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蒲健全身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石邃以小曹郡主为要挟,强令乞活军和龙腾左司一道下杀手,哪里还有自家八千兵马的活路!
但贾玄硕这番做为,却又让人捉摸不透,小曹郡主是乞活军的命根子,事关她生死安危,岂有泄密相告之理
他素来冷静,心思也翻转极快,但见他忽然一笑,不动声色说道:“那可要恭喜玄帅了,若是办成此事,大单于定然青睐有加,乞活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不过何须那般费事蒲家兄弟头颅在此,玄帅尽可拿去,早日换得郡主平安,我等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贾玄硕冷笑道:“你别阴阴阳阳,若非郡主明令不允,你当我乞活军会手下留情”
蒲健同样冷笑回之:“郡主深陷虎穴,还有得可选”
贾玄硕沉声道:“郡主传令,若因她一人性命,招致氐人和乞活军反目成仇,她便以死谢罪!”
蒲健深吸一口气,这才是名动天下的陈留郡主啊!
有了小曹郡主这句话,自家八千兵马险险躲过一场没顶之灾!
他遥向羯军大营深深一揖:“郡主仁义!不负盛名!只是,羯狗手段残狠,玄帅便能眼看郡主横遭不测”
“自然不能!三哥,反了他娘的!”蒲雄虽然年少气盛,却也不傻,已然想通关碍,更对小曹郡主凛然大义钦佩之至,“我便是豁出
第60章 阳奉阴违,拆台
石邃噌的站了起来,失手碰翻了酒盏,指着帐外,颤悠悠说道:“去,去把渊该的脑袋拿来!”
二话不说就要摘了国朝重将的脑袋,这番严酷惩治倒让蒲健吃惊不小,他瞧石邃那震怒的模样倒不似作假,皆传石家父子恩荣礼遇陈留郡主,看来不虚。
孙伏都噗通跪下,硬着头皮求情道:“大单于且息怒,属下这就去寻渊该,待把事情弄清楚了,要杀要剐都不迟。”
石邃这才稍安,指着孙伏都厉声说道,“你去看看,若是小曹郡主伤了一毫一发,你就把渊该的脑袋砍下来,奉与小曹郡主谢罪,擦干净了奉与小曹郡主!”
孙伏都当即咬牙出了营帐去寻渊该。对于渊该的色胆包天,他是一万个钦佩的,那小曹郡主声名在外,谁不知道天王父子何其看重她,竟有人要尝她芳泽......但孙伏都也知道,出事到现在这都一个时辰了,怕是什么事都做完了,只盼渊该办完事别把人弄死就行。只要人没死,也就还有商量余地,小曹郡主为了自家名声或许忍气吞声也说不定!
“渊该何在”他正盘算着,便已到了渊该营帐。
“在帐内,只是,督司...”帐前亲兵磕磕巴巴欲言又止。
“滚!”孙伏都不等亲兵说完便掀帘而入,本以为会见到一番**,但却差点惊掉了下巴!
“何人将你伤成这样!”孙伏都难以置信,渊该竟鼻青脸肿,缠着裹布卧在榻上,在这堂堂自家大营左近,龙腾中郎左司副都督居然被打成这样!
“氐人小子干的”
“狗屁!他有这本事!”渊该一把推开医官,大骂道,“养不熟的汉人崽子!”
孙伏都眉头一皱,瞬间想到一个人,试探道:“总不会是棘奴吧”
渊该喋喋不休骂道:“除了他还能是谁!我只是不忍伤他,熟料他竟下了黑手!”
孙伏都冷笑一声:“打不过棘奴也不算丢人,如若不服气,养好了再打一场!跟个怨妇也似!”
羯赵尚武,以武为崇,军中虽然不许私斗,切磋武艺却是常有的事,见点血再正常不过了。棘奴乃是天王养孙,勇悍少有敌手,天王素来喜爱,视如己出。渊该虽然技不如人,毕竟也是军中大将,倒也可以去告告御状,估计天王也不会徇私,责罚棘奴是在所难免的,当然,前提是渊该不怕丢脸!
堂堂龙腾中郎左司督副,竟连个未及弱冠的小子都打不过,渊该若敢去丢左司的脸,孙伏都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你这本事要有胆子那么大就好了!真是狗胆包天,连小曹郡主的心思也敢打,你可知你差点激起乞活军哗变,大单于为这事,要用你狗头安抚氐人崽子和汉奴!”孙伏都懒的打听渊该如何招惹了棘奴,他看着瘫趴在榻上的渊该,越看越厌,暗骂竟被这等混厮拔了小曹郡主的头筹!
“督司,我可是冤死了!你且听我说清事情原委,”渊该情知闯下大祸,连声为自己开脱,“督司也知道,汉人学精了,窝在氐狗大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见不着影!好不容易,终于见了营外有群两脚羊在挖野菜,嘿,还是小娃娃,我近来嘴里清淡无味,自然要去猎来打打牙祭!熟料竟蹿出来个小娘皮强出头,还带了蒲雄那小崽子来阻我,我哪受的这气便和小崽子过了几招,若不是蒲祥求情,我非砍了小崽子脑袋当夜壶!这不,顺手便掳了那小娘皮回营,她一身布衣烂裙,跟寻常乞活贼一般无二,天可怜见,我哪知这小娘皮竟是小曹郡主!待听她报了自家名号,我也不怕督司笑话,真真的吓出了一身冷汗,都没敢再正眼看她!偏偏手下儿郎们瞎起哄,非要我收了那小娘皮做媳妇,你说我咋办放也不是,留也不是,端在手里那个烫,我冤!”
“怂货!人呢藏哪了”孙伏都左右环视一圈,又朝内帐寻了一遍,却不见女人影子,“说话!人呢!小曹郡主呢”
渊该拉耸着脸,低声回道:“让棘奴抢走了!娘的老子一回营便遇见了他,他二话不说动起手来,接着便把人抢走了!”
孙伏都惊讶道:“棘奴何时也好女色了”
“狗屁!我打不过他活该被抢,这我无话可说!”渊该勉力坐起身子,恨恨道,“他若敢收了那小娘皮,老渊我服气,真心敬他有种,可督司你道他把人抢去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
“好吃好喝伺候了一顿,那小娘皮吃饭时,你猜怎的,棘奴那崽子竟在帐外跟个奴才似的守着!没个硬骨头!”
“当真”孙伏都更奇了,这棘奴怎看也不像怜香惜玉的主儿。
“我让手下一直盯着的,还有假!伺候的如同自己老娘,我瞧他对天王也没这般殷勤劲儿!”
孙伏都听闻小曹郡主无碍,着实松了一口气,渊该的脑袋算是保下了,不禁又叹,这天鹅肉到底是没人敢吃!但他仍是惊奇道:“纵然为救小曹郡主,棘奴也不该把你打成这样啊,他该不是得了失心疯”
“督司忘了那崽子出身何处亏得天王待他视如己出!养不熟的白眼狼!究竟没忘了自己是个乞活贼!”
孙伏都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捻起胡须,当年先帝讨伐乞活军陈午,降得一个少年悍将冉良,因爱其才,赐姓石氏,让天王石虎收做养子,石良早逝,留下一子石闵,小字唤作棘奴,平日里都是同羯赵王孙
第58章 真是个人精
榆林川东临平郭,西背棘城,东北可去襄平,西南可往徒河,在山河纵横的平州中部,这里难得的一马平川,是勾连辽东和昌黎的兵家要道。
此刻的榆林川正屯驻着两支兵马,绵延十数里的营盘泾渭分明,分成两军。
一军打着黑龙腾云旗,正是大赵天王御林,龙腾中郎左司,另一军擎的是五节蒲竹旗,乃是氐人神武靖平军。
这两军既阻断了昌黎和辽东的来往,又对辽东虎视眈眈,但见每日里侦骑四出斥探游猎,却始终没有朝东挺进一步。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坐等鹬蚌相争,取那渔人之利,至于最终是汉人得了平郭,还是高句丽小贼得了逞,其实都无所谓,在大赵兵锋之下,都将化成粉齑。
可是前日传来消息,慕容鲜卑内忧外患之下,既降服了叛军,又逼退了高句丽倾国之师,居然将平郭守住了!
而带兵的统帅,既不是鲜卑宿将,也非出自汉人望族,竟是一个晋室皇族纨绔,叫做司马白。
有人暗传此獠一对妖眼似通妖术,可使洪水,能驱破兵阵,还能迷人心神,很是有些道行,这般一传十,十传百,军中兵将已多有忌惮!
“哗啦!”
“哐!”
石邃一把掀翻了几案,酒肉碟盘摔了个一地狼藉,半边脸上的疤痕如虫蛇般蜿蜒抽搐,狰狞骂道:“司马小儿!安敢猖獗!”
“大单于息怒!”孙伏都劝道,“不论谁得了平郭,都无甚紧要,其实高钊既退兵也是好事,眼下攻取平郭简直易如反掌!”
“我只恨司马小儿两面三刀戏弄于我!”石邃阴沉着一张丑脸,又是一声诅咒,“小儿!着实狡诈可恨,我誓杀司马小儿!”。
“谁曾想这个司马白竟袭破了丸都山城,硬是逼得高钊退了兵!”孙伏都附和着骂了几句,却也不禁由衷叹服,“这纵横捭阖的套路,怎么瞅怎么像右侯手笔,若非右侯断无活命可能,我真怀疑他压根儿没有死!但细细琢磨,司马小儿这几场胜仗却都是快马利刀硬打出来的,与右侯做派又截然不同!”
石邃闻言更怒:“军中已然在传小儿能使妖术,他狗屁的妖术,若不是花言巧语两面三刀欺诈于我,他能得了逞!封抽老不死能听他号令!可恨我小觑了他,竟听了他的挑拨,反而成就了他好大一番名声!”
倒也不怨石邃愤恨难平,大赵自出兵幽平以来,诛段辽,困慕容,兵威日盛,频传大捷。唯独他这里,不但被司马白毁了容貌,更被抢了天王视如心尖般紧要的右侯张宾。
这还不算,那司马白忽而又弄出了千里奇袭丸都的勾当,生生逼退了高钊大军,一场鹬蚌相争转瞬烟消云散!
最为可恨的,小儿诈称张宾有遗言相赠,而现在不问可知,又被小儿算计了!
堂堂一国皇太子,国人大单于,居然屡屡受挫于名不见经传的黄毛小儿司马白,颜面何在!
而现在,已经不仅仅是颜面的事了。
天王震怒,已经夺了石邃辽东差事,降了密旨斥骂,措辞未有之严酷,只差遣使杖责了!
这还不算,更来一函军令,调石邃连同五千铠马甲骑,也便是孙伏都所领的龙腾中郎军左司兵马,回撤棘城大本营!
“棘城大营又遣使来催,问左司因何还不开拔回返,也问大单于何时启程。”孙伏都小心翼翼提醒着石邃,见石邃神色愈加阴森,连忙打住话头,改口劝慰道,“大单于不必介怀,毕竟是父子骨肉之情,天王消了气,也便好了。”
石邃冷哼道:“我岂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高钊既然撤兵,辽东仅剩慕容残兵,平郭更是熟透了的梨子,他这时调走我,无非是想将梨子让给老二!也不知老二许了氐狗什么甜头,竟让蒲洪那老刁奴如此殷勤卖命!嘿,这老刁奴是认定我失了宠,瞧不上咱呐!”
涉及皇子争储,孙伏都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我是绝对不走的!”石邃猛的冒出一句。
孙伏都惊诧的望着石邃,暗道你竟要抗旨么
只听石邃在那自怨自艾:“我一番辛苦,凭什么让老二摘梨子”
“还有一事,末将也是道听途说,却仍需禀报大单于。”孙伏都犹犹豫豫说道。
“说!”
“晋军调动频繁,荆襄似是不稳,淮上也有异动,大有呼应慕容之势,棘城又久攻不下,天王怕是动了退兵的心思,所以才召大单于回师!”
“嘿,早克了棘城,还有这些烦事他自己二十万大军都拿不下棘城,偏偏只给我一支偏师来取辽东!”石邃竟是越说越气,“我算是看透他心思了,只要占了辽东,即使大军回师,辽东也可凭海而恃制衡慕容,这是临走前再让老二立上一功呐!现在看来,不管我做成什么样子,父王总有借口支走我!何其偏心!”
孙伏都听了这些诛心之论,只恨自己长了耳朵,连忙岔开话题,但还得强撑出一副皇太子心腹模样,勉力岔开话题:“话虽如此,但天王有旨令咱们换防,咱们若再耽搁时日,恐误了棘城大局,又给一些小人添了口实!大单于放心,左司无论在哪,都是大单于臂膀,待擒了慕容皝,区区辽东又算什么!”
石邃瞟了孙伏都一眼,慢吞吞道:“且先不急,我自有分寸,棘城哪是好啃的,这会儿是打的最火热的时候,现在回去做什么拼光了左司,我拿什么去和老二争,你
第57章 有诸君之信,死亦值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窗外麻雀叽喳一片,裴山猛的坐起身来,眼前还模糊一片,开口便喊道:“杀贼!”
“嘿,若不与裴帅多发些赏银,真对不住他这月余来的辛苦!”
“哈哈哈!”房内顿时一片哄笑。
裴山瞪大了眼睛朝房内扫视一圈,一众将尉将屋子挤的满满当当,都是挺拔站立。
仅有一人安坐榻边,裴山盯着这人,用力搓了搓脸,终于长长舒出一口气:“殿下安好”
那人正是司马白,他按住裴山示意好好休息,自己站起身来转了个圈,乐呵呵回道:“你看,毫发无损,倒是你,睡了三天三夜,我很是担心!”
裴山惊讶道:“竟睡了这么久!”
“可不是,医官说你像是要醒,大家便都来看你了。”
裴山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道:“那高句丽贼...”
司马白笑意盈盈:“退兵了!”
“吁!”裴山闭目仰头,又是长吁一口气,猛的睁开眼睛,冲司马白问道,“成了”
司马白哈哈一笑:“不成的话,高钊能退兵么说来也是老天有眼,打下丸都真是一番风顺,五千骑军从山里出来,便直扑丸都大门,一路上连个挡道的都没有,到了城下,城门早已大敞,进城便破了王宫!”
司马白三言两语说的轻松平静,但屋内除了裴山,谁都知道,若非他甘冒奇险亲自策反了高越,这五千铁骑怕是早撞碎在了丸都城下!
“千里袭破一国都城,便如自家后院闲庭细步,古往今来,殿下是头一份了!”裴山眼中满是喜悦和叹服,破人一国京都的功业,自武皇帝灭吴以来,司马氏便没再干过一次!
他心中感慨无限,两面三刀,驱虎吞狼,釜底抽薪,逼娼为良,这天马行空的十六字方略,竟真的被司马白做成了!
这简简单单几句话,说来极是轻巧,但其间凶险和艰难,都是司马白每每以命相搏,才趟过来的!
既挽狂澜于天倾,竟真的做成了!
如同梦中!
裴山旋即又担心道:“要谨防高句丽贼反复无常!”
司马白拍了拍他肩头,说道:“有慕舆将军带着五百兵马,占在王宫里,扣了高句丽太后一干王室,也便捏住了高钊软肋。大伙儿却是没敢久留,破城的第三天便率军回返了,嘿,总算是赶上了!”
裴山仍是忧虑:“慕舆将军五百兵马是否太少,岂能应对一国大军”
司马白笑道:“别说五百,便是再加五万大军,也难应对高句丽一国之力。但仅要扣些王公贵胄,五百与五千也没甚差去。放心,慕舆将军好吃好喝好伺候的住在王宫里,会见机行事的。高钊不把后院收整好,怕是没心情也没胆量再动兵了。”
“嘿,他倒是想,但卵蛋被咱们攥住了,还能有逞能的份!”站在后面的朔朗一阵大笑,他神气精悍,此番大破丸都,也算报了他杀父杀兄之仇,本就挺拔的身姿,变得更加英武魁拔,“只是太便宜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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