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乱世之中若不知开拓进取,则绝无可能安享富贵,一味抱残守缺便得烟消云散!
所以他只能赌了,与羯赵也是一拍即合,借羯赵大势,奋力一搏,再与封氏一族搏出个百年富贵!
及至石邃帐前,便闻帐中传出少女痛苦吟叫,封抽面色一沉,便一声不吭的立在帐外。他知道石邃又在虐玩少女,更知道那个少女乃是封家嫡亲骨肉,是他亲手奉上的!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帐中终于消停下来,侍卫抬出一个用毯子裹着的女郎。毯子滑落一角,可以瞥见女郎满是伤痕,已经奄奄一息。
女郎望向封抽的眼神除了怨恨更有迷茫,封抽连忙避过女郎目光,便连他身后的亲随也转头不忍相视,封抽此刻心如刀绞,这女郎是他四弟家的嫡亲侄女!
“小不忍则乱大谋!”
“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封家荣光大过一切,区区一个女郎算什么!”
封抽一遍遍安慰自己,无数借口掠过心头,方才稍稍压住了愧疚和绞痛!
“将军为何站在雨中”一个温和声音在封抽耳边响起。
封抽闻言抬起头来,便见羯人贵胄孙伏都不知何时从营帐出来,正面带微笑望着自己。
“毅智侯,失礼了,不敢扰了大单于雅兴。”封抽连忙行礼,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封爵毅智侯的羯人贵胄,虽然不足四十岁,却是羯赵两朝重臣!
此人先侍羯赵开国皇帝石勒,石勒死后,石虎谋朝篡位僭称天王,石勒亲信党羽被大量清洗,这个孙伏都却摇身一变,从石勒亲信变成了石虎心腹!如今更是官至龙腾中郎军督军司马,龙腾中郎军素来号称天下第一雄军,是天王石虎的侍卫亲军。而孙伏都这个督军司马堪称龙腾中郎军第二号人物,乃是名副其实的天王心腹,羯赵核心将领!
孙伏都也不回礼,只是淡淡一笑,说道:“将军见外了,何妨同乐”
封抽眼角剧烈抽动,强忍怒火,也只能干笑两声作罢。他素闻羯人喜爱狎玩汉臣妻女,石虎当年尚为中山王时,便敢带着亲卫夜袭当朝尚书程遐官邸,当着程遐父子的面,与一众侍卫大肆奸淫其妻女妇媳,程遐却也只能老泪纵横,第二天照常上朝,一句牢骚不敢多言!
堂堂尚书,又是国舅,尚且忍辱偷生,自己一介边陲小族,又算什么
“是子谍么”一个沙哑阴戾的声音从帐内传出,“如何在外淋雨”
孙伏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封抽连忙整理了仪容,让亲随留在帐外,小心步入了营帐。
“大单于安好!”封抽跪拜请安。
“看来今日尔等还是不会攻城了”石邃衣衫不整仰躺榻上,半边脸上布满大块结痂,一开口说话,结痂便随之蠕动,分外狰狞!他名份众多,诸如大赵皇太子,羯人大单于等等,但他唯独喜欢别人称他大单于,尤其封抽这类汉人世家,他最喜此类汉人拜服称奴,口宣大单于,如此这般,才能以示国人威荣远甚汉人!
封抽有苦难言,只得硬着头皮回道:“昨日又知会左安君一遍,相约一道攻城,但左安君却未做同意,只言尚未准备妥当。”
石邃冷哼一声:“他搂钱抢女人倒是不落人后,我听闻高句丽那些所谓斥候哨骑都已经抢到马石津了!”
“高句丽未经开化,向来桀骜不逊!”封抽嘴上附和,心里却是暗骂,你是怪他先你一步打劫吧!
石邃瞥了封抽一眼,说道:“你且放心,我既许了你辽东侯,便会让你如愿以偿。先让高句丽小贼猖狂一阵,待我大赵二十万精锐开赴辽东,还容他不逊”
封抽俯首称谢当即表了忠心,心里暗道你那援军再不来,老夫怕是尸骨已寒!
 
第38章 十六字纵横救平郭(2)
夜深,四下寂静。
一队五十余骑,自高句丽营垒而出,悄然而至平郭城下。
一人跃马而出,朝城头低声呼喝,城上守军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借着微弱火光朝下一查看,登时大惊,连忙朝身后大喊道:“是少将军!少将军回来了!哎呀,竟还有俺们幢主,那个谁,盖蝎子,你家队正也回来了!快禀报司尉将军!”
守卒这一阵惊呼,城头顿时一片忙乱,都打眼朝城下望去,守卒们心中惊诧,果然是他们!
紧闭月余的平郭城门终于打开了一道缝隙,数十骑沿着缝隙鱼贯而入,惊的守门人嘴都合不拢。
这一行人不单单有少将军,上至昌黎郡王司马白、大将军四公子、五公子,竟还有各幢幢主,乃至数队队正!
这些个幢主队正无不以骁勇闻名,军中谁人不识不知是何原因,这些人从乱起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各种传闻不胫而走,以致军心起伏难平!
今个竟又安然无恙齐齐回返城中,岂不是大吉征兆!
“父帅呢”乐格勤一进城门,逮着安辽镇司尉慕容彻便问。
慕容彻环顾左右,欲言又止,乐格勤一怔,心中升起不祥之感,朝身后各幢将吩咐道:“你等各回营中,仔细整备,破贼便在这几日!”
“快带我等去见父帅,别楞着了,又无外人!”
慕容彻看了看,也觉有理,阿苏德、阿六敦和朔朗自然不是外人,至于昌黎郡王和裴山,应该也不算外人吧!
“统镇将军身负重伤,少将军快随我来!”慕容彻顾不上问询乐格勤这月余经历,沿路便将平郭从骤然遇袭到困守至今的大概情况说与众人知晓。
原来月前平郭接到襄平急报,大股高句丽贼军从新城军镇而出,绕开襄平,甩开平辽镇主力,一路破关取隘,长驱直入辽东,竟有进逼平郭之势!
慕容评接报后,一面气恼封抽无能,责令平辽镇全力追击,另一面点起平郭城中两千铁骑迎头阻拦,意欲前后合击,灭掉这股贼军。
高句丽兵马如期被堵在了平郭城北五十里处,一番恶战下来,慕容评已然认出这是劲旅镇北牙营。他心中还纳罕,镇北牙营不在新城看守老窝,怎会孤军冒进至辽东腹心之地
他正筹划如何趁机吃掉这支高句丽北境的守门虎,却被随之而来的平辽镇大军一下子打懵了,谁也没料到封抽会掉转兵锋直取平郭城!
慕容评猝不及防下损兵折将,自己也身受重伤,亏的慕容嫡系铁骑悍勇善战,也亏他临阵果敢狠辣,硬是将已经突入平郭城的贼军赶出了城去!
这一战杀的双方同时心惊,慕容鲜卑大意之下险失重镇平郭,而平高联军也彻底见识了鲜卑铁骑的悍勇!
接下来城内和城外双方却是相安无事,平辽镇和高句丽大军只是安营固寨围困城池,至多抄掠左近,竟似毫无攻城打算。慕容评身负重伤,卧床难起,既已经朝四方发出求援军函,却也乐的相安无事静待援军。
可随着时间推进,援军连影都没看见,慕容评心中越发紧张难安。直到城外贼军鼓噪羯赵二十万大军进逼棘城,他才意识到大势不妙,棘城已不可能再派出哪怕一人的援军!
平郭所有寄望只剩下老友涉多那两万抚辽镇大军了!好在涉多素有谋略,也忠心耿耿,慕容评日盼夜盼,但盼来的竟是涉多首级,被贼军悬于城外耀武扬威!
慕容评情知平郭解围再无盼头,而慕容鲜卑怕也覆亡在即了,忧愤攻心之下呕血昏迷,至今未醒!
平郭城上下人心浮动,已近崩溃边缘!
统镇慕容评昏迷不醒,平郭诸事皆由司尉慕容彻署理。
慕容彻出身慕容旁支,虽然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但近日来早已忧虑的茶饭不思,平郭危局他是束手无策!
乍闻司马白有破敌方略,他起初不信,待司马白为众人缓缓注解一番,他便陷入沉思。
司马白的方略天马行空,远远超出他的认知和眼界,但却又不像信口胡诌,反而细思则信!
同时他又十分为难,只因司马白管他要两样东西,一是平郭军权,二是要调撤慕舆倪的赤山守军。
慕容评若能醒过来,自然由其一言而决,但这个担子压到他身上,慕容彻却有点担不起了!
“殿下真要联合高句丽贼解决封抽”裴山打破沉寂,首先问道。
裴山此刻哪里还敢揣摩司马白心思,先前他拦不住司马白,早已抱了同死决心!
可谁能想到司马白竟真敢孤身而闯贼营,却能全身而退,竟还被周仇和高奴子奉做了上宾!
原来杀人几千心头肉,真不会结仇!
“当然不是!”司马白一笑,回道,“不论有没有咱们相助,高句丽贼都是一定要灭掉封抽叛军的,只不过他们在等高钊主力到
第37章 十六字纵横救平郭(1)
高句丽帅帐
涓奴部族长、当朝国舅、左安君、乌骨军镇大都督周仇稳坐正中帅位,他左手边下峰单设一座,正坐着本国另一重臣,绝奴部族长、权知北疆兵马事、新城军镇大都督高奴子。座下两边分立着两军将校,这两大军镇将帅齐齐聚于一帐,乃是高句丽自打开国以来都少有的事情。
会逢大捷,本该喜气洋洋,但一帐将校却大气不敢多喘一下,全都盯着跪在帐下的两个人——新城军镇右统领仲室绍拙、左统领高成演!
周仇须发花白,鹰眼勾鼻,斜睨着帐下二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听他二人互相指责。这二人这一争便是一个时辰,他六十高龄坐在帅位上竟一直腰杆笔直,便如一尊神像,让人望而生畏。
周仇嘴上不说话,是因为心里已经给这俩人定了死罪。
他一万多乌镇鹰兵千里奔袭,路途艰险,生生折去一成兵马,才抵至辽南腹心之地,却也早已粮草用尽,人困马乏。
本该先进威南休整,怎料沿途城镇都在说昌黎郡王司马白全歼镇北牙营,他虽然不信有人能够全歼镇北牙营,但高奴子没有如期攻占威南城应该是没错了。
周仇那时焦虑无比,麾下一万精锐已是强弩之末,别说攻城,但凡有一支敌军兵马前来截他,那这一万鹰兵怕是毫无还手之力。
形势至此,他只好放弃威南,更不敢耽搁须臾时间,豁出去赌上一把,一路拼命赶往三河口,万幸沿途城池戍堡也没有敌军敢来阻挡他大军。
沿途扫荡了几个小村子,搜集的粮草寥寥无几,根本不够一万兵马裹嚼,无奈只得以人肉为粮,直到现在他肚子里还反着酸水,这些怨谁
便是眼前的这两个废物,险些陷他乌镇鹰兵于万劫不复之地!
非但没拿下威南城,竟还把镇北牙营赔了个干干净净!守卫北境数十年的国之重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毁于废物之手,痛杀人也!
“高督,”周仇终于开口道,“你如何看”
“全凭左安君裁处!”高奴子站起身,沉声回道,“我左右统领无能至此,我亦难辞其咎,还请左安君一并惩处!”
“高督请坐,我自有公断。”周仇眉头微皱,高成演和仲室绍拙自然该千刀万剐,细论起来,高奴子也罪责难逃,纵使念他劳苦功高不予处死,至少也应该褫夺官爵!
但事情难便难在这里,高奴子乃是天下名将,国之柱石,又有王族血缘,更是绝奴部的首领!
那绝奴部与自己所领的涓奴部实力相差毫厘,乃是五部之一,国内首屈一指的大部族,轻易招惹不得!
况且现在用兵正紧,下一步更要直接对抗强国羯赵,国内各大部族又各怀鬼胎蠢蠢欲动,这正是要笼络人心上下同力的时候,此时阵前惩处绝奴部族长,岂非自断臂膀
值此国运之战,同心对外乃是大局,为今之计,也只能委屈个别人了。
“仲室绍拙,尔等仲室仅乃梁貊小族,王上信你用你,不吝擢拔至一军统领,你竟狼子野心,勾结敌军,毁我劲旅,诛你一族怕是不冤!”周仇言至最后,已是声色俱厉。
高奴子闻言一怔,要说仲室绍拙兵败丧师那是不假,但何来勾结敌军一说仲室绍拙乃是他心爱之徒,他向来喜爱信重,勾连敌军绝无可能!
仲室绍拙也是越听越惊,他自知难逃一死,也的确万死难赎,但怎么就变成了勾结敌军,还要诛族
“冤枉!我何时勾结敌军了!”
周仇冷笑道:“那个昌黎郡王司马白是什么东西只会飞鹰走狗的纨绔皇族,岂有本事毁我镇北牙营!威南又无强兵,区区千余乡兵,也能抗衡我国劲旅不是你这一军统领故意害我大军,我军岂能战败!仲室绍拙,你梁貊仲室自归附我国,便一直心怀叵测,今日可算让你如愿以尝了,惜哉痛哉,我镇北牙营纵横辽东数十年,竟毁于尔等无耻小族之手!”
未待仲室绍拙辩解,周仇接着说道:“今须为我阵亡将士招讨公道,梁貊仲室一族以诛族论处,来人,即刻千里传骑丸都,诛灭仲室!高奴子察下不严,罚奉三年,高成演同罪,褫夺军职。”
仲室绍拙瞪大眼睛难以置信,转头望向高奴子,哀求道:“大都督!绝无此事,你知我报效朝廷的忠心,我绝无二心啊!”
高奴子此刻已然明白周仇用意,他是想借仲室绍拙叛变来掩盖丧师丑闻,既保全绝奴部颜面,又可借诛灭梁貊仲室来杀鸡儆猴,戒告那些趁大王亲征而真正心怀叵测的部族!
只是可惜了仲室绍拙,这个小族出身的年轻人天资卓越,已尽得自己战阵真传,又有勇有谋谦逊持稳,实乃良将胚子,可惜了!
但他反正难逃一死,也不妨再委屈他一下了!
“大都督!恩师!你知我忠心的!”见高奴子闭目不言,仲室绍拙更加心急如焚。
“左安君所言不假,”高奴子狠下心,冷冷说道,“我也想问一问,威南可有重兵精兵你此番攻城又有汉人里应外合,既然都已进了城,如何又弄的全军覆没那个昌黎郡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有这般能耐!”
“啊!”仲室绍拙被问的哑口无言,是啊,那个昌黎郡王司马白究竟是何方神人,竟有这般能耐,说来谁信!
“的确如此,那个司马白算什么东西...”高成演死里逃生无比庆幸,待要分说两句,却被周仇和高成演凛冽的眼神逼退,嘴边之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仲室绍拙忿恨的指着高成演,愤恨问道:“那他为何不以军法处置!”
“正是他检举你叛国通敌,若非如此,我等险些被你蒙蔽!他也算戴罪立功了,况且此败非他之责!”
“戴罪立功”仲室绍拙气极反笑,“他放屁!叛国通敌的正是他!他若不假传敌情,乱我军心,我如何能败!”
周仇冷笑道:“笑话!成演堂堂王族子弟,怎会叛国通敌,难道就为了冤枉你吗”
“这...”仲室绍拙顿时语塞,“他,他确实就是为了冤枉某!”
周仇瞟了高成演一眼,暗骂你老子高越就是个软骨头的卑劣小人,不成想生个儿子竟青出于蓝!若非顾忌你母族颜面,连你老子一起杀了都不解恨!他耐心用尽,吩咐左右说道:“都押下去,仲室绍拙待攻城时斩来祭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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