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昼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公子肆的笔
说罢,她才站直身子,朝着楚修翳淡淡一笑,步履轻缓地离开,但她的耳朵却是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机缘巧合
见辛慈离开,卫卿笑这才又敛住了情绪,眉心一皱,立马转身又进了房门去。
夜锦衣依旧是刚在的姿势伏在锦被上,只是脸埋在被面上,眼睛也阖着,看起来是睡着了的形容。
卫卿笑见状,轻声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给她盖好被子,只露出受伤肩头,这才拿过床榻旁的金创药小心翼翼地为夜锦衣上药。
他的手指才刚刚触碰到夜锦衣的肩膀,就明显感觉到夜锦衣的身体轻微抖动了一下,这一抖,让卫卿笑立马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抱歉,弄疼你了。”卫卿笑微微垂下眸子,又重新为夜锦衣处理伤口,不过力道比方才更轻一些。
“是我自作自受。”夜锦衣缓缓睁开眼睛,只是盯着面前的棉被,淡淡开口,言语中令人听不出此时的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卫卿笑听到夜锦衣与平时相差极大的声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半晌,才轻声道:“我是说刚才。”
他看到夜锦衣挡在楚修翳身前的那一刻,心里又痛又恨,这种强烈的恨意和怒气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子期苑,是以脑子里溢满怒气的他重重地将夜锦衣摔在床上,连她肩上有伤都忽略掉了。
可是当他清醒过来,只觉得比起方才看到那一幕的恨意,他更加痛恨自己对夜锦衣做的事情,所以他在辛慈走后立刻勾回身来看夜锦衣,他甚至迫不及待向夜锦衣道歉。
他甚是心疼,尤其在听到夜锦衣的回答时。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夜锦衣真实的声音,娇柔中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坚毅果断,即使那股坚毅果敢一如往常,但还是不能掩盖她身为一个女子的柔弱。
若是平常卫卿笑还能仗着夜锦衣男子般的声音认为夜锦衣永远是那个最坚强最不可打倒的存在,那么此时,他就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因为在夜锦衣开口说话的那一刻,他就完完全全地意识到夜锦衣实际上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需要被保护的柔弱女子而已。
这样穿着女子衣袍用娇柔声音同他说话的夜锦衣,更让他想要倾尽一生去呵护。
“我也是说刚才。”夜锦衣缓缓坐起身来。
卫卿笑见状,连忙扶着她未受伤那边肩膀,将她揽到自己怀里。
“抱歉,让你担心了。明明知道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我的命经不起这样的玩笑,还是任性地去救楚修翳。我不单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自己。以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发生了,我发誓。”夜锦衣抬眸看向卫卿笑,她的眼里分明泛着泪光,但其中的坚定却是无比清晰。
卫卿笑不知道夜锦衣说出这句话究竟是带着怎样的情绪,他不能确定夜锦衣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因为被楚修翳伤透了心的赌气之言,他只觉得夜锦衣说出这句话的神情很陌生,很奇怪。但他仍旧抱了抱夜锦衣,温声道:“好,我相信你。”
可惜,他忘了,并不是所有的誓言都算数的。
很久以后的卫卿笑再回想起他和夜锦衣的这番对话,回想起夜锦衣说出这番话时怪异的神情,回想起自己那句“我相信”,都只觉得自己蠢得透顶,他只觉得夜锦衣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我今晚本想去见你,没想到会这样扫兴,今晚的街市应该很热闹,可惜不能陪你去看了。”夜锦衣好像是不想在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她匆匆从卫卿笑的怀里坐直身子,盯着卫卿笑的眼睛笑了笑,还带着一丝惋惜又俏皮的神情。
卫卿笑抬手理了理夜锦衣脸颊上的发丝,安慰道:“没关系,以后每年的元宵节,我都陪着你去看热闹。”
过了一个时辰,卫卿笑才终于帮夜锦衣清洗好身上的伤口,又为她换好了干净的中衣,抱着她重新躺回床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残忍的复仇者
若非她突然出现拖延了时间,若非恰好经过的苏隐杀了那个刺客,也许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另一番模样,也许楚修翳早就死了,也许连她也早就死了。
她还记得他们回去时,楚修翳的面上一点血色也无,眼睛无神宛如一个将去的老人,是她握住了楚修翳的手,面色坦然地看着赶来询问目光闪躲的楚钟岳。
她说:“还好苏隐叔父及时赶到,只不过那个刺客当场暴毙,什么话也没问到,很难查到幕后主使。楚伯父,您,是不是与何人有过节”
她说:“修翳哥哥方才被吓到了,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当时已经挨了一剑,正躺在他父亲玉无痕的怀里面色苍白地喘着气,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握着楚修翳的手。
楚修翳这才微微抬起头,看向带着狐疑的眼光看向他的楚钟岳,他慢慢走到楚钟岳的跟前,颤抖着双手握住楚钟岳的袖子,艰难道:“爹,我没事,我只是有些害怕。”
他们表演的天衣无缝,看起来就像完完全全没有听到过那刺客说的话一样。
过了很多年,夜锦衣才突然间明白楚修翳在获救之后没有逃走反而回到楚钟岳身边的原因,她只慨叹仇恨的力量竟能让人忘却生死。
楚修翳是逃过一劫没错,可注定楚钟岳会派人来杀他第二次、第三次
那时的夜锦衣似乎早预见了这一点,所以她哀求自己的父亲说:“爹,我想嫁给修翳哥哥。”
楚钟岳最终还是因为山庄联姻所能带给他的巨大利益而暂时留下了楚修翳。
但夜锦衣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楚钟岳的野心已经不仅仅是联姻能够满足的,而要靠血洗整个绝崖山庄才能得到。
这许多年来,她痛恨楚修翳,不是因为亲眼看到他刺伤了自己的哥哥,而是因为楚修翳为了报仇,为了取得楚钟岳的信任,为了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杀了楚钟岳,竟放弃了救绝崖山庄的机会。
只要楚修翳在那晚之前,将楚钟岳的计谋告诉自己,那么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他没有,他选择了做楚钟岳那个最听话的“儿子”,选择了做一个放弃所爱的复仇者。
楚修翳曾问她为什么不能忘记过去,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这个问题的答案楚修翳不该去问她,而是该问自己,因为夜锦衣不过是做了和他当年相同的选择而已。
夜半,卫卿笑已经睡熟,夜锦衣却还是睁着眼睛伏在他的胸口。
过了一会儿,夜锦衣才轻轻将头从卫卿笑的胸口抬起,缓缓坐起身来,看着从枕下拿出的玉佩发呆。
“怎么了”夜锦衣才刚刚坐起来,卫卿笑的手臂已经揽在她的腰间,迷蒙着眼睛看着她。
“有一样东西,我想送给你。”夜锦衣抬手抚着卫卿笑的脸颊,轻声道。
“什么东西”卫卿笑的瞌睡似乎突然醒了大半,他从被窝里坐起来,将头枕在夜锦衣的肩膀上,轻笑道。
夜锦衣将手里的玉佩放在卫卿笑眼前,轻声道:“这个。”
莹白温润的玉佩,上面刻着“琳琅”这个字,那两个字好像是突然刺到了卫卿笑的眼睛,让他突然紧盯着夜锦衣的脸颊,面上的表情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夜锦衣的目光放在那块玉佩上,以至于她并没有发现卫卿笑的异样,她只淡淡地回忆道:“我哥哥四岁生辰的时候,我父亲得了块好玉,当时恰好我快出生。我父亲便请人将那块玉做成了两块玉佩,上面刻了我与我哥哥的名字。”
“琳琅”卫卿笑凝眉道,他见过另
第一百九十四章 破釜沉舟
“爹,你后悔吗”楚云棠轻声问道。
楚钟岳闻言,略略一愣,干笑道:“棠儿,爹后悔什么”
楚云棠低头道:“先是玉伯父一家不在了,后是哥哥不在了,就连父亲身边的白叔父也不在了。所发生的这一切,爹不后悔吗”
楚钟岳低低地叹口气:“棠儿,你不懂,人生在世,要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必须付出代价,这,没有后悔与不后悔可言。”
楚云棠皱眉道:“可是,爹到如今,又得到了些什么”
楚钟岳不言,因为他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和权谋,除了得到越来越深刻的孤独外,一无所获。
尤其是在他认定自己已经除掉无极门和邪神殿之后,他突然间觉得自己时日不多的余生似是没有了方向。
他摇了摇头,因为他认定是自己老了,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所以他按着楚云棠的肩膀,沉声道:“云棠,爹从没有后悔过。”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背对着楚云棠,冷声道:“棠儿,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云棠闻言,站在原地许久,才面色忧愁地缓缓退出房间。
关中依旧萧索,尤其是在寒风凛冽的冬天。
但在这冷瑟的关中,依然有温暖如春的地方。譬如,彼岸阁。
此时,彼岸阁的议事房中相对而坐的却是作为敌人的楚修翳和姬陵,他们都只是不慌不忙地饮着热茶,面色甚是泰然。
“你和楚钟岳是父子,你明明没死,楚钟岳却连你的尸体都没找就公布了死讯,让人不得不认为这是一个陷阱。”姬陵放下手中的茶杯,冷然道,“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要诈死骗楚钟岳,还是应该问你和楚钟岳有何阴谋”
楚修翳嘴角冷冷一勾,道:“你阿姐难道没告诉你答案”
姬陵低头,道:“我阿姐只说,我们邪神殿与你无极门是一条船上的,所有有可能阻碍扳倒楚钟岳的事情,你都不会做。我阿姐说的话,我自然相信。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父亲为敌”
楚修翳放下杯子,敛眸漠然道:“这个问题,你可问过你阿姐”
姬陵道:“问过,阿姐没有回答。”
楚修翳这才微微抬眸,道:“她不会回答的事,我一样不会回答。”
姬陵见楚修翳的确不想回答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也并未深究,他只是缓缓站起身来,站在窗前,道:“如果据我阿姐说的,你也想扳倒楚钟岳,那么这个时间,你本不该在这里。”
楚修翳冷冷一笑道:“那,我该在哪里”
姬陵转过头看向他,道:“距离武林大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我以为你应该在为这次大会做准备了,因为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青岳山庄的实力。”
楚修翳道:“按姬少主这般说,似乎姬少主也不该在这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姬少主要做的,难道不是做好万全之策,以求武林大会上万无一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姬陵面色漠然至极,声音冰冷:“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时刻注意敌人的动向,是取得胜利的第一步。”
楚修翳轻笑一声,道:“你离开楚家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既然如此,那我倒要提醒姬少主,曾经姬少主答应过我一件事情,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姬陵闻言,眉心一紧,嘴唇蠕动了许久,但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楚修翳见姬陵没有回答,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姬陵跟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姬陵,你曾答应过我,要在所有的事情发生之前,带我妹妹云棠离开。”
“啧啧,恬不知耻。”晴马从房间外经过,径直走向站在楼梯口照看着楼下情况的月鹿,忍不住抱臂揶揄道。
“你在做什么”月鹿冷冷地瞥了晴马一眼,问道。
晴马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诚的借口
“你在看什么”卫卿笑正端了虞宁刚做好的糕点走进房间,便看到夜锦衣对着一封信紧锁着眉头,于是便将糕点放在一旁,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夜锦衣。
夜锦衣将信收起来,笑了笑,道:“只是彼岸阁平日里报平安的消息罢了。”
卫卿笑将夜锦衣的身子扳正,正对自己,抬手揉了揉夜锦衣的眉心,道:“既然是报平安的消息,那你的眉头还皱地这么紧。”
“可能是我太多心了,总觉得这信哪里有些不对。”夜锦衣也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又将手里的信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我看看。”卫卿笑从夜锦衣的手里拿过信,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抬手搭在夜锦衣肩膀上,宽慰道,“这哪里有什么问题。我看,是你最近太累了,爱胡思乱想。”
夜锦衣勉强笑了笑,道:“希望是这样吧。”
卫卿笑看了一眼夜锦衣,才思及似乎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夜锦衣再提及复仇的事情了,尤其是在经过伯牙居爆炸案和泣血剑失盗这些事情之后,“复仇”这两个字似乎已被夜锦衣抛之脑后。
当然,这只是在卫卿笑自己看来罢了,他自然不知道夜锦衣和楚修翳在复仇这件事情上已经做过了怎样的筹谋,又做好了怎样的棋局来等着楚钟岳。他只觉得现如今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不愿意再让夜锦衣陷入仇恨厮杀的生活中。
而复仇,是让夜锦衣回到那种生活的唯一原因。
所以,他想要做的,就是让夜锦衣永永远远地忘记复仇,直到楚钟岳衰老死去。
“锦衣。”卫卿笑突然抱住夜锦衣,语气反常地认真。
夜锦衣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怎么了”
“我们成亲吧。”卫卿笑一字一句道。
夜锦衣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凝重,手上轻轻拍着卫卿笑后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再过一会儿,她直接缓缓推开了卫卿笑。
“你不愿意”卫卿笑皱住了眉头,因为他觉得夜锦衣现在看起来好似距他很远很远,仿佛只看得到,却摸不到。
这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让他心里发慌。
“不是。”夜锦衣抬起头看着他,语气轻淡。
“那”
“我初见你时,是在西京,那时,你是潇洒不羁的摽梅宫宫主,虽然心里背负着母亲给予的复仇包袱,可是那时我所见到的卫卿笑是随性自然的,他不会因为任何事皱一皱眉头,他不会被其他任何事牵绊,他似乎永远把遇到的难题当做小事一桩。”夜锦衣抬手拂过卫卿笑涔薄的嘴唇,淡淡笑道,“可是,不知从何时起,你变得有负担了,你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变得容易难过。而这一切,是我带给你的。我时常在想,如果我们在一起一辈子,这种负担是不是就会跟随你一辈子。”
她想要打消卫卿笑同她成亲的念头,不过是因为她还不能够确定自己日后的生死,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可以陪着卫卿笑一起安稳地度过余生。
然而此时她所说的每一句话,虽然是借口,却是她心里最真诚无比的想法。
猜你喜欢