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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卿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猫羡

    傅言憋了一路,此时终于见不着人了才唏嘘道:“这姑娘比咱还可怜。”

    丑丫想说,人家生前是当朝公主,可金贵着呢。

    不过年纪轻轻的确实可惜了,这不生不死的模样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逃婚的法子千万种,怎么偏偏就选了最想不开的

    等那两人从县城里回来时,天色刚刚擦黑,营地里已经点了篝火。

    才下过雨的天气有些偏凉,傅言递过来两块烤热的饼,扭捏的掐着嗓子问道:“妹妹叫什么名字”

    “咳!”丑丫一口水呛在喉咙里。

    “乐乐,她叫乐乐,”她在乐韵开口之前说道,又伸腿踢了一下傅言,“你这见着姑娘就认妹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大胤这一代的帝王命中多女,十七公主上头只有两个哥哥。

    当朝太子和六殿下。

    乐韵悄悄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傅言丝毫不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认了个王亲,龇牙咧嘴的摸着腿:“乐乐怎么跟周夫人家养的猫一个名字”

    丑丫的眼尾横扫过去,傅言讪讪的噤声了。

    营地里的几十个汉子们聚在一起,温了烈酒驱寒。

    为他们赶车的大叔拎了半壶酒过来,扯着大嗓门儿道:“这样的天气夜里可冷,喝上几口好睡些。”

    丑丫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从嗓子眼一直烧到了胃里。

    傅言没喝惯酒,偏要学着那些人的样子豪迈的仰脖子灌,辣得眼泪都出来了。

    篝火的那一头有人嚎了一曲乡歌,嗓门惊起了鸟雀无数,营地里一时哄闹起来。

    赶路原本就是件极累的事情,赵初年笑呵呵的看他们闹腾。

    “丫头,你打算带着乐乐去邾州吗”傅言在人群里小声的问道。

    小姑娘跟着他们四处奔波是不是太危险了点

    “总不能放着她自生自灭。”丑丫说道。

    若是换个人的话她还不是定要带到邾州去,托赵初年随意安顿了就是。

    偏偏这姑娘情况特殊,就这么丢了似乎不太厚道。

    “你们...要去邾州”

    一道小小的女声突然从一旁响起。

    乐韵自从昨日夜里说漏了名字后就一直没有开口,此时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有些紧张,还有些忐忑不安。

    “对,”傅言扭头看向她,“你知道邾州你在那里可有亲戚朋友”

    若是有的话那就好办得多。

    乐韵又闭紧了嘴巴不吭声了,篝火映在脸上,显得脸色没有那么苍白。

    丑丫扫过她眼里的热切,心下几分了然。

    在邾州唯一能帮着这位十七公主的,也只有巫氏一族。

    自身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这个烫手山芋还是送给别人去操心好了。

    昨天折腾了大半宿,这会儿已经有些困倦,丑丫掩唇打了个哈欠,撑着身子起来。

    还未起一半,神色突然微变,忙俯下身将耳朵贴到地面上。

    “怎么了”傅言不解。

    “感觉不太好,”丑丫拉起他,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乐韵道,“你与他们呆在一起,不要说话。”

    营地是搭在背风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片树林。

    丑丫来不及去找赵初年。

    赵初年听到动静转过头时只看见两人的背影在夜色里闪了闪,旋即消失在郁郁的树林里。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方向的尽头响起了哒哒的马蹄声,十几个举着火把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视野里。

    赵初年的眼皮跳了跳。

    来人不是县城的衙差,而是朔州府的府兵。

    十几人整齐的下了马,亮出通缉令后一言不发的就开始翻查。

    赵初年急道:“大人,咱们都是正经生意人,还请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就被一名兵士推了个趔趄:“官府办案,都老实点,别碍手碍脚的。”

    车马上的货物都被卸下来,里面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掉,连车底下的角落都蹲下去仔细查了一遍。




第十七章 邾州
    接下来的路丑丫让马车与队伍分开,等到过城关时再汇到一起。

    马车弃了官道专拣小路走,虽绕了远路比赵初年他们慢上许多,但另外备了马匹,轮换了车夫日夜兼程的赶路。

    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绝不越过两个时辰,原本直奔邾州的路线也改道绕青州再走水路南下。

    如此一来,那些缀在后面的尾巴总是险险的晚了一步,扑了个空。

    就是累得够呛,傅言好不容易挨到下了马车,头一次上船就在床上瘫了三天没起来,吐得腿脚发软不说,整个天地都在眼前晃荡。

    苦着脸的发现还不如让他坐马车呢。

    一行人到达邾州地界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姑娘,打探的人回来了,”赵初年从外面推开门又旋即关上,压低了声音,“城门处光守卫就有一百多号,进城的人挨个检查,就差扒衣服了,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们此时是在一处客栈里,离邾州城只有半日的脚程。

    丑丫坐在桌前,听到他的话没有应声,食指不自觉的缓缓敲着桌面。

    “你们一定要进城”赵初年只觉脑仁儿疼,“大胤这么大,要不换个地方去”

    看城门口这阵势,怕是在守株待兔呢,一路上屁股后面总是缀着那么一拨人,就算甩掉了,过不了几日又几乎是前后脚的跟上,也真真是见了鬼。

    赵初年此时不只脑仁儿疼,连脾肺都疼。

    老爷到底是惹了尊什么煞神哟!

    “劳烦赵叔再帮我一件事,”丑丫指尖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日落之前将乐乐送进城。”

    那些人似乎对她了若指掌,从北漠到邾州,一路上没有围截到她,这里的天罗地网也算意料之中的事。

    但,就算是火海,她也只能去扑一扑。

    坐在一旁的乐韵目光闪了闪,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面纱下模糊不清的脸。

    “送她一个人进城”赵初年奇道,“那你们呢”

    乐乐不过是个普通人,去哪里都容易,难的是另外这两位。

    “已经到了邾州,赵叔也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丑丫说道,“我们自有别的去处。”

    “当真”赵初年有些不放心,“要去哪里我可以再捎你一程。”

    老爷吩咐下来的事总得仔细办妥当了才行,再说相处了一路也是有些感情的,这姑娘比她闺女还小些,孤身在外也是不易。

    “当真,”丑丫笑了笑,“多谢赵叔这段时间的照料,我与乐乐说会儿话,稍后便劳烦赵叔了。”

    “那成,我会在客栈逗留几日,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一声。”

    见她心意已决,赵初年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门吱吖一声在他背后合上。

    丑丫听着他脚步声远去,从袖子里取出一柄匕首在手心划了个口子,又拿了一枚铜钱,鲜血滴落在铜钱上染成了暗红色。

    她收了匕首将铜钱递到对面的女子跟前:“随身带着。”

    “这是什么”乐韵不是很想拿。

    “护身符。”丑丫随口道,这东西对常人没什么用处。

    乐韵看着那枚暗色的铜钱,这么一小会儿,血色已经沁了进去,显得更加不详,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当她没见过护身符么哪有人用铜钱当护身符的好歹也拿个古玉之类,何况还往上头撒血。

    当是驱邪呢

    蓦然想到驱邪,她身子僵硬了一下,勉强笑道:“我要护身符作什么,又不是上京赶考。”

    丑丫那双比常人更黑几分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目光似乎穿透了身体。

    嗓子枯哑得越发厉害,所以她说话放得极慢,显得有些诡谲而缥缈:“就凭你现在这模样,进不了巫族的族地。”

    莫说去巫族,怕是在太阳底下活不了几日。

    乐韵本就绷紧了心弦,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她心神俱震,猛地站起来慌张退后几步,一时忘记了伤腿,连椅子摔在地上。

    桌上的茶碗里溅出几点水色。

    “你...知道些什么”她润了下发干的嗓子,心脏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她们相处了一月,日日同吃同住,这人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别的异样来。

    深不可测还是...别有图谋自她这里又能图到什么

    丑丫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戒备,只将身子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此行要去找巫族庇护。”

    乐韵捏紧了衣角,几乎察觉不到手心



第十九章 各奔前路
    等人走了,丑丫收拾了一下包袱去找傅言。

    傅言在隔壁的屋子里,百无聊赖的歪在塌上,闷在屋子里既不能见人又得不到消息。

    瞧见她,一骨碌的爬起来,匆忙间险些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怎么样咱们可以进城了吗”他急切的问道。

    见丑丫不说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是不是进不了城”

    先前她非要在客栈住下,又让赵初年差人去打探情况的时候,他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明明离邾州城没有几个时辰的路了,离天黑也还早的很。

    丑丫将包袱搁到他手里,缓声道:“不进城,你继续往西南走,也别跟着赵叔,再跟着他们走已经不安全...”

    “等等,”傅言打断她,不可思议的把眼睛瞪圆了,“我自己走那你呢”

    丫头要跟他分道扬镳的意思

    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傅言有些消化不了。

    丑丫沉默下来。

    “你打算进城”傅言原本就黝黑的脸更黑了几分,把包袱扔到桌上一屁股坐下来,“不成,我不走,要不然咱们一起进城,要不然一起走。”

    他们相依为命这么久,断然没有说分就分的道理。

    他知道自己愚笨,若没有丑丫,这一路上的追捕就够他喝一壶了,说不定早就入了大狱,如今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只要能活下去,他去哪里都成,但总不能眼看着她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滞凝。

    “你的活路不在这里,”丑丫想了一想,说道,“往西南去,那里自有你的前程富贵。”

    他不是总想着赚大钱娶媳妇儿过安生日子么

    傅言依旧使劲摇头,这时候半句也听不进。

    死丫头,说什么也别想骗他走,她一双手能敌得过人家几百双小命不要了

    丑丫睁着乌黑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极认真:“傅言,你信我吗”

    傅言有一瞬间的呆愣,原本急躁的神色突然局促起来。

    这是她头一次正经喊他的名字。

    搓着手指,半晌后还是小声喏喏道:“信!”

    “那便听我的话,走吧,”丑丫劝道,“你活了,往后也许会是我的活路。”

    再跟着她只有死路一条。

    这话傅言听懂了,自己往后是有用处的。

    “可我要是走了,你呢”他不放心道。

    “自然会有人来接应我,不用担心。”丑丫宽慰他。

    “当真”

    莫不是哄他

    丑丫笑了笑:“我从不骗人。”

    “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跟我一起走不成吗”

    傅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明知前头是等着她的天罗地网,还要不管不顾的扑进去,就不能去别的地方邾州城究竟有什么吸引她

    丑丫的眼神一黯,嘶哑的嗓音像浸透了凉水:“只要还活着,天命之下无处可藏。”

    她与他不同,她来找巫族,搏的便是一线生机。

    傅言似懂非懂:“那你在这里安全吗”

    “会有人护着我的,”丑丫微微敛了眉眼,“放心,我是个惜命的人。”

    傅言踟蹰了一会儿才抱紧了包袱,他不想成为累赘,丫头是个有本事的人,让他走定是有她的道理。

    包袱里面是丑丫备的一些干粮。

    他把藏在身上的碎银和小半贯铜钱拿出来:“这些钱你带着,你一个姑娘家在外头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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