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从两万羯人精锐里挑选而出的五百选锋,放眼天下便是一等一的强兵,石邃当然希望这五百选锋能够一战碾碎司马白,可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所以这样的选锋,石邃预备了三队,三个五百人的方阵沿着长街逐次排开,这是全力以赴的架势。
虽然靠车轮战取胜有些遗憾和瑕疵,可毕竟也算斗阵不是,当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石邃咬牙暗誓,要让司马白在这长街上撞的粉身碎骨!
石邃自以为狮子搏兔志在必得,可他毕竟不是狮子,司马白更加不是兔子!当两方斗阵的消息传至萧楼,自残重伤的孙伏都当场呆若木鸡,只吐出四个字,坏大事了!
比起石邃,经历了盛乐惨败和萧楼惨事的孙伏都,自然是更了解司马白的,而孙伏都的忧惧,也很快实现了。
两军斗阵!
司马白领起三百甲骑的兵锋,卷起烟尘,义无反顾撞向当面的羯人选锋。
两军都尚未将马速催到极致,便已撞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石邃自然是要亲自领军斗阵的,这样才能洗刷耻辱,但让他直面司马白兵锋,他还没癫狂到那个份上,他的领军是领在第三方阵的阵后。
立在三军之后,石邃朝前望去,血肉横飞是不假,可飞的全是羯兵!根本不是他所设想的自损一千,换敌八百。
受于街道宽度所限,两边军阵一排都是顶多容纳十余骑,司马白以顶尖武将之姿冲在自家阵锋之首,狭长的御衡白刚好笼罩了整个羯军阵锋,两边阵锋相接的一瞬,这把饱饮敌血的晋室名刀,便将羯阵劈了个稀烂!
蜗角触蛮之下,自然没有一合之敌,而且是劈飞,断敌两截,飞向两边!
羯阵口子一开,裴山等人只需端平长槊,便能长驱直入,整个王营就像一把剪刀,呲啦裁开了精挑细选的羯人选锋。
三百选锋瞬间被裁成两半!
而司马白兵锋不止,透阵之后,在狭窄的街道上竟贴着街边来了一个调头,倒犁了回去!
羯人选锋重挫之下哪里还有还手余地,便如最松软的泥土,被最锋利的犁从尾到头,刨了个通透!
然而司马白还不停歇,再次调转了兵锋,又凿了下去!
竟如在羯阵里画了一个回字!
一个回字画完,首阵的羯人三百选锋早已尸横遍街,王营锋锐不减,接着冲向了第二个选锋方阵。
没有任何悬念,第二个方阵同样被画了一个回字。
武将之勇在这种地形上恰恰发挥出了最大威势!
连破两阵,
第180章 成都见
与羯人从辽东打到萧关,司马白深知这个种族极其善战,以杀为生,悍勇而不畏死,所以这个种族的大单于,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的。
“有种杀了我!”
果然,石邃丝毫不显惧色,狞笑着吼道。
司马白是真想一刀砍掉这颗脑袋,杀戮过后,被火海燃起的愤怒已经发泄了不少,他虽然深恨石邃,却还不想拿自己和一众袍泽的性命给这家伙陪葬!
“不杀哈哈,瞧我还有些用处是么”
“你若逼我,可就两说了。”司马白刀锋一递,割破了石邃脖子,冷冷回道。
石邃说的再对不过了,他岂止还有些用处,简直太有用了,不说别的,眼下出关还指望他!
石邃狞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黯淡:“你杀与不杀,也没甚区别了。”
这话不假,司马白知道,把石邃打下马的那一刻,就已经杀了他!
这个身在权利巅峰的枭雄,活着其实也已经死了,一个被俘虏过的大单于,日后在羯赵朝堂上注定没有任何位置了。
“苟活也是活,不是么”司马白竟然不得不劝上一劝,“我想要的是平安出关去,你只要不逼我,咱们有事好商量就是了。”
他收起了御衡白,又劝了一句:“上马吧,命都给你留下了,也不妨再给你留些体面。”
石邃似乎有些犹豫,终究是低着头爬起来,翻身上了马,司马白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懒的管他现在是憎恨、怨毒、庆幸还是感激。
羯兵大部终于完成了调度集结,层层围了上来,三百兵马在羯人大军的包围中犹如一叶扁舟,石邃此刻若要同归于尽,这叶扁舟连一个浪头都撑不住。
可往往,越是站在权利巅峰的人,生死关头上的气节,连匹夫都不如,而论顾全大局,却是匹夫望尘莫及的。
“吾与昌黎王斗阵乃是切磋兵法,既已平分秋色见了结果,还要再战么”
“天王严令,逍遥公寿辰期间,一概礼遇过境诸侯,尔等刀兵相向,岂是待客之道”
“昌黎王是我大赵上宾,尔等竟敢冒犯不成退下!都退下!”
“吾要与昌黎王一醉方休!”
石邃连声高呼,竟是气不短脸不红,瞬间找回了从前的跋扈。
羯军让开了道路,石邃与司马白并着肩,裹在王营中间,当着两万大军的面,踏着满街的羯军尸首昂首而行,直奔城门而去。
枭雄到底是枭雄,一路和满地尸首的罪魁祸首谈笑风生,如老朋友一般。
“大单于既与我一见如故,你随我回营,咱们一道赴蜀可好”
“按说无妨,可我毕竟信不过殿下。”
“可若是不同行,我使团才区区两三千人,怕遭了大单于毒手。”
“那殿下现在便杀了我吧。”
“活着不好么”
“总归都是一个死,早死晚死又有区别”
“大单于就如此信不过我的人品”
“就如殿下信不过我。”
“哈哈,我是若不杀也不放呢你这数万大军还能强抢不成!”
石邃的脸已经阴成了乌黑!
......
两人一路讨价还价,而曹小哭始终一言不发,就这样坐在司马白怀中,似乎这匹马上只驮了司马白一个人。
司马白也没问她和石邃之间究竟有何恩怨,直到城门在望,才试探道:“郡主,是随我回营,还是留在这萧关”
“白王这一套无须用在孤身上,你既对孤上了心思,会对孤放手么”
“嘿嘿......”司马白只是讪笑一声,没有同她斗嘴。
他将石邃和曹小哭牢牢攥在了手心,便掌控着主动,大局在握,根本不虞他俩能翻出什么浪花,这俩人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待出了城,有的是功夫探究,说不定还能掘出羯赵要紧的隐秘。
曹小哭淡淡一笑:“白王如此喜好做买卖,也与孤做一笔可好”
“咦不妨说来听听。”
“孤有一样东西,想托白王暂时保管,待入成都再交还与孤。”
司马白一怔,随即哈哈笑道:“郡主说的好像
第181章 阿虞
成都,阴雨连绵
雨水浸润着青石砌成的街道,而雕楼瓦舍笼罩在清晨的雨幕中,这是成都独有的静谧。
自建兴三年,李氏割据蜀地建立成国以来,趁隙中原纷乱,蜀地隔绝一隅,已近三十年不闻刀兵。蜀人早已过惯了安闲日子,这等天气里,便是小商帮杂也没谁早起出门去做活,而富贵人家,这个时辰腻赖在榻上闲听雨声,最是风雅不过。
“郡主起的好早!”
宫女睡眼惺忪的挑起窗纱,晨光一泄而入,洒在妆镜前那红衣少女身上。
少女正自端坐,发委藉地,丹红亵衣映着肤润玉曜,烛光摇曳,晃起迷韵朦胧,宛如画中仙人。饶是那小宫女跟随已久,也不由得瞧痴了,便只杵在窗前怔怔不语,唯恐惊扰了画卷上的神仙美人。
“西山论理已经第三番了,大哥哥特准了我今日去听辩,南康姐姐也说好在驿院候我,你怎的忘记了昨夜该不是又偷偷吃酒了吧!”
那妆镜前的红衣美人婉婉道来,音韵说不出的细腻酥软。
“嘿嘿嘿,只吃了小两盏,”
宫女腆着脸凑上前去,跪在地上轻轻疏拢着那如瀑长发,发丝如美人音韵那般细腻,宫女轻轻捧在手中,在她眼中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莫过于此了,
“南康公主送来的百草百花清神珍露真是好宝贝,郡主才擦了七八日,这头发已越发柔滑,闻这清馨沁神的味儿,真是馥合了百草百花精华!”
美人眉头一展,嫣然笑道:“上邦物产,自然不是凡品,我听阿娘说,这清神珍露便连晋国后宫都难得一见,南康姐姐竟装满了一对玉净瓶赠我,这千里迢迢的......”
宫女笑嘻嘻道:“阖宫上下也仅得了这两瓶,足证南康公主对郡主的情谊,更见大王对郡主的疼爱!”
“南康姐姐诚意不计虚礼,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她晋帝嫡女之尊竟如此真心待我,虽与我脾性迥异,但我很是喜欢她,若真有这样一个亲姐姐,做梦也要笑醒的。”
美人微微侧头,轻嗅了发丝清香,那脱离尘俗的清香直沁灵台,不由叹道:“便连区区发油也能做的如此神奇,天朝上邦真是让人神往!”
小宫女却撇了撇嘴:“晋帝嫡女又如何大王方才登基,国事缠身,还没得空封赏,主子册封公主还不是早晚的事,又差晋国公主多少”
“公主还是郡主,谁稀罕这些虚名!”那美人秀美微颦,轻叹道,
“听说为了亲晋附赵之议,朝野已经吵僵了,阿爹近日少见笑容,大哥哥也如是。从涪城来到成都,父兄反而笑的更少了,想必便是这个缘故。”
这美人张口阿爹,闭口大哥哥,正是成国之主李寿独女,封红虞郡主,小字阿虞,最得李寿疼爱。
“可不是,现在朝野上下都在说这事,有说亲晋好的,也有劝大王同赵国结盟的,奴婢耳边已磨出茧子了!”
宫女唤作小乙,平日也是个嘴碎的,大清早的便滔滔不绝起来,间或说到探听来的秘要,便要故作神秘凑到阿虞近前耳语,
“听说今次大王在西山设筵,广邀贺寿诸侯和京中名士论理,明里是谈衣饷和姓名,实则是论应对晋赵的国策!”
阿虞却是噗嗤笑出声来,刮着小乙鼻尖笑骂道:
“是易象和形名吧!今次清谈,谢先生出的题目是易象于形名殊妙,哪里来的衣饷和姓名我教你平日多读书识字,你却只知吃酒与睡觉,如今扒人墙根也能传错话。”
小乙丝毫不觉羞愧,脸都不红的继续说道:
“对对,正是谢大参出的题目,叫做易象于形名殊妙,晋赵两方各持论见,连战两日,不分胜负!每日都是万人空巷,可是让那些卖伞的赚狠了!”
“那是一定的了,你也不看今次清谈的都有谁!咱们成国的虚敬真人、谢先生和任先生自是不在话下,晋国主论是殷渊源、刘真长、支道林三位名士,赵国的是元帧上师、鸿鹄先生,这些都是执天下清谈牛耳者,最妙的是这些名士以往哪有切磋较量的机会如今齐聚成都,方能一较高下,这等论筵,怕是在前朝天下混一时候才能有的盛况呢!”
阿虞言语中满是倾慕,顿了顿又说,
“你去上阁把我那部道德真经取来。”
小乙诧异道:“哪部”
“还能是哪部,便是日前阿爹赐我的,天师手书批注的那部,”
阿虞双手握拳抱在胸前,显然下定了偌大决心,
“我
第182章 少妇心性
驿院临江而建,亭台楼宇错落绵延,平日里专供回京述职的外臣暂住,倒是少有外宾下榻。
如今借着范天师寿辰,李寿广邀天下诸侯入蜀,此处顿时挤了个满满当当,每日里车水马龙,一派盛世景象。
大晋明皇帝司马绍长女,当今晋帝司马衍长姐,南康公主司马兴南方才做完早课,只穿了一袭道袍,负手立于廊桥赏雨。
雨雾夹着清晨寒气,颇有些清冷,她非但不介意寒气袭身,反倒迈前一步,任由雨水溅湿袍角,兴致一来,怡然诵到:
“山城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廊桥烟暝客衣湿,破梦雄鸡一声啼!”
“夫人好兴致!”
一个雄浑男声在司马兴南身后赞道,
“这诗做的好,读来寄托乡愁,又暗喻时局辛秘,好一个雄鸡晨啼,令人精神抖擞,竟是一首励志好诗!今次出使,为夫志在必得,一定能将蜀人笼络过来!”
“妾身胡乱念的,也只有夫君才能讲出这些道理。”
司马兴南面上佯嗔,心里却极甜蜜,转身朝那姿貌伟岸男子靠去,顺手便将男子襟领整理了一番,有些埋怨道,
“夫君昨夜与六叔畅饮酒酣,也不知多睡一会!”
“为夫海量,应付昱王还不易如反掌每每装醉让他,助他酒兴而已,夫人岂会不知”
这伟岸男子是南康公主驸马,姓桓名温字元子,出身名族,满门忠烈,少负侠名,身怀干才,乃是建康数一数二的年轻俊杰,深得皇帝和朝中元老赏识,今尚不及三十,便委了太守职衔。
这趟出使成国,贺寿使是会稽王司马昱,副使是太常卿蔡谟,这二人只管门面脸面,真正一干事务都是由桓温具体操办的。
朝中早传了消息,只等今次出使功成,回朝之日,便是桓温封督之时,西军三镇精锐,已然出缺一镇待他执掌!
桓温将司马兴南裹近怀中,为她披上一件稠衫:“公主尚且勤勉早起,臣又岂敢贪睡”
“轻佻!”司马兴南紧了紧身上稠衫,心中越发甜蜜,嘴上却又是一声嗔骂,“待我告于皇弟,看你这轻佻浪子还能否做得一镇督帅”
桓温呵呵笑道:“没了那苦差虚名,岂不逍遥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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