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尘烬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季熙河
第26章 ?琈不知重
祖云说,那个叫孟兮的灵婆给宫里某位娘娘卜卦,算出了下一任继位的皇子,致使那娘娘谋求算计,逆了天道,故此引发皇宫战乱,民不聊生,简直是人间地狱。
孟兮,曾与同乡一位武将两情相悦,无奈,那男子接到宫廷一旨密诏,宣令其入宫。
那男子本不愿,但为了保护家门及恋人孟兮,只好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被刻上丑陋脸纹,服下需完成帝令后才能解毒的药丸,成为号称“重影”的暗卫,剩一条由不得自己左右的性命。
孟兮等啊等,等到早已过了妙龄。
她思恋的男子还是没有回来,她不再等,而是倾尽心血四方打听,却依旧无果。后来,那男子偷偷在她卧房里放下一盒上好的胭脂,她托人看它的来处,才知道出自都城,便去都城安了家,只为寻觅他。
她梦见那男子来找她,对她说,他不得已做了帝王的暗卫,他负了她,请她回故里等他,他的魂魄会回来找她,说完顿时化为一滩尸水。
聪慧的孟兮理清前因后果,刻意传出消息,说自己能通天晓地。
果然有人来求她算出下一任帝王是何人。她为报复,设计借刀杀人,间接害死了未来帝王,却不知这一步棋,毁了生灵,泄了天机。
其实那男子违了帝令未去谋杀一个被诬陷的叛臣,本该毒发,但被一个善鬼救了,放在悬崖下的石洞中,百日后便可醒来。
孟兮被雷劈死刹那,用巫术将魂魄藏在祖传的一块通灵?琈里,夜夜因思念无处寻迹的情郎,悲哀地哼着歌谣,真是吓煞人也。
阎罗王听了孟兮的言语,可怜她,因她是名门之后,有微弱仙脉。前半生在故里教人如何耕作才顺天时,恩德广布。虽后来做了错事,成了恶鬼,转世必入猪狗等畜生道。阎罗王恩赐她守在黄泉边给人唱歌,算做一种破除心瘴的修行。
《?琈》便是她所作的思念之曲,她想回故里,深深怀念妙龄时与情郎在山间策马狩猎,在田间培植瓜茄。
?琈不知重,公子归何处;
?琈不知价,公子情难负;
?琈?琈生华光,年月年月几多长;
莫愁生死两相别,芳心寸寸不舍郎。
那三三两两步向黄泉之魂,听了已容颜生尘的妇人,还情意绵绵地唱着这首柔情万千的曲子,都被打动了,叹着,孟婆,你该去喝些忘川水再死呀。
真不知道,这久居天庭的祖云,哪里听来这故事,或许因他喜爱乐曲,托人专门去学了谱子。
孟兮是个长情之人,她唱的《?琈》,在唱她的感情,又何尝不是在唱这人间的纷纷扰扰,不如心意。
之烬因此曲深受感动,她能从那乐音中尝到,爱一个人,百转千回,朝朝暮暮的疼痛。
孟兮为了不忘与情郎的这一生,不愿转世,守着彼此回忆,想着会不会有一日和他重归故里。
不过,那救孟兮情郎的善鬼是谁
祖云也不知晓,之烬想着若有一日能见长棣,要问清楚。不知长棣在人间过得如何,彼时人间又是什么时节呢
那种叫百日复生的酒,好喝吗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人间和天庭的故事,各有各的婉丽。
紫弥宫,天后娘娘正在处理事宜,见宛柒前来,想起蟠桃宴的事,眉间几分不悦。
司女接过娘娘方才阅看的文牍,放在书案上,起身立于其身侧。
“臣宛柒,拜见天后娘娘。”她规矩行礼。
“何事”天后华贵雍容,端庄坐于席上,摇着一把玉柄金丝团扇。
“数日来,臣深知那空尘绝非良善之辈,故而去查,果然,他的随侍之烬与祖云殿下有染。”
天后怒气横生,扇子摔在宛柒的发髻上,跌落在地。
“给我住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污蔑天帝太子和天庭重臣。”
侍奉的仙娥见此,吓得径直跪在地上。
宛柒却并未惧怕,反而诡计得逞般,她接着说道,“臣所言绝非虚妄,天后娘娘若是不信,可遣司女去查察。”
“此事,我定会暗查。宛柒,以后行事决不可这般无礼。”
“臣只是禀明事实,天后虽明断是非,但这天庭杂事未免能处处留意,今日,臣冒险来告,望天后娘娘知臣心意。”
天后扶额,挥手,衣袖上是天香牡丹纹饰。
“臣告退。”
天后不是不知那日之事伤及宛柒,其欲报复。这宛柒真是为了空尘,性情大变,何必呢,如此年纪,心肠便生出歹毒,往后会如何,怕是天庭一大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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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风云初乍起
今日,满脸坏笑的祖云去了火云殿正殿,星君示意之烬退下,她便在亭中踌躇,不知这祖云又打什么鬼主意。
果然她猜中了。
祖云说,他求了天后娘娘要让之烬做他的宫娥,气得之烬咬牙切齿,想对祖云拳打脚踢,但自从那事以后,祖云懂得反击,之烬便不敢轻易惹他了。
就算被打死我也不要离开火云殿,去做柏青宫的宫娥,哼。之烬捶胸顿足地瞅着依旧悠然自得,好似并没有发生什么的星君。
星君来劝她说,这是天后娘娘的恩赐,在这火云殿再怎么做宫娥也无出头之日,要是去了柏青宫,说不定差事当的好,能得到天后娘娘的提拔,届时入仙籍,成为天庭正儿八经的小仙子,这是多大的幸事啊。
说实话,之烬被诱惑了,但她又坚定信念想了想,我可是星君的人,我不能为了几分名利就放弃对我恩重如山的他。
祖云并未强求之烬,可是星君却一个劲儿地催她走,如似逼迫,因祖云老是到火云殿找之烬,扰得星君没法专心处理事宜,更别说修炼了。
之烬趴在正品读诗词的星君身旁,扯着他的衣袖,直呼,就不走就不走,你赶我也不走!
星君无计可施,只好无语,但见她这样耍赖,毫无女子家的恭顺,便直摇头。
不曾想到,祖云诡计多端,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竟然搬出了天后娘娘。
天后娘娘的近身司女毓桑,亲自来传口谕,命之烬此后先行侍奉于柏青宫,日后再回火云殿。
之烬知无法推脱,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星君自始至终都未与她多半分言语,那蟠桃宴上割裂在彼此心间的伤痕,在她身上未得到痊愈,而他是不是也如此呢
临走时,之烬行跪礼,“星君,之烬今日暂别,望您珍重。”
说完,她深深叩拜。
柏青宫。
祖云见之烬换上了柏青宫宫娥的装扮,直夸她,果真是个美人,以往太过素雅了。
要是换做昔日在火云殿,祖云说出这句话,她真不知要对他翻多少个白眼,但现下她寄人篱下,唯有低眉顺眼。
祖云要朝会,还要去天书阁研习,而之烬被拨到书楼,做了伴读。
他看书时很是认真,之烬还以为祖云是那种不学无术的人,这也难怪他能记得那么多的故事。
这里有很多规矩,祖云行事稳妥,十足的储君风范,和那个在火云殿与她打趣的人,完全不同。
之烬感慨,这柏青宫好似并未如她预料那般风云莫测。
这里的宫娥都很顺从,也不多话,对她皆友善。
她为祖云整理文牍,伴他读书、写字。他很少同之烬说话,之烬也未曾主动言语,彼此相安无事,倒也不错,只是她多日不见星君,挂念萦怀。
因祖云在书楼时,喜清静,便只有她伴读在侧。
今日,祖云从天书阁回来时,时辰已晚,之烬欲回卧房休息。
之烬出了书楼,见祖云缓缓走来,她问道,现下可还要在书楼停留,他点头,之烬便与他回了书楼。
因祖云要是当日有不明晰之处,必耿耿于怀,非得十分了然,才肯罢休,便有在书楼晚课的习惯。
之烬随祖云走了几步,总觉他神色不安,有些奇怪。
专奉宵食的宫娥举了承盘来,看了一眼手撑在书案上,闭着眼睛,像在养神的祖云,轻声说,“之烬,殿下这是怎么了”
接过她的承盘,之烬默然,“许是今日太过劳累,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那你好生侍奉,我先去休息了。”她对之烬一笑,再向祖云行礼,“殿下,奴儿告退。”
之烬仔细将宵食摆放在书案上。
祖云却一把抓住之烬的手,眼神慌乱。
“你怎么了”之烬意识到他此刻很是异常。
他施法,设了仙障,紧抓着之烬的手腕,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她片刻失神,甚至惧怕,“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他痛苦地看着她,瞳孔中波涛翻动。
他忽地,毫不留情地将之烬压在席上,她拼命挣脱,而他呼吸急促,好似在克制什么,直至完全压抑不住。
他吻着之烬,她吓得,大声喊来人,可因有仙障,无人应声前来。
“祖云,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求你了……”之烬知晓他此刻想要做什么,但她却难以阻止。
他吻着她脸颊的泪水,撕裂了她的衣裙,他有片刻迟疑,但还是继续了他的动作。
她自嘲从未看清他是怎样的人,她后悔到柏青宫,后悔来这天上。
“你们在做什么!来人!将这妖女打入天狱!”
仙障骤然消失,天后用法术将祖云安抚下来,他静静睡去。
而她,神色颓废,衣衫不整,被狠厉的仙卫押下。
火云殿里。
听到她因诱惑太子被押入天狱的事,他气急攻心,一拳将书案砸裂。
那日祖云告诉他,若是之烬能去柏青宫当差,对入仙籍大有裨益,还可得他的庇护。
空尘虽难舍,但一想到自己尚且有罪在身,便应许。
可谁知竟让之烬深陷囹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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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几多惆怅客
祖云次日醒来,思绪杂糅,对昨晚之事记忆糊涂,她问询宫娥之烬的去处,众人皆跪在地上,不应答。他猜到了几分,但并不确定,便去了火云殿。
彼时的空尘正为如何救出烬儿焦头烂额,拿着一卷书,瘫坐,神色沉郁,见祖云前来,也不作何举动。
祖云也不敢言语,直直地站着,他已猜得之烬被关入天狱,如今之计在于,怎样保她安然无恙。他恨自己没有分寸,没有信念,轻易便可伤害喜欢之人。
可他能做什么呢,他自知身在天庭,贵为储君,但又何尝不是等同虚设,他的权力不过是作玩乐之用,要救出一人,太难……他不敢去求天帝也不敢去求天后,外在如何潇洒,内里却是无奈。
他的储君之位不能有任何闪失,他定要成为这天界的下一任主人。
天帝有五子,祖云是帝三子。他天资聪颖,生母木绾娘娘是天帝最宠爱的帝妃,养母又是天帝的正宫,天后娘娘,他的储君之位名正言顺。
但天庭暗涌时起,虽按天庭条例,储君之位确立后,所有帝子,皆要领帝令随生母前往天界封地,不可再回天庭。
帝长子淳升野心勃勃,对封地极其不满,拖延启程,其生母尧妙娘娘是天后娘娘的亲姊妹,自然身份显赫,无人敢言语。
不久后,天帝念淳升的封地虽幅员辽阔,但着实偏远,便又加封一州。这在天庭之人看来,帝长子的威严得以确立,即使不在天庭,也不容小觑,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而帝四子凰逍,谦卑,博物通达,温润如玉,本已受群臣力荐,成为储君人选。却因生母楠宜帝妃的母家东鸾族,犯下大逆不道之事,致使受到牵连,成为众帝子中最先受封离开天庭的帝子。
储君之位,如履薄冰,不容怠慢。
“你有无对之烬行罪恶之事”空尘眼中充斥怒意。
“绝无……你应知晓,若是真有什么,天后会立即处死之烬……”
他有一丝缓和,淡淡道,“你已违了诺言,还来此作何”
“现下我才知,身为储君,却没有任何实权,多么可笑啊……”
“有权,你又敢作何你和我一样都是懦弱之人。”
“你该了解我,我如今的地位不得有过……”
“既知如此,为何当初你要指她做你的宫娥,我也真是糊涂,竟也信了你。”
“我……不曾想到她在我宫里会出那样的事,此事我思来想去该是宛柒所为,你认为呢”
“她早已扬言让我万劫不复。”
“果真是她,那日她遇上我,叫我尝一尝药仙做的滋补糕点,我便吃下了,却没想到会……这女人如此糊涂,可我一介男子又不能去告发她……不过,她是真的对你有意,才会这般怀恨,恐怕是你的一个劫。”
“为了几丸仙药,我确实失去太多,现下竟有些后悔,怕今后她还会做出什么丑恶之事。”
“未阑之疾非比寻常,不用仙药难以治愈,一事归一事,救助未阑是情意所在。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之烬有性命之忧。”祖云心中已有对策。
“你有何办法”
“你近来已令天帝不悦,现下更不可以身犯险……信我这一次。”
祖云回到宫中,将寝殿内的宫娥皆唤出,独身一人,按动一扇素朴木门上的白玉,木门洞开,内室唯有中心一方青冈石,墙壁绘有色彩深沉的画,像在讲述一个个绝美的故事。
修饰端正的青冈石上有一个锦盒,盒子有些磨损,却能看出岁月的厚重,是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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