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射击

    那场梦当然不可能是真的，他在梦里遇见的陈如烟不如说是他的潜意识。

    同伴们前来向他求助之前他就已经醒过一次，在这之后他又想靠早睡来逃到万事休矣的时候。

    结果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手机




释怀（3）
    “如果你对我的了解能像陈慕对我的（了解）一样多，你会发现我几乎是一有空就会进入到这个世界。我十分热爱这款游戏。”徐明君不确定江似柔是像平常一样上线还是有意而来，打量着她的反应，认真的说，“但这次我不是为了消遣娱乐而来。”

    而江似柔作出的回应也没有令他失望，她像是遇见了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样得意的笑了起来，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好巧，我来这里的目的也和你一样。”

    房门被人敲了敲再推开了，唐忠收到命令前来确认一下俩人接下来的打算。已经做好久等的准备的唐忠见到已经就位的俩人后不禁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了从容，圆滚滚的腰挺直了，郑重其事的说:“看来你们已经就位了。”

    徐明君本以为子昂哥会亲自来接见他们。不是他心高气傲，必须得郭子昂出面才请得动，而是他跟这位胖乎乎的仁兄只有一面之缘，偌大的大厦里他也只认识郭子昂，自然觉得由执法人的话事人向他们分配任务会比较好，当然他也会服从其他人安排。

    “子昂哥呢”徐明君问。

    “老大在‘外面’还有事要办，嘱托我带给你们几句话。”唐忠面无表情的说，“离开或者留下。选择离开的话，请抓紧时间。打算留下的话，请去支援其它地方。我们的人手大多数都集中到了世纪广场，其它出现了作弊者的地方几乎无人把守。”

    “那么，”唐忠依次直视了两人的眼睛一遍，问，“你们的选择是”

    “现在你满意了吗”

    “整个游戏荒废了的话，她也没办法找到你。”

    陈慕不敢再回忆陈如烟和徐明君说出这两句话时的神情，前者冷漠而后者难过。他简直要愤怒的质问自己到底做了多么该死的事。他试着宽容一下自己，可这两句话久久不散，两人说出这些话时的下半张脸也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

    陈慕将一只手平放在窗上，黯然的望向远处的广告牌里仍在侃侃而谈的俩人，轻声的自问:“坐视不管的话，也再也见不到了吗……”

    这种结果显然是他无法接受的，于是他紧紧的皱起眉头，慢慢的摇起了头，沙哑的说:“不……我绝不允许。”

    不能再把时间浪费在访谈直播上了。他大步流星的来到书桌旁，不过没有落座也没有打开电脑，而是直接捧起游戏头盔，按住其中一端的侧键后下达指令:“设备目前能达到的连接强度最高是多少”

    “百分之二十五，先生。”个人助手恭敬的秒回，“如果不能把连接强度控制在这个范围以内，本产品甚至不能上市，希望您能谅解。”

    “只有这么一点”陈慕大为诧异，他本以为头盔对他而言只是累赘，没想到是完完全全的大材小用，“不行……不行，差得太远了。”

    “我需要百分之百连接强度的设备。”他低头看着游戏头盔，若有所思的说。

    以前在实验室里“工作”时他曾了解过，一个正常人的大脑所能承受的最高的连接强度是百分之三十，一旦超过这个界限，大脑会开始出血，甚至坏死。让这类人使用百分百连接强度的设备无异于开枪自杀。但他不同。

    可是连接强度远超“安全线”的设备在市面上根本没可能找到，这玩意本身就极为致命，商业价值也不高，现在早已不是好几年前各大游戏公司争先恐后的研发的时候了。

    就算真有人通过特殊途径搞到手了，也只有万里挑一的、天生的“适格者”才使用的了。这对其他人而言上来就输在起跑线上的阻碍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因为他正好就是适格者，而且还是万中无一的那个。

    说来可笑，曾经他恨不得一把火烧掉的实验室如今他无比想要回去。只是他也有需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开启实验室的权限。他曾是为首的实验体但他拥有的权限也不多。

    不过陈慕决定不再逃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他知道都有谁拥有权限，他也即将



救世主（1）
    数以百计的灯板组成了实验室的天花板，徐明君早已打开了走廊上的电闸，两人一进门，灯板就开始一块一块的不有序的亮起，一点一点的照亮了整间实验室。

    “别看这地方现在又脏又旧的，放在好几年前可价值千金。但你父亲那时候没有卖掉，一直保留到了现在。”郭子昂把头盔和主机都放到桌上，像是前来觐见的信徒一样目不转睛的望着室中心那座保存至今的圆柱形设施，说，“所有的机要设备和文件都转移到了总部，唯有实验舱全部留了下来。对图谋不轨的人而言它是个摆设，无法使用也搬运不动，但对你来说，把它花时间调试一下就能变成最为强力的vr设备，市面上的所有的设备和它比起来都像是坦克和坦克履带下的石子。”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没卖掉这里么”郭子昂喋喋不休，忽然问了一个与上一句话毫不相干的问题。

    陈慕以轻轻摇头这一举动代替了言语。他正站在一张靠墙而放的长桌前，纤瘦的手在遍及灰尘的桌面上抹出了一片桌子本身的白色。很久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每结束一小阶段的实验他就会趴在这张桌子上憩息。

    “这件事他对外的解释是这儿是整家公司、也是整个游戏的起源，把这里卖掉无异于忘了本。”郭子昂一边勉强娴熟的重设位于实验舱斜前方的控制台的数据，以前他身为陈国秘书的同时也算是半个工作人员，一边低着头说，“但，我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你。”

    陈慕一下子怔住了，掌心沾满灰的手平放在桌面上一动不动。

    千米之外的虚世大楼的顶层办公室里，陈国一手端着盛着半杯冰水的威士忌杯，另一手点击实为显示屏的落地窗，整面玻璃自动换掉了万里长城的壁纸，他孤傲的眺望着窗外这座不会随黑夜陷入沉睡也不会被大雨浇灭热情的城市。

    “他不愿意告诉你陈如烟如今在哪住院，因为他知道你在得知答案后一定会恨他，而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他也不能一意孤行的把与之相关的一切全都埋藏起来，至少你有空了想回来看看的时候这里不会变得物是人非。他带走了很多东西，但陈如烟临走前留下来的东西他一件都没碰。他觉得这样也许能挽回一下你们父子间的关系。”郭子昂接着说，“你父亲是一个很强大的人，强大到几乎没有弱点，但，不是没有。”

    “有一说一，他丝毫不在乎陈如烟，他也确实没想到陈如烟的离开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打击。这件事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郭子昂幽幽的说。

    “可陈如烟已经承受了她本不该承受的痛苦。”陈慕冰冷的说。

    “我就猜到了你会这么说。”郭子昂不禁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看着你从小不点长成大男孩，也陪着你父亲的事业从无人问津到名声大噪。我真的很想为你们做点什么……但我说到底只是个外人，这终究是你们父子间的事。”

    “已选择程序‘虚拟射击’，第一阶段实验即将开始，设定时长为:无限。”重设好后台数据后，郭子昂一敲回车，控制台直接以电子女声这种最为直接的方式作出提醒，实验舱的舱门也从右向左的自动开启。

    “好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如你所闻，该登场了，我们的救世主。”郭子昂双手离开键盘，转身面向陈慕，得



救世主（2）
    “真是伟大的父爱。”熊熊燃烧的古楼像是一根根残烛，烧得发红的砖瓦一块块的剥落，一面不幸沾了点火苗的旗帜在半空中翻飞了好几圈，如羽毛般轻盈的落在千疮百孔的街道上。屠夫假惺惺的表以感慨，步履从容的来到倒地不起的中年人的面前，宽厚的手掌几乎能握住后者的整颗头颅，他揪住中年人的头发把对方从地上拎了起来，打量着对方不屈不挠的神情，忍俊不禁的讥笑了下，以简短的话语捻灭了对方心里那难得的一丝侥幸，“可惜全都无济于事。”

    头顶一对黑色兔耳，身着一条脏兮兮的白连衣裙的小姑娘背靠一面残垣断壁，娇小的身躯蜷缩着，胆小却又好奇的听着从墙壁后传来的处决的枪声，由于下意识的把脑袋抱得更紧了以致于看上去像是她的短发裹住了她的脸，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着。

    《虚拟射击》不像好些年前的一些网游和手游一样被迫设立防沉迷系统，小姑娘的实际年龄还不到十岁也能不受限制的畅享游戏。即使是这样一个思想开放的时代也仍有不少家长认为玩游戏百害而无一利，但一开始对游戏无感的她还是受到了父亲的邀请才成为《虚拟射击》这个大家庭的其中一员的。

    今晚她本来在古楼小镇陪父亲逛夜市，可好几场突如其来的爆炸拆散了他们父女俩，小镇一下子变成了囚禁玩家的火笼。两人好不容易绕开了障碍总算汇合时，小姑娘十分不幸运的被那个好像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大块头盯上了，父亲独自留了下来拖延住他只为为女儿争取逃走的时间。

    结果却是小姑娘找不到离开这儿的路而父亲也被残忍的射杀了。

    “退出游戏……”小姑娘颤颤巍巍的说，没有麻烦的打开菜单而是直接下令，力所能及的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得到的结果着实令她心灰意冷，个人助手的答复一如前几次她退出游戏时那样，冰冷的声音直把人拽入绝望的深渊:“对不起，只有今晚我无法为您这么做。”

    “为什么啊……”小姑娘不明白。

    强烈的恐惧感几乎令她潸然泪下，她不愿在这个是非之地多呆哪怕一秒，更不愿死在正在墙的另一边巡视的大块头手里——那个像杀人狂魔一样戴着面具的坏家伙似乎正在清洗这一片区域，一路猛追她的时候还顺手杀死了很多玩家——可像是油尽灯枯了一样的身体让她连从这面墙下跑走都做不到。

    人在情绪失控时的说话声总会不由自主的增大一点，而她自己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方才一直在墙后接连回响的脚步声突然戛然而止。

    死寂，真像是临死前的寂静一样。任何拥有表情系统的游戏都绝不会舍弃“哭泣”这一表情，现在她就是眼泪汪汪的，要是再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一定会大哭起来。她不知道自己无论在游戏里经历了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心里直觉得一旦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而就在“我要死了哇我要死了哇”这种想法充斥着她的内心的时候，墙壁“哗啦”一声瞬间就被一只粗壮的手臂给洞穿了。屠夫收手扒住缺口的边缘，往后猛地一扯将大半面墙都拽得飞了出去。

    接着屠夫穿过弥漫的烟尘，就像是走到光天化日之下的梦魇，金红色的火光映亮了他那张漆黑色的面具，那张面具好像就是他真实的面孔，眼孔设于呼吸孔的两端但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找到你了。”屠夫真像是发现猎物的杀人魔一样阴森的笑了几声，嘶哑的说。

    小姑娘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当场吓哭了，惊叫了一声后连滚带爬的逃走，浑身乏力却又



救世主（3）
    （上一章本来留了个完整的门的伏笔作为两小只的登场方式，但仔细一想发现这样写下去的话剧情不够有趣而且很多地方会很不合理，直接作废掉了）

    “你知道吗你是今天晚上第一个把我搞得这么狼狈不堪的人。”屠夫重重的撕掉了上身的西服，任凭这块被烧出好几个破洞的破布随风飘扬。他在衬里还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此刻两条肌肉虬结的手臂裸露在外。倒下的高塔把街道变成了死路，他一步一步的把小姑娘逼进死胡同里，磨牙凿齿的说。

    小姑娘挪动着手肘和小腿往后退，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也只能木然的靠本能做出求生的举动，早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哭喊一下吗”屠夫谐谑，“即便这里已经变成了死亡地带，没准也能唤来救援喔。虽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湛蓝的长河将两片区域分割开来，使其连接起来的是一座座跨河大桥。一座被当作普通街道建满了古典矮楼的桥梁像是下水的船只一样以微小的幅度向下晃动了一下，平稳下来后开始缓缓的下沉，桥上的楼房像是亚特兰蒂斯一样沉入水面。

    一辆开足马力的黑色战车驶上了“隔壁”的一条路面通畅的桥梁，这辆风驰电掣着的载具具有常规跑车的流线型车身，却以赛车的结构装着装甲车规模的四轮。

    它的后头是不再“光鲜亮丽”、已经变得“黯然无光”的世纪广场，前头是正在熊熊燃烧、天色火红的古楼小镇。它在这两个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生机的地方之间穿梭，像是在充满战乱的年代，连夜奔波给别国带去象征希望的口谕的使者。

    小姑娘抱住膝盖缩在墙边，两只兔耳难过的耸拉着，泣不成声，瑟瑟发抖。

    屠夫在她面前停步，耐心的蹲下身，满是玩味的打量着她的反应，说:“你知道‘五马分尸’这个词吗这是古代的一种刑罚，让五匹马各用一条绳子分别拴住犯人的头和四肢，骑手驱马朝各个方向一路狂奔时，犯人的脑袋和肢体也与尸体分离了。这也是你待会的下场，作为给我带来了痛苦的你的‘奖励’。”

    他的声音那么低沉，说出来的却都是一些令人心惊胆战的话。

    他伸手握住小姑娘的下巴，像是采摘果实的园丁，细声说:“来，现在，抬起头来，直视我。”

    战车如一头发怒的公牛般连续破壁，它冲破小摊的残骸，像是保龄球撞散球瓶；它在土楼的墙上洞开一道缺口，整座楼因此失去了最后的支柱，轰然坍塌，埋葬了战车，可数秒钟后它又从废墟里冲了出来；连由水泥砌成的围墙在它面前都如泡沫般脆，它没有钻地机那样的钻头，仅凭车身就在火场里硬生生的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小姑娘没有遵循屠夫的命令，甩开他的手，接着把头埋得更低了，两只兔耳都垂了下来，她不愿屈服，但也十分不安。

    这一忤逆的举动令屠夫勃然大怒，他死死的握住了小姑娘的脖子，冲着她的脸怒吼:“抬起头来！直视我！！”

    砰然巨响。

    好几块墨红色的砖头和烧得赤红的屋瓦从房子上突然出现的巨大缺口里横飞了出来，跟在石砖后面的是布满凌乱的白色划痕的黑色车头，两枚巨大的前轮像是猛虎伸出了两只前爪一样扑向屠夫。事发突然，屠夫连盾牌都来不及举起，便被车头顶住小腹一头钉进了高塔的残骸里。

    车顶自动上升，再收向车尾。江似柔把枪带往下一拉



救世主（4）
    在扫射来临之前，屠夫已经驱动了机械臂，徒手捏爆了战车的两个前轮。乌兹打出的第三枪划破他的脸颊的时候，他正好像是举鼎的大力士一样，抓住轮毂，端起车头，把整辆战车都抬了起来。

    接着，他像是挥甩流星锤一样，把战车抡向周围的各处地面，随心所欲的砸来砸去。

    “这…好像…跟我…预想…的…不太…一样…！”还未下车的徐明君被他这一顿狂抡乱砸折腾得不轻，坐在车内被屠夫掌控着身下的载具，就像一只被孩童抓着笼子玩弄的仓鼠，脑袋一会磕在中控台上一会撞到车门，有时还会因屠夫自上而下的一砸而高过前窗，顶板现在正盖在车尾前的车身上，他若是没系安全带可能已经从敞开的篷子（车顶）飞出去了。被晃得头晕目眩的同时，他连说话都只能断断续续的讲。

    像是开始感到无趣了一样，屠夫不再施以暴力，而是全力一掷，把手中这辆被自己亲手捣成皱巴巴的一团废铁的战车朝江似柔丢了过去。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的瞄准的江似柔不得不先俯下身规避一下这次迎面飞来的撞击。

    已然报废的战车从江似柔的上方掠过，落地后开始激烈的翻滚。战车滚出二十多米远后才底盘朝上的停下，徐明君全程只觉得天旋地转，还隐约听到了几道零星的枪声。略微吃力的解开安全带后他一脚踹开了车门，下身朝天的滚到了地上。在战车翻滚的时候储物盒被摔开了，启程时携带的武器和道具全部散落在地。他趴在地上，伸长了手把这些兵器一一捡回身边，然后一把扒住战车的底盘，从四“脚”朝天的车后探出了脑袋。

    江似柔挺立在空旷的街道上，刺鼻的火药味从枪口涌出，可她不知为何像在发愣似的明明举着枪却一枪也不开。沉重的脚步声在已经化为火场的夜市中间响起，屠夫右手举起完全展开的防爆盾用于保护自身，左半边的机械臂重新变回漆黑的铁水并一分为二，留在小臂的那一部分的体积扩大了一圈，重塑成了一门乌黑的手炮；大臂处的另一部分的面积不断的扩张，先是蠕动着没过了他的半边肩膀和胸膛，再向全身蔓延。这些黑色的铁水在成功将他从头到脚包裹住的时候渐变成了灰绿色，再从四肢开始向上体一点一点的凝结成了一套等身的防爆服，当然，头盔部分也留了一块透明的面罩出来供他看清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