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扳回一局的逯崇是兴奋之色,他眼中精光闪烁,已经打定主意,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也得掳了晋国公主回去交差!…,
“给李保捎话去,咱们打算玉碎此处了,只瞧他怎么办!”
他虽没脸央求河间王的救兵,却笃定李保不敢置羯赵友军于不顾。但他却不知自己犯了两个错误,既高估了李保的掌控力,更低估了乱兵的贪欲。
各处边镇原本就是被李保和任颜以财利许之,以名份哄之,进了如同花花世界的成都城,无人不被这几世累积的繁华烧红了眼睛。半日功夫,从小偷小摸渐到当街掳掠,继而冲击起豪门大宅,最终,宫城大门被撞开了!
乱兵开始洗劫宫城!
无论李保和任颜打着什么幌子兵变,始终还是维护着君王的体面,都还讲一个正朔,但乱军洗劫宫城的这一刻,李保对局势彻底失控了。
边镇精锐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狂欢,因为这里不是他们家,可禁卫军们却急眼了!
禁卫军四烽镇,前、后、右三镇在城外围着宁烽大营,在羯赵兵马的压阵下。。收押着被缴械圈禁的李寿嫡系涪城镇和以晋廷羽林军为主的附晋诸侯兵马。
李保和任颜嫡系的左烽镇在兵变后便接防了京城大门,是任颜留以掌控成都最关键的力量。
此刻城外三镇和城里左烽镇,瞅着家中大乱,谁能忍受匪贼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打劫自己家?!
就在宫城被打破的那一刻,左烽镇主将再也忍不住,擅做决定,率先狙击起街巷的乱兵。
但偌大的成都连角落里都乱,岂是这一镇兵马能弹压的?更何况抢红了眼的边镇精锐岂能善罢甘休?
本就互不信任、互有怨言的禁卫军和边镇精锐,内讧便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左烽镇弹压不住城内乱兵,于是打开了成都大门,向城外三镇求援。所谓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侮,早已按捺不住的其余三镇哪还有看押的心思?挟着冲天怒火便涌向城内平乱!
这下子变故让本已经认命了的涪城镇蠢蠢欲动起来。 。此时不入城护驾去救主子李寿,还待何时?!
而附晋诸侯的兵马原本被成国禁卫军压制着,一边还有羯赵包揽子虎视眈眈,纵有心护卫使团也是无力回天,此刻得了机会也横下了心,一头分兵去西山,一头进城救人。但即便羯赵包揽子放任他们分兵,不论去西山还是进城,两条路恐怕都如同刀山火海。
乱了!
边镇兵马是李寿召进京充实护卫的,却在第一时间叛了李寿,又乱了成都。
禁卫军原本已和边镇联盟共辅李保,但保家护土的天性让他们与边镇兵马翻脸成仇。
李寿的涪城镇在不知李寿私访西山的情况下,得了机会便决然入城救驾,视禁卫军和边镇军均为死敌。
但不管是禁卫军和涪城镇。小鹿难寻记得看了收藏本站哦,这里更新真的快。却又都难免兵将们手底下不干净,所有拿刀的人,都可以变成暴徒!
乱起,便难平,恶鬼一旦放出来,没人能将它们关回去!
战场上的形势是瞬息万变的,正如夏日里蜀地的天气。
半日的晴空终于谢幕了,火红的晚霞眨眼间便被阴云取代,豆子大的雨滴瓢泼般砸了下来。
老天爷似乎也知晓成都的哀嚎见不得人,便用雨幕和夜幕罩住了整个城。
承平日久的蜀人在今夜重见炼狱!
无处不在劫掠,无处不在杀人,无处不在争夺,无处不乱!
这场风云中,姓李的为争大位自相残杀,精锐火并,百姓罹难,谁也不敢说自己是赢家。
放眼所望,城里城外,唯一没有卷入乱局的,竟是城外按兵不动的包揽子!
整整两千铁甲弓骑!始终岿然不动!
杀戮的盛筵已经开始,而重新戴上亚圣面具的石永嘉,踏进了代使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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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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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肚儿构架的火墙已经被浇灭了,留下了一圈废墟。使团上下挤在周圈的废墟中间,而挡在废墟之外的,则是退无可退的王营。
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乃是悍不畏死的羯赵包揽子和帮凶成国精锐。
战场虽小,但这确确实实是一场血战!
司马白从棘城带出来的整整一千二百亲卫牙兵,历经盛乐和萧关两战,也仅仅折损了不到两百人。可是在这区区一方庭院里,这支已经堪称天下数一数二的劲旅,从入城的一千挂零,急剧锐减,连兵带将已不足六百!
人人负伤!不是重伤难动,无人退一步!
熊不让一度力脱昏迷,乱军中硬抢出来,却也是生死未卜。
统帅裴山以降,仲室绍拙、于肚儿、柳栓柱、荣剑这些辽东出来的中坚将领都顶在最前面,每人带兵分守一域,依托着廊桥和竹林殊死抵抗。
而他们的对手也没讨不着一点便宜!
尸体堆满了院子,两边都杀红了眼,死守的不退一步,强攻的同样一步不退。
冰凉的大雨浇在每个人身上,残忍的将人们最后一点力气剥离,拿刀的人连嘶喊都成了奢侈,只知道将刀子从人身上捅进去抽出来。
进来出去,进来出去,恐怕连刀子都忘了为何要这样麻木的进进出出。
是了,为了废墟中那群雍容华贵的人。
但厮杀到这种程度,攻的只是为了劫掠?守的只是为了功名?
尊严!
对于王营这些北归之人,这些质朴的边陲农户,建康是即将要归返的家!
这一刻,在异国他乡,废墟中的那群人不再是什么贵人,他们只是来自江东,来自建康,他们就是大晋,大晋就是他们!
保他们平安就是王营的尊严!
而将他们蹂躏在脚下就是羯人的尊严!
大字不识一个的兵头子们或许不懂何为尊严,只图别让人瞧不起罢了!
命算什么呢?兵头子的命又值几枚铜钱?
不管是王营还是包揽子,此时此刻,谁若敢瞧不起他们,他们宁可两败俱伤!
没了院墙阻隔,废墟外的血战让使团里这些人看的清清楚楚,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便是蔡谟这类见惯世面的,也只强撑镇定呆立着。而大多人噤若寒蝉,负责照料重伤兵卒的宫女们沾上一身血,更吓的连哭都不敢哭。
司马兴南始终紧紧挽着阿虞,俩人袖里都藏了匕首,防线破开的那刻,自尽恐怕是她们最好的死法了。
“妹妹放心,大王必然有手段收拾这些乱臣贼子!”
这种话司马兴南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在她看来,那一国之君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总得有些手段吧?
至于她的夫君,她一想到桓温,心里便发苦,便委屈,眼泪也几乎抑制不住,小叔那支外藩兵马都能进城,她那英武昂然的夫君却在哪呢?
守在外面的若是自己夫君,纵然是死,夫妻俩死在一块,想必也无憾了。
可身为皇家女,她心里很清楚那些男人会怎么选择,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最坏的可能,但也是最可能发生的,夫君早舍下她逃了!
阿虞见司马兴南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转,大概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握了握她的手,悄声道“桓将军一定会来救姐姐的。”
这话不说还好,司马兴南听了再也控制不住哇哇的哭了起来,连连摇着头
“他才不会,他只会护着六叔逃回建康!他就算来救咱们,怕也赶不上了,小叔那些部属还能撑多久呢!”
“是啊,还能撑多久呢。”阿虞随着她悠悠叹了一声。
“你倒是镇定,死到临头居然不见丁点害怕”司马兴南随口抱怨了一句。
“呵,怎会不怕呢!”
阿虞苦笑了一声,她怎能不怕?她怕的要死!她甚至觉的所有人都不会比她更害怕!
但说真的,她心里竟莫名其妙的很安静,好像很有底气似的!
怪了
忽然,阿虞灵犀一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个背影占据了她整颗心,那么一个岳峙渊渟的背影,挡住了滚滚洪流!
“为王前驱!”
“唯死而已!”
一声声巨吼打断了阿虞思绪,那是王营决死的号角,已经到了生死关头。
是他!
阿虞顿时明白了,是那个救过她的司马白!那个让她心安的背影,是他!
而这次还是他在救自己,那个男人的部属竟都那么决绝赴死!
“公主,大势休矣”蔡谟来到司马兴南跟前,深深揖了下去。
司马兴南点了点头,知道蔡谟这是提醒自己做好自尽的准备。而宫人们也知道噩运最终来临,不自觉的纷纷朝司马兴南处挤来,嚎哭声充斥了整个院子,似乎还想打破雨帐,让世上所有人都知道此地的惨事。
“姐姐,那人,是昌黎郡王的夫人么?”阿虞却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
所有人在临死前都本能的向后退,抱着团拥挤在了一起,唯独一个女人,却仍站在最前面,站在伤兵中间。
那是一个草原上的女人,一袭火红的裙子,染满了伤兵的血,让那裙子红的更加绚烂耀眼!
她孤零零的站在那,婀娜的身姿昂扬挺拔,望向厮杀的战阵,竟如此镇定,那是一种决绝,同王营将士一模一样!
真不愧是他的女人啊!
阿虞止不住的羡慕起来,她觉的,应该给那女人一面战鼓!
而羡慕之后,阿虞却很羞愧,羞愧的无地自容,自己为何始终躲在后面,为何不能像那个女人一样站出去,和他的袍泽一同决绝赴死?!
忽然
废墟外静了下来,厮杀停了
废墟内的人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一直不死不休的敌人竟退了!?
“是有援军到了么?”蔡谟喜出望外,忙向外奔去求证。
“交出贺兰千允!”
“交出贺兰千允!”
一声声大喝穿过雨幕,传进了所有人耳朵里,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交人,休战!”
“交人,退兵!”
蔡谟怔住了,不是援军到了。
他望向那个红衣女子,自然知道,那是司马白的女人,而且是司马白想娶的女人,司马白提起过,央请他去提亲的。
以区区一女子换停战,换所有人的命,本是再合适不过的交易了。
只是,守在外面死战不退,护住所有人性命的,也是司马白的人。
蔡谟脸上喜色还不及收起,便已僵硬的铁青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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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shu)是,,,,!
第226章 岂需别人庇护
【】(iishu),
贺兰千允四下望了望,见众人都在盯着她看,她下意识的摆了摆手,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
她倒不是怕,而是有些懵,差点问上一句有谁和我同名吗!?
可人们的眼睛并没有从她身上挪走,这里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叫做贺兰千允。
“真是我”
贺兰千允终于咋舌,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摇头嘟囔着
“我算什么呢,哪有这么要紧”
别人听了只当她是在推拒,可这是她的心里话,她是真觉的自己不配。
大草原的月亮,自卑了。
离开了草原,来到成都,见了耀花眼睛的繁华,千允越发觉的自己只是一个不通才情、不懂风雅、不合门第的边陲蛮姑,连成都城里的小家碧玉都比她更好嫁人。
她心里开始恐惧配不上司马白,她甚至渴盼,自己若是一个名门贵女该有多好!
千允是很乖的,入蜀以来从不联系她的郎君,乃至一度做好了同司马白分离的准备,她甚至害怕司马白来提亲,她怕人们嘲笑她男人的眼光!
她只觉自己是那么不起眼,无人识、无人知、更不会有人注意,却怎能被羯人指名道姓的要人?
敌人想要的不应该是南康公主么?
又或红虞郡主?
怎么会轮到她贺兰千允?
“除非俺们死绝了!”一个声音嘶哑低吼道。
千允寻声望去,见熊不让正艰难的爬起来,那张淳朴的大脸充斥着愤恨,那是一种受到奇耻大辱后才有的愤怒和仇恨。
她顿时明白了,羯狗想要的不是贺兰千允,而是司马白的女人!
“除非俺们死绝了!”
“除非俺们死绝了!”
不只是熊不让,重伤兵们一个一个的都在挣扎着站起来,嘴里念叨着同样的话,继而废墟外的王营将士也开始重复这句话,一声声的低吼汇集成了一个声音,把王营的决定告诉了所有人。
“除非俺们死绝了!”
“嘶”蔡谟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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