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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行太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小鹿难寻

    司马白听了二人之言,微不可查的一挑眉头,没料到她们竟能体贴自己的苦衷,心里大感宽慰。

    可阿虞还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是怎么个三害之首?”

    “滔滔洪水淹我田,熊熊山火焚我林,但若妖眼绕门前,我宁不要田和林。”

    此刻笑呵呵的念起这首童谣,让司马白恍如隔世。

    司马白本是自黑取笑,但出乎他意外,三女没有一个跟着笑的,屋内一时静了下来。

    仿佛已经看到司马白装疯卖傻的模样,如此英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委曲求,阿虞竟有些心疼“殿下何必如此自污”

    司马白一怔,连连摆着手,继续说道

    “后来我打了一些胜仗,也便帮着那姑娘渡过了一些难关。”

    “那时两军鏖战,生死关头我教她带着妇孺在阵后擂鼓助威,她也不负所望,英气勃勃悍不畏死,后来慕容治下都赞她勇冠三军,巾帼不让须眉。”

    威南血战,铮锣铿锵有力的擂响战鼓,城破我死的决绝呐喊,司马白至今仍声声在耳

    辽南的汉子,莫非要让妻女替尔等杀贼!

    父兄若败,我等必死!

    “再后来她父亲和大哥战死了,也许是患难与共的缘由,她也越发粘着我了。”

    阿虞动容道“殿下虽轻描淡写,我却只觉心惊肉跳,若让我站在两军阵前,怕是连鼓槌都拎不动的。那姑娘确也英姿飒爽,北地女人到底是豪迈,咱们南方女子就逊色很多了。”

    褚妙子也叹道“这样的世道,最是美女爱英雄,男人若是能征善战,女人自然青睐有加的。”

    这番话司马白倒是有切肤之感。初战救出朔朗之后,铮锣便暗生情窦,之后涉多战死,他连战连捷,铮锣已是芳心明许,傻子都知道可足浑铮锣想做郡王妃了!

    司马兴南笑呵呵问道“那姑娘不再只拿小叔当亲哥哥了吧?”

    司马白却闪过一抹嘲色,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连月大战之后,或是亏了血气,我染了寒疾一病不起,慕容家的人也不许我出门,身边只有那姑娘一个贴心人,她照顾了我许久。”

    阿虞听了不无醋意,但仍拍着巴掌赞道“好嘛,这可不就是相许终身了么,戏文里也难见这等儿女情长。”

    司马兴南却听出了蹊跷,为何慕容家的人不让小叔出门?为何只有那姑娘一个贴心人照顾?

    怎么听着像是被软禁了!

    难道是因为

    联想到小叔突然被慕容鲜卑送回,司马兴南似乎想通了什么。

    只见司马白面无表情说道“郡主想多了。”

    “怎么会呢?女人最是了解女人,殿下不信可以问问她俩。”

    但司马兴南和褚妙子却都没有出声,毕竟,论心计,论察言观色,她俩远胜阿虞的。

    “我病还没好,她便走了。”

    阿虞疑惑道“咦?为什么?”

    “临走前说她始终当我是嫡亲哥哥一般的,就是伺候我一辈子也愿意,但是久在我处,怕慕容世子误会。”

    “慕容世子?”

    这下反转大出阿虞意料,她一时转不过弯来,望着司马兴南和褚妙子怔怔问道“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褚妙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想这样的事情竟发生在我家殿下身上,人情世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

    司马兴南则冷哼一声“傻妹妹,你还看不出来么,那美人儿另觅高枝了!”

    她算是明白小叔方才为何皮笑肉不笑了,很显然,那姑娘见小叔被慕容软禁,便起了别样心思。

    说到底,一时辛劳可以忍,大好年华却陪不起,尤其那种心气高的女人,最是会权衡!

    “后来慕容收到天师请柬,便容我顺路回返建康,恰巧代王什翼犍求亲慕容,贺寿使团便和送亲使团一道出发,而她也一同陪往,路上对我仍是用心照料,我倒很感谢她的。”

    阿虞脑筋转了好大一个弯,突然问道“可那姑娘是去送亲的,还是贺来寿的,又或转了心性,要陪殿下去建康?”

    司马兴南冷冰冰道“或许互不妨碍吧。”

    阿虞瞠目又问“难道是相机而决?”

    司马白呵呵一笑,摊了摊手,却没有回答。

    可惜铮锣留在了盛乐陪伴慕容小姑姑,否则他此刻真想见见她,用现在这只白眸盯着她,问一问她是怎么想的!

    褚妙子摇头叹道“慕容使团里没听说有这般人物,看来殿下没有接她的招,做不成郡王妃,她便又回去做她的世子妃了么?”

    司马兴南点头道“必然如此了,好心机,好算计,真是入主后宫的好料子!”

    “气人!”阿虞忿忿不平,“真想替殿下骂她一顿!”

    “郡主仗义,司马白谢过了,可是她也没有什么错处啊,别说她一个女人,世上人谁不是如此?兵遇将,将选帅,谋士择主公,为自己做打算,能算有错吗?”

    司马白静了片刻,展颜笑道,

    “她父亲和大哥哥不在了,亲人只剩二哥还是个莽货,她费心权衡乃是人之常情,我丁点儿也不怨她的。”

    三个女人闻言都是一阵唏嘘,都不禁扪心自问,倘若换做自己,难道不会如那姑娘一般权衡利弊么?!

    “常情是无错,是以非常便弥足珍贵了,”司马白悠悠而道,“我所见之人,唯有我的千允,纯心赤诚!”

    原来如此!

    三女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司马白为何坦露真情了!

    剖析利弊,谁人不会?司马白又比谁差了呢?反而比大多数人更精擅此道吧!

    和亲有百利,唯有一弊权衡无错,却最伤人心!

    “一趟入蜀,她先丧母,又丧父,我若再与郡主和亲,将置她纯心于何地呢?”

    言至于此,司马白冲着阿虞深深一揖“某虽不才,也愿做个非常之人,但请郡主成。”

    。

    (iishu)是,,,,!




第236章 强皇帝之难
    【】(iishu),

    随李寿銮與一起来驿院的还有他的王妃,李寿去应酬各方贺寿使,王妃则唤来了女儿,告之了和亲之事。

    “阿爹和阿娘给你许了一门好亲事。”

    “阿虞已经知晓了。”

    “哦,阿娘本想亲口告诉你的女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只是太远了一些”

    想到从此以后和女儿山水相隔,或许今世都无缘再见,王妃已哽咽了起来。

    “女儿舍不得阿爹阿娘和哥哥们,女儿不嫁!”

    王妃掉着眼泪叹道“我们又如何舍的你?可这是你阿爹和晋人定下的国策,咱们做女人的哪里有的选啊。”

    “阿爹他最疼女儿,怎会狠心让女儿远嫁?阿娘,你去和阿爹说一说,他或许会回心转意呢?”

    王妃摇了摇头“你是知道的,晋人对咱们家有再造之恩,你阿爹一心感谢,唉,女儿你就权当尽孝了吧。”

    “女儿既生在帝王家里,也只能认命,可是一定要把女儿嫁给昌黎王么?”

    阿虞倒是很冷静,一句一退步,退而求其次。司马白的一席话最终打动了她,既然和亲已成定局,嫁谁不是嫁呢,自怨自艾之余,何妨成人之美?至少不会让那人轻瞧了去!

    王妃耐心劝道“昌黎王有何不好?相貌虽然是怪异了一些,但却文武才,连你阿爹都推崇备至,此番平叛,是仰仗昌黎王呢!再说了,人家两番救你性命,不论为朝廷、为阿爹阿娘,还是为你自己,这婚事简直是天作之合。”

    “阿娘怎知道的?啊!小乙这个碎嘴的!”阿虞恨恨跺脚骂道。

    “你骂她做甚?她与我通风报信,还不是为了你好?”

    “那她没说人家昌黎王已有婚约在先?”

    王妃噌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阿虞一摊手“人家昌黎王早就定下了王妃,是拓跋代国的贵女。”

    “当真?”

    “昌黎王亲口告诉女儿的,还能有假?”

    “可那草原上的女人,能比的过我女儿?我不信这世上有谁比我家的阿虞更美!”

    “生的美又有何用?那个司马白是专情之人,已经明言告诉女儿,不会为了女儿舍弃盟过誓的未婚妻子,”

    阿虞眼瞅着就要掉下泪珠,这委屈却也不是装的,

    “女儿再是难嫁,也还不至于去跟别人抢夫君啊!”

    “大王这是办的什么糊涂事!”

    倘若当着天下诸侯被那司马白拒绝了,成国李氏的脸还要不要了?!

    王妃哪里还坐的住,趁着宴席还没开始,她当即甩了袖子摔了门,风急火燎的便去找李寿通信。

    李寿此时正与司马昱等人品茶等着开席,听了王妃之言,立时黑了脸。

    偏偏那代使贺兰蔼头在兵乱中遇了不幸,这本就很难与代国交代了,难道贵客刚死,主人家就要抢他女婿?代王会怎么说?天下英雄会怎么看?!

    李寿一肚子懊恼,转身回屋便冲司马昱质问

    “孤闻昌黎王已有婚约,不答应这桩婚事?”

    司马昱这顿茶品的也是如坐针毡,他已从司马兴南那里得了信,专等着李寿自己先提出来,眼下横竖都是一刀,这道槛是躲不过去了,他长长吸了一口气,愧色难当解释道

    “昌黎王与刚去逝的贺兰大都督之女已有婚约,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原该与大王说清楚,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李寿见司马昱不似作伪,也不好太难为人,讪讪苦笑道

    “倒是孤鲁莽了,孤还道怎么不见昌黎王,原来这一番好意却做了恶人,”

    他只觉有苦道不出,

    “孤岂是那种棒打鸳鸯的人?更何况还是孤的恩人?”

    这话中音非但没有责备之心,反倒着实透着歉意。

    蔡谟见状连忙圆场道“纵然和亲不成,咱们大晋与大王都是同气连枝的。”

    李寿一时默默不言,只端起茶盏慢慢品着,不知在寻思什么。

    司马昱等人坐立不安,心里都把司马白骂了一万遍,若因这小子的任性而坏了两国联盟大事,可如何是好?

    “这亲事还是要和的,”李寿放下茶盏,已然换回了笑脸,“孤虽只有一个女儿,但司马氏却不只一个儿子呀。”

    言下之意,既然司马白不能和亲,便换一个人好了。

    李寿之所以不恼不怒,实因这反而更彰他联盟诚心。

    “唉!”谁料司马昱竟叹了一声,脸拉的更黑更长,他此刻肚子里翻江倒海,是苦水。

    李寿大为困惑“会稽王这是何意?”

    蔡谟同样长叹一声道“不瞒大王,司马氏其实也只有昌黎王这一个适龄尚未婚配的男丁。”

    李寿半晌没回过神来,瞠目结舌道“竟有这等事?!”

    他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难道享国百余年的大晋司马氏,遍数宗亲,竟找不出一个适龄未婚的男丁?

    说出去谁信?!

    但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

    要说司马昱等人原也做好了换新郎的准备,太常卿蔡谟又总管朝廷一应祭祀仪礼,对宗室情况了如指掌,可不料几人合计了整整一晚,掰着手指头数算了不知多少遍,真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其实司马氏人丁单薄也非是天意捉弄,多半还是所为。

    自永嘉之乱后逃到江东的司马宗室本就少的可怜,近二十年来又被王敦和苏峻先后祸害了一通,宗室子弟便更加凋零了。

    确切的说,王敦之乱是十六年前,苏峻之乱是十年前,十六年间,大晋司马氏两次濒临亡国断嗣的绝境,而这十六年,恰恰是一代孩童长大成人的时间!

    别说元皇帝司马睿这支皇室嫡系血脉,便是整个江东,所有姓司马的青年郎,不是已婚娶了,便是年龄太幼小,竟真的挑不出一个能用的!

    如果临时造个假的出来,稍假时日必然瞒不过李寿的,人家拿了最宝贝的女儿到头来却配了个假货,其怒可想而知,那是何等后患无穷?

    或是硬拆散一对,倒也不是不可,但其间风险同样不可预知,何况事发突然,隔着千里之地,找谁家的夫妻去拆呢?眼瞅宴席就要开始,这联姻联的岂能连名字都未定下来?!

    倒不如推了干脆利落!

    那和亲之举本来也就是给献表称藩当陪衬的,有自然好,没有也不碍大雅,反倒显的坦荡赤诚!

    “不若等过上几年,有了合适人选,咱们再议和亲之事?现在仓促和亲,怕是委屈了郡主啊!”司马昱硬着头皮说道。

    而李寿嘴里却只蹦出了两个字“不行。”

    司马昱等人这一惊可不小,都没料到李寿竟有这等决心,几人互望一眼,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非是孤的女儿嫁不出去要硬塞给上邦,实因,唉,孤将和亲、献表与称藩之事写在了宴帖上,刚刚都已发给各路诸侯了,会稽王方才没看,你现在打开看看便知。”

    “啊!?”

    司马昱连忙从怀里将宴帖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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