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蔡谟哼了一声“还是昱王自己去说为妥,这婚事毕竟是你答应下来的,臣当时就暗示昱王留口,可昱王只想着给弟弟讨个好媳妇,然不顾臣的眼色。”
司马昱讪讪一笑
“太常也知道,家里亏欠着七弟,皇家十六加冠,老七早过了生日,想必慕容也没给他好生张罗,不然能给冠字叫做朱厌?!难得遇到这等天作之合,以他平叛首功,都是他该得的,我怎想到太常使眼色是让我拒绝李寿?”
蔡谟意味深长一笑,忽然问道“昱王和元子真不知昌黎王为何拒绝?”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太常想到原因了?”
“刚刚经昱王提醒才想到的,你我都知李寿是诚心报答昌黎王,他自己岂能不知?”
蔡谟慢慢琢磨道,
“臣起初就觉得蹊跷,但也一直未曾细想。昌黎王平叛之后,就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昨夜进宫他不露面,咱们在这候着李寿,他也不露面,话里话外更是不想参加今日筵席,呵,甚至不惜以自拒李寿当由头,昱王也说了,他是平叛首功,理应是这成都城的主角啊。”
屋内一时静了下来,桓温已是瞠目结舌“昌黎王是在藏锋?定藩首功,不啻于开疆拓土,他是怕木秀于林?!”
“平叛之兵用的乃是慕容、羽林和贺兰,他若是再婉拒李寿大礼,建康那帮不知情的局外人看来,老七不过是个冲锋陷阵的功劳,顶多再加上一个谏言有力”
司马昱说着说着,啪的一声失手打翻了茶盏,哆嗦道,
“他,他,他这是要把功劳让给我啊!”
蔡谟捋须追问“昱王,元子,咱们和他相处有段日子了,可觉他是个无礼的莽货?”
司马昱皱眉道“他还不算莽货?连殷浩这清流领袖都敢打,连自拒李寿这事都说的出口,他”
蔡谟呵呵一笑,打断道“于论法能说出将毋同三字,于尺寸舆图推出朝廷秘谋,于危难倾覆当机立断,这样的人,难道就不会虚表一下仪容举止?”
“太常是说,昌黎王难道是在”
蔡谟望着二人,说出了他们心中猜想“昌黎王何止只为藏锋让功啊,他是在自污啊!”
司马昱一怔,脸色古怪起来,渐渐浮上了怒气“老七何须如此?还怕我嫉妒成恨么!”
蔡谟却叹了一声“他或许吃过这样的亏,亦或许是习惯了韬晦自保。”
若说谁最体谅司马白的苦衷,蔡谟是当仁不让的,他若将慕容大胜羯赵的内幕抖出来,眼前俩人都未必能托住下巴!
“习惯?”司马昱咂摸着这句话,猛然间醒悟过来,质子的苦衷不是他能想象的。
同样是元皇帝之子,一个生来便集万千荣宠于身,一个却被憎恶发配,司马昱脸上怒气已被苦涩取代,他不禁幽幽一叹,
“家里太亏欠老七了”
“这哪里像是少年郎的城府啊!”而桓温却也同样叹的幽幽,“原来昌黎王是不得已才稍露狰容,却已能犁庭扫穴,平定一国了。”
说实话,哪怕到了此刻,桓温仍如梦中,实难相信这蜀中乱局竟真的被司马白轻易平了。这种远见卓识、当机立断乃至冲锋陷阵,让他望洋兴叹!
桓温素来自负帅才,朝野间也有公论,只待老一辈渡江名臣们凋零退位,下一代的领军人物非他莫属。可是此刻他已抑制不住的揣测起来,假若昌黎王回朝,他桓温除了鞍前马后当个副手,岂能与其争锋!?
不止桓温,就连司马昱也不自觉的琢磨起来,他这号称皇族第一贤达的元皇帝之子,十年之内,以皇叔之尊行丞相之权,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如果那个集齐城府、才干和刚毅的老七回朝,有这个先帝亲弟,当今陛下的嫡亲小叔在,统摄朝政的相王之称,还能落到他司马昱头上么?!
这二人落寞的神情都被蔡谟瞧在眼里,却只能在心中苦叹,我若是昌黎王,也非得藏锋、让功、自污不可啊!
“昱王,以臣看来,”桓温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若是将庾相密令告知昌黎王,他说不定就会同意这桩婚事了。”
司马昱一怔,眼珠转了一转,同样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恩,既然不能回朝,留在蜀中当个逍遥驸马,也是不错的。”
和亲不假,却也没说明是把新娘远嫁,还是让新郎上门,倘若新郎上门,那便皆大欢喜了!
蔡谟目瞪口呆,他本意是让这二人体谅司马白苦衷,哪知弄巧成拙反种下了芥蒂!
他恨不能抽上自己一嘴巴,闲来无事多什么嘴?!
“二位,不怕昌黎王割据蜀中么?”
“一个只想回家的游子,二位却要送他沃土千里么?”
“蜀中天府之国、形胜之地,北上凉陇,东叩关中,而顺江南下,与江东共有天险!”
“那昌黎王岂是刘禅、李寿那类无能之辈啊?”
“臣斗胆问上一句,头悬一个司马白,十年之后,相王寝食能安否!”
蔡谟一连五问,字字珠玑,振聋发聩!
那两个鬼迷心窍的当朝英杰似有所思,他呵呵笑了两声,决绝又道
“便是割了老夫脑袋,挂在大国舅门梁上,老夫也得迎回昌黎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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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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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白若是知道蔡谟那番体谅,非得拔光了老头满嘴胡子!
倒是那两个女人猜的更准,他心里只有贺兰千允。拒掉那个驸马,他不觉有何让李寿难堪的,想谢他可以用钱用粮用兵马,非得嫁女儿?那红虞郡主貌美如花,建康才俊们得争破头皮,差他这么个有心上人的去将就?
至于闷在屋里不出门,实在是不得闲。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极有可能自前朝三国鼎立至今从未有人窥探过的秘密!
曹氏世传至宝,藏文镜的秘密!
萧关城门前骤遇帝江子偷袭,石永嘉将藏文镜塞给了司马白,司马白便怀揣着镜子一路入蜀。他虽然不知道这镜子是什么来头,但只看千钧一发之际,石永嘉最先顾及的竟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铜镜,显然镜子对于她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而石永嘉宁将镜子交给司马白,明显是为避免落入帝江子手中,那么,巫教帝江子,对这镜子也必然是极其觊觎的。
这镜子掌心大小,铸造的极是粗糙,恐不是哪个古坟里挖出来的,若是太平年景,冲这老旧模样或还能当个古董卖上几锭银子。但如今这世道,寻常人连看都懒的看一眼。
然而镜子周圈雕刻的图腾却引起了司马白极大的兴趣。
人首蛇身,伏羲持矩,女娲举规!
他自张宾传道,便知晓了这图腾所蕴涵的特殊意义,天道!
不论天师教还是巫教都自负天道正朔,这两教的头面当家人物既然都对雕刻图腾的镜子如此重视,那镜子究竟藏着什么干系,其指向似乎已不言而喻了。
所以这一路上日日夜夜的,司马白没少把弄琢磨这镜子。
浸水、滴油、火烤乃至拭血,除了锯碎熔开,他几乎试遍了所有方法,但一点蹊跷之处都没发现。
而从成都乱起,待到平叛,司马白发现石永嘉除操控局势之外,心心念的仍是这面镜子,便更让他确定镜子非同寻常。得知镜子阴差阳错被贺兰千允交给裴山而仍没被石永嘉取回,他庆幸之余第一时间从裴山那里要回了镜子。
可就当镜子拿回手的那一刻,他发现镜子变了模样!
古朴粗糙依旧,但镜面上竟多出一片划痕,横七竖八一道道的。
司马白自然大恼,当时便问贺兰千允和裴山你俩谁把镜子划花的?
俩人都摇头,说不是自己。
贺兰千允委屈着说自己细心保管着,交给裴山时还好好的,裴山苦笑说自己哪有这闲功夫划花镜子。然而二人接过镜子一看,同时啐了司马白一口,质问殿下为何没事找茬,镜子明明好端端的,哪来的划痕!
不自觉调出的望念之力,让司马白没看镜子就知道这二人没说谎,他俩眼中的镜子的确是没有划痕的,但自己眼中却为何有划痕呢?
他扫过伏羲手中的矩尺和女娲手中的规尺,猛的打了个寒颤!
“戏汝尔!哈哈!”
司马白打着哈哈一把拿回镜子,死死攥在手里,他猜出了为何自己眼中的镜子不同于那二人,现在的他已然融合了矩相和规源的力量,规矩合一!
他必须尽快破解划痕代表的含义,因为同样规矩合一的石永嘉,然也会一眼瞧破镜子的奥秘。
由于他的猝然杀出,石永嘉功亏一篑继而落入他重兵之围,又因身份的秘密需要保守,她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但这只是暂时,一旦缓和了局面,她随时可能找上门来,而司马白实在不知到时该如何面对这个妖女!
他本想静下心来细研划痕,可之后偏偏诸事缠身,抚慰王营、各军大掠,千允丧父,李寿问策,司马昱等上门逼婚,他哪里腾的出手来?
总算得了空安顿下来,他便一头扎进房里,再不出门。
现在再看这粗制滥造的镜子,他哪还有丁点鄙夷之心,造物的神奇已让他叹为观止,直叹不是人间之物!
这镜面以不同角度,在不同光亮下去看,甚至稍一眨眼,乃至心绪稍平稍躁,眼中的划痕竟都各不相同,就如同投石湖中,每次荡起不同的波纹!
司马白费劲心神,安抚情绪,绞尽脑汁,才将平置镜面、正向而视所浮现的那副划痕誊抄在了纸上,这副纹路乃是诸般繁复变化的划痕中,最稳定、最清晰、最简单、最易识别的一副了。
然而这副划痕让他瞠目结舌,这种鬼画符他是见过的,同高句丽之墓挖出的龟甲文字一般无二,或者也可以说,是同三皇内文一类的文字!
这种上古文字,慕容恪是认识的,可他司马白不认识!
要不要请教阿苏德呢?司马白一遍一遍问自己。
直到这时他才由衷钦佩起慕容恪,那种与人分享的心胸器度,他是远远不及的!
“殿下,殿下。”
敲门声响起,是褚妙子,她现在操持着司马白一应起居杂事。
“何事?”
褚妙子推门而入,颔首道“南康公主求见。”
司马白心想八成又是为了那和亲之事,直接回道“说我不舒服,不见!”
褚妙子有些犹豫“公主还带着红虞郡主一起,殿下若是拒了情面,怕是于礼不妥。”
“这么厚脸皮?”司马白一怔,脱口而出,随即心情更躁,大手一挥,“我忙的头晕眼花,岂有功夫搭理她们?让她们回去”
“小叔你在忙什么?!”
司马兴南到底是说服了阿虞,不过也可能是阿虞自己想确认司马白拒婚的原因,但说巧不巧,俩人被褚妙子引到了门前,刚好听到了那句厚脸皮。
这长公主脾气一上来,径直推门而入,瞥了一眼已然大窘的司马白,又问了一句,
“我和郡主来此,不过是想讨两卷天师手书研摩,这礼物一旦送出去,难道连借阅都算厚脸皮么?”
像这样的由头司马兴南简直信手拈来,要论吵架,十个司马白也不是宫中妇人的对手。
司马白一脸苦涩“南康说的哪里话,我在说自己厚脸皮呢!”
。
(iishu)是,,,,!
第233章 古字
【】(iishu),
司马白情知司马兴南是在胡搅蛮缠,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动声色一把收起镜子,又随手将前日放在案上的天师手书递了上去,笑呵呵道,
“拿了人家大礼竟只顾偷着乐,原该是我登门拜谢的。”
“驿院上下都遭了洗劫,不想小叔这里倒是幸免于难,看样子没有受损,”司马兴南接过书简,见司马白腆着笑脸,也不好再为难他,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把话茬引到阿虞身上。
“僻静而已,”司马白哪有心思跟她俩胡诌家常,但也没法撵人,只得央着两个女人坐下,“妙子,看茶。”
“这些书简,昌黎王可还中意?”不待司马兴南帮忙找话说,阿虞便自顾挑起了话茬。
其实她心中火气比司马兴南更旺,已备下了一堆道理要同司马白好好争上一争。但见司马白随手便将书简拿出,显然是一直放在书案上翻阅的,她心中不禁一暖,暗道他还是很在意这份礼物的,进门时一腔委屈和怒火竟顿时烟消云散了。
司马兴南见缝插针的撮合道“想来是了,不然以小叔繁忙,又怎会闭门研读这道德真经?小叔真有心呢。”
司马白暗啐去你娘的有心,这书简还是那日西山赴约前放在桌上的,他无非是想琢磨一下天师字迹,但仍顺口敷衍道“天师手书自然与众不同,翻在手里很觉厚重,而天师对经文的注解更是发人深省,细细品读尤不能尽解。”
阿虞听了更觉欣慰,越发攀谈起来“昌黎王大才盘盘韬略在胸,又怎会读不懂呢?噢,是不是那几卷古怪的书简?”
司马兴南一怔“古怪?妹妹在说什么?”
“不不,不是古怪,是李虞学识不精,”
阿虞知道自己失言了,天师手书又怎能是古怪呢?她脸上浮上愧色,连忙解释道,
“这一箱书简里,有三卷不知天师为何要用上古文字抄写,不过一定不是道德真经。”
上古文字?!
司马白心里咯噔一顿,瞬间坐直了身子,又是上古文字,他目前所见过的上古文字,与三皇内文相关!
他忽然想起来,在西山向天师求教时,天师曾提及不慎将三皇内文本版遗失了,至今没有寻回,老仙家引以为毕生憾事。而这手抄的道德真经,却是当年天师送与李雄的定盟信物,那么这所谓的三卷古文,会不会就是
司马白有些怀疑自己的运气,应该不会有这种巧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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