休息的时候总是嫌房中太闷,因此就寝前会要他们留一条窗缝透气。婢女走到窗屉边,小心翼翼的将窗屉合上。
室内铺着茵褥,赤脚走在上头便十分安静,此时窗屉合上,更是显得静谧无声。
婢女听到女皇深浅不一的呼吸,似乎还有什么呓语……“仁……”
“仁……你别……”
“过来……”
婢女犹豫了一下,点燃案几上得到一盏烛火,举着它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榻边。
“呲呲”,韩鸿照在睡梦中,听到衣衫摩擦的窸窣声。
她看见在自己的偌大而又空荡的蓬莱殿中,有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女人正坐在自己常坐的贵妃榻上,身侧点着的就是一盏灯火,那灯火油污与烛油蜿蜒流到了桌下,红的触目惊心。
“呵。”
那黑衣女人转头来冲着韩鸿照展颜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烛光顺着并不明亮的夜色打在她白的骇人的脸上,有种诡异的森然。
韩鸿照想尖叫一声,“快来人!”可是她尝试着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呃……呃……”
她惊恐的握住自己的喉咙,任凭那黑衣女人端起案几上的一盏金莲花灯盏,起身冲她走过来。
长发逶迤拖在地上,夹杂着银亮亮的白丝,一步一步。
“别……”
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
“别过……”声音挤在嗓子缝儿中,就是喊不出来。
“别过来!”仿佛有风扑面而来,韩鸿照猛然从榻上榻上坐了起来。
“呼呼”,她大口大口的喘气,手指有沁凉的寒意,昭示着这只是一场梦境。
韩鸿照慢慢的阖上眼睛,靠在榻上抚着自己的胸口。
幸好……幸好……只是一场梦。
“韩鸿照,我是仁寿,你怎么不睁眼看看我。”混沌中,耳边似是响起一个木然、非男非女的声音。
身上的汗毛都炸开了,韩鸿照抬眼一看,面前站这个女人,手中拿着一盏金莲花的灯盏,正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嘴一张一合,惨白的脸也没有半点血色。
“啊!啊!!”
桓修玉就睡在外间,他帮韩鸿照批改奏折到很晚,忽然听卧房里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就有婢女内侍呼号的声音。
他耸耸肩,反倒没在意般靠在了软和的隐囊之上。
须臾,果然有婢女来寻他。
“郎君快去看看吧,圣上……她!血……”婢女有些着急,话都说不好了,桓修玉安慰似的一笑,“莫急,我这就去看看。”
婢女跟在桓修玉后面,心底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真是个温和的人呢,怪不得圣上会喜欢他……
然而一想到圣上和适才看见的情景,婢女却一身的冷汗。
蓬莱殿,满地的血。
桓修玉进来的时候,韩鸿照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榻上,身边跪了一地的婢女。
看这满地的狼藉,却空无一四人,看样子人是被抬出去了。
“陛下。”桓修玉半跪在韩鸿照旁边,柔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韩鸿照僵硬的面容终于有所松动,她看了桓修玉一眼,觉得有些眼花,便揉了揉眉心,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她知道自己醒的时候失手杀了一个人,她的枕头底下常年都放着一把匕首,适才就是用那把匕首杀掉了那个婢女。
桓修玉往韩鸿照的枕边无意一瞥,果然是一把镶着六颗宝石的匕首。
他对着下面挥挥手,“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完了下去。”
婢女和内侍们这才诚惶诚恐的点头,一边收拾了染血的茵褥换上新的,一边又点上了安神香,透风一刻,这才徐徐的退了下去。
“陛下这些日子似乎总做噩梦。”
桓修玉坐在一边,为韩鸿照揉着额头。
力道不大不小,拿捏的分寸也很好,韩鸿照不由得身心放松了下来,“糟心事太多……这些妖孽,白日不敢见我,才敢晚间入梦!”
韩鸿照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朕是至尊,难道还会怕他们!笑话!”
 
第三十四章 再次出征(二)
东突厥再叛乱。
其实崔城之早就有心理准备,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离开突厥之前延濯可汗曾经告诉过他一个可能。
突厥主廷有了叛徒。
并且,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叛徒,而是一个十分有地位的叛徒,这也是他故意试探过几次才琢磨出来的,最可怕的是,那个叛徒似乎还知道自己是被猜测了,竟然竟然按兵不动许多次。
因此那次的和谈,实际上是崔城之和延濯可汗的计谋,以此来稳住他,造成已暂时平静的假象。
“那你是又要离开了”东方瑶说道。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句话的语气不太对。
话音中的惆怅,崔城之怎么能猜不出来
韩鸿照毕竟不是年轻的时候了,对谁都能一眼看到底,好似谁都逃不过她的发言,她现在上年纪了,做事就很容易糊涂,或者说,是猜忌。
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当他们年老青春不再的时候,最舍不得放手的还是掌在手心十几年的权力。
权力这个东西,你没有的时候也就罢了,可一旦握在手中了,就不容易放手了,它就像罂粟花的毒一般,令人过分的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所以自古以来服食求神仙的君主就不在少数,他们延年益寿,只是希望继续保持那种中毒的乐趣。
那次大慈恩寺的意外事件,将成为崔城之和韩鸿照之间的一根刺,崔城之面上没说,可是心里十分明白,只要韩鸿照感觉有人会威胁到她,她不在乎那个人与她是什么关系。
紫葳被乱棍打死……连寻访真相的机会都没能留给他们。
这几日要不是因为不能抽身,东方瑶大概想亲自去一趟定州,她抱着安安进宫多次,想试探韩鸿照额额心意,谁知韩鸿照似乎表面上并不介意这件事。
“瑶儿……你和我是不同的,”崔城之苦笑:“你从小养在她身边,她最清楚你的性子,可我不同,我是男人……你明白吗”
就像急功近利最终病逝的韩宿襄吗
东方瑶默然良久。
他们是被人盯上了,如果就这么去查,一定会遇到阻力。
那就只能亲自去一趟定州了,东方瑶暗暗下定决心,城之一走,她就将暗暗托付给芍儿夫妇,以看望崔氏族人为由,亲自去一趟定州。
第二日,收拾完行囊便要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东方瑶的眼皮跳的很厉害,她一直紧紧地攥着崔城之的手,直到门口。
“瑶儿,你放心,我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崔城之微微一笑,嘴角攒起两个笑涡来。
就是这两个笑涡,这个温暖的笑容,令东方瑶无比的安心,她慢慢松了手,“我等你。”
崔嬷嬷抱着安安站在一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哭了。
两人并没有告诉崔嬷嬷那日紫葳的事,可是崔嬷嬷一想到近些日子来女皇对崔城之都十分冷淡,就连最近的宫宴都只是要东方瑶进宫陪奉……突厥又是多次作乱,她实在是挂心。
“郎君会平安归来的。”崔嬷嬷说道,这句话也不只是在安慰东方瑶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怀中的安安咿咿呀呀:“阿爷……阿爷……”
她睁着一双黑漆漆的杏眼,脸蛋儿也圆润可爱,冲着崔城之张手。
崔城之忍不住将女儿抱在怀中,轻轻亲了她的小脸,“乖安安,一定要听嬷嬷和阿娘的话,好不好”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崔城之心中一叹,恋恋不舍的将安安重新抱回了崔嬷嬷的怀中。
上马前,他回眸望了自己妻子和女儿一眼,终究还是要离去的。
“驾!”尘土飞扬见,骏马疾驰而去。
东方瑶这几日总是做噩梦。
时而梦见小时候,时而梦见母亲,还有小荷活着地时候,言笑晏晏,好像一切都没有罪恶的开始,好像一切都是圆满的。
 
第三十五章 谁是奸细(一)
突厥大帐中。
大碗中的酪浆散发着浓浓的热气,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女子正斜倚在虎皮毯子上看书,帐中的温暖如春,看了不过片刻,那女子便桃腮染红,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她正待端起高桌上的酪浆,便见大帐一掀,大步走进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
“可汗回来了。”
女子忙趿着鞋子起身相迎。
延濯可汗笑着握了娇妻的手,“崔将军来了,带了许多中原的珍玩,你可要去瞧瞧”
这女子自然是李元欢,闻言,面上非但没有是十分的欣喜,反而带着淡淡的焦虑,另外置言“崔将军来了……可是可汗有了妙计”
延濯可汗面上的笑容却凝滞了一下,他拉着妻子坐下,端起那杯酪浆。
“这件事你便不必操心了,”延濯可汗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借着饮下酪浆的功夫迅速收敛面上的怒容,说道:“妞妞还在睡”
说完往一侧看去。
小女儿才三岁,身子小小的蜷缩在毯子中,显然睡的十分香甜。
延濯可汗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声音也压低下来,“睡的可真香,你今日没有带妞妞去元昭寺吗”
李元欢信佛,因此延濯可汗特地为自己的妻子在草原上建了一座寺庙,正是取了妻子名中一字。
李元欢笑道:“妞妞可是个小懒鬼,每次都嚷嚷着要去,一出门就反悔了,总说外面太冷!”
仿佛是听到父母在说自己,妞妞虽然没醒,身子却不安的扭了扭。
延濯可汗伸出大手贴心的为女儿掖了掖毯子,叹道:“这样的天气,中原是无限的春光,背地却是风沙漫漫……”
他不无愧疚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让你受苦了。”
“可汗可真是说笑了,”李元欢说道:“我们李家的女儿,虽算不上个个都如高祖时的平公主一般豪爽勇武,却也并非是娇生惯养,小小风沙而已,不过天灾之苦。”
正是因为如此,延濯可汗才更忧心。
今年收成不好,牛羊在过冬时也死伤无数,东突厥和吐蕃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前来挑衅,简直像是串通好了一般来落井下石……
李元欢觑了觑延濯可汗的面色,挥退了身边的婢女,待大帐一落,便轻声问道:“可汗可找到细作,崔将军是如何说的”
“……崔将军是如何说的”
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男人贴在大帐边的草垛中,听到帐中的两人如是说道。
“伯恩昔年是我父亲的部下,当年草原八部之乱时他流落到东突厥做了将军,帮勾曷出谋划策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我们能将他招降,在其中斡旋,想必东突厥和吐蕃的联盟之势便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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