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真道大殿上的论辩极其激烈,所有人都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但主人却似乎最先不耐烦起来。
正午刚过,大殿上的辩论忽然就分出了胜负,不是晋国技高一筹,而是羯赵河间王被晋国主辩殷浩骂恼了,差点抽了刀子,一句还啰嗦个鸟,竟而摔了杯子,拂袖而去!
整个羯赵使团自然也群起离席,如同来时的浩浩荡荡,就这样浩浩荡荡的下山而去。
说不辩,就不辩了!
自然,晋国赢了。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傻了眼,却也不碍论筵圆满礼程。
微服而至西山的李寿不计虚礼当庭现了身,亲自向晋国祝贺,并在所有诸侯面前明言,渴望这论筵盛事来年能挪到建康举办,而成国一定遣使赴筵!
李寿这话是何意思,再傻的人也听出来了!
果然,李寿接下来的话,也不出有心人的意料。
他郑重邀请司马昱明日大殿对奏,而这廷议要议些什么,也已是和尚头顶的虱子了。
两方想必早已准备好了国书,只待明日廷会,成国便要向大晋献表称藩!
从光熙元年李雄称帝割据,到如今咸康四年,整整三十二年,蜀地终于要在名义上回归大晋司马氏了。
不动兵戈而宣抚一国,对于偏安江东的司马氏而言,这是数十年未有的盛事,没有比这更能告慰祖宗的了。
会稽王司马昱几乎喜极而泣!
而就在这喜气洋洋的时候,就在羯赵使团下山不到一个时辰,兵变的奏报到了,山下的狼烟也像印证奏报真伪一样,随之而来。
李寿听到兵变奏报后,只觉天旋地转,对手筹谋如此周全,简直就是环环相扣,根本不与他应对的机会。
此刻他与世子李贽连同一众心腹重臣都在西山,已是插翅难飞,恐怕要被一窝端了!
晴天霹雳!
第203章 何其伟岸
“妹妹莫惊,你家虽有变故,但有姐在,必护你周全!你且放心,乱兵绝不敢冲撞驿院的!”
司马兴南紧紧攥着阿虞的手,与其说是安抚阿虞,倒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阿虞倒是镇定的很:“我怕会连累姐姐。”
“无妨,无妨,叛军再放肆也不敢擅闯驿院,何况进来搜人”
司马兴南再次给自己壮了胆。
她虽生于皇家,年龄也不大,却实打实的经历过两次兵乱,王敦之乱和苏峻之乱。
做为一个女人,她宁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愿陷入乱兵之中,那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至今仍常夜半惊醒!
谁曾想,来蜀中游山玩水一场风雅盛典,竟再陷乱兵之中,而且是在这繁华不逊建康的成都。
她太知道了,一国京都的繁华,能把那些穷当兵的眼睛烧红!
即便领兵的知道分寸,却绝管不住眼睛烧红了的兵!
她正自心慌,便听门外蔡谟朗声禀道:
“臣已遣人去搬救兵,咱们兵马就驻在城外十里处,不时便到,请公主心安!”
司马兴南听丈夫提起过,此番入蜀的一千仪仗都是万里挑一的羽林军,有他们护卫,些许毛贼自然不敢杀上门。
她心下终于稍安,冲门外深深一福:“全仰仗太常了!”
“这是臣的本分!”
蔡谟到底是九卿之首,风度是一等一的干练沉稳。
一千入蜀的羽林军原本在城内驿院驻了二百余人,早间大部已随司马昱去了西山,此时留在驿院守卫的兵士仅有三十来人。
没了成国金吾卫,凭这三十人,别说乱军,连隔壁邻居都挡不住。
兵乱一起,他就意识到成国守军自顾不暇,已派不上用场了,要在兵乱中自保,还得是靠自己人,第一时间果断的遣了人去城外传令。
但是这令,却非是他同司马兴南所讲的调来驿院,而是全军火速开往西山,接应会稽王和昌黎王!
南康公主连同蔡谟自己,在兵乱一起的那一刻,就被蔡谟当做了弃子。
“吾尽所能,以报司马,能否躲过这一劫,全凭老天做主了!”蔡谟冲着建康方向深深一拜。
随着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打,越来越近,终于,晋使所住园子的大门,被砸开了。
一大队乱兵瞬间涌入,不由分说,便同守在门前的羽
第204章 各管一摊
十年之后,只凭名望就震退了十万雄兵的熊不让,此刻才刚刚崭露头角,但辽东挣下的威名,足以让蔡谟吃下定心丸。
他拉着熊不让就要迎进院子,却被熊不让婉拒了。
“俺们这一身血的,可不敢惹贵人们嫌弃!”
他本是厚道人,奈何嘴笨,被于肚儿一把扯到后面,冲蔡谟赔笑道:
“他的意思是怕冲撞了贵人们,太常且放宽心,除非俺们死绝了,否则一个贼人也进不来这院子!”
蔡谟动容道:“昌黎王麾下,竟如此赤胆忠毅!”
仲室绍拙呵呵笑着:“太常请回内院,刚才只是杀退了些许蟊贼,大战在即,俺们需得筹措一下。”
忽而话锋一转,
“真到关键之时,女人也得拿刀上阵的!”
“大战在即”
蔡谟一怔,他知道司马白很看重眼前这个高句丽降人,如今观之,确实是一副大将气派,三言两语便不温不火的暗示出现在险境。
仲室绍拙回道:“包揽胜军一千精锐正在进城,兵锋所指正是驿院所在,这一千包揽子打进王宫都够用了,恐怕不止是为了守他自家大门吧!”
“这自然是要把我们斩尽杀绝啊!”
蔡谟一声冷笑,随即沉吟,
“叛军既得成都坚城,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守好关防,岂能放那一千包揽子进城除非......”
仲室绍拙及时接话道:“除非羯人是叛军的主子!”
“将军也看出来了,只是......”
蔡谟望门外寥寥几个兵士,虽都一脸悍勇之色,但也着实太少了!
他忧虑问道:“看将军胸有成竹,必有拒敌之法了!”
仲室绍拙笑道:“哈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咱们连平郭都能守住,区区小院算什么!”
一个降将,说起这事没有一丝介怀,反倒满满都是骄傲,蔡谟知道这种心态,这是被信赖之后才有的自信啊!
他不禁惊叹,司马白真是御下有方,而其麾下,也真是人才济济啊!
“自然,有诸位将军在,自然高枕无忧。”
将士们有心杀敌,蔡谟再是忧虑,也得强撑鼓励。
于肚儿笑道:“哈哈,公主和太常能高枕无忧,可不是因为有俺们几个。”
“于将军过谦了,我知将军善守,自然要仰仗将军。”
“嘿,俺可不行,自有人坐镇总领的。”
蔡谟讶道:“谁”
“俺们裴帅!”熊不让三人异口同声回道。
裴山接到封进传话是在兵变之前。
封进的机敏,在于能掂清自己,司马白话中含义他听的再明白,也唯恐说偏来影响裴山决断。
为防万一,他竟将从见曹小哭到被司马白骂走,所有人说过的话,一人不漏,一字不漏的演了个遍,表情惟妙惟肖不提,连顺序都不错一句!
“无功不受禄啊,曹小哭对殿下必有大图谋!”
第205章 立身之阶
裴山血守平郭城,一战立威立信立义,营中将士自此便以帅相称。
司马白在外,裴山当仁不让的统率王营一千精锐,熊不让三人提到裴帅二字,那种心悦诚服溢于言表!
可按照大晋军制,敢称上一个帅字的,至少得是统辖过一镇万人的四品都督。
便以桓温在军中的崛起势头,办完此趟使蜀差事,出掌西军一镇之后,才能被人称上一声督帅。
而裴山,即便回朝,也就是一营都尉,若被属下以帅相称,恐怕就不仅仅是笑掉大牙的事情了。
但蔡谟没笑,反倒精神大振,连声问道:
“裴公家的千里驹守平郭的裴家老大他回城了”
做为大晋谍报头子,蔡谟太知道裴山的分量了,这个燕地汉人第一士族的嫡长子,绝对配称一个帅字!
便是泱泱大晋朝廷,恐怕也挑不出几个当帅的,能如裴山一样,在高句丽倾国之师面前,守住平郭!
熊不让是猛将,仲室绍拙是良将,于肚儿是干将,那么裴山就是这猛将、良将、干将的首脑,是坐镇一方,独当一面的统帅!
这是将星之才!天下名将之星!
于肚儿见了蔡谟反应,心中更是自豪,他嘿嘿笑道:
“裴帅带着王营一千精锐,在兵乱前就回城了,说来真巧,他们前脚进城,后脚就乱了。想来是叛军的内应害怕平生枝节,就没敢阻拦他们进城。”
“无忧矣,无忧矣!”蔡谟终于完全踏实下来,“待过此劫,朝廷必然厚赏众将士!”
仲室绍拙接着道:
“眼下裴帅正扫荡驿院乱兵,不时便来汇合,裴帅的意思是先护住咱们大晋友藩,再集力对抗包揽子。”
“哦!”
蔡谟眼前又是一亮,裴山能想到这一层,如此眼光和心思,可就不单单是一名武人了啊,他不得不再叹一句:
“白王麾下,真是英才济济啊!”
......
万幸之至,兵乱之前,裴山率王营进了城。
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代国使团别院,他唯恐贺兰千允有丁点闪失。
而代国别院还算安全,尽管草原人妇孺皆兵的严阵以待,熊不让等人更是早早守在了院外,但这里并没有受到乱兵侵扰。
贺兰千允一见裴山,劈头盖脸就问:“可是殿下让将军回城救我”
“自然,殿下忧心姑娘。”裴山厚着脸编道。
贺兰千允闻言却急:“少胡说!他人在西山,既能遣人传讯给将军,自己为何不回来成都风云变幻之际,哪里有此处更重要!”
她不待裴山回答,跺脚又问:“他必然遇到难事,回不来的,将军可知他安危与否”
裴山一怔,不想中了贺兰千允的话套,暗自咋舌,真是近墨者黑啊!
“姑娘知道殿下本事,寻常事难不倒殿下的。”
贺兰千允娇容上全是忧虑:“可我更知道曹小哭的本事,那人时好时坏,捉摸不透啊!”
时好时坏裴山心里一震,贺兰千允既如此说,必然知道一些不方便说的隐情。
他忽然大感困惑,那女人再是仁义,也毕竟是羯赵治下诸侯啊!
连贺兰千允都瞧出了曹小哭的蹊跷,为何就没人会防范曹小哭呢!
殿下这趟西山之约,不得不说,赴的有些草率了。
裴山不禁细细思来,所有见到曹小哭的人都会拜服于她的仁义,折服于她的风华,不仅殿下如此,便连二学子那种邪货,都盼得到陈留郡主的青睐。
明眼瞧见的蹊跷,为何就对那女人提不起防范呢
邪门了!
他只得安慰贺兰千允:“倒不会有何危险吧,西山是天师教圣地,各方
第206章 怎样打,如何守
安顿了代国使团,裴山一面让熊不让等人先行回援晋使别院,一面带兵驱逐闯入驿院的乱兵。
几番交锋下来,他便试出了乱兵的斤两。
亲赵诸侯门前的乱兵一触即溃,这显然是浑水摸鱼的杂兵,裴山稍稍一探虚实便越门而过。
而骚扰亲晋诸侯的乱兵,明显要难对付一些,只看兵甲精良,士卒猛悍,就知道这是边镇里挑选进京的精锐。
这些分散在驿院各处的边镇乱兵是精锐不假,但蜀地这等承平日久,少有大仗打的边镇戍兵,和司马白的王营相比,就很不上台面了。
况且他们的兵力也在绝对劣势,王营将他们击败驱逐倒也不是难事。
驱散乱兵之后,裴山都照着代国使团的章程,留下数十到百人不等的兵力照看,自然收到一片歌功颂德!
一圈转下来,一千精锐已遣去近半,整个驿院的虚实动向,也已在裴山胸中勾勒出来,一个细节,跃上他的心头。
亲晋和亲赵使团门前的乱兵一对照,一个是叛乱的边兵,一个浑水摸鱼的杂兵,很显然,闯入驿院的乱兵是有针对性的袭扰。
但这针对性的袭扰,却敷衍的很。
边兵稍一威慑便退去不讲,其实他们自己也是很有节制的,若无抵抗,便只劫财不伤人!
细节背后,叛军主帅的心思就很明朗了。
既要应付撑腰主子的旨意,同晋廷划清界限,却又不想真的与晋廷撕破脸!
说白了,叛军主帅,李保和任颜不是傻子,虚与委蛇和明哲保身,对于蜀地哪一个掌权者来说,都是再精擅不过的伎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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